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直言?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费尽心思,他不累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孤飞燕有些激动了,不是怀疑,也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君九辰管不了顾云远累不累,眼下,他只关心孤飞燕累不累。他道,“修武者,晋级满阶是大劫,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你修这药鼎亦是如此。咱们多歇几日再走。先睡吧,其他的明日再议。”

孤飞燕点了点头,她多歇几日,也正好打探打探唐静的下落。

大雪听不懂孤飞燕和君九辰的对话,它一直仰着头看他们。而见孤飞燕要躺下,它就急了,它连忙朝小药鼎扑去。推翻了小药鼎,叼出藏在药鼎里的那么金针给孤飞燕。这金针,是顾云远还给孤飞燕的,代表着她还能再求他帮一次。

孤飞燕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大雪的意思。

她急急问,“你看到他了?”

大雪吱了一声,连忙跳下床榻,跑出帐篷…

第626章 师父一直在身旁

大雪一跑,孤飞燕和君九辰就连忙穿戴好,追出去。他们跟着大雪来到军营后面的山林里,只见大雪已经恢复了真身,站在一棵大树下。

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周遭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孤飞燕摸了摸大雪的脑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见着他了?”

大雪不明白,孤飞燕连忙取出顾云远送的金针。这下大雪立马就懂了,它连连点头,而后突然就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见状,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惊了。

“顾云远出事了!”

“受伤还是生病了?

孤飞燕蹲下了,急急又问,“后来呢?人呢?”

大雪大概明白孤飞燕的意思,只是,它不知道如何表示“凭空消失”这事。它想了一会儿,突然翻身趴在地上,四爪全都蜷缩起来。不得不说,如此庞然的雪狼这般蜷缩着,画面是特别滑稽的。可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笑,都认真猜测。很快,大雪就变回冰旅鼠,它抓来一片大树叶,遮住自己。

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孤飞燕问道,“他躲起来了?”

君九辰遂往周遭看了看,问道,“搜不搜?”

就大雪所表达的看来,顾云远应该是生病或者自己受伤了,而非遇敌。换句话说是他自己躲起来不愿见他们。搜不搜?君九辰自是要询问孤飞燕的意思。

孤飞燕并没有犹豫,她将大树叶拿开,认真问,“他往哪方向走了?”

大雪一脸懵懂。

孤飞燕分别指了四个方向,再问,“哪个方向?”

大雪立马从孤飞燕手里抢来树叶,急得都生气了。它又思索了片刻,突然丢掉大树叶,原地刨起坑来,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原地不见了?”

“消失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皆惊诧。

大雪憋了一会儿才从土里冒出来,突然跃到孤飞燕挂腰上的小药鼎上,“吱吱吱”叫个不停。

大雪再机灵也表达不出顾云远被火灼烧,且身后现药鼎虚影的意思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再聪明,也猜不到完全一致的场景,但是,他们心中基本有数了。他看着彼此,都很不可思议。很明显,顾云远并没有离开,一直跟着他们。而且,他即便将药王鼎给了孤飞燕,自己跟药王鼎仍有关联。药王神火的晋级不仅仅影响了孤飞燕,也影响了他。

从山林里回到营帐,君九辰一路无话,沉思着。孤飞燕一直抱着小药鼎,亦是沉默。直到进了营帐,君九辰才开口,“燕儿,你可听说器灵一说?”

“器灵?”孤飞燕从未听说过。

君九辰道,“舍身炼器者,可化为灵,似人非人,似魂非魂,为器灵。我原在九黎古墓便有怀疑,还未考证。如今看来,怕是十有八九了。”

孤飞燕懂了,她看向小药鼎,喃喃道,“所以,师父从未离开我。他一直在我身旁!”

君九辰亦看向小药鼎,道,“他不言明,许是有难言之隐。”

“赤灵石必是药王神火晋级的关键。”孤飞燕越想越生气,“为何要以赤灵石封住乾冥剑?巧合吗?他必知晓所有真相!”

孤飞燕说着,用力将小药鼎掷在桌上,怒声,“有何难言之隐?就不能说出来,大伙一块想办法吗?”

小药鼎安安静静地立着,就好似一个沉默的无辜者。大雪在一旁见孤飞燕生气,立马跳上桌来,推翻小药鼎,它跑到鼎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君九辰正要劝说,孤飞燕突然抓了小药鼎,回榻上去。她盘腿而坐,将小药鼎放在手心里,以神识进入药鼎空间。

药鼎空间有储药洞和药田两部分,储药洞里放满了各种存药,药田则种满了各种药材。随着小药鼎的晋级,原本的小药田变成了大药田,一大片一大片的,特别平坦宽阔。

孤飞燕找遍了储药洞和每一块药田,却都寻不到顾云远的踪迹。她终是精力耗尽而离开。

君九辰见她那么疲惫的模样,着实心疼。他淡淡道,“燕儿,不是说过了,不强求?”

