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放心,我那位商人朋友,做起生意来很厉害的。”石凤岐抬着茶杯敬了一下燕帝。

燕帝道:“三月为限,若你们不能成事,寡人必不留情。”

“用不了那么久,我很讨厌南燕这鬼地方,也很讨厌你们的世子殿下,恨得越早离开越好。”石凤岐笑道。

燕帝一听这话却笑了:“当初可是你推着弥生坐上储君之位的。”

“现如今我十分后悔,早该杀了他图个清净的。”石凤岐笑,“说不定,当时扶蚩家之子上位会好得多,陛下您说呢?”

陛下他眼中寒光陡绽!

第三百零六章 状似无用功

出得宫,回得客栈,石凤岐看到鱼非池正端着一碗药膏给南九上药。

接过药碗,他一边为南九的伤口抹着药,一边说:“成了,叶藏那边也通知过了,很快就好。”

“嗯。”鱼非池洗洗手,坐在一边,看着南九身上旧的疤新的伤,累累层层的交叠,很是心疼。

“别嗯啊,余岸这次肯定会反扑的,我们也得打起精神来,他可没那么好收拾。”石凤岐瞪她一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跳到哪里去?”鱼非池洗洗手,甩着水珠儿坐在一边端杯茶:“音弥生那边你说过了没有?”

“说过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此事的重点就不在他身上,在燕帝身上。”石凤岐动作很细腻,沉默的南九趴在床上不说话,他给南九上药时也很小心,他知道这是鱼非池的心头宝贝,半点也不敢弄疼他。

鱼非池点点头,不说话。

她知道,音弥生必是不情愿的,但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事,都可以心甘情愿呢?

“迟归呢?”石凤岐突然问道。

“南九的药快用完了,我让他去药店配一点,怎么了?”鱼非池道。

“没事,就是看他没跟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一声。”石凤岐笑道,重新低头给南九上药。

音弥生跟平常一样,对这些事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他要表达的意见早在数年前就表达过了,并没有什么用处,到如今,他已是听天由命,由着燕帝他们安排自己的人生了。

他只是又在亭中作画,画中一山一水一人,皆是无为山的景,古树青藤下的女子一身白衣,站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凛凛傲然,他笔下的鱼非池,总是能抓住她最本质的神韵。

“世子殿下,挽将军求见。”下人恭敬地说道。

“不见,就跟他说,我没意见。”音弥生一笔描过画中人的发,发丝轻挠美人背,美人好似将在画中回首把他细看。

“殿下,是老将军。”下人大概是觉得如此粗鲁地回拒了挽平生老将军总归不妥,多说了一句。

“有区别吗?”音弥生掩袖搁笔,轻轻吹着画上的墨迹,画中尽是染着的朵朵相思颜色,簇簇绽放,安静不打扰的姿态。

下人在心底深处轻轻叹息,伺候世子殿下数年,虽然世子对他总是冷冰冰地毫无感情,可是又几时看到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却也隐忍克制至此?

像是觉得,多余的思念都会惊扰到她一般。

他看着音弥生将画挂起,挂在这满是画作的凉亭中,风吹过,画卷轻轻的摇,一起一伏间的山水与美人都似有灵性,有生命,会流动,会说话。

他们家世子啊,若不是非要被人困在储君之位上,当是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丹青手。

如今落得一片相思画不成。

老将军站在世子府前,柱着拐杖,颤颤巍巍,银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笔直的后背透着尽是军人才有的正气浩然,他听得世子府的下人回话,世子殿下正歇息,不方便见客。

该是要感激下人说话的婉转,将世子那尖锐的冷漠疏离柔化得如此温柔。

老将军听罢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拐杖在世子府门前又站了许久,目光好像穿透了这府邸大门,看见到了府中的幽静与清雅,还有那如玉般的世子殿下。

老人转身离去时,望着远处的皇宫轻声叹气。

哪能事事如意呢,世上啊,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事。

一步两步,老人的步子慢而稳,迟暮之态下也暗藏着老人特有的稳健与洞察世事。

音世子自这日起彻彻底底地闭门谢客,对外只说他身体不适不喜热闹,除却每日进宫给燕帝请安问好,基本上不再出门,成日只关在府上看书作画,偶尔拂琴。

他的琴音如他的人,温润而舒缓,如一汪润滑的清泉温柔而有序地淌过,不紧不慢,无喜无悲。

偶尔鱼非池路过世子府,看到紧闭的大门与那里面传出来的琴声,有时也会驻足倾听,不擅丹青也不懂音律的她,却觉得这琴声,并未有多动听,有太多的冰冷与漠然。

“小师姐,你在看什么?”见鱼非池望着世子府出神,迟归拉拉她的衣袖。

“没什么,走吧。”鱼非池笑道,继续往前走。

“据候掌柜说,这是瑞士钱庄在长宁中开的第四家铺子,然后在别的地方就更多了,小师姐,为什么叶藏师兄那么有钱呢?”迟归不解地问道。

鱼非池拍拍他脑袋:“你叶藏师兄啊,将来会成为天底下最有财富的人。”

