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说,当他每日需要服药两粒的时候,就是恶化的开始,当每日需要服药三粒的时候,便是宣告生命倒数的开始,等到五粒之时,便无可救药,可以安心等死了。
在这种事情上,迟归倒是不会骗石凤岐,药也的确是好药,他这位不出世不闻名的圣手,从不出错,准确度极高,就像他用一封信就把石凤岐逼到如今地步,啧啧,厉害啊。
虽然当初他也没想到那封信的效果这么厉害,不过,他现在或许觉得,这效果挺让他满意。
今日起始,两粒了。
要慢一些才好啊,至少,要把这几年撑过去,不然的话,她可怎么办?
他挪了挪身子躺下来,惊醒了鱼非池,鱼非池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你醒了?”
“没醒,你得继续陪我睡,你答应我了的。”石凤岐闭着眼睛把她圈在胸口,下巴摩挲着鱼非池的额头。
鱼非池便往他胸口钻了钻,呼吸轻浅地贴着他胸膛。
“我可不可以脱衣服啊,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睡觉不穿衣的。”石凤岐突然闷声道。
“你不怕我把你睡了你就脱。”
“那还是算了,你又不负责任,我老是被你占便宜,我也很亏的。”
鱼非池轻笑出声,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削瘦的下巴,上下滑动的喉结,嗯,其实他喉结滑动的时候,挺性感的。
“看什么看,看也不给你睡,你就想着吧。”石凤岐闭着眼睛也知道她的动作,手一按,把鱼非池的脑袋按回去在胸口。
第六百三十八章 见音弥生
与音弥生见面定在了南燕与苍陵两国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上几乎无几个活人居住,连天的战火已经让这里的人能逃的都逃了。
早些时候石凤岐派人在那里清理出了一个无人打理,荒废已久的客栈,倒也不用讲什么派头,干干净净可以坐着谈事情就好。
整个客栈大堂就正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四周空空荡荡,有的地方墙还是个破的,透着光漏着风进来,但是在这边境小镇上能找出一个这样勉强像样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音弥生也没有别的过多的要求。
音弥生先到,他倒是穿得很简单普通,从来他也不喜欢堆金砌玉在自己身上,以彰显他地位身份的不凡。
有些令人失望的是,挽澜并未与他同来。
音弥生觉得挽澜年纪毕竟还小,这样的事情不必让他前来观摩,免得让他背负更大的压力。
在音弥生可以做到的范围之内,音弥生总是在尽一切可能的减轻挽澜的压力。
这也算是,南燕亏欠了挽澜的太多,音弥生在做些弥补吧。
他在客栈的大堂里坐了有一会儿,茶喝了一盅,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他放下茶盅,看着门口,等着见识一下这位传得神乎其技的乌苏曼到底是何人物。
三头六臂倒没有,凶神恶煞…有一些。
他见到的是一个脸上涂满了彩色颜料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很深,许多颜料堆积在皱纹里,更显得夸张。
老人身穿着苍陵服饰,衣服上挂着诸多代表着苍陵人吉祥之物的东西,脖子上戴着诸多珠串,色彩斑斓,古拙华美,这个人他半佝偻着身子,腰身深深的弯着,背上还像是背着一口锅一样,有一个高高凸起的肉瘤,手里支着根拐杖,就连他的手上都涂满了颜料。
他支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半弯着身子走进来,乌那明珠在一侧扶着他,生怕他哪里嗑着碰着一般。
音弥生眉头一皱,这就是乌苏曼?
不是说对他外貌有歧视,而是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永远胜利的王者吧?
