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许清浅的目光仍自远远地追随在石凤岐身上,她坐在了石凤岐坐过的椅子上,握起了他握过的筷子在手中,眼神脉脉含情。
音弥生走过来,看着鱼非池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饭,手指捡起桌上一杯酒,细细品过之后,说:“许小姐好手段。”
“恕我听不明白世子殿下的意思。”许清浅抬起头,眼里脉脉含情退下,余下一片幽深。
音弥生看着她不说话,放下了酒杯,脸上划过嘲讽的神色。
作为南燕国的世子,他自当是个傲然的人,看不上一些女子低下的手段,也是理所当然。
就是没想到,这样小的手段,鱼非池竟会被蒙骗过去。
鱼非池回了王宫,回到自己院子里,刚刚在酒楼里没吃好,所以这会儿叫来了一桌子吃的,拉着南九与迟归坐下,三人围着桌子放开了吃。
南九看得担心:“小姐,你怎么了?”
“饿了。”鱼非池说。
“小姐,你不开心的话,跟下奴说。”
“没有,真饿了。”
迟归拉拉南九,冲他摇摇头,只是陪着鱼非池默默地吃,默默地喝,默默地一句话也没有。
鱼非池几乎一个人扫完了整桌子的菜,扔下碗筷,她拍拍鼓胀的肚皮,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
见两位小朋友神色疑惑,她说:“我没事啊,你们两个怎么不去练功?”
迟归伸手抹掉鱼非池嘴边饭粒,小声地说:“石师兄惹你生气了?”
“怎么可能?”鱼非池一脸的无所谓,“别多想了,我就是突然觉得饿了,所以大吃了一顿。”
“那小师姐你今日还出宫吗?”迟归又问。
“不了,我去看看温暖。”鱼非池说着真的起身,往温暖的宫里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身:“你们不要跟过来,我跟她说些女儿家的话。”
大概是真的吃得好便心情好,鱼非池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走进温暖的琉璃殿时,她正侍弄着些花草。
鱼非池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她忙碌于花丛中的身影,如此好的人,商帝是怎么舍得的?
“温暖。”鱼非池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回商夷?”鱼非池问她。
“有啊,不过,这里也挺好的。”温暖放下浇水的长勺,与她一同坐在台阶上。
“我想把你送回去,这样,很多事情都可能解决了。”鱼非池笑声道。
“很多事情是什么事情?”温暖歪头看她。
“商帝让你来后蜀,定是有他的目的,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也就不用再多说了,但是温暖,一年多近两年过去了,你都没有下手,说明你是做不成的,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回去吧。”鱼非池不把话说破,像温暖这样聪明的女子定是想得明白的。
“你见过许家的人了?”鱼非池不说破,温暖自己说破了。
鱼非池便只能叹息一声,说道:“是的,我见过了。”
“其实蜀帝也知道的,他是碍着我,所以没有怎么样。”温暖说道,“鱼姑娘,听闻你们昨晚遇了刺客。”
“你提前是知道的。”鱼非池说。
“昨日晚上游船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动手的,只是我一直与你挨得太近,所以他们不敢下手。”温暖笑起来真温暖,像是三月暖阳,懒洋洋。
鱼非池苦笑一声,这是要感激温暖的贴心了?
“你不必如此为难,只要我还在后蜀,许家的人就不敢怎么样,后蜀也就是太平的,放心吧。”温暖拍拍鱼非池的手背,她的手心温凉,“略言舍不得我死的。”
“嗯,只要你留在这里,蜀帝也不会对许家如何,商夷始终放着一根针在后蜀的心脏,随时可以动手,蜀帝也不舍得你死,所以便是知道这根针会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有所动作。”鱼非池说开另一层温暖必须留在后蜀的意义,“你与许家,有何渊源?”