孤飞燕无奈而笑,“是呀,我说过的。”

她无力地往君九辰怀里靠去,没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君九辰陪了一会儿,才将她放在榻上。他离开营帐后,芒仲就送来密报。

“殿下,钱兄钱妹来消息了。他们在百楚皇都发现祁彧和一个蒙面老者,还撞见了百里明川。说是那老者不简单,他们跟了一段,就跟丢了。那老者,必是赫萧天了!”

君九辰离开黑森林后就给钱兄钱妹派了任务,让他们盯着百里皇族和祁家。九黎古墓那边不能打草惊蛇,他就只能在百里皇族和祁家这边守株待兔。

对于这个消息,君九辰的意外的。在百里皇族这里迟迟没有水姬的消息,他和孤飞燕都怀疑水姬是落到逐云宫主手里了。至于中了毒的赫萧天和祁彧,他们都觉得凶多吉少。

芒仲又道,“殿下,这二人都逃得出来。水姬就更不在话下了。依属下看,指不定逐云宫主还没到,他们就全逃了。”

君九辰没反驳也没认可,他道,“赫萧天不至于平白无故跑那么远去。令他们兄妹二人就在皇都里找,必定能找出来。”

芒仲领命而去,君九辰则把程亦飞找了来,商议天炎西陲的战事。

百楚和万晋本就是盟国,若非百里明川被神农谷通缉,再加上晔十三那茬事,天炎和万晋第一次交战,百楚早就参战了。而天炎和万晋第二次开战以来,百楚的兵卒就三天两头在边境寻衅滋事,既同天炎的驻军起冲突,也欺压了不少在百楚境内做买卖的天炎商贾。尤其是几个月来,大仗没打,小仗倒是打了好几场了。就在这架势看,百楚怕是很快就会制造事端,正式宣战。

程亦飞由西而东,一路打过来,调用了不少兵力。接下来还要招降万晋南部的势力,稳固万晋的局势。这一年半载的,要撤兵是不可能的。百楚无疑是相中了这一点,想趁火打劫了。故而,在西陲,不仅仅要提前做好开战的准备,更要做好智取的准备!

君九辰同程亦飞商议了一早上,决定揪出百里明川后,就赶赴亲自西陲。而就在他们商议之后,芒仲又送来了一份出人意料的急报…

第627章 真真是老狐狸

芒仲送来的急报关乎百里明川的下落。

花月山庄埋伏于百楚皇宫中的细作在宫中偶然撞见了百里明川。

程亦飞还在琢磨,君九辰就已经明白了。他道,“百里明川借大皇叔做文章,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但是,他真正筹码不是大皇叔。他还有兵力,应该就埋伏在南部!”

百里明川手上并没有什么牌,更没有让百楚皇帝瞧得上眼的筹码。就如今三国的局势,百楚皇帝即便不跟百里明川结盟,一样会对天炎宣战。唯一能让百楚皇帝心动的,也就只有百里明川在万晋境内耗住程亦飞了。

如果程百里明川所有兵力留在广安城,死守广安城,那面对天炎大军,其实也拖延不了多久的。但是,如果他将兵力埋伏到南部去,那在程亦飞轻敌的情况下,要伏击程亦飞就很容易了。再加上不守城,以游击战的战术,乍动乍静,避实击虚。程亦飞就更加被动了,就算不被耗个一年,也至少得半载。

一年半载的时间,百楚皇帝还是瞧得上的!

程亦飞只猜到百里明川让水姬拖延时间,自己找百楚皇帝结盟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百里明川还会有兵力埋伏在万晋南方。他倒抽了口凉气,道,“这厮果然是老狐狸!好险!殿下若没让末将止战招降,末将一带兵南下,必入圈套!”

他感慨起来,“靖王殿下,此事,咱们是因仁而福!”

君九辰道,“对百里明川,本王绝不仁慈!西陲需智战,万晋南部更需智取。记住,加强防卫,按兵不动,不敢他埋伏了多少兵,都且等着!”

程亦飞遂是作揖,“末将,任凭吩咐!”

君九辰道,“先让他乖乖回来!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本王将拍卖百里明川所有藏品,拍一送十!包括他那颗紫玉鲛珠!”

