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司业想帮她?”

“我帮不到她啊,玷污了她的人又不是我。”艾司业果真耿直。

石凤岐很想一头撞死。

“小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刘白的吧?”艾司业下巴抬抬,抬向了屋子里正瑟瑟发抖,情绪极为不稳,临近崩溃边缘的刘白。

“知道,若不是这个原因,鱼非池也不会去杀了那三个人。”石凤岐应道。

“甲字班的陈老头是没什么屁用的玩意儿,自己的弟子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见他讨个说法,我要去讨公道他还要拉着我,要换成我戊字班,哼…”艾司业冷哼一声。

“要换您会怎么样?”石凤岐好奇问道。

“我弄死那帮逼崽子!”

作为一个浑身酒气,邋里邋遢的中年颓废大叔,他说这话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但石凤岐却相信,真换成艾司业,那三个人根本不需鱼非池出手,怕是早已被五马分尸。

“小子,我知道你门路广,那三个人的身份你肯定也清楚,非池这死丫头平日里最不喜的便是学院里这些事,她肯定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你今日既然当着那么多人承认了你对她那个啥了,就说明你想好了后果,你若是负不起这责任,就滚出我戊字班。”艾司业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个酒囊,咂巴了一口酒,斜着眼睛看着石凤岐。

石凤岐拿过他酒囊,也喝了一口,笑声道:“你说她要是知道咱两在背后这么阴她,她会怎么样?”

“弄死咱俩呗,不过不怕,她练不了武,没功夫在身,弄不死。”艾司业“嘿嘿”奸笑。

“她为什么习不了武?说来奇怪,我对这学院里的人都了若指掌,就是她,像个谜。”石凤岐摇头不解道。

“你想知道啊?”

“想。”

“求我啊!”

石凤岐觉得,这位大司业,有时候格外讨人厌。

“求你!”

“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石凤岐觉得,这位大司业,随时都极其讨人厌。

“艾司业,你为什么对鱼非池这么好?”石凤岐望着跳下槐树准备离去的艾司业问道。

“我对戊字班每个人都一样好,你们是我的弟子,我就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他背对着石凤岐边走边说,走到拱门门口又停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头:“我只是对她特别好,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石凤岐学乖了。

“你这死小子,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次日早课,哄了阿白大半夜的鱼非池,在课间便没什么精神头,倚着窗子看着外面几只蝴蝶飞呀飞,它们飞入花丛中,鱼非池便也跌进梦乡里。

梦里她看到她的手臂在流血,手里的枪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可是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围上来,所有的情报都藏在她胸口内衣袋子里的芯片里,如果被敌方拿到,对国家是巨大的损失。

“为了一份情报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组长,这不值得。”三十层楼高的大厦顶上,她最信任的手下小陈步步逼近。

“防来防去,家贼难防啊。”高楼上的鱼非池似笑非笑。

“投降吧,组长,只要你把情报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命。”小陈得逞地笑着,而鱼非池她没想到谨慎了一辈子,最后却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狗屁情报科,原来最大的内奸就藏在自己身边!

鱼非池冷笑一声,举枪对举自己胸口扣动扳机,就让这些情报跟着自己一起下黄泉吧!

“鱼非池!”

“去死!”鱼非池猛地站起来,一把拽住戳着自己脑袋的一根手指,用力太过,差点要把那根手指掰断,她全身湿透,抬眼之间眼中尽是凌厉的杀意!

石凤岐眉眼陡然一敛,丹凤眼一压,压进摄人的威严。

他想不明白,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冰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好像是从千万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样。

第七章 打到你妈都不认识

“你给我滚出去站好,我在书院几十年,你们这个戊字班,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班!”陈司业他气得直拍桌子,山羊须都气得在发抖。

别的司业倒还好,就是这个陈书庄司业是个极为对学子们负责的,总想把这个万恶的戊字班带好,无奈戊字班里三十人,加上艾大司业都有点奇葩,要带好这个班,实在不容易。

鱼非池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毕竟是差点把人司业的手指头给掰了,怎么算也是错,只能一个劲赔罪,偶尔一瞥头,便见石凤岐笑得风轻云淡,好生犯贱。

她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又听得里面传来陈司业一声怒喝:“石凤岐你也给我出去罚站!”