说来这事儿,全怪鱼非池。
本来石凤岐是想着在衣服里塞多几件衣裳,把自己的身体撑得肥大壮硕的,脸上再花点颜料遮挡一下,凭他的机智也肯定是能瞒过音弥生的。
可是鱼非池偏说什么都好解释,怎么解释你这身高?往鞋子里势东西走路看起来太不自然,不能往高了去,便只能往矮了整,就把他变成了一个坨背老人。
脸上的颜料还是她亲手画的,她一边画一边笑得倒在床上打滚,揉着肚子半天起不来,要不是石凤岐捉住她双脚,威胁过了时间会让音弥生起疑,鱼非池怕是还要笑上好久。
石凤岐倒不是很介意鱼非池把他画成什么,虽然假装生气,但实打实的高兴,很久没有见到鱼非池笑得那样开怀了。
而且,变装变得越夸张,音弥生越不容易看出他本来的原目。
他半耷拉着的眼皮看了一眼音弥生,他眼中果然有些惊讶的神色,石凤岐练了老半天的嘶哑嗓音,这时候开口说话便像是个迟暮老人,透着沧桑的味道,开口说的是苍陵话,反正音弥生听得懂也就行了。
双方就两军合作进行了友好的谈判,石凤岐沙哑沧桑的苍陵口音几乎能瞒过明珠,就不要提音弥生了。
明珠站在旁边看着石凤岐颤抖的双手握着茶杯,茶杯里的水都快要溅出来,她强忍着笑意,又担心茶水倒出来会化了他手中的颜料。
“不知乌苏曼可会说中原话?”音弥生问道。
“一点点。”石凤岐刻意将口音变得极为生硬。
“还望你们懂中原话才好,后蜀毕竟是中原之地,我南燕也是中原人,若是以后常用苍陵话来往,怕是不利于两军交流。”音弥生这担心倒也是有道理的,总不好上哪儿都带着个翻话儿的。
石凤岐点点头,又咳嗽两声:“世子殿下说得对。”
“我听闻乌苏曼身边常有一女子相伴,不知今日为何不见?”音弥生问道。
“那是祭祀大人的妹妹,带着神性,天神派她来照顾我。”石凤岐开始胡扯瞎掰,明珠暗想着一定要把这些话转述给鱼非池听,听一听石凤岐有多不要脸。
“如此看来,乌苏曼真的是苍陵天神选中的人了,不知你们先前的天神之子又是怎么回事呢?”音弥生的目光很是温和,静静地着眼前这个五颜六色的老人,他越看越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很难看透一般。
对音弥生来说,他真正看不透的人很少,算来算去不会超过十指之数,难道在苍陵地界上,真的出了一位智慧超群的智者?苍陵人中,出得了这样的智者?
石凤岐呵呵一笑,慢声道:“天神之子已回归了天神的怀抱,将在神殿里保佑苍陵。”
近来这些鬼扯的话说得太多,石凤岐已经信手掂来了,随便就能诓住音弥生。
音弥生轻声“哦”了一下,又说:“是吗?”
石凤岐内心猛翻白眼,什么鬼,居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又暗自骂着,音弥生你个王八孙子,你以前就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还是可以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啊,就做一辈子的万年老二吧,想都别想爬到我头上!
说真的,平日里他提起音弥生的时候倒也没啥愤愤的,可是今日这情况有点不太微妙,音弥生他是一表人才堂堂玉立于此,自己则被鱼非池画成了鬼画符一般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憋屈。
他倒也不是个小心眼儿的,就是在这种事情,莫名其妙较真得不得了,小气得不得了,简直是小心眼得要死!
“若是两军同时攻下城池,将如何划分?”音弥生问出了很关键的问题。
石凤岐说:“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一城归你,那一城归我,我们先选,城里的一切都归挑选的人,选好了就能反悔,违背信约的人是要受天神的谴责的。”
音弥生对他的天神不感兴趣,只说:“城有大小,民有贫富,如何公平?”
石凤岐笑道:“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你们中原人叫住抓阄。”
“抓阄?”音弥生一愣,这么大个事儿,这么草率的决定?