“那以后我若是去叶藏师兄铺子里买东西,他会给我便宜些吗?他卖的那些东西可都要贵死了。”迟归笑着问。

鱼非池与他一路有说有笑往远处去,背后的世子府越离越远,音弥生站在府上的假山高处看着她渐渐越走的背影,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微微泛着涟漪。

“如果这是你想的,我送你。”他自语着。

叶藏是极有生意头脑的人,他在后蜀的财力早就不消多说,迅速积累起的巨大财富足以令人咂舌,那是无法复制的发家速度,早已成为一个将要崛起的财富传奇。

现如今他的生意早已做到商夷,苍陵,甚至大隋去了,南燕这边也一直有,只是做得不是很大,南燕的百姓日子过得太好,安于太平,乐于享受,没有太多的追求。

没有野心与追求的人是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的,南燕的人又挺保守,对自己人的信任得多,对外来人无几分好感,越发使得叶藏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极为困难。

除非有极大的利益刺激他们的神经,才会让他们侧目看一眼做生意这门事。

以前叶藏在南燕的生意极为不顺,好在燕帝金口一开,一切都不成问题。

在石凤岐与燕帝长谈后的第二天,大笔的订单就落实谈成,看着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在这之前石凤岐做了多少准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房中的青灯时常亮至半夜不曾熄灭。

南燕多丝绸,叶藏以此入手,像是个暴发户傻大冒似地高价收购着丝绸锦缎,大把的银子好像不是钱一般地往南燕砸着。

砸得南燕的百姓与商人头晕眼花,终于开始热情地拥抱着这位来自后蜀的傻商人。

而以丝绸生意为引,瑞施钱庄也开始在南燕遍地开花,到处都可见叶家瑞施钱庄的分号,生意兴隆,如日中天。

瑞施钱庄的利钱要比别的钱庄高很多,又有朝庭做担保,想不宾客盈门也难。

这一切都发展得极为迅速,叶藏早先时候在南燕已经暗中蓄力许久,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如今机会一到,他的生意在南燕呈井喷似地爆发,也是意料之中。

小小的问题是叶藏是个极为守财吝啬之辈,十分地不舍得花这么些高价冤枉钱来做生意,觉得这太有违生意人的本性了,这令他十分地痛苦,时不时来信痛骂一番鱼非池与石凤岐,骂他们是不是要赶着去投胎,逼着他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成这么多事。

好在他家夫人朝妍是个懂会钱,会花钱的,拍着他脑袋就是一顿骂,这日后收益不知多大,眼前亏这点银子算什么,见识短!

鱼非池看到这些信时,会温柔地发笑,纵是再多难,想一想当年的好友,依然暖心暖肺得如冬日里的一壶老酒,便不会觉得日子过得苦。

新开的这家瑞施钱庄位置极好,是个旺地,这钱庄是城中最大的钱庄了,所以远远地都能听到鞭炮声响起,现在谁人都知道这叶家啊,是南燕的大金主,脸上只差写着“人傻钱多速来”六个大字了,所以前来捧场的人也很多,有那么点儿人声鼎沸的意思。

新来的钱庄掌柜,也是鱼非池相熟的,他是叶藏从后蜀调过来的二掌柜,那位曾经阴了一把许家公子许良人的钱掌柜,钱掌柜有个喜庆的名字,叫钱多多。

他后来一直跟着叶藏做生意,这位钱掌柜他投靠了一棵好大树,生意做得风声水起,财富滚滚,当真是钱多多。

钱多多远远一见鱼非池走来,便立刻迎上去:“鱼姑娘。”

“钱掌柜好。”鱼非池点头示意。

“许久不见,没想到鱼姑娘还记得在下。”钱掌柜受宠若惊到。

“哪里话,以后南燕的事,还要辛苦钱掌柜的你帮着叶藏多多照看了。”鱼非池客气道。

“鱼姑娘言重,叶大掌柜将如此重要之地交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不甚惶恐。”钱多多连连拱手说道。

