“会啊,肯定会,只要商夷不是傻子,他们就会。”迟归说。

“那我们要不要赶紧通知小姐他们?”南九有些担心。

“你当小师姐他们会是笨蛋么,他们肯定早就猜到了。”迟归笑道。

“那他们会怎么办呢?”南九又问。

“等着卿白衣投降咯,他们会拼了命地打南燕,打得南燕极为凄惨,死伤极为多,整个南燕都会变成废墟焦土,好好的一个江南水乡之地将会沦为人间地狱,然后…吓死后蜀,吓死卿白衣,吓得他赶紧投降求饶,避免后蜀陷入跟南燕一样的惨烈之境。”迟归专心地跳着格子,口中也没闲着。

“蜀帝说了,他不会投降的。”南九肯定道,“虽然他先前有过动摇,可是刚刚听他说话,他好像又坚定了很多。”

迟归停下来,转身看着南九,笑容灿烂:“那就再好不过了,最好他能死撑到底,跟商夷死磕到底,大隋正好捡便宜。我一定会为卿白衣出主意,保证比什么屠城之计,焦土之计,羽仙之水更为管用,保证可以把整个后蜀都迅速地变成修罗场,打到商夷一头包!”

说到最后,迟归重重地加了一句:“他最好,能死扛到底,不然我看不起他!”

南九凝视着他,轻叹了声气:“迟归,那是很多人命,听说南燕屠城,死了十三万七的人。”

“你我皆知那不是我小师姐做的,所以,关我们什么事?”迟归无谓地耸耸肩:“音弥生为了激发南燕人的仇恨与斗志,他自己要这么做,又没人逼他。”

“我说的是那些城中百姓,不是音世…不是南燕燕帝。”南九皱着眉头。

“我跟他们又不熟。”迟归笑道。

“迟归,你不是南燕的人吗?现在南燕这样了,你不难过吗?”南九很难理解迟归的轻松与自在模样。

迟归笑看着南九,笑容清俊:“小师父,我的家人死的那一刻起,就跟我没关系了。他们技不如人,比不上南燕先帝的本事,就理当认输,胜者王败者寇,寇从来没有好下场,这不是公理么?”

他说着轻蔑地笑了一下:“所以,当初石凤岐在南燕为蚩家平反,我的内心其实觉得挺可笑的,平反了又能怎么样?能让他们活过来吗?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干净。”

南九神色疑惑地看着迟归,看了许久之后,他才说:“迟归,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一样。”

迟归走上去搭住南九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笑说:“不会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以前没人问过我,好像,大家都挺乐意忽略我的存在的。所以,当我突然这样的时候,大家就会觉得很陌生,我一直在这里,他们却不认识我,还要怪我咯?不过小师父你呢,就不一样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小师父,你不是不来认识我,是你根本没有在无为学院呆过,所以你也从来不知道,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总是多多少少有些病的。”

“什么病?”南九天真。

“神经病。”迟归笑说。

迟归谁都不喜欢,他只喜欢鱼非池,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鱼非池。

他的想法从来没变过,只是好像,大家真的都在忽略他的存在,反倒是南九,天真的,单纯的南九,没有忽略过迟归的存在,他只是没见过迟归聪明的样子。

迟归知道,在南九面前根本不用任何手段与心计,何必呢,在那样耿直纯真的南九面前,何必要聪明?

笨笨的师父带着一个笨笨的徒弟,笨笨地习武笨笨地努力。

所以,只有南九,是真的认识迟归的,或者说,认识一半的迟归。

第七百章 咱两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黑衣人掠空而过,“等”字,换成了“攻”字。

商夷国大军杀到,后蜀国沉稳应战。

后蜀准备了挺久了,他们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商夷早晚会打过来,早些做准备好过晚些做准备。

水战是后蜀的强项,商夷的弱处,卿白衣将战场选在水面上,一来可以保护后蜀国土上的城镇不受战火涂炭,二来可以占得优势。

迟归全心全意地帮着卿白衣对战商夷大军,此次来攻后蜀的人,不是韬轲,而是初止。

没人明白为什么商夷国要这么安排,反正,就是派了一个阉人初止来。

战事打啊打的就那样,水战之事上,商夷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们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完全比不得后蜀士兵的水性,个个都是浪里白条。

白日里卿白衣跟书谷商夷战事如何安排,晚上卿白衣跟迟归讨论商夷动向,预防下一步商夷的阴谋,卿白衣好忙。

迟归依旧不死心地,认真地劝服卿白衣归降大隋,卿白衣好几次被他撩起了火气,直骂道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于大隋,迟归气得歪了鼻子也没办法,只能骂卿白衣就是个榆木疙瘩,让人讨厌!