“是,陈司业。”石凤岐麻利地站起来,他走到外边时,鱼非池发现他满手黑墨,便往学堂里面看了看,可怜的陈司业他一脸一头的墨汁,石凤岐胆子大得要包天。

他挨着鱼非池站好,鱼非池有些恼,步子挪挪,往左边去点。

石凤岐见了,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可是有骨气的,谁要离你近了,便往右边去点。

风也静树也静,阳光它也静静,在少年与少女中间百无聊赖慢慢爬着,爬过一格又一格的地砖,数一数道一道,年轻人呀,好时光不多,不好如此辜负。

一支冷箭冷不丁地射了过来,石凤岐下意识冲过去,两指一并,夹往那支直朝鱼非池而来的箭矢,凤目中莫名布满冷意,缓缓转头,看着射箭的人。

“石师兄,不好意思啊,刚刚不小心射偏了,还多请多包涵。”

说话的是南院的人,他们今日有箭术课,恰好就赶在了这会儿,这一箭的力道不轻,摆明了是要取鱼非池性命,刚刚若是石凤岐不在这里,鱼非池怕就没命了。

想到此处,石凤岐箭矢掉头,全靠臂力猛地掷出,打碎了那人的玉冠,他头发掉下来惊恐地看着石凤岐:“你!”

“刚刚不小心射偏了,还请多包涵。”石凤岐冷冷地看着对方,原话奉还。

“石凤岐,你不要太嚣张了!”

“有文有武有貌有财有美人作伴,嚣张又如何?”说这话的人不是石凤岐,而是被他挡在身后的鱼非池,她缓缓走出来,挽上石凤岐手臂,静静地看着披头散发的人,石凤岐他挑挑眉,这样看,鱼非池也没有那么的讨厌了。

艾司业他今日无课闲得慌,便出来遛个弯,恰好就看到了这里的剑拔弩张,艾司业他乐呵呵一笑:“哟,这不是南院丑字班的吗?长得可真丑。”

南院不同于北院,以子丑寅卯辰来定的名字,要死不死,这班还真是丑字班。

“艾司业你身为大司业,竟毫无师长风范!”

“师长风范?”艾司业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这四个字,然后脱下趿着的布鞋,劈天盖脸朝那人打过去:“我打到你妈都不认识就是我的师长风范!”

“艾幼微,你不要以为你是司业我们就不敢对你动手!”

艾幼微。

艾大司业,一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叫,艾幼微。

戊字班的学子们一向是不知道艾司业的名字的,也问过他以及旁人,可是谁也不肯说,说这是艾司业的忌讳,说了要死人的。

原来,他叫艾幼微,果真是个…大忌讳,说了也的确要死人,被他打死。

艾幼微大司业他的脸变得比锅底还要黑,提起那人倒栽葱插在地上一阵猛踹,堂堂高手毫无章法,众人纷纷掩目不忍细看,石凤岐还在努力的憋着笑,着实辛苦得很。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那人已是气得要发抖,个个都知道戊字班是个垃圾班,但是没想到他们无法无天这地步!

“是我们欺人太甚,还是你们受莺时指使要在今日对我痛下杀手,我想各位心里比我明白,既然如此,你们今日就是被打成一条狗,也怨不得半分。”

鱼非池轻声道,但很古怪,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总能让人静下来认真听她说话,她话不多,可每句话都很有份量。

就连艾司业都侧头来看,看鱼非池站那处,平静的目光看着丑字班的人:“莺时,你若真的要找死,我可以送你一程的。”

莺时自人群中走出来,愤恨地看着鱼非池,眼神之毒,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年纪女孩子该有的。

“你使狐媚之术,勾引石师兄,年方十四便已不再是处子之身,不过是个破鞋,如此不守妇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她话比眼神还要毒。

石凤岐的手紧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被鱼非池抢了先,她道:“两情相悦,情到浓时,你侬我侬乃是常事,你没人爱,所以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不怪你。”

艾幼微司业眨巴眼,他觉得,他还是小看了鱼非池!