石凤岐说:“一切都是天神的安排,我们相信天神会指引我们得到我们该得的东西。”
其实不是的,是不管音弥生拿掉多少城,以后石凤岐都会再抢回来的,所以提前给他们拿着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只不是至关重要的关卡要塞,随便他争,石凤岐大方得很!
但是音弥生的确有点难以理解了,苍陵人的这个乌苏曼难道真的是一直靠着那个天神才有了今日的声名?
那些高明的战术难道真是从天上掉来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糊涂到用这种方式来决定城池的划分?
“盼我两军能精诚合作,直取后蜀!”音弥生端着起茶杯要敬石凤岐。
石凤岐又颤抖着手握起茶杯与他相碰,还是呵呵笑着:“愿天神赐神,保佑两军。”
音弥生握杯正要与他相碰,却又停下,问道:“不知乌苏曼大人你为何选择与我南燕合作?”
“后蜀的人毁了圣城,毁了天神的安栖之地,那是苍陵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所以,我们要报仇。只靠苍陵人是做不到的,我们需要别的力量,所以跟你们南燕合作。”石凤岐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准备了答案。
这答案音弥生当然不信,但是在此时,这是最体面的说法。
音弥生听了一笑,石凤岐内心暗骂:不要笑,音弥生你给我把脸拉回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音弥生自是听不见他内心的咒骂连连,只是托着杯子与他相碰,算是结成联盟。
两杯相遇之时,音弥生暗自使了下巧劲儿,那劲道不会伤人,但是会让人身子站不稳。
石凤岐遇到这股巧劲的时候,下意识地便要稳住身形,这是他的条件反射,在电光火石的时间里,石凤岐卸了身上已经提起的力气,晃了一下身体。
音弥生顺势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袖子处的衣服推上去了一些!
他觉得这个人不是个老人,老人不会有那样年轻精亮的眼神,如果他如此睿智,也不该在这等年龄才显露声名,以前却无人问津。
音弥生想应证自己的推测。
然后而令他失望的是,石凤岐的手臂上也涂满了厚厚的颜料,他早就料到了音弥生会有疑窦,手臂上胸口上早就糊了厚厚的颜料,随便他试他探——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精。
人精般的石凤岐,没能让音弥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所以音弥生眼中难掩失望之色,拉着石凤岐缓缓站好。
石凤岐苍老的声音笑声说:“多谢世子殿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乌苏曼大人老当益壮,睿智老练,岂会有不中用之说,请。”音弥生抬手请他饮茶。
两人喝完茶,放下茶杯,这盟约便算是达成了。
站在一边的明珠看完所有戏,惊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汗直冒,一开始只觉得这事儿好玩有趣,万万没想到明着暗着的交锋竟然如此凶险!
第六百三十九章 她叫我老女人诶
鱼非池一直坐在外面的马车里,她不便露面,而且她担心音弥生认出她来,比认出石凤岐更容易,所以干脆只等着。
本是她是想来看看挽澜,想着如果挽澜也来了,她至少可以在马车里见他一面,结果挽澜却不在,也是挺遗憾的。
乌那明珠扶着石凤岐慢悠悠颤巍巍地上了马车,他一副腿脚很不利索,半天爬上马车,要靠人搀扶的样子,这样子做出来给不远处骑在马上的音弥生看。
音弥生观察了许久,始终没有看出破绽,突然之间高喊了一声:“石凤岐!”
石凤岐暗骂音弥生真是不死心,根本没有回头搭理,倒是明珠很机智地转身:“世子殿下,石大哥在哪儿?在这里吗?你看见他了吗?”