鱼非池知道这都是些场面话,叶藏能让这钱多多来南燕办如此重要之事,就说明他对钱多多极为信任,也说明钱多多是个能手,客气话说多了反而没意思。

她应对两句后,给了点礼钱,便准备带着南九告辞,这些热闹客套的场面,她留在这里也什么意思。

只是一转身,就看到熟人到来。

第三百零七章 失窃的边境布防图

掐指算算,鱼非池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十九公主曲拂了。

自打那日她认错之后,就不再对鱼非池多作叨扰,安安份份地等着鱼非池,好像有一种不管鱼非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能从中谋得全身而退就好的感觉。

此番见到,她有些小小的激动,连忙上来与鱼非池打招呼。

说实在话,如今这世道真有点怪,好像公主们都不把自己当公主看,从来没几分矜持骄纵,也没几分盛气凌人,她们都十分地放得下身段,也十分地平易近人。

“数日不见,倒不想在这里遇上了鱼姑娘。”她笑声道,快走了几步走过来,晃得耳上的耳坠子轻轻地摆动。

“是啊,没想公主也来了。”鱼非池弯了弯膝盖算是行礼。

“今日这瑞施钱庄开张可是城中大事,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我当然不敢缺席。”曲拂她笑道,“听闻这钱庄的大掌柜与鱼姑娘乃是无为学院的老友?”

“嗯,我们是一个班的。”鱼非池点头,这又算不得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那日后我来这钱庄存银子,可就要辛苦鱼姑娘帮我说说好话,给高点利钱了。”曲拂开着玩笑道。

“公主言重了。”鱼非池笑声客套一句。

“这位小公子叫迟归是吧?”曲拂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迟归小脸一板,说道:“嗯。”

“不知为何,总觉得迟归小公子有些眼熟呢。”曲拂一边说一边歪着头,像是认真思索一般。

“我们见得又不多。”迟归小声道。

的确,迟归平日里蛮少跟这些人见面,他跟南九一样,平时躲在房中的时间比较多,很少跑出来凑热闹,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喜欢热闹,不如两人推手练武来得有趣一般。

“大概是迟归小公子生得好看,所以我就记住了。”曲拂哈哈一笑,挥了下手,像是懒得再深究这个问题,“鱼姑娘,我要进去道贺,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还要回去照看南九。”鱼非池摇头拒绝了她的意。

“听说他受了伤,现在还好吧?”

“好多了,多谢公主关心。”鱼非池说。

“那我就不再留鱼姑娘了,两位慢走。”

只是曲拂望着鱼非池与迟归一同离去的背影时,目光有些奇怪,迟归挽着鱼非池的手,一回头,正对上曲拂的眼神。

曲拂赶紧缩缩脖子吐了下舌头,被人发现自己窥视他总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回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小师姐你以后不要跟她说话了。”迟归闷声闷气闷闷地道。

“嘴长在她身上,她跟我说话我总要应一声嘛。”鱼非池笑着拍拍迟归挽在自己手臂上的胳膊。

“我不喜欢她。”迟归孩子气般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真是孩子心性,喜欢与不喜欢都这么简单明了,全凭心中的感觉。

两人正走着,迎头撞上了赶来找他们的典都德嫂夫人,嫂夫人这位美娇娘脸上一层薄汗,见到鱼非池时拍着胸口喘息道:“鱼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去将军府,石兄弟在那里等着你。”

相比起美娇娘嫂夫人的气喘吁吁,鱼非池就淡定得太多:“阿迟,你与嫂夫人先回客栈,我去将军府。”

“我陪小师姐你一起去吧?”迟归连忙说道。

“不用担心我,没有人敢在将军府捣乱,客栈中南九伤势未愈,你去照顾他我放心点。”鱼非池拍拍他手背。

“那好吧。”迟归虽不甘心,但也承认小师姐的话有道理。

这些天来小师姐与石师兄都忙得厉害,经常忙得三天两头地见不到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迟归有好几次严正抗议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鱼非池都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

迟归便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总是要把他当孩子看?

将军府里气氛有点凝重,石凤岐与老将军两人对坐正说着什么,眉头都微微拧着,像是有什么麻烦事,而挽澜小大人乖乖地站在一边,木着一张小脸从旁听着学习。

他应是极不耐听这些东西,所以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意也没有,活像个小老头儿一般。

见到鱼非池来了他脸上才有点表情,耸耸鼻子轻哼一声。

鱼非池搓着他的头发,搓得他一头绑得紧紧的漂亮的公子冠玉头发乱蓬蓬,一边搓一边问着老将军:“将军何事如此着急?”