第八章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鱼非池的眼神有一种古怪的平静,这种平静不是刻意强装出来的,也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极为平衡的平静,她似不会被什么事引起心绪波动,就算她听到莺时说那些难听至极的话,说要杀一个人,说她与另一个人两情相悦时,都平静得令人难以相信。

她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件极为平常的事,就像去路边摘朵花那样平静。

“鱼非池,你不得好死!”莺时让她气得不清,头都有些混了,什么骂人的话张嘴就来。

“我得不得好死你都不会知道,因为你一定会比我先死。”鱼非池淡声说道,语气里有微不可察的不耐烦,她不喜欢这样打嘴仗。

“这是我戊字班的地方,丑八怪班的,你们没事,就赶紧给我滚!”艾幼微司业很敏锐发现了鱼非池语气中的些微情绪,果断打断了莺时还要骂出口的话,直接开始赶人。

丑字班一万个不痛快,但也没办法,毕竟他们不可以真个跟艾幼微这位司业打起来,只好留下几个凶狠的眼神,悻悻离去。

鱼非池还站在原地,望着艾幼微,艾司业他嘿嘿又哈哈,最后终于认输:“是我叫那臭小子保护你的,非池丫头啊,南院的人没那么好对付。”

“你不该把无辜的人拉扯进来,那日我说他是强奸我,就是想让他撇清此事。”鱼非池的语气有着不符合她这样样貌年纪的老成。

“可是他顺势承认了下来,就说明他明白你的意图,不想远离此事。”艾幼微一边穿着那只扔出去了的布鞋,一边笑声对鱼非池说道。

“他有什么目的?”鱼非池冷静地问道。

艾司业的神色明显变了变。

那日鱼非池说她是被石凤岐强奸的,还当着众人的面闹得特别大,就是想让自己重演刘白当时的情境,石凤岐不与他在一起,学院里那些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才会对自己加以攻击羞辱,尤其是莺时这样嫉妒心强的人,并且这件事不会波及到石凤岐,因为学院的人很古怪,他们最多会说石凤岐是个好色的衣冠禽兽骂两天,更多的时候,会说是鱼非池自己不知检点,勾引了他,被施暴也是活该。

这是鱼非池刻意留给莺时这样的人的路子,等着他们用同样的方式逼自己,把当时对刘白这样做过的人全都逼出来,她才能将这些人全找到。

可是石凤岐的做法打乱了她的计划,石凤岐会保护她,她便不能以己身做代价,把那些人引诱出来,也就不能为刘白报仇。

她不相信石凤岐是这样无私的好人,这个看似温柔宁静的学院里,鲜少有好人。

“你何不问问他?”艾司业望着鱼非池身后。

石凤岐一脸好人没好报,看了鱼非池很久,最后目光内敛低声一笑,唇角扬起时,薄情寡义的美人面皮勾勒几道城府的弧度,他问鱼非池:“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鱼非池默默地盯着他,略带怅惘几分遗憾,轻声微叹:“大概,是因为你真的很喜欢我吧,好巧,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石凤岐险些厥过去。

艾幼微他抚抚额,没眼看。

尚还有些青涩比不得鱼非池脸皮之厚的石凤岐少年郎,他内心里有一双温柔的手,悄悄抚平他极度暴躁想把鱼非池吊起来打一顿的冲动,他云淡风清,优雅矜持,语调平稳:“你想太多了。”

真是毫无攻击性地反驳呢,连艾幼微都听不下去了。

鱼非池压压嘴角边的笑意,并没有继续追问石凤岐,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早晚会说出来的,这个人啊,他装高深莫测的功夫在自己面前总是容易破功,鱼非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石凤岐吸气,吐气,然后故作镇定地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跟刘白是什么关系,你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为何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石凤岐细看她眉眼,不过十四岁,眉目间却满是压不住的嚣艳之色,纵她眼神清冷平静,也无法淡去她五官中的惊艳。

不过十四之龄啊,日后待她眉眼长开,该是何等的妖孽?