语气激动,神色急切,像极了迫不及待想见到石凤岐的样子。
音弥生却只能皱眉:“我看花眼了,不好意思,明珠姑娘,让你失望了。”
“哦,原来是看花了眼。”明珠万般失落的样子,坐上了马车。
音弥生骑着马远去,轻轻拧着眉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想多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石凤岐呢?石凤岐如今在邺宁城,而且,如果他真的是石凤岐,也绝不可能与自己联手攻打后蜀。
这样自我劝解了一番,音乐生决定不再多想,早日整军,准备与苍陵大军攻蜀之事。
正是因为他们都觉得,石凤岐绝不会对卿白衣下这样的狠手,所以石凤岐才能骗过所有人。
他上了马车,抹掉了脸上的颜料,抹得像个花猫似的,又把后背上塞的衣服拿出来扔在正笑得快要打滚鱼非池身上,笑骂道:“你倒是笑得开心,刚才好险被音弥生发现了端倪。”
鱼非池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抱着石凤岐扔过来的衣服,笑声不止地说道:“他怎么可能发现得了你,少来了。”
“你这是在说我比他厉害了?”石凤岐笑声道,“别不承认,你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把话说完了,那你还问我干嘛?”鱼非池觉得这人在音弥生的问题执拗得发指。
石凤岐接过明珠递过来的清水洗着脸,说道:“准备拔营了,唉呀,后蜀,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再回后蜀,是这么个情况。”
“我还没想到你再跟音弥生见面,是这么个模样呢。”鱼非池笑着揶揄他。
“那我也比他强,至少我脸上这些东西是你亲手画的,他有这等福份?”石凤岐洗干净一张脸,挑着眉看着鱼非池。
一边的明珠都听不下去了,扁了扁嘴端着水盆出去,懒得听石凤岐在那里大放厥词,明明在人前挺端庄一人,怎么一遇上鱼姑娘的事就变得跟个老流氓似的?
回到毡房后,石凤岐去了湖水中泡了泡,彻底洗净身上的颜料。
静得没有一丝风,湖水像是一块圆润的美玉镶嵌在碧绿的草原上,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几缕白云柔美的浮在上面,石凤岐靠在岸边,闭着眼睛暗自运转着体内的内力,为了不被音弥生看出来,他强行封了几大穴道,免得内力自然运转被他发现。
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只怕他抓自己手臂的那一下,就已经查觉了自己的假象。
一个身形佝偻,走路都需要人扶,握杯都会发抖的老人,却有一身浑厚的内力,这不是开玩笑么?
这自然对身体有些不好,但是石凤岐觉得,这样小的代价换得音弥生的信任,实在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值得计较。
他自己封的内力要冲开挺困难,也挺费时间,好在这地方平日里少有人来,他倒是可以安安心心地呆着,来之前也没有告诉非池,免得她又在一旁跟着担心。
但是这地方也有坏处,坏处比方突然冒出来的人如果在此时打扰了他,大概会让他被反噬,那可就真是伤上加伤,病上加病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有句话是说怕什么来什么,石凤岐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感知能力并没有失去,身上这坨滑不溜秋的身体丰腴柔软,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的声音也很是聒噪。
石凤岐是一个,非常讨厌别人碰他身体的人,内心有着强烈的洁癖,不喜欢的人碰他一下他都觉得恶心反胃,更不要提这么一大坨肉了。
但是碍于他此时正在行转周天,若是停下便是反噬,若是分心,还是反噬,不得不强忍着恶心,由着那坨肉爬上滑下。
过于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的眉头蹙起,他很想一掌把身上这坨肉拍开,却不能动,极度不爽的心情让他有点把控不住。
说得高大上一些,便是要走火入魔了。
在他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那坨肉突然从他身上消失,他快要失控的烦躁感一下子归于平静,稳稳地行着内力。
鱼非池瞅着他一副入定了一般的神色,暗自好笑,手里提着一把头发,拖着还泡在水里的身子往远处走,由着她鬼喊鬼叫。
来人是个挺年轻挺漂亮的苍陵女子,深目高鼻,风情十足。
近来石凤岐在苍陵大军里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他的模样虽然对外传得很是凶神恶煞,但是见过他的人都为之倾倒,在苍陵这样的地方,很少有像石凤岐这样好看的男子,清贵,俊朗,又还有着十足的霸气。
这样完美的男子,不管是放到中原还是放在苍陵,都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倾慕他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美人配英雄吗,年轻的姑娘总是个个都把自己当美人,想要去配一配英雄。
鱼非池并不觉得奇怪,她甚至都懒得生气,只当看不见那些灼热的眼神紧紧地黏在石凤岐身上,主要原因是太多了,鱼非池没空去一个个挖眼睛。
不过若是找上门来了,鱼非池也很乐意教一教她们做人的道理,告诉她们勾引别人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鱼非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没什么女人是她的对手,时到如今,鱼非池再对付起这些小姑娘的时候,已经是抬抬手指就能撂倒一大片了。
所以她看着在地上抱着湿漉漉的身子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女子,很有耐心地蹲下身来问她:“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别人指使你来的?”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老女人!”