“我原是许家的女儿,当年要送我去商夷,因着是将军之女的身份有损后蜀颜面,便去了我的姓氏,只留下了名字。”温暖说。
鱼非池向天一声哀叹,商帝好手段。
难怪当年他舍得放走温暖回后蜀,原来他早已备下了无数后手,无数远棋,温暖当年,不得不走。
她是一块平衡的砝码,也是一把双刃刀,在后蜀这些日子里,她能如此平稳地活上这么久,只能说她命大。
一开始鱼非池想得不是很明白,商帝把温暖送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了昨晚的那一场古怪的刺杀之后,她才想通一些事。
左将军许家有没有被商帝彻底收卖,鱼非池不清楚,但是许家肯定是与温暖一直有联系的,因为刺杀鱼非池一行人,于其他六国的确都有利,但是对商夷的好处是最大的。
一来商夷与后蜀接壤,鱼非池等人出事,后蜀怎么都会出一些乱子,商夷就可以及时趁机发兵,对后蜀来攻打侵占一番,以商帝与韬轲两人加在一起的谋略,要把后蜀打得七零八落并不是什么难事。
二来温暖在此,商帝喜欢温暖这件事不必怀疑,只要后蜀有乱,他就可以立刻把温暖带回去。
每个人都算计得挺好的,鱼非池他们好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一般,随便任人宰割。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送走温暖,只要温暖一走,卿白衣的软肋便去,就可以对许家痛下狠手,后蜀国心脏处的这根针也就可以拔掉。
但是温暖自己不愿,卿白衣也不舍,这针就足以腐烂后蜀。
商帝真是一个杰出的好皇帝,而卿白衣,的确只适合走鸡斗狗,称朋道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死你手上我认了
从温暖那里回来时,日色已西沉,薄薄的暮色像是血染过。
回到房中时,见南九与迟归俱不在,只有石凤岐站在那里,鱼非池当即转身就走。
“啪!”
石凤岐猛地合上房门,拖着鱼非池来到桌前,搬起桌上一堆册子重重的摔了又摔,一边摔一边骂:“这都是我当年在后蜀国的记录,我找卿白衣要来的,你自己看,你自己看我跟许家的关系!”
鱼非池偏偏头。
“你给我睁大了眼睛看!”石凤岐按着她坐下,摔了一堆册子在她跟前,只差按着鱼非池的脑袋凑到那册子上。
“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鱼非池见他情绪激烈,好声劝慰。
“跟你这种人没法好好说话,你自己看!”看样子,他情绪真的很激动。
鱼非池并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一看他过往的风流韵事,但是被他凶恶如狼般的眼神下,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随手翻起了桌上的册子。
当年卿白衣的这个皇位,坐得的确是蛮艰辛。
其中包括了极其复杂的政治斗争,主要集中在一个李姓,一个许姓上面。
许姓不消多说,正是今日的许三霸。
碍着卿白衣当年真的是无权无势无能无力一无所有,想要坐上帝位难比登天,他的好朋友石凤岐不得不替他想法设法,拉拢势力,而拉拢的最重要的一股力量,正是这左将军许三霸。
拉拢起源于石凤岐挑了一个日子出门吃酒,“偶遇”上了许家小姐许清浅,又得几杯清酒闲聊甚欢,许清浅介绍了石凤岐给许三霸,再凭着石凤岐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说服得许三霸投入当年的卿白衣麾下,成为夺位之中的一员猛将。
凭着石凤岐的谋与勇,许三霸的狠与兵,两人伴着卿白衣生生撕出一条血路,而那位李姓的权贵,自是成了他们的踏脚石。
帝王之位从来多血腥,这种事实在不出奇,不死上几百上千个人,龙椅上的人都不好意思自称一声“寡人”。
后来卿白衣坐上了帝位,踏着石凤岐给他铺的一条血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地得了一世仁义之名。
许三霸这位将军他便想着,帝王之恩不可均分,也就是不想分权给旁人,尤其是不愿分权给石凤岐这头号谋士,否则日后怕是天大的政敌,有时大家可以共患难,但是难以同享福。
所以许三霸策划了对石凤岐的追杀,借口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卿白衣刚坐上帝位,还要靠着这帮重臣坐镇,才能稳下朝政,所以就算知道了许三霸对石凤岐行追杀之事,也只能暗中派人想办法保护,不能明着阻止许三霸。
但是诸位也知道,卿白衣手下当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护卫,那武功拳脚都是稀烂的。
于是便有了石凤岐万里大逃亡,那一路可谓惨之又惨,几次都险些丧命,若非是他脑子好使武功也够看,怕是这世上早就没了石凤岐这么一号人。
后来他逃进了商夷国,躲进金陵城那老宅子,藏于四水归堂的天井里,整整十日不敢出井,整个人都泡肿了,没死在逃亡的路上,差点死在井里。
当初他对卿白衣说,若我不跑,坟头青草也该有几尺高了,这话是半点错也没有的。
卿白衣,始终是欠了石凤岐。
大的故事是这样的,但这样的故事总是不够香艳,缺一位美人为英雄斟酒拭剑。
许清浅正是这样一位美人,当年石凤岐与许三霸为了卿白衣的帝位共同努力时,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还是很融洽的,也经常哥俩好的划拳喝酒,许清浅不拘小节,常伴左右,一来二去的,伴出了如今这斩都斩不掉的情意。
可怜了石凤岐,当年偶遇许清浅也好,后来与她喝几回酒赏几回花也罢,都是有旁人在场的,并未单独相约过,也不知后来怎么就以讹传讹地,传成了石凤岐与她花前月下,后来还抛弃了他,一走便是五年。
五年后回来,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个负心汉。
他本就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倒呢,偏生还遇上鱼非池这么个狠心婆娘,也不问来龙去脉,就把他给推着送给许清浅了。
不说别的,单说许三霸当年几乎是夺命之仇,石凤岐就不可能再与许家有何来往。
也是不知道许清浅怎么想的,两家关系都这样了,她竟也还要等上五年,等到今日了再贴过来。
这故事看着传奇,鱼非池一头栽进书里,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处还一拍桌子叫声“好”!