也就如迟归说的那般,鱼非池他们的确早就料到了商夷会在此时动手攻打后蜀。

因为没有比这时候更好的时机了。

石凤岐现在在南燕可谓是颇为棘手,已攻到南燕腹地,回头盯着后蜀是不可能了,而想与笑寒的大军会合也是困难重重,不要命的南燕人每一个人来一发自杀式攻击,也足足够石凤岐喝一壶的了。

除此之外,三不五时还有大隋邺宁城的内政要处理,石凤岐一个人已经快掰成三个人用,还有些嫌不够。

鱼非池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一起累倒,再强悍的身体也经不住长年累月地这么消磨,更何况他们两个这身子简直是两病秧子,更得好好养着,倒真不是她矫情,而是他们两个若在这时候重病一场卧床不起什么的,那大隋基本玩完了。

所以鱼非池与石凤岐分工合作,划分开来。

石凤岐对大隋内政与后蜀之事彻底放手,鱼非池来解决,他全心全意攻克南燕这块最难啃的硬骨头。

石凤岐皱眉:“要不,大隋内政还是我来吧,毕竟我假假说着,也是一国之君不是?”

“一边儿去,说得我好像没进过御书房似的,这些事儿琐碎无比,浪费时间,你有这功夫不如多想想战事。”鱼非池挥着小手赶他。

其实石凤岐知道,鱼非池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操劳辛苦,她很害怕自己会再次病情加得,已是日服三粒药丸,不知什么时候,就是四粒了,到要日服五粒的时候,大概就是躺在床上,等着死的那天了。

这事儿他们两个轻易不会去讨论,就像石凤岐不会过多追问鱼非池为什么越来越削瘦一样,他们都怕对方为自己担心,彼此都做出很强悍很健康的样子,内里的亏空与虚弱,不曾说过半点。

石凤岐也知道,鱼非池大概已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古籍,明知希望渺茫,也不肯放弃。

面对着一天比一天接近的死亡通告,难过的人不是石凤岐,难过的是鱼非池。

石凤岐觉得,鱼非池还是挺幸运的,至少,她知道自己是心脉受损所以有心疾,知道病因就可以有目的性地去找药方。

而石凤岐,对游世人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那个身份会给她带什么,也不知道,她曾经痛苦的事情到底多可怕,可怕到把她那样一个坚强倔强的人,逼到不肯与自己相认。

“非池,愿意跟我聊一聊游世人吗?”石凤岐坐在烛灯下,突然说道。

鱼非池握着笔批着急报上来的奏折,一边批着一边说:“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就是个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身份,但是对我实际帮助不大,祸害嘛,也不大。”

“那…不大的祸害是什么?”石凤岐支着下颌笑眼看着她,温柔的目光醉人,安静得像坛百年老酒,只浓一人口。

“大概就是,贪睡啦,胸不大啦,脾气不好啦,胃口大啦之类的。”鱼非池笑着胡扯。

“还包括很难生育,是吗?”石凤岐依旧笑问道。

鱼非池的手滞了一滞,笑道:“对啊,还包括这个,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你要是实在喜欢孩子,咱们再努努力呗。”

“包括你有时候长时间昏迷不醒。”石凤岐笑声说。

“可能吧,但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谁知道呢?希望不是才好,我可不想动不动就睡上三五日。”鱼非池说。

“跟你的老家有关吗?”石凤岐问她。

鱼非池批完最后一道大隋的内政公文,摊开了来自后蜀的信,又翻开了后蜀与商夷的地图,准备对照着推演一下那两国的情势,听到石凤岐的问题的时候,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所以是有关了。”石凤岐说,“你说过的,你会跟我讲一讲你老家的故事。”

“还不到时候。”鱼非池看着他,就像是醉在了他那些眼睛里,声音都有些迷离:“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你会离开我吗?”石凤岐问。

他想不出有别的理由,会让鱼非池在自己失忆的时候,选择不与自己相认,除非,她会害到自己。

目前来说,害自己性命是不可能了,在一起这么久了,没见她把自己克死,而且真的会把自己克死的话,鱼非池早就跑了,她不会舍得自己死。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他的非池可能会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最终无法与他相守。

所以,在当时,他的非池选择了快刀斩乱麻,趁着自己失忆的时候,干脆装作不认识,免得自己日后痛苦,断绝自己以后面对失去她的惨烈情况。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情况,是可以解释得通她当时的所作所为的。

石凤岐,向来聪明得可怕,特别特别机智的少年。

鱼非池抬起头来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到眼中倒映的火光都不再跳动,石凤岐就那样支着下颌静静地等着鱼非池的答案,今次不是嬉笑打闹,不是随意开玩笑。

这是一个承诺,很重要的承诺,他们两个必须要做到的承诺。

他确信,鱼非池不会胡说,于是他忐忑不安地等着,鱼非池给他的答案。

鱼非池说:“从今往后,咱两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若违此誓呢?”

