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血祭,另一条路
石室的门开启后,众人都非常惊喜。苏夫人回头看了大家一眼,最先走进去,孤飞燕他们紧随其后。
很快,大家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了。
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一个大祭台,大祭台上立着大大小小数十根玉如意。这些玉如意的材质全都是罕见的墨玉,而且形状似乎同普通的玉如意不太一样。
大家顾不上看周遭,纷纷走上祭台。走近一看,大家就更加震惊了,只见祭台上所有玉如意的骨朵全都不是花骨朵,而是盘龙。这盘龙同九黎族图腾的盘龙是一模一样的!
寂静中,君九辰第一个开了口,“看样子,这玉如意应该是祭器。”
孤飞燕却急急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干爹说过,玉如意是上古武器,有降魔驱邪之用。原本也不是花骨朵,是后世将其改为花骨朵,当做吉祥之物。”
君九辰点了点头,问道:“这祭坛同咱们在九黎古墓看的祭祀,可会有关联?”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根玉如意来,认真打量。孤飞燕和苏夫人他们也都凑过来,一块看。唐静和钱多多却站在一旁没动。
唐静轻轻抚摸玉如意顶端的盘龙,认真道:“这东西若是做成武器,倒也方便使用。”
钱多多也抚摸着玉如意,却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喃喃自语,“这可是墨玉啊!玉中珍品,稀世罕见。这么多得值多少金子呀?”
单单一个祭台,数十根玉如意说明不了什么。大家仍旧很迷茫。君九辰往周遭看了一圈,只见周遭除了石墙之外,再无其他。他刚要出声,孤飞燕就先开了口,“这算什么秘密?这屋里必还有玄机!”
苏夫人二话不说,再次割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在祭台上的玉如意上。她的速度极快,将鲜血滴在每一根玉如意上,顺带将玉如意数了一遍。这么一大片玉如意,大大小小总共有九十九根!
她的鲜血沁在玉如意上,一开始并没什么反应。但是,不过片刻所有血珠就都被吸收了。而几乎是同时,周遭暗沉沉的石墙上浮现了一幅幅血色的壁画,竟是祭祀的场面。
大家都诧异着为何这些壁画会被苏夫人的血引出来,都还未来得及看祭祀的画面。苏夫人却脱口而出,“结界破了!”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琢磨结界术。虽然刚刚看不出来周遭有结界,但是,这一刻,她非常清晰地感觉到结界破了,真实的一切都浮现出来了。换句话说,壁画一直都存在,他们入密室后就入了结界,看不到真正壁画的存在。
玉家这个秘密,藏得真够深的!
苏夫人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只是,这一回大家已无暇去思索这个结界是何人布下的。因为,墙上的壁画已经占据了大家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一副完整的壁画,记载了九黎族最盛大的一场祭祀的始末。这场祭祀发生在北海之岸,面朝茫茫大海。九十九位九黎族人,围着两个盛装女子。这两个盛装女子正是玉家的圣女!两个圣女共同举起一把巨大的武器,这武器不是别的,正是盘龙玉如意。
孤飞燕和君九辰特意走近去看,只见这把盘龙玉如意同其他九十九根盘龙玉如意并不一样。这根盘龙玉如意的盘龙是张嘴的,而其他的都是闭嘴。
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武器,还是祭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根盘龙玉如意一定是所有玉如意之最!
在一场高举玉如意,面朝北海的祭祀之后,竟是屠杀鲛人。无论是尊贵的金鲛还是卑微的黑鲛,无一例外,全都是被屠戮的对象。所谓屠戮便是活生生剥鳞。所有人鲛人都鲜血淋漓,犹如血人一般可怕。最后,全部都被推入北海。整片北海都被染红了。两个圣女在整个祭祀过程中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祭祀之后,他们竟持盘龙玉如意,投海而亡。
执行这场残忍屠戮的并非玉家的人,而是九黎族的人。壁画并不算非常清晰,画上的人相貌五官并不清楚,但是,衣着是好辨认的。这些人的衣着上全都有九黎族的图腾。
看到这里,大家都觉得恶心。唐静和钱多多早就别过头去,不敢往下看。孤飞燕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但是很快,她就又睁开。好不容易寻到这个秘密,再残忍恶心也得看下去呀!然而,再往下看便是祭祀的收尾,只是几个祭拜的仪式,并没什么特殊的了。再往后便是一行行竖排的古体字。
这古体字记载的并非九黎族什么秘密,而是玉家每一代圣女的名字,还有这场祭祀的来龙去脉和主要流程!