鱼非池在学院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这个学院里,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小帮派,三五成群也好,三五十成群也好,总是聚在一起,而鱼非池却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她很少主动跟人说话,更不要提刻意去与谁亲近,如果可以,她可以一个人沉默上三五天不开口。

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怎么说她,她都从来不会在意,她对什么都懒得在乎的样子。

可是这样一个人,她却为刘白的事如此上心,帮她杀了那三个造事元凶之后,还要对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赶尽杀绝,闹得声势浩大,举院皆知,她为什么这么做?

石凤岐想了这个问题很久,一直没有想明白,据他所知,刘白以前与鱼非池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九章 戊字班,人人嫌

鱼非池微微笑:“我是一个充满了正义与热血的人,见到如此不公之事,自会拔刀相助,此为我之佛心本性。”

“我先走,你们聊。”艾幼微大司业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手底下的弟子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已不是他之所愿了。

待得艾幼微走了,石凤岐走过来靠近些鱼非池,少年郎身上尽是蓬勃的朝气,离得近了便能闻到充满了活力的味道,鱼非池内心想,年轻真好啊。

全然忘了她现在也不过是十三四的皮囊。

少男少女眼一对,总有几分莫名的情绪会古怪的发酵,智慧的古人将这称之为少女情怀总是诗,它该是橘子香味。

“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么人?”石凤岐问的问题稍显重复,他就是想听见鱼非池问他。

鱼非池继续道:“你这不是准备告诉我了吗?憋着挺累的,说吧。”

石凤岐觉得,他又不喜欢鱼非池了。

鱼非池得罪的这几个人说来,稍显复杂。

什么东西上了一定岁月,都会被奉为古董,值得珍藏与保护,哪怕他只是一只夜壶。

那么已有上百年悠久历史的无为学院,在须弥大陆这个七国争雄,战火绚烂如烟花,也繁密如烟花的世界里,就格外显得意义不凡,在这样的乱世中,鲜少有什么东西能保存百年之久。

学院有着绝对超然的地位,学院外的人打仗归打仗,但谁也不敢打到无为学院里来,他们的军队都是要绕着无为山走的,说不得还得匍匐在地来一次五体投体的虔诚拜礼。

学院里每十年收一次学子,只收三百人,多了一个也不要,宁可少几个,三百人来自须弥大陆各国,学时三年,三年内统着白袍,不管你是寒门还是望族,在这里都一样,身份在这地方并不能成为司业们给你加分的东西。

而且学院脾气大得很,只收那些他们看得有眼缘的,没眼缘的你就是在山底下一拜一跪地跪上山门,也是会被一脚踢回去的。

三百人再分去南院与北院,两院说好是互相守望互相帮助,实际上大多是互相较劲互相使狠,谁都不肯输一头,也是,年轻人嘛,冲劲足总是不服输。

司业们便是授课的师父,他们着玄黑儒生长袍,在一众白花花的袍子里,他们的黑袍子,有点像一堆白大米中的老鼠屎,一目了然。

每院学生各一百五十,再分五个班,北院分为甲乙丙丁戊,虽然司业们不承认,但这五个班的确是按着天资来安排的学子,甲字班尽是精英,戊字班里三十人,全是垃圾,几乎是将南北两院所有的末流货色聚集在了这里,打架斗狠是他们最爱干的事儿,每回学业抽考,拖后腿的永远是戊字班。

很不幸,鱼非池就在戊字班。

再不幸,石凤岐也在戊字班。

更不幸,艾幼微管着戊字班。

戊字班,人人嫌。

但除开人人嫌的戊字班之外,别的地方却是另一番光景,戊字班的学子以打发无聊的时光混日子为生,别的地方,却是有着极其残酷的竞争。

这学院就是集天下良才之大齐所在,其中不乏各国世子皇子太子爷们,他们能来到这里,自是有他们的本事被无为学院的司业们瞧得上,也是要来要这里为他们日后所属的国家挑选栋梁之才,于寒门士子们而言,这是最快捷的跃龙门之法,若是在这里能被哪位大人物看中,日后出了这学院,便是飞黄腾达的锦绣前程。