“啪!”鱼非池毫不客气一个耳光,“这地方外人很少知道,你要告诉我你是误闯进来的吗?还脱得这么干净。”
“你!乌苏曼是我们苍陵的王,他该娶的是苍陵的女子!而不是你这样一个中原的女人!”
“啪!”鱼非池又是一耳光,“所以你是不肯说了是吧?”
“我跟你拼了!”苍陵的女子多力大,她先前被鱼非池打了两耳光,纯粹是因为她还处在慌乱的情绪中,没想起来反抗,这会儿鱼非池两个耳光把她打出了火气,支起身子来就要跟她玩命。
鱼非池可不敢跟她玩命,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拧不过她,所以她很是自如地抽出了从不离身的小匕首,抵着她喉咙:“你呢,还没什么资格跟我拼命,我再问最后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石凤岐今日若是走火入魔,不死也半残,如果这女子真是别人派来的,那这人的心思恶毒得可以,鱼非池倒是想看看,苍陵大军中,谁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要说这姑娘是自己心甘心情愿贴上去的,鱼非池倒也不是不信,反正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说不定这不具名的姑娘真的是被爱慕之心冲昏了头脑呢?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鱼非池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你有本事杀了我!”那不具名的女子恶狠狠地瞪着鱼非池,倒也的确是苍陵人的性子,从来就是这样泼辣作风。
鱼非池动一动匕首,划破了她脖子上一点皮肤,笑道:“我杀的人还真不少,不多你这一个。”
“你这个老女人,我苍陵的王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你就是个与母猪无异…”
“哧啦——”
不说就不说嘛,说话这么难听做什么,自己还没骂她不知廉耻呢,她反倒是骂起自己来了,一口一个老女人的,听着就讨厌,简直是不杀她都不足以泄恨嘛!
鱼非池收起匕首在水里洗了洗,洗掉上面的血迹,再放好收起来,都没回头看一眼那不具名的女人,就望着石凤岐。
小哥了不起啊,这都知道瞒着自己作死了。
石凤岐身子泡在沁凉的湖水里,脸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也有些轻微的皱起,看样子是在到了关键时刻。
鱼非池也不出声,刚刚收拾那不具名的女人都是提到了远处才解决,省得害得他走个火啊入个魔什么的,就真是哭都没地儿了。
她除了鞋袜坐在离石凤岐不远的地方,长裙也提到膝盖上,一双雪白的脚丫子划着湖水,浑圆匀称的小腿半截泡在湖水中,再就着湖中倒映的蓝天白云,她倒像是行走在天边,漫步于云端一般。
“她叫我老女人诶,我很老吗?”鱼非池看着握着她脚丫子,正笑望着自己的石凤岐。
第六百四十章 承认你爱我,我爱你大爷
“你记得我们相遇,你是几岁吗?”石凤岐泡在水中,细细捏着她光洁雪白的双足,笑声问道。
“十三岁,无为学院戊字班,你来找我说话,我不搭理你。十四岁的时候,无为学院后山,你看我杀人,说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是你是个衣冠禽兽。十五岁邺宁城,你带我吃了一碗豆子面。后面的太乱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鱼非池双手撑在地上,偏头看着他:“你记得吗?”