原来,这场祭祀名唤“血祭”,用以压制天煞和地煞之力。这场血祭,必以上古法器玉如意为器,以足够的鲛人血为媒,以克制煞气继而压制天煞和地煞之力,使之继续蛰伏与海。这场祭祀发生在北海,故而压制的是天煞之力。
鲛族为九黎奴族,玉家竟也是九黎奴族!鲛人血和玉如意都是血祭的关键,鲛族牺牲族人,玉家牺牲的是圣女。唯有玉家的圣女才能掌控玉家宝器盘龙玉如意。
看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苏夫人。
许久,孤飞燕才喃喃出声:“乾冥之力可克制天煞地煞,血祭亦可压制。是不是掌控不了乾冥之力,就只能用血迹这等残忍的办法?”
君九辰蹙着眉头,迟迟没做声。
玉家这壁画记载的一切必定不会假。可是,这场血迹同玉鲛族不入海的原因似乎有些矛盾。如果鲛族的血可以破除血祭,那为何独独玉鲛不能入海,其他鲛族皆无此祖训呢?如果当年九黎族以血祭来压制天煞之力,那为何乾冥之力会藏于北海之下,而非乾冥宝剑中呢?
这里头,必定还有他们所不了解的玄机。可以肯定的是,千年前天煞被噬情之力引出过,而血祭确实发生过,同时也有人在北海岸使出乾冥之力对抗天煞。
大家都琢磨着孤飞燕的话,君九辰却已寻了一番。他并看不到玉家圣女拿的那根盘龙玉如意,他道:“看样子,那法器仍在北海底。”
第685章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眼前有九十九根盘龙玉如意,可这些盘龙玉如意却都只是辅佐血祭的法器罢了。圣女所持的那根盘龙玉如意才是真正的宝器,是血祭的关键也是玉家的价值所在。无论是鲛族还是玉家,似乎都是为这场血祭而存在的。
君九辰立马吩咐芒仲去安排,让夏小满再下北海,探究一二。
孤飞燕蹙眉思索着,怎么都想不明白“玉鲛不入海”的真正原因。她索性撇开玉鲛不考虑,她认真说:“ 血祭和乾冥之力皆可克制天煞,它们会一道出现在北海。那就说明它们其中一方失败了,对不对?”
如此一想,她突然觉得迷雾散了一些,思绪也清晰了。她又急急道:“若是乾冥之力可用,必不会用血祭这般残忍的手段。所以,当年乾冥之力的掌控者无能完全克制住天煞,九黎族只能启用血祭,对不对?所以,乾冥之力和乾冥宝剑会分离,乾冥之力留在北海,宝剑被九黎族带回黑森林!对不对?”
这话一出,大家都朝她看过来,纷纷点头,唐静和钱多多异口同声,“对!”
孤飞燕又道:“牧然从逐云宫主那得来的消息未必是真的。或许,并没有什么封印存在。玉鲛不入海,可能同百里明川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有关!那股力量未必是天煞,可能是其他力量!”
这话一出,大家又都点头。他们之前因为乾冥宝剑对百里明川的杀意,而怀疑百里明川在北海得了天煞,可如今看来,那股力量未必是天煞,也有可能是另一股邪恶的力量。玉鲛先祖极有可能是怕后世子孙得了那股力量,而立下祖训!
大家仍在点头,君九辰却转头朝孤飞燕看过来,认真说:“或许梦族封印的并非天煞,而就是百里明川如今的力量?”
之前在结界里听梦夏谈起梦族的大灾难,而后又从牧然那里得知梦族结界术以玉鲛之血为媒在北海里布下结界。君九辰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梦族有能耐能封印住天煞,那要乾冥之力何用?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不应该是乾冥,而应该是结界术了!听孤飞燕刚刚那么分析,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推测的方向很可能都是错的!
一直沉默的承老板也开了口,“那逐云宫主是故意蒙骗牧然,还是,她也不知晓真相?”