于是学院中会出现各种小团队,虽然望族身份不能给他们加学分,却能让他们在这里发展势力,为日后离开学院后,回国建功立业做准备,这些小团队之间互有摩擦也是常事,死人更不在话下,学院对此是持允许态度的。

鱼非池所杀三人乃是大隋国的高才,或者说,是依附于大隋国太宰之女叶华侬的高才。

杀了这三人,便是得罪了叶华侬,得罪叶华侬,便是间接得罪了大隋国在学院中的势力。

换个人杀了这三人或许无事,但鱼非池不同,她在这学院里是扎扎实实的孤家寡人,没有任何靠山,司业们明着暗着疼她,但遇上这种事的时候,却也是绝不会插手的,毕竟说好了,学院学子的荣华富贵,由他们自己去争,学子性命生死,也由他们自己去定,

鱼非池,惹上大麻烦了。

鱼非池听完石凤岐的话,啧了一下舌头:“原来如此,那么,石凤岐你又是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呢?你跟大隋国有何不和之处?你是哪国人?”

“你再讨人嫌也是戊字班的人,我既是戊字班的老大,便理当护着班上的人,其他的原因嘛,自是有一些,你想知道?”石凤岐他那薄情的眉眼微挑,仗着个子高斜斜睨着鱼非池。

“不想知道,你不说便不说吧,反正我也没兴趣。”鱼非池昂着脖子跟他说话半晌有些累,收了目光负着手,步子缓缓回到课堂,老气横秋。

石凤岐抬头望天,发出一声长叹:人生好难。

第十章 毕竟她是我的女人

回到课堂上的鱼非池继续倚着窗子打盹,只要不梦到不该梦的东西,她很是喜欢在这样雨后的天气里睡觉。

一只笔戳戳她后背,她动动肩膀。

那只笔不肯罢休地继续戳戳,她再动动肩膀。

好嘛,这只笔是铁了心要把她戳醒,还在戳戳,她颇是无奈,只得坐起来转过头。

执笔的手很是细白柔软,指如葱段,冰肌玉骨也不外如是,这手将笔往回一收,笔端抵在白净的下巴上,白净下巴的主人他是有一张白净面皮的漂亮少年,漂亮少年他扬起一个略带腼腆又些明媚的笑容:“小师姐,你刚刚跟石师兄在干嘛?”

“在讨论他玷污我清白之后的补偿问题。”

漂亮少年眉头轻轻皱:“小师姐,石师兄肯定没有对你怎么样的,你不要说这种话。”

“阿迟你帮谁的?”

阿迟少年撇撇嘴:“可是谁都知道石师兄喜欢丰满一些的女子,小师姐你不适合他的…”

鱼非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才十四岁,胸前没鼓起来很正常,可是小屁孩说的这话怎么就这么戳心呢?

鱼非池正欲恼,小阿迟托着下巴轻轻笑:“小师姐,我听朝妍师姐说了,你好像得罪了南院大隋国那边的人,是不是很麻烦啊?”

“嗯,准备把你卖过去给莺时当面首,以此赔罪。”

“面首是什么?”

“…”

“小师姐,朝妍师姐让我告诉你,过些日子学院有比赛,男子依然是蹴鞠,女子今年打马球,咱们戊字班女子少,统共不过五六个,所以小师姐你这回躲不掉了。”迟归笑得一脸的明朗,小师姐这个人呢,平日里能不见人就不见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一回可算是能见着她英姿飒爽的样子了。

鱼非池怔一怔:“朝妍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朝妍师姐说你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她不想自讨没趣。”

“我真这么讨人厌?”

小阿迟他点点头,又笑道:“反正我不讨厌小师姐就好了。”

鱼非池扬眉,这学院喜欢经粘着自己的大抵也就迟归一个了,他是最晚进入学院的弟子,是所有人的小师弟,与戊字班其他人渣不一样,他乖巧又天真,懂事又温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有一回他被人戏弄,鱼非池被打搅得睡不好觉,就顺手给他解了个围,结果乖宝宝以为鱼非池是佛心发作,从那以后一心一意,眼儿巴巴地贴着鱼非池,一口一个小师姐,叫得好生脆。

鱼非池站起身来,绕过了几张桌子,走到朝妍面前,朝妍人如其名,朝气蓬勃,尽态极妍,主要是她还很丰满,她见鱼非池朝自己走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稀客啊,非池师妹何事?”