将军她看着在鱼非池手下被“蹂躏”得“凄凄惨惨”,还不敢当着自己面反抗鱼非池的小挽澜,老人皱纹里都延展出笑意:“朝中有些事,找姑娘前来一同商量拿决定。”

“这些事挽澜还是个孩子,听多了不好,是吧?”鱼非池搓够了头发开始揉脸,揉得挽澜肉乎乎的圆脸变形,十分好笑,脸皮涨得通红,他愤怒地瞪着鱼非池,又不敢出声。

嘿,鱼非池就是欺负他不敢反抗才敢这么蹂躏他的啊。

“他早晚要长大,这些事…”

“早晚早晚,这不还有个晚字吗,年纪太小听多了这些对发育不利的,老将军。”鱼非池笑道。

老将军知道鱼非池跟挽澜关系好,这是变着法儿地要把挽澜从这“地狱”里送出去,便也不与她再做争执,只是摆起了一张严肃的面孔,看着吓人,对挽澜说:“下去抄书三页,再去休息。”

挽澜小嘴抿一抿,眼中却藏不住喜意,规规矩矩地向挽平生老将军拜礼退下,步子走得又急又快,像是活怕再被挽平生抓回来在这里听讲似的。

石凤岐见鱼非池跟挽澜玩得这么好,懒着身子笑声道:“要不以后你也给我生他十个八个的,天天陪你玩?”

“那你这头种马应该去娶头下崽的母猪啊。”鱼非池坐下,毫不留情地说。

石凤岐白她一眼,个死没良心的。

“好了,别闹了。”老将军看着这两人斗嘴发笑,然后说道:“如石小兄弟所料的那样,朝中对你们的生意开始有微词了。”

“才有微词?余岸的反应可比我想象中的慢多了。”鱼非池笑道,他们在南燕做了这么多生意了,他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这脑子看来也没那么好使。

“他并不知你们二人为何这么做,此时仍只是想一举扑灭你们,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后果。”老将军说。

“反正燕帝不会应许他们,他们反抗也无用,随便他们闹去呗。”鱼非池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若真的如此简单,那就好了。”老将军眉头微锁。

“看样子他出招了?”鱼非池笑问。

“还是大招。”石凤岐推了本奏折递到鱼非池面前,这奏折本该是在燕帝手中的,如何辗转至将军府,怕是要问一问挽平生老将军,看来老将军在燕帝那里真的是极有份量,所以连这等天子之物也肯交给挽平生带出宫来,让鱼非池他们观看。

奏折上写的东西的确棘手。

南燕与后蜀交界,边境之处虽然鲜少起战乱,但作为国之边界总是驻扎了许多士兵,算是镇守边疆。

这边疆上的士兵多是挽平生的老部下,跟了挽平生大半辈子,足足的可靠忠诚,哪怕老将军这些年一直在长宁城这国都里,边疆也从未出过什么乱子,士兵们都很忠心。

但是不久前,出了个事儿。

有流言称,边境布防图流出去了。

这是个大事儿,布防图算是军中最最重要的机密之物,南燕是如何排兵布阵守着国境线的,都记录在那上面,哪里是薄弱之处,哪里是严守之地,也都一一写着。

布防图遭人泄漏,这主凶之人被抓住了,那是斩他九族都不算过份的。

这是什么?这是叛国啊!

可怜老将军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国为君,老来老了,险些遇上这么个滑铁卢,差点就没保住晚节。

鱼非池看完奏折,摸摸下巴:“那现在呢?有没有对边境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老将军道:“守得住边关的人都是忠心且智慧的人,此消息传出之后,边关戌卫立时调整,倒未发生多的乱子,但是…”

“但是总归让人后怕,如若这消息未能及时被知道,任由边防图流入后蜀而南燕不知的话,对南燕就是极大的威胁。”鱼非池说。

“鱼姑娘聪明。”老将军他道。

“现在的余岸应该是借着此事,大肆宣扬边防图是后蜀的商人偷的,后蜀商人来南燕做生意只是幌子,刺探军情对南燕有不轨之心才是真,所以他应该是要求燕帝立刻停止与南燕的生意往来。”鱼非池又道。

“的确如此。”老将军点头道,“但是燕帝说此事要细查,给了我们一些时间。”

“那这布防图是不是真的被窃,老将军你知道吗?”

“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并未失窃,所以也不知这流言何处传起来的。”

“看来余岸是准备跟我们来大战一场,不惜连这种流言都要编出来对我们造成打击了。”鱼非池笑了笑,“也好,正愁没办法对他下手,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若不是收了这畜生,怎么对得起咱们安排这么久呢?”