“她并不完全信任牧然,此事怕是故意蒙骗!百里明川能知晓我的身份,一定是从逐云宫主那边打探来的。”孤飞燕思索着思索着,突然惊声,“百里明川那厮不会被她利用了吧?”
这个时候,钱多多窃窃地冒了一句话,“我要是鲛族后人,看到那么多鲛鳞也一定要恨死九黎族和玉家了。他一定误会了,真就不该让他逃走!”
孤飞燕和君九辰原本也想让百里明川同他们一道瞧瞧真相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君九辰道:“水姬仍在百楚,他应该也走不远。百楚这一趟,咱们是免不了的。”
他说着,朝钱多多看去,认真问:“你父亲和牧然那可有进展?”
钱多多无奈摇头,“牺牲了不少人手,至今还是到不了中央森林中心,我爹爹打算和牧然去逐云宫附近探探虚实。目前还未有新的消息。”
君九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然而,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待解决了百楚的麻烦,如果黑森林那边还未有进展,他不介意直接杀到逐云宫去,直捣逐云宫主的老巢。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除了掌控乾冥之力为破冰海之冰做准备之外,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拿下整个玄空。轩辕睿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更没有。在有限的时间里,他绝不允许任何势力在暗中时时窥视,步步算计。他要的是正大光明,速战速决!
大家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石室。苏夫人亲自将石门关闭,石门隐藏在石墙上,毫无痕迹。
他们回到玉家老宅已是中午。君九辰和孤飞燕想多留几日,试探试探白少禾。苏夫人却让他们明日就出发。她将失落藏在心底,早就恢复了一贯刻薄的脸色。她认真道:“小主子,韩虞儿那边属下都交代清楚了。你大可放心。天钰城这边交给属下,无论这白少禾是何妨神圣,属下都一定会让他俯首称臣!他占着城主的位置不作为,这城主倒不如让属下来当当!”
孤飞燕连忙劝说:“玉姐姐,你先专心寻你姐姐。天钰城的事情你就别挂心了。”
玉家的至亲都已不再人世,苏老夫人的私心早已伤透了苏夫人的心。苏夫人唯一的希望自是亲姐姐还活着。然而,她非但没有表现出来,还冷冷而笑,“属下都这把年纪的人了,有没有亲人也无所谓了。小主子,从今日起玉家由属下来当家,属下保证替您拿下天钰城,你们明日便走,这城里的事,你别挂心才是!”
孤飞燕不傻,看得出来苏夫人的无情只是一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她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劝。饭后,苏夫人只用一下午的时间,就将玉家所有仆从护卫全都收拾了一边,该驱逐的驱逐,该收服的收服,同时安排了不少她带过来的人马。至于苏家老夫人,她倒没有再刁难,而是囚禁了。
君九辰一下午都和程亦飞在一块,无疑他们在聊战事。
孤飞燕修心修了十多天,没什么突破就暂停了。整个下午,就她都在修炼小药鼎,寻求新的晋级。夜里,她原本很困的,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便叫上唐静和钱多多,想一道去安慰安慰苏夫人。然而,她们还未走近,就看到宁承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口,似乎在等苏夫人来开门。
钱多多正要喊承老板,孤飞燕和唐静几乎是同时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钱多多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唐静,一脸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咿呀”声传来,房门开了。她们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苏夫人站在门内同宁承说话,并没有让宁承进去的意思。但是,他们聊了一会儿,苏夫人居然让承老板进去了。承老板左右观望了一番,确定没人瞧见,他进屋关门。
这下,不止孤飞燕和唐静想多了,钱多多也想多了。她掰开孤飞燕和唐静的手,窃窃地问:“两位姐姐,咱们…咱们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了呀?”
第686章 怎么找都是徒劳
孤飞燕和唐静虽第一反应是“看到不该看的”,但是,她们很快就意识到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在她们的认知里,宁承和苏夫人都是极其有原则的人,而承老板和上官夫人的感情更是不容置疑的。玄空大陆上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他们为了掩饰身份和真实关系而故意散播的。
然而,钱多多却又喃喃自语,“屋里一定还有更加不该看了,两人姐姐,咱们是看,还是不看呀?”