“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石凤岐听着笑了一下:“我不会拦着你发毒誓的,你若是敢离开我,你的誓言必会应誓。”

鱼非池“啧”一声:“什么人啊,巴不得我被雷轰死一样。”

石凤岐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信与地图,勾着她下巴啄了一下她红唇:“今晚有夜袭,不用等我回来睡觉。”

“大捷凯旋。”鱼非池递了桌上的头盔给他,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

这可比什么战前祝捷酒顶事多了。

他换好盔甲去了军营,准备发动攻城夜战,鱼非池站在如水的夜色下看着他伟岸高大的身躯,简直就是她的盖世英雄嘛。

然后她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与云朵,满脸不正经地笑了一声:“你可听着了啊,有本事你五雷轰顶轰死我。”

老天爷像是受不得鱼非池这样挑衅一般,他还真的炸了一声雷响,霹雳一道闪电裂开苍穹。

鱼非池吓得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后,指着老天爷就骂开了:“你有没有搞错啊!时间也还没到啊,你敢劈死我试试你!”

老天爷又好像是想起来了时间的确还未到,也就真个不再没事儿扔个雷玩了,响过一声惊雷的天空归复宁静。

石凤岐看着刚刚炸了一声雷响的夜空,想起了刚才鱼非池的誓言,暗戳戳地想着:“现实报也没有来得这么快的吧?”

鱼非池气得冲回房间继续看着后蜀的来信,一边看一边骂着老天爷不是个玩意儿,絮絮叨叨地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

可以听见她大概是骂着什么“去你的游世人”“姑奶奶我就是不信邪”“有本事你劈死我”“他大爷的鬼夫子…”“谁稀罕你个破游世人身份了…”之类。

一边骂她一边圈着后蜀的地图,没事儿还一边对照着后蜀那边来的信,后蜀来的信可不止是迟归的,还有苏门其他人的,鱼非池需要多方面做交叉对比得出最精准的方向,不能只凭迟归一家之言,倒不是不信任迟归,而是一家之言总是容易出错。

同一件事越是多个角度去考量与观察,越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结果。

她举了灯盏一会照照地图,一会儿看看信,小脑袋两边转悠着都快要转出朵花来。

这对比对比着,鱼非池就对比出问题了,琢磨了半天她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的不得了,于后蜀而言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

第七百零一章 后蜀岂可奴颜屈膝

鱼非池她就这么瞅着啊,这个后蜀啊,现在跟商夷在打水战,打得是挺热闹的,但是呢,大家伙儿都知道一件事,后蜀的国都偃都,就在水边边儿上。

往年太平盛世年间里,后蜀为了好好做生意,努力赚大钱,迁都偃都这个港口处,鼓励商贸之事。

偃都鼎盛之时一跃成为天下钱脉之地,那里每日吞吐的货物不计其数,银钱往来数不胜数,多到难以计量,天下商人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

每天在偃都港口来往的船只密密麻麻,多如蝼蚁,顺着绥江的江水而上而下。

自苍陵发源的苍江与绥江两条须弥大陆最大的河流都汇聚于偃都,这地方可谓是得天独厚,天生便是个做港口赚大钱的好地方。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

偃都就挨着江海边上,水战固然是后蜀的优势,可是如果水战失利,那偃都也就直接失守,一国之都失守,后蜀的气数基本上也要去一大半了。

另外,商夷与后蜀交界是的地方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水路,依旧是实打实的黄土大地。

现在前来攻打后蜀的人是初止,初止走的是水路,那么韬轲呢?

韬轲在做什么?

攻蜀这么大的事,商帝不会交给初止来办,重头戏必是韬轲,他没有自水路而来,必是有其他的准备。

定然是陆路了,那是韬轲的强项,攻城掠地不在话下。

如果韬轲攻破后蜀防线,再与初止合力夹击偃都,便是等于拿下了后蜀。

卿白衣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说来可笑,鱼非池作为一个心怀不轨的大隋谋臣,在潜心为后蜀出谋划策,解决危机。

她当即写信给迟归,让他去提醒卿白衣,可是信写到一半,她又停下。

她突然意识到,水战是迟归给卿白衣提出的建议,而以迟归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韬轲可能走陆路来攻打后蜀的准备,他刻意忽略,是为了什么?