石凤岐看她这样子就上火,一把夺了书,吼声问道:“现在知道当年的情况了吧?我跟许清浅什么事都没有!”
“但人家在如此情境下依然对情意不改,真爱啊!”鱼非池竖起大拇指。
“你有完没完?我跟你讲,你再说今天那种话,我就…我就…”石凤岐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花样来。
鱼非池静静托腮,等着他说。
“我早晚把你弄上床!我让你跑!”石凤岐骂道。
鱼非池噗嗤一声笑出来。
胸口堵的那股难受劲儿,也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散了。
“其实我知道她是故意作戏给我看的。”鱼非池笑声说。
“你知道你还气我,你差点把我气死了!”石凤岐当即跳脚。
“像我这种人呢,来硬的我是不吃的,跑上来跟我闹一场,我指不得就跟她对骂回去了,但是像她那样,一上来就把自己放在弱势,处处避让,我反倒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大概是料准了我这种性格,所以今日才有那一出,挺聪明的。”鱼非池慢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故意中计?你想不开自找难受啊?”
鱼非池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石凤岐。
因为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对石凤岐的心意,她觉得吧,或许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两人之间可以划分清楚,别再耽搁了石凤岐。
按说,他是应该要回大隋国的,毕竟当年他是那么努力地想杀了石牧寒与林家,不惜与学院的司业大闹过一场。
他是为了自己,才来这后蜀,这地方安生,没什么七国之争,可以图个清静。
自己是胸无大志,他却是有所抱负的。
已经耽误了他这么大的事,就不好再浪费他的人生,鱼非池心想,自己做不成伟大的人,但至少不要自私。
于是她干脆将计就计,她并没有中许清浅的计。
像她这般冷血无情又时时提防别人害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中计?
没成想过的是,石凤岐这么执着,执着得搬来了这一堆堆的当时典籍为他自己证明清白。
“你知道温暖是许家的女儿吗?”鱼非池突然说。
“知道啊,昨晚卿白衣告诉我的,本来想说给你听的,结果你跑了,你倒是跑得再远点啊你!”看样子他真的气坏了,骂了快一晚上了还不消停。
“所以温暖与许家的这些事,卿白衣果然都是知道的。”鱼非池叹了一声气,可怜他好个情痴。
温暖心里绝容不下他,他竟也愿意做到这份上,大概这才是一个帝王真正的极致恩宠了吧?
两人天天这么在这宫里,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间该是几多煎熬?卿白衣又是如何能做出时时都那般乐呵欢快的样子的?