孤飞燕和唐静再一次相视,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更加不该看的是什么?”
钱多多立马觉得这两姐姐都是坏人,她们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居然还假装不明白。她特不屑地朝她们二人翻白眼,道:“装,你们继续装!有意思吗?”
孤飞燕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似笑非笑,特别狡黠。唐静咳了两声,一脸意味深长。很快,钱多多就真的不高兴了,她用力将孤飞燕和唐静拽到一旁去,认真说,“你们还笑!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好玩好不好!”
唐静故意将语气拉长,“你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懂的还真…多!把我舅舅想那么歪,你不怕他凶你呀?”
孤飞燕敲了敲钱多多的脑门,认真说:“小丫头片子,你这脑瓜子里都装了什么呀?承叔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孤飞燕的手还停在钱多多脑门上没来得及拿开,钱多多就推开了。她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较真,“有家室的男人,三更半夜进女人房间,还紧闭房门,能不让人想歪了吗?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就不能找别的地方说吗?七叔说过,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喜欢一个女人,无论是白天黑夜,无论轻重缓急,都不会进女人卧房。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上一个女人,无论白天黑夜,无论轻重缓急,都会想方设法进女人卧房,而且赖着不出来!七叔还说,一个女人如果随随便便就让一个男人进卧房,就一定不是个好女人!”
听了这话,孤飞燕和唐静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做声。七叔这话她们二人自然也听说过。但是,她们仍旧无条件相信宁承。钱多多见她们二人缄默,便当她们二人认可她的猜测。于是,她更加义愤填膺,“可怜上官夫人还老想着给他生二胎!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终于,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钱多多特别认真地点头,“一个人多自在,我才不想嫁人!”
听了这话,唐静撩着垂落的发丝,不做声,分明有些尴尬。她曾经对男人的态度同钱多多可谓如出一辙,而如今她就恨不得马上嫁给程亦飞给他生一群孩子。孤飞燕立马朝唐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这种从懂事起就追着君九辰背后囔囔地要嫁的人,真心觉得唐静和钱多多好幼稚!没有爱过有什么资格说不爱呢?
钱多多可没时间聊下去,她一手拉住孤飞燕,另一手拉住唐静,特严肃地说,“走,咱们替上官夫人现场捉奸去!”
孤飞燕也严肃起来了,“玩笑归玩笑,这件事乱说不得!承叔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想跟玉姐姐单独聊。”
孤飞燕想了一番,又道:“你们不觉得承叔这一回来得很突然吗?”
唐静连连点头,“不像我舅舅的做派!”
孤飞燕和唐静正聊着,钱多多早悄无声息溜了。她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拦不住钱多多了。只见钱多多躲在窗边,拿耳朵贴着窗户。
孤飞燕还未开口,唐静就道:“燕儿,这个小丫头太没规矩了。不过,咱们要过去抓她,一定会惊动我舅舅和玉姐姐的!依我看,咱们也过去听听,弄清楚情况,好约束小钱儿!”
“这样啊…”
孤飞燕整理了下衣裳,又撩撩刘海,道:“有道理。”
于是,她们两人也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跟钱多多一起趴着偷听。远远看去,她们三人成了夜色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君九辰和程亦飞巧合路过。撞见了这一幕,他们俩不约而同止步了。君九辰安静地看着,视线自是全落在孤飞燕身上。程亦飞瞄了君九辰一眼,见君九辰没有做声的意思,他自是专心关注起唐静。
就这样,夜色寂静。孤飞燕他们三人在偷听,君九辰他们二人在偷看。而屋内,宁承正在做一见出人意料的事情。他正在劝说苏夫人去相亲。
其实,这并不是宁承第一次劝苏夫人去相亲了。只是,这件事除了上官夫人,谁都不知晓。
宁承一改话少的习惯,已经说了很久了。苏夫人给他满上茶,冷冷问道:“承大老板,你专程跑这一趟,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呵呵,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安。”
宁承仍是有些严肃,解释道:“我本也是为了玉家的事来的。只是,如今事情基本了结了,我顺便同你提一提。此人是我来玄空第二年就认识的好友,如今也快二十年交情了。他待你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我一直没提。这几日他恰好就在天钰城附近,你不妨见一见。你…”
宁承还未说完,苏夫人就打断了。她冷冷说,“本夫人刚刚认祖归宗,得知父母早逝,兄长已逝,姐姐下落不明,万分悲伤,没空谈论婚假。承大老板,你要没别的事,就请吧!我还要去查一查当年的事,好琢磨琢磨如何寻找我亲姐姐!”