让后蜀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然后投诚大隋吗?

是这样吗?明知卿白衣宁死不降,他还在做着这样的努力,不是有些白费了功夫吗?

“玉娘?”鱼非池喊了一声。

玉娘进来问她有什么事,鱼非池问道:“近来商夷有没有什么动作?”

“老样子,调兵谴将,正在攻蜀。”玉娘说道。

“韬轲呢?”鱼非池又问。

“没什么异样,现在还在金陵城。”玉娘说。

“军队动向呢?”

“倒是有些人手的确往初止的海战方向调了去。”

“是吗?”鱼非池看着地形图,笑了笑:“怕他们不是往海上去的。”

“鱼姑娘你的意思是…”玉娘见鱼非池似有所指,轻声问道。

“后蜀有难了。”鱼非池将本来准备写给迟归的信撕掉,重新提笔写信,一边写一边对玉娘说:“将此信送到后蜀书谷手中,越快越好。”

“为何不能迟归公子?”玉娘一边收着信一边问,以前都是直接与迟归联系的。

鱼非池只说:“此事由书谷出面最为合适,若是迟归去说,卿白衣怕是不信。”

书谷收到鱼非池的信时,并没有太多的诧异,鱼非池他们所想所图,书谷并非不了解,就如同迟归所说的那样,他们在盼着后蜀归降而已。

当书谷看到鱼非池的提议时,他有片刻的沉默。

坐在院子里,他晒着并不伤人的秋阳,葡萄架又渐渐开始枯黄,像极了日薄西山的后蜀,正在慢慢走向衰落,只是大家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他轻轻抚着膝盖上的毯子,想着鱼非池那双平静又蕴含着智慧的眼睛,在仔细地权衡鱼非池的话,可信,还是不可信。

鱼非池的提议十分清晰明了,让后蜀赶紧调兵去接近海边方向的边境,韬轲极有可能从那里发起攻击,直接水陆两路攻击,双管齐下,齐至偃都。

书谷并不怀疑鱼非池的分析有误,因为书谷也觉得商夷不会放弃陆路进攻,陆路上,商夷上才是猛虎,在水战上面,他们并不能在后蜀这方占到便宜,所以此时他们的水路攻击不过是在吸引视线,转移注意力,消磨后蜀的意志,陆路的攻打早晚会来的。

书谷所想的事情是,要不要跟韬轲正面开打。

纵使书谷不愿意承认,但是铁打的事实是,后蜀不可能是商夷的对手,没有一个人可以有资格与韬轲作战为敌。

如果后蜀跟商夷开打,那么必是不死不休,不撑到最后一口气绝不罢手的姿态,最得利处的人自然是大隋,说不定大隋的石凤岐就缓了过来,直接回头杀了进后蜀。

如果后蜀跟商夷不打,意味着,后蜀向商夷俯首称臣,归降商夷。

后蜀面临着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这也就是为什么鱼非池不让迟归去跟卿白衣谈论此事的原因,因为如果迟归去说了,便是太过明显的为大隋谋利,卿白衣必会恼怒。

换作书谷去讲,立场与意义也就都不一样了。

鱼非池没太想明白的地方在于,为什么迟归没有提醒卿白衣,商夷有可能会攻打后蜀的陆地,而水战不过是一个幌子。

鱼非池不喜欢与亲近的人之间留下嫌隙,所以很直接地去了信,问了迟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疏漏,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猜不到这样的情况。

迟归托着腮,看着外面的一排杨树,澄澈见底的眼中流转着秋晖,他笑声说:“我还能为什么呢,小师姐?当然是为了你呀。”

“可是小师姐你好像在怀疑我呢,真是让人伤心。”迟归低语一声,叹了声气。

“你如果有好的理由,就向小姐解释吧。”刚刚练完剑坐在一边休息擦汗的南九说。

迟归提了笔,沾了墨,支着额头却半天没有写成一个字,就那样坐了很久,南九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小师父,为什么不管石凤岐做什么,小师姐都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明白他下一步的打算,从来不会对他生起疑心,可是到了我这里,她便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迟归有些失落地看着南九,眼中满是难过的神色。

南九认真地想了想,得出结论:“因为小姐与石公子心有灵犀。”

迟归便握着笔重重叹气:“小师父呀,你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话呢,你可以委婉一些的嘛,比如你可以说小师姐没想到我原来这么厉害,所以还有些没习惯之类的,非得说出石凤岐跟她心有灵犀吗?”