“许家应该没有彻底被商帝收卖,否则他不会提醒音弥生这个南燕世子当心。”石凤岐说道,“如果他真想后蜀大乱,给商夷机会攻打后蜀,杀我们不如杀音弥生来得有效。”
“音弥生也是知道这一切的,但他依然呆在商夷国,这哥们是想干嘛啊?”鱼非池费解道。
“大概是找死咯。”石凤岐忍不住挖苦一声。
“好好说话。”鱼非池白他一眼,两人有了往日的模样。
“真说不定是找死,当年他这个世子被迫成为南燕帝君亲指的未来接班人,跟我其实也有点关系,他当年是极大不情愿的,为此甚至大闹过金殿,只是并没有什么作用而已。”石凤岐摸摸鼻子,这个事儿他干得不地道,有点不好意思。
“石凤岐啊石凤岐,你到底坑过多少人?”鱼非池笑骂一声。
“多了去了,最想坑的就是你了。这以往的你要是想听啊,我给你数一晚上。”石凤岐得意洋洋地笑道。
鱼非池不说话,这位石凤岐小哥,坑的人都极有意思,当年他才十四岁的样子,就算是有上央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他这份心智与脑力也极为可怕。
果然是一个了不得的…
鱼非池摇摇头,不再往深处想,想多了平添烦恼。
“非池。”石凤岐突然莫名其妙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鱼非池抬头看他,一下子便掉进了他漆黑而深邃的丹凤眼中,那双眼睛真是好看,他的面容也好看,虽然平日里总骂他是个衣冠禽兽,但是也不能否认,这衣冠禽兽是个好看的衣冠禽兽。
他握住鱼非池的手,掌心宽厚,极为有力,带着淡淡的干燥之感,还有些温热。
鱼非池心中微微一跳,小手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他掌心,咽了咽口水:“你不会真想把我弄上床吧?”
石凤岐对于她极其强大的,破坏好氛围的能力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不以为然。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说。
“你知道就好,南九的刀很利的。”她说。
“死你手上,我认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以后出门多看黄历
鱼非池认认真真地琢磨了一晚上,小哥的情话说得极好听,听得她通体舒泰,满心欢畅,便决定去做一件事情,来压一压这略有些荡漾的心思。
这一回她带了南九出门,防的是再遇上许家小姐,南九可以直接上去一拳撂倒,大家都安生。
约的是叶藏与朝妍,约他们二人吃了个饭。
叶藏近来头有点痛,他的确是很能赚钱,一年的时间挤身偃都这种满地都是大富翁的前二十,已经是很斐然的成绩了,但是架不住他有一个花钱极其可怕的朝妍,基本上叶藏赚钱的速度,跟不上朝妍花钱的速度。
人家的姑娘上街买东西,要么买衣裳买胭脂,顶破天了去买个玉坠手镯了不得了。
朝妍不,朝妍上街一般都是买房子买古董买佛珠买名家真迹。
什么东西烧钱快,她买什么,付起银子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是叶藏秉承着自己的女人要自己疼,她就是再怎么败家,也是自己的败家娘们,累死累活也得哄她开心,所以赚钱更生猛。
他赚钱越生猛,朝妍花钱越利索。
鱼非池听叶藏与朝妍说起他们之间这点事儿时,笑得直不起腰。
“其实我买的那些东西日后都会升值的,以后一涨价了我再卖出去,就是大钱…”朝妍小声的辩解,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花钱如泼水,有点狠了。
“嗯嗯,的确是,以后的确会是升值的,你没买错,但是…”鱼非池瞅了他两一眼,“但是你们想不想在五到七年之间,成为这须弥大陆上最有钱的人?”
“给我二十年,我能做到,五到七年,不可能,非池师妹你不要瞎说了。”叶藏本就是生意好手,否则也经不住朝妍这般撒钱,听得鱼非池这样讲,觉得她有点异想天开。
鱼非池心中默默念一声,剁脑壳死的鬼夫子统共给了我们无为七子十年时间,谁有二十年的日子来等你们发家?
但这话不能说,无为七子只有十年时间的这个事,成为了无为七子中最大的秘密,知道的人极少,尤其是不会告诉亲近的好友。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呢?跟着着急罢了。
她看看外面的好晴空,默默转了下手中的茶杯,想着,就算有朝一日她一事无成,这些当年的好友也要有自保之力才是。
便与叶藏与朝妍有了一席长谈。
当真是长谈,长得从早上的太阳初升,一直到晚上的星辰四起,三人撤了酒席,桌上铺满了宣纸,宣纸写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叶藏与朝妍不时皱眉低头再问一问鱼非池,这些法子是谁教给她的。
鱼非池一指天边:鬼夫子那老不死的玩意儿。
叶藏煞以为然地点头,除了鬼夫子,他也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谁有这般诡妙的心思。
三人从一开始的神采奕奕聊到后来的饥肠辘辘,鱼非池叫南九重新上了吃食,叶藏给朝妍夹着菜,一边夹一边问:“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得到他们的信任呢?”
鱼非池微微一笑:“你忘了你们石师兄在七国之中皆有人脉?你们找他,他若是不答应,你们告诉我,我叫南九打到他答应。”
朝妍咬着红烧狮子头,笑开来:“师妹你别逗了,石师兄哪儿用得着南九出手啊,你随便一句话,他屁癫屁癫就去了,南九是吧?”