宁承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你也知道,你该悲伤。”
一听这话,苏夫人就怔住了。但是,她很快就转过身,背对宁承,她说,“半夜三更,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不方便。承大老板,请!”
宁承看似来劝相亲,实际上是来安慰苏夫人的。只是,这是一种激将式的安慰。这么多年来,他见了苏夫人一夜白头,见苏夫人越来越刻薄尖酸,却没见苏夫人掉过一滴眼泪。他想,或许该借这个时机,让苏夫人面对自己的内心,掉一掉眼泪了。再纯净的水都洗不干净一个人的心,但是眼泪可以!
承老板认真道:“既知该悲伤,何必倔着,忍着?你不必找你姐姐了,怎么找都是徒劳。”
苏夫人抬眼看来,骤然蹙眉!
第687章 她的等待和寻找
听了宁承的话,苏夫人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她语气变得特凶,“你什么意思?”
宁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犹豫,直接说:“二十多年前,你姐姐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夫人无比震惊,她猛得站起来,怒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她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劲,“不对!不是你们!是你!你…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玉家老夫人只说她姐姐同她一样小时候就失踪了,并没有说她姐姐已经死了。换句话说,孤飞燕他们都不清楚就只有宁承一个人知道。而且,宁承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也说明了宁承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世,甚至也见过她姐姐!
宁承还未回答,苏夫人突然倾身而前,一把抓住了宁承的衣襟。她凶起来颇为吓人,配上一头白发,整个人显得特别狰狞,疯狂。她厉声质问道:“你瞒我多久了?为什么瞒着我?我姐姐是谁?”
她自幼被当做细作栽培,后归顺大秦皇后一直衷心耿耿至今。虽从未表露,可她内心并不是没有渴望过亲情。即便早知玉家老夫人的为人,可是来之前她还是满怀期待,希望能和解,奈何玉家老夫人心怀鬼胎,并未将她当做至亲之人。她在心里头偷偷将希望寄托在下落不明的姐姐身上。可是…
见宁承不语,苏夫人越发激动了,“你说呀!我姐姐是谁?你快说!”
宁承眼底早浮出心疼,却还是直说了,“她就是白玉乔。”
白玉乔?!
二十多年前,她同唐静的娘亲宁静,还有钱多多的娘亲沐灵儿一道白玉乔的师父所囚,用以威胁大秦帝后。唐静还是在那牢中出生的。为了救她们,白玉乔背叛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化成了一滩血水,尸骨不存。
当时,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白玉乔死死抱住师父的双腿,为她争取逃走的时间。白玉乔和她一样,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她永远都忘不掉白玉乔当时看着她的那个复杂的眼神。这些年来,她时常回忆,却总想不明白那个眼神的悲戚,无奈,欣慰还有不舍。她到了玄空大陆,便用了“玉乔”这个名字,唤苏玉乔。
原来是她!
可是…可是怎么会是她呀?
苏夫人怔住了,她下意识松了手,整个人就摔在桌上,一动不动,狼狈无措。
“白玉乔…白玉乔…”
她喃喃着,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宁大老板,你开什么玩笑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呵呵,你一定是说笑的,对不对?”