第三百零八章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石凤岐瞅着鱼非池这淡淡懒懒的样子,很是喜欢,每次她这般轻言两语着说话时,都是她准备最充足的时候,那是一种心有乾坤的淡定。

老将军却不是很了解鱼非池这性子,所以有些不解地问道:“姑娘可是有计了?”

“他早就想好怎么做了,老将军啊,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鱼非池抬抬下巴,对着石凤岐一指。

石凤岐正琢磨着自己手指甲,听了这话,温柔深情一笑:“我就说嘛,知我者,非池也。”

“贱人者,凤岐兄。”

“你就不能说我一句好话吗?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你说你有没有说过我一个好字?”石凤岐万般委屈地叫屈。

“有啊,好色啊,也是带好字的。”鱼非池板着脸,认真地说。

石凤岐一把提起鱼非池夹在胳膊下,对老将军笑眯眯道:“老将军别担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麻烦您去燕帝那里帮我们撑一段时间,朝堂上我们插不上手,就要拜托您了。”

老将军看着在石凤岐胳肢窝下苦苦挣扎张牙舞爪的鱼非池,笑着拈拈花白的胡须:“好,那一切就看石小兄弟与鱼姑娘了。”

鱼非池一路几乎是被石凤岐拖着走出将军府的,一直拖到了大街上石凤岐才松开她:“你说,我怎么好色了?”

“成天看胸,你好意思说你是正人君子?”

“你有胸给我看吗!要不要脸!”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治不了你我何以治山河!”

出息了啊,这接话都接得气壮山河,霸道总裁了啊!

“我错了。”石凤岐抱着鱼非池胳膊又摇又晃:“你治我,你治我,我治不了你。”

哦,原来还是一如继往地怂啊。

鱼非池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推开石凤岐甩着手往前走。

“别走啊,咱们说叨说叨余岸那事儿呗。”石凤岐跟上去。

“有什么好说的,那布防图失窃的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吧?”鱼非池笑骂一声,“你说你这个人阴不阴险?”

石凤岐搭上鱼非池的肩,鱼非池提着他手指嫌弃地扔到一边,石凤岐心不甘情不愿地负起手,拉长着音调:“你前些日子忙着盯叶藏的生意,所以不知朝堂上的事。朝中百官对音弥生这些年在政事民生上毫无建树一事多有攻击,更拿私自关押余岸施以重刑,引起民愤之事说起音弥生手段残暴,心胸狭隘,于音弥生的处境很是不利。”

鱼非池眨巴眼,这事儿说起来其实跟音弥生关系不大,毕竟关押余岸施以重刑的人是自己,让音弥生背了这么大个锅,有点过意不去。

石凤岐大概是知道鱼非池的想法,生怕她对音弥生生出几分同情或者心软来,赶紧着说:“但这都只是表面功夫,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让燕帝看一下音弥生有多不得人心,他在朝中除了挽将军,几乎是孤立无援,帮他说的那几个人都无几分实权,看着挺吓人的。”

“音弥生往日不喜政事,自然比不得余岸潜心经营,他手中的人脉远非音弥生可比,但是余岸藏了这么多年,此时一下子全部暴露,看来是准备一搏定生死了。”鱼非池说道。

“这是余岸的长处,音弥生的短处,我总不好一直让余岸用长处攻我们的软肋,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没成想,他就上当了。”石凤岐笑着说道。

他说挺轻松挺风轻云淡的,可是实际上这些天,他的日子过得比这话语里的要艰难许多。

怨只怨音弥生往日里实在是太过高洁无垢了,他手中几乎无一人可用,若不是燕帝死撑他,估计他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拉下台了。

石凤岐挑起了他与余岸之间的争斗,这位玉人世子他却是连门都懒得出,更不要提起去与朝臣亲近走动了。

他在屋里闭关坐,画画弹琴看书,实打实就是个逍遥散人的悠闲模样,忙得外面的人焦头烂额。

偶尔想去跟他说说朝中的变化,还要吃他的闭门羹,一句世子身子不适不见客,谁来都被赶走。

石凤岐与老将军被赶了还好说,那些前来拜访的大臣也被他拒之门外。

就没见过这么任性这么潇洒这么桀骜的储君,压根不把任何人放眼中,也不把任何事,当回事。

他最大的努力,大概就是他不努力反抗了。

都快要分不清,到底谁是真的世子。

老将军年纪一大把,这种苦活儿不好再辛苦他老人家,石凤岐便只能一肩挑起,累生累死累成狗地,就为了把一个无意于朝堂的玉人,外人,情敌扶正,跟余岸可以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