南九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那位石公子对小姐的话总是言听计从的,就是小姐有点喜欢给他使绊子。
不过这样也好,小姐把他吃得死死的,南九也就放心了。
真是个好贴心的小棉袄。
他给鱼非池小心地去了鱼刺,送了鱼肉进她碗里。
“我要是有个妹妹,一定要让她嫁给南九,武功又好又疼人,长得还俊极了,多好的南九啊。”朝妍笑嘻嘻地说。
南九霎时红了脸,红晕起在他阴柔绝美的脸上,如同喝多了佳酿一般,他抿着嘴低着头怕羞的样子,特别可爱,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他说:“下奴是小姐的下人,不敢妄想其他。”
鱼非池搭着他肩膀:“没事儿,随便妄想,你家小姐这么不羁,你也得跟着我一样疯狂。”
南九又在那里偷偷的笑,笑起来竟然还露出了两小酒涡,简直是要醉死人。
而谁想不到,几年后叱咤整个须弥大陆的叶财神,是从这一日起,开始正式发家的。
一个人的命里总有一些贵人,叶藏后来说,他的贵人有两个,一个鱼非池,一个石凤岐。
但这两个贵人,在他年老的时候回忆起时,尝到的只是满嘴的苦涩,只怪当年太年轻,祸与福,分不清。
几人从酒楼里出来,已是夜露顺叶而下的时分了,月色稀薄,满天的星斗缀在半空,一副好景。
鱼非池瞅了瞅天上的满天星,暗自寻思着他们无为七子的七颗星在哪里,鬼夫子那老不死的玩意儿,下了这么大一个套,十年后是不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她认真地算了算,十年后她才二十六岁,要是那么早就死了,那是正儿八经的红颜薄命啊,太不值当了。
想来想去也无甚用处,她寄望着另外几位师兄师姐,求着他们真有如此天大的才能,早些一统七国,保得她贪生怕死的小命一条。
但是转念一想,若真个要一统七国,那便是这后蜀啊,那大隋啊都要保不住了,好说这两地方也有她一些熟人,比方说那上央,比方说这卿白衣,怕是也没个好日子过了,想多了也是头疼。
于是不想了。
反正这才第一年不是?总还有好些日子可以逍遥快活,别平白给自己找不快了。
她甩甩袖,挽上了南九的手臂,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儿,听不明白她唱了些甚,但南九觉得,好听,小姐唱的歌都好听。
两人在路上走啊走,走到了一个小渡口,小渡口平日里没什么船只来往,比不得偃都大渡口热闹繁华,所以也就清静。
清静的地方有点什么声音都不容易遮住,所以便听得那方有一女子嘤嘤啜泣,听着甚是可怜。
鱼非池拉住南九,想着这时候若走过去,那啜泣的女子怕是要难堪,不如等一等。
她站墙根边,再次看看天上的星辰,心想着日后出门定要好生看黄历,不然总容易遇上不该遇的事。
“我当初若知道你就是南燕世子,我就不让我哥答应燕帝退婚了!”卿年小妹一声悲泣,撕心裂肺的难过,听在外人耳中都于心不忍。
“长公子殿下,不论我是不是南燕世子,也不论这门亲事燕帝退不退,我都是不可能会娶你的。”音弥生的声音果然平淡得毫无人性,石凤岐没说错,这位玉人,几乎没什么常人感情,他淡漠疏离至极。
“为什么?明明…明明你知道我若是嫁给你,对南燕总有好处的不是吗?你不是未来的南燕帝君吗?为什么不肯答应呢?”多可怜的长公主,为了嫁给音弥生,已是愿意拿国家利益作饵了。
“我本也不想做什么南燕帝君,若是娶得长公主就可以成为南燕帝君,那在下愿意祝福长公主早日觅得良人,并且那人成为将来的南燕之主。”音弥生平静无奇地说道,隔着城墙,鱼非池都能想象出音弥生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了。
“你不要喜欢我嫂子,那是我嫂子啊,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石大哥,怎么面对我嫂子?我嫂子也不会喜欢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卿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也不要喜欢我,我不会喜欢你的,长公主,我不想耽误了你。”
“你!”卿年哭得声音都破碎,“你不是人!你就是块石头!”
“在下在南燕的别号,的确是玉人,也就是块顽石。”
“音弥生,我今生非你不嫁!”
“恐怕要让长公主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