宁承也希望自己是在说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降服了白玉乔,可实际上是白玉乔看到苏小玉背后的玉如意胎记,知晓苏小玉正是自己的亲妹妹,才帮了他们。白玉乔知自己必死无疑,也不想让苏小玉背包袱,故而要求宁承永远隐瞒真相。
当时,宁承并只知苏小玉是白玉乔的妹妹,并不知道她们姐妹俩出自玉家。后来宁承退隐,改名换姓跟了一个名唤“乐正”的奴隶贩子,从乐正手中拿到一份机密的拐卖名单,才知道这姐妹俩的身世。
如果不是孤飞燕他们在天钰城撞上了玉家,玉家又牵扯了九黎族和鲛族的秘密。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宁承解释之后,苏小玉已经不说话了。她趴在桌上,怔怔地看着地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努力地想回忆姐姐的样子,可是除了那双眼睛,那个眼神之外,其他的都是模糊不清的。
宁承没再做声,看向了别处。门外,孤飞燕她们姐妹三人更加安静,眼眶都红红的,尤其是唐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虽然没见过白玉乔,但是,她听她娘说过几回的,如果没有白玉乔,她都没有机会长大。
安静了许久许久,苏小玉终于出声了。她的声音很冷,还有几分沙哑,她质问道:“宁承,她既让你隐瞒,你为何要告诉我!”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心就不会那么疼了。她可以怀着希望找下去,哪怕找一辈子! 宁承回头看来,欲言又止。
苏小玉突然起身来,怒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违背你的承诺?”
宁承终于也站了起来,他说,“小玉儿,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醒了。你不必寻你姐姐,更不必等你师父了。死结界的规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师父回不来了。你别在自欺欺人了。”
宁承这话一说完,苏小玉就狠狠拍了桌子,“啪”一声巨响。她一脸怒意,抬手直指宁承。她盯着宁承,迟迟没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承既然来了,也不怕苏小玉生气。他继续道:“你师父留了话,让你不用等了。你姐姐拿命救你,是要你好好活着。我若不说出真相,你这辈子难道就要在等待和寻找中度过吗?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师父,寻一个永远寻不着的姐姐?”
这话音一落,苏小玉的手就开始颤了,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悲伤。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戚感忽然涌上来,让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缓缓放下手,转身,都还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眼,就潸然泪下。
她也不捂眼了,就这么站着,渐渐地浑身发颤,悲恸地泣不成声,“师父,小玉儿很想你…白玉乔,我,我…我也很想你!”
终于,她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呜呜大哭起来。
承老板静默地看着,心中犹如打翻到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然而,他并不后悔。他要的就是苏小玉哭一哭,接受现实。憋了整整十年的眼泪,总该流出来的。
见苏小玉颤得厉害,承老板似乎想走过去,可最后他还是选择转身,留下苏夫人一个人。他想,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然而,当他打开房门,只见孤飞燕,唐静和钱多多三人全站在门口,姐妹三人早都哭红了眼,她们也顾不上宁承的错愕,争先恐后冲入屋里,唐静紧紧抱住苏小玉。孤飞燕和钱多多也都围着。
孤飞燕说,“玉姐姐,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钱多多说,“玉姐姐,我把我所有金子都送给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宁承回头看去,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阻拦她们,只悄无声息带上门。然而,很快,他就看到君九辰和程亦飞站在前方不远处了…
第688章 暗处还有人
孤飞燕她们三人都知晓了秘密,再瞒着君九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再者,这件事还牵扯了另一件要事,宁承迟早是要跟君九辰谈的。君九辰和程亦飞刚走近,都还未询问,宁承就先开了口,“走吧,先喝一杯,再说。”
程亦飞立马露出为难之色,他自己承诺过唐静,要在他们的大婚喜宴上破酒戒的。面对唐静着亲舅舅,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幸好,君九辰今夜不打算喝酒,他道:“承叔,我晚些时候还要练剑就不喝酒了。不如,咱们喝茶去?前些日子,宫里刚送了些好茶过来。”
宁承特意看了君九辰一眼,嘴角微勾。他道:“你岳父大人好茶,你也好上这一口了?”
君九辰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浅浅而笑,竟破天荒有两三分腼腆。程亦飞很不可思议,都不敢多看。他无法想象孤飞燕的父皇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宁承并没有强求,同君九辰和程亦飞一道去了茶室。君九辰居主座,亲自泡茶,举止尊贵优雅,令人一看就知道是行家。
宁承言简意赅说出真相,君九辰和程亦飞都又震惊又难过。君九辰自幼就听说白玉乔这个名字,他怎么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程亦飞在心下暗暗感激,若非白玉乔相救,这世上就没有他的唐静了呀!