“我不会打马球。”鱼非池诚实地说道。

朝妍张大的嘴巴又合上,苦起小脸:“非池好师妹,你就不要闹了。今次戏球是要在两院计分的,咱们戊字班拉北院后腿太多次了,这一回不论文才,不比韬略,总不好再输的。”

她壮着胆子去试着拉了一下鱼非池的手臂,意外地发现鱼非池没有躲,又得寸进尺地挂在她身上摇晃起来:“非池师妹你这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马球很简单的,我教你嘛,再不济让石师兄来教你。”

鱼非池脸有些黑,朝妍此话大谬。

鱼非池在学院三百名学子中的排名,是在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一的,是阿迟,也是难姐难弟。在外人看来,鱼非池跟聪明两个字,是怎么也勾不上边儿的。

胸不大,还无脑,着实可悲。

左右推不脱,鱼非池也只能应下,想着还有些时日,半夜去找艾幼微临时抱个佛脚,能学多少算多少吧。

石凤岐往后倒了倒椅子,靠在朝妍桌子上,说不出的风流好姿色,冲她一笑:“多谢。”

朝妍推了他一把让他少浪些,说道:“你怎知她不会拒绝,以非池师妹的性格,她若不想,谁也逼不成她。”

石凤岐低头摆摆袍角,望着又趴在桌子上开始睡大觉的鱼非池,心中想着:“如此好的机会对莺时和叶华侬下手,她若是肯放过才怪,过来说一声她不懂打球,不过是免得到时候戊字班输了找她麻烦。”

而他却对朝妍道:“毕竟,她是我的女人,总是明事理的。”

朝妍抱胸冷笑,挖苦一声:“石凤岐,你要不要脸?别的人不知道,咱戊字班谁不清楚,你天天跟着非池师妹后头转,她可没给过你一个好脸色,外边闹出一点风言风语瞧把你能得,人压根没放心上。”

趴着睡觉的鱼非池她笑了笑,这戊字班的人,蛮可爱的。

第十一章 师兄教你打马球

作为鱼非池来说,她做人的标准很简单,一,不理他人的麻烦,二,不给他人添麻烦。

此话说来简单做来不易,比如她第一条就没做到,她风清云淡懒懒散散在这世上多活了十四年,依旧理上了刘白的麻烦,唯一指望的便是第二条要做到才是,既然已答应了朝妍要去打马球,那就得把马球打好,若是能在场上打死那么几个人,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心怀恶毒的鱼非池下了课堂后,牵着一匹枣红的骏马来到了艾幼微的院子,艾幼微瞅着她笑:“怎么着,你还真准备跟南院的人干到底了?”

鱼非池摸摸马儿的毛:“不再多干死几个,总是不甘心。”

“你为何如此在意刘白的事?”艾幼微滋儿着小酒,有着跟石凤岐一样的疑惑。

鱼非池笑了笑,没有回答。

前世她是孤儿,长于福利院,有一个很好的小姐妹,两人一同长大,感情极深,后来鱼非池进了机密部门,小姐妹成了一个普通的公司白领,不幸得很,小姐妹遇上了跟刘白姑娘一样的事,下班途中被几个流氓尾随,遭人轮奸。小姐妹无人诉说,给鱼非池打了很多电话,可是当时鱼非池忙于一项很重要的情报,未能顾上,小姐妹不仅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更遭遇了可怕的舆论轰炸,她去报警,可是照片却被曝光在了网络上。

原本尚还是能承受的痛苦,后来却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供人观赏,受有怜悯,遭人议论,还有人说她一定是她自己穿着暴露,这才引来了流氓罪犯。

小姐妹没有被罪犯逼死,却被这些人的议论逼得割了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