南九觉得这话就不对了,果敢地摇头:“那就是在骗你了,我不会骗你的。”

迟归无奈苦笑:“是是是,小师父你不会骗我。”

迟归的回信中是这样写的:“如果告诉了后蜀提前做好准备,那势必与商夷会有一场持久战,于大隋不利,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让商夷偷袭后蜀成功,后蜀仓促应战之下必是力有不逮,大隋此时再向后蜀伸出摇手,后蜀在无路可走之际,自会投诚。眼下苍陵已是大隋领土,后蜀又与苍陵接壤,大隋接收后蜀极为便利,故而未提醒卿白衣备战之事。”

鱼非池收信之后抬抬眉:“小子心思还挺毒,眼巴巴地盼着后蜀被打成个马蜂窝,然后求着大隋收容他们。”

说完了迟归这里,便回到书谷。

书谷在左右权衡之下,都觉得这事儿不是他能做得了决定的,于是他换了身衣衫进了宫,把这情况跟卿白衣说了,等着卿白衣做决定。

卿白衣当然是想都不想,直接派兵防守,只要商夷的人敢过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后蜀的铁拳重击。

书谷好心地提醒:“君上,目前而言,后蜀与商夷难有一战的实力。”

卿白衣却说:“便是战败,战死,也好过投诚,后蜀立国数百年,我父皇当年在后蜀那般危难之际都不曾降过,他把后蜀交到我手里,我岂可让后蜀奴颜屈膝地向他人称臣?”

书谷见卿白衣态度坚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能拿主意的人只能是卿白衣这位国君。

事实上,不管卿白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书谷都会支持,只是书谷心里也有一本帐,晓得卿白衣死活都不会向商夷称臣的,那不止关乎国家颜面,还关乎卿白衣的颜面。

让卿白衣给商略言磕头?你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于是,书谷便辛勤地派兵防守边境,防着韬轲的突然袭击,也防着初止的水路战事。

偃都在一片乌云笼罩中,等着他未知的命运,整个后蜀都进入了极为紧张的紧绷状态,谁也不知道,最大的战事会在何时爆发。

只有商向暖看着这紧张的一切,眼中流露着无奈的悲伤之色。

后蜀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徒劳,她的夫君,她夫君的君上,所有的努力,都不会有太大用处的。

她怀抱着书鸾,哄着书鸾入睡,看着偃都港口码头越来越稀少的货船,越来越多的战船,还有越来越多的水兵上了战船等着赶赴前线,她轻轻亲着书鸾的额头,无声地念着:“别急着长大,鸾儿,等这一切过去了,你再长大,等你长大了,这世间就太平了。”

第七百零二章 进入了艰难的作战时期

在后蜀全国上下都在戒备着商夷韬轲的进攻时,石凤岐的南燕战场,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

艰巨无比的战事耗费了石凤岐大量的心血。

本来天下间,每一个人都认定了南燕会是最容易攻克的国家,最容易被收服的地方,结果这里,却成为了天下最难攻克的堡垒。

这样的转变让人始料未及,更让石凤岐的进军步伐受到了极为强横的阻扰。

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苏于婳一招走错,使石凤岐陷入困局。

好在石凤岐倒也是个越挫越勇,不服输不畏难的人,他知道音弥生豁出去了一切要死守着南燕绝不退让,这已是音弥生的执念,他尊敬音弥生,更敬佩他的狠气果决,但是不代表着石凤岐会就此让步,仁慈地放过南燕。

没有仁慈这种说法。

他所率铁骑以一种极为残暴的方式暴力碾压过南燕的一座座城池,那样的狠决残忍让他成为了与音弥生比肩的暴君。

他似是把所有的温柔都送予了鱼非池,然后留下了全部的酷厉来面对战场与天下。

死亡人数每天都以飙升的速度在冲击着人们的眼球,南燕的殊死搏杀换来的是惨烈的失败,没有哪一场战事石凤岐打得如此艰辛,也没有哪一场战事让他杀过这么多的人。

音弥生屠城三日,简尽城民十三万七。

石凤岐战场屠戮,所斩人头不低此数。

甚至,远远越出这个数字。

南燕的人抵抗得越强烈,他们的死亡人数也就更恐怖,石凤岐不再温和地劝说,不再对南燕的小桥流水,落英飞花抱有怜惜。

战鼓的擂鸣,号角的吹响,“隋”字战旗的猎猎飒飒,席卷着已经成为了地狱的南燕。

或许,不用音弥生等到光明的到来了,或许,石凤岐会成为破开黑暗带来光明的人。

但,一切都还是在或许的阶段。

石凤岐的大军顺利地与笑寒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