难过归难过,君九辰和程亦飞都认可宁承的做法。毕竟,隐瞒真相,让一个女人孤零零拿绝望当希望,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情。
君九辰给宁承添了茶,认真问道:“承叔,乐正那份机密名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当年承老板从玄空大陆最大的奴隶贩子手上拿到的机密名单,记载了君九辰、金子、玉家姐妹还有上官夫人五个人的身世。他们这五人能聚到一块,也算机缘巧合了。而就彼此的身份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君九辰得乾冥之力,似乎是运气。金子虽然是黑森林少主,却同九黎族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而上官夫人就更别说了。也就玉家姐妹俩身份最为特殊。
宁承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他道:“你们几个都是婴孩时就被拐卖了,若非被自家人卖掉,便是被盗走。乐正那名单上并没有太详细的记载,或许,他也是从别的人贩子那得来的。”
玄空大陆当年有点名气的大家族就有上百个,其中不乏到处树敌和家斗激烈的。拐卖甚至杀害继承人的不在少数,他们五个都落在乐正手里,倒也不算是非常巧的事。
君九辰点了点头,却又提出质疑,“玉家姐妹一前一后被拐卖,这必有隐情。”
宁承最关注的正是这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当年白玉乔说过,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只是忘记了小时候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这种事,只能人贩子自己说漏嘴了。如此推测,拐卖玉家姐妹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知晓玉家姐妹在玉家的地位,对玉家的重要性!换句话说,这个人极有可能知晓玉家的秘密,甚至九黎族的秘密!
在知晓玉家跟九黎族的秘密之前,承老板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这上头,毕竟,他没打算将白玉乔的秘密说出来。而如今,他们必须将此人揪出来。竞拍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说不定此人就在暗地里盯着呢!
宁承懂君九辰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此事,想必苏夫人会很有兴趣,交给我们吧。”
君九辰暂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亲自追查。他点了点头,“好,回头我会告诉燕儿。”
又聊了一会儿,君九辰就起身了,程亦飞连忙跟着起。
这个时候,宁承才认真朝程亦飞看来。他打量了一番,竟开门见山,问道:“打算何时娶唐静?”
程亦飞先是一愣,很快就慌了。毕竟,唐静把这舅舅形容得比唐家主还难缠,毕竟唐家有规矩,唐家女不外嫁。
宁承自然听说过程亦飞的大名,只是程亦飞是个洒脱不羁的真汉子。此时,见程亦飞这别扭的样子,他蹙了眉头,又问,“怎么,人都是你的了,还不娶?”
程亦飞想也没想,立马就摇头,“不不不!”
不不不?
别说宁承了,君九辰都蹙了眉。程亦飞这才意识道自己表达有误,连忙解释,“不是不打算娶,早打算娶了!只要唐静点头,我随时都可以娶!就是…就是怕唐静同她爹爹闹得不愉快。”
宁承颇为满意,道:“你能为她考虑便好。”
程亦飞原以为宁承会说什么,哪知道,宁承就说了这话,也起身来要走。这分明是不打算插手唐家的家务事了。程亦飞都分不清楚唐静是故意坑他,还是对这舅舅有误解,当他缓过神来要找宁承请教兵法,宁承已经走远了。
夜渐深,君九辰练完剑便自己先睡了,并没有派人去催孤飞燕。程亦飞早就躺下了,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宁承那句“人都是你的了还不娶”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他思索起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提亲,去说服唐家主。
此时,孤飞燕和唐静,钱多多还都守在苏小玉身旁。一开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但是,孤飞燕很快就意识到着是一种打扰。她让唐静和钱多多都闭嘴,同她们一块围坐在苏小玉身旁,安静地守着。
就这样,她们守到了天亮。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的时候,苏小玉终于从双膝上抬起头来。她双眼浮肿得吓人,双膝上湿了一大片。她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唐静和钱多多,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她对孤飞燕说,“小主子,属下没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孤飞燕连忙抽出手帕来,替苏小玉擦去眼角的泪迹,她说,“玉姐姐,如果我们还不够 ,还有我母后在呢!你可以跟我一起等我母后,你等到的!不要绝望。”
苏小玉凉掉大半的心突然就暖回来了。她还有主子呢,那位在二十年多,不计较她是细作,是十恶不赦的坏孩子,坚持留下她的主子!”