“二十二岁,你在我身边,这就够了。”石凤岐稍稍分开她的小腿,游过去靠在岸边抱着她的腰。
“二十二岁而已,我很老吗?简直岂有此理!”鱼非池气道。
“就是,岂有此理!”石凤岐忍着笑意附合她。
“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刚才准备怎么办啊?”鱼非池睨着他。
“唔,这个嘛…”
“说啊。”
“会吐。”
“什么?”
“吐啊,我不是骗你的,刚才真的好想吐,恶心得不行。不过你杀人倒是真的挺利落的,刚才我还以为你会下不去手。”石凤岐靠近她,抬头看着她的脸,笑意盈盈的样子。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都叫我老女人了诶,年轻了不起哦,说得好像谁没年轻过似的,她死过吗?有种死一次再来跟我比过啊!年轻是不值得炫耀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
鱼非池白了他一眼,其实鱼非池自己心里知道,她不是因为“老女人”三个字发脾气,她发脾气的原因她不肯讲,所以死活就纠缠在这上面。
“你这么生气真的是因为她说了三个不该说的字吗?”石凤岐近来特别不给人留面子,一下子就戳破了她发脾气的原因。
“不然呢?”鱼非池还是睨着他。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因为,她对我有非份之想,所以你才生气的?”石凤岐故意拧着眉头看着她,一副探究的神色。
“呵,呵呵,呵呵呵,你脸可真大,就为了你这点事儿值得我杀人啊?”
鱼非池冷脸看着他,从水里抽出双腿就准备往回走,懒得看石凤岐一副胸有成竹吃定了自己的神色,看着就烦。
石凤岐手里握着她腰带,她起身时,石凤岐扯着腰带将她一拉,她转啊转地就转晕了头,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哗啦一声就沉入了湖底。
好好的湖面,好好的蓝天白云,呼啦一声地就被打破了,漾起了满湖的涟漪,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地往外荡去。
石凤岐呢,一点也不介意鱼非池的口是心非,反正她向来不老实得很。
他觉得,时机快要成熟,自己也时候动一动鱼饵,赶紧让这条鱼上钩了,要是耽搁得太久,鱼可就要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石凤岐!”鱼非池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双手胡乱地拍着水花,头发也湿嗒嗒地黏在脸上,还没来得及骂两句,又被石凤岐一把按下去。
他倒也不是要淹死鱼非池,毕竟他在水底给鱼非池人工呼吸地过着气,吻到快要地老天荒,吻到快要憋死在水底。
“石凤岐,你大爷!”鱼非池又扑腾起来,这一回是双手双脚并用,还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石凤岐毫不理会她的叫骂声,依旧把她拖进水里,双手死死地箍着她的腰,死活不肯松开,一串又一串浑圆剔透的气泡从水底升起,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地蹿上去。
鱼非池双脚乱瞪,薄薄的夏裙在水里轻轻荡开,像是上好的画卷上描绘着的色彩递进的花瓣在舒展。
许是嫌弃鱼非池一双腿不老实,石凤岐双腿夹住她,让她不能乱动,两人紧紧相依地浮在湛蓝的湖水里。
“石凤岐,这次我没做错事,你大爷!”
“你做错了,你骗了我,也骗了自己,你是为什么生气?”
“她骂我老女人!”
咕噜咕噜,气泡又升起,鱼非池的拼死反抗在石凤岐这里看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就像是只小野猫在怀里挣扎。
“非池,承认你爱我。”
“我爱你大爷——”
唉,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多好,就不用再下一次水了嘛,水底下的虾啊蟹的都快被吵得不能好生安家了。
“承认吧,你是爱我的。”
“我爱你祖宗十八代!我爱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