她抿了抿唇,突然抱住了孤飞燕,哽咽地说,“属下,属下遵命。”
苏小玉在玉家待了一日,心情恢复了一些。而当她听宁承提起当年拐卖的疑点,她立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当日就同宁承一道离开玉家,开始亲自暗查此事。
就在苏夫人和宁承离开玉家的同时,白少禾来了…
第689章 一座城,笑纳
就在苏小玉和宁承登上马车的时候,白少禾下了轿子。白少禾瞥见了宁承的身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他想再认真看看,可惜宁承已经上车。马车走得颇为着急,白少禾也没有多想,便匆匆进屋。
孤飞燕他们就等着白少禾来,为之前那场竞拍收尾。否则,他们也不会久留。唐静为了避嫌,不露面,拉着程亦飞陪她。钱多多觉得无聊,自己去玩了。于是,只有君九辰和孤飞燕见白少禾。
孤飞燕原以为白少禾会问问玉家的情况,然而,白少禾竟不谈玉家,开门见山就聊起杨场主,说杨场主主动辞去竞拍场场主一位,已有新人接替,择日将会向世人公布。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就都明白白少禾的意思了。无疑,竞拍场已在他的掌控,杨城主成了人质。但是,白少禾对他们的态度,对他们对玉家的掌控有是什么看法,孤飞燕和君九辰暂时还摸不透。
君九辰试探道:“白城主,依你看,竞拍是否继续?”
竞拍的继续与否,牵扯到真相是否要揭露。而真相一旦揭露,对玉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如今玉家已在他们掌控,且他们并不想将真相公开。所以,从白少禾对此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白少禾对他们执掌玉家,成为天钰城一大势力的态度。
白少禾直视君九辰,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眉宇间却有股自然散发的坦荡感。他说:“靖王殿下是卖家,竞拍要不要继续,全凭靖王殿下意愿。竞拍场不会强求。”
这态度倒是非常友好,君九辰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他道:“既是如此,那就终止吧。”
白少禾认真问,“殿下可有终止的理由?”
竞拍场的人虽然早散了,可是,事情早就传出天钰城了。大家都还在等待真相。想知道玉家和九黎族的关系,想知道鲛族是否真的是玉家之奴。白少禾的意思是想问君九辰是否有心隐瞒真相。
君九辰正思索着,孤飞燕就替他回答了:“就说晋阳城中有急事,殿下赶回去了。”
听了这话,君九辰立马偏头朝孤飞燕看去,嘴角勾起了宠溺的笑意。
孤飞燕这说辞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一箭双雕。
第一,他们对真相不做任何解释,天下人对真相就会有各种猜测,甚至添油加醋,猜测越多,真相就越容易被掩盖。虚虚实实之后,一开始相信鲛族为九黎族之后的人,都会开始怀疑这事是假的。
第二,说他有急事赶回晋阳城,便可以掩饰他们真正的行踪。要知道,他们离开天钰城后打算秘密潜入百楚国的。
也不知道白少禾明白多少,只见他嘴角也泛起微笑,颇为和蔼。
孤飞燕大喜,道:“那就有劳白城主安排了。”
她起身来,亲自将一大包解药放到白少禾身旁,认真叮嘱,“杨场主的毒性也差不多要发作了。这药每日服用一包,阴阳水,药头药尾早晚饭后服用,可连续服一个月。”
虽然苏小玉有趁机拿下天钰城的野心,可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这想法。天钰城是收藏界一个特殊的存在,算是一个中立城,从来不牵扯其他势力的争斗。白少禾既是这种友好的态度,不刁难他们,他们自然愿意交好,不树敌。
君九辰亦交代:“白城主,玉家祖祠的秘密,牵扯甚广,还望不要外传。”
白少禾笑了笑,突然起身来,朝君九辰拱手作揖,道:“靖王殿下,多年前在下得老城主赏识得了此令牌,继任城主一位,无法拒绝。在下能力有限,心也不在此。这些年,在下虽为城主却鲜少理事,使得城内几大势力明争暗斗,冲突不断。在下自责已久,早就有让贤之心,奈何迟迟寻不到贤能之人。此次,同殿下共历生死,九死一生,见殿下是非分明,智勇无双,在下便知殿下乃城主之选。这几日,在下已将一切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