听了这话,程亦飞特别期待,遂领命去办。君九辰站在地图前,双手负在背后,他思忖了许久才坐下休息。然而,没一会儿,芒仲就送来晋阳城的信函。君子泽这些日子进步很快,加之几位大臣的辅佐,虽尚不能完全独当一面,但已经能独立处理大部分奏折。然而,不少疑难杂症,还是都要送到君九辰这边来,征求君九辰的意见。君九辰往往都要写上两三页纸,详细为之解答。

君九辰将奏折都浏览了一番才提笔。他一边写,一边询问,“念尘小师父可常回大慈寺?”

芒仲连忙回答,“每三日一趟。小师父可有意思了。他跟皇上说佛如父母,不能日/日伺奉,也得隔三差五回去探望。”

君九辰停了笔,竟呵呵笑了起来,“人道父母如佛,他倒是佛如父母。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他煮的面汤。”

芒仲挠了挠脑袋,心里十分纳闷。

离开黑森林后,殿下就吩咐他加派人手守护大慈寺那片山林和暗中保护念尘小师父,每每关心皇上近况的时候也会关心念尘小师父。虽然殿下之前也很喜欢念尘小师父,可也没到挂心的程度。

芒仲总觉得自家主子把念尘小师父当做亲弟弟对待了。见殿下那温软的笑容,他忍不住想,殿下将来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必定是极宠。

君九辰在忙碌着,孤飞燕一觉睡到了午后。她的精神好多了,对于顾云远的事情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得知百里明川的下落,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古玩黑市。当然,她并没有忘记唐静,她令人给承老板送了一封信,借用承老板给唐静下令,让唐静尽快赶赴古玩黑市。

她歇不住,使劲催君九辰。五日之后,君九辰着实扛不住她的死缠烂打,答应她再歇两日就启程。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秘密出发,西行赶赴玄空最大的古玩黑市天钰城。

百里明川确实在百楚,而水姬经由水路,刚刚赶到他身旁。

水姬跪了下来,一脸决绝,“三殿下,奴家有辱使命,让殿下蒙羞,坏殿下大计,请殿下责罚!”

百里明川慵懒而坐,慢条斯理地品饮美酒,一脸若有所思,似乎没在听水姬说话,又似乎在思索水姬说的话。

水姬偷偷瞄了他一眼,又道,“孤飞燕当众辱骂殿下,挫我军士气,简直卑鄙至极!”

百里明川这才挑眉看来,嘴角竟有些忍俊不禁,他道,“有意思,真真有意思!本皇子都有些后悔,没留在广安城跟她好好聊聊,再算账!”

水姬见他嘴角的笑意,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特别特别的堵!她来之前就想象三殿下的各种反应,却独独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会开心。

她以为自己在广安城城楼上已经输得很彻底的,却没想到,此时此刻,才是她输得最彻底的时候。

是三殿下要她对付孤飞燕的,可是,孤飞燕赢了,三殿下竟还高兴!那她成什么了呀!她忍不住思考起来,如果哪天她赢了孤飞燕,她把孤飞燕怎么着了,三殿下是不是就不开心了?

嫉妒又一次在水姬心中浮现,渐渐变成了恨意。她是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无条件地爱着。所以,哪怕他笑得让她心痛,她也不恨他。她恨的是孤飞燕!

她道,“殿下,玉鲛十二军驻扎在何处?奴家求殿下给奴家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家愿带领玉鲛十二军打头阵,攻入天炎!”

百里明川秘密将玉鲛十二军安排在万晋南边,却骗水姬他带玉鲛十二军来百楚结盟。此举,一是不信任水姬;二则是防止水姬被抓,供出他的计划;三也是不想让水姬背后的逐云宫主了解太多。

百里明川慵懒懒地说,“此事,你不必管了。逐云宫主可回复本皇子了?”

水姬至今都不敢告诉逐云宫主百里明川要自己对付君九辰,她寻了几个借口拖着,自己都不知道能拖多久。她劝说道,“逐云宫主一直在等殿下带玄寒宝剑前去,殿下,既然托不住他们,不如干脆将他们引到北海去,此举,亦是擒贼擒王!”

百里明川就等着程亦飞陷在万晋南境,百楚对天炎宣战。他才不会跟逐云宫主结盟,他要借战争之机,将孤飞燕和君九辰引到百楚来!

他敷衍了水姬,“不急,且再等等。”

百里明川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等来古玩黑市的消息。约莫十日的路程,孤飞燕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天钰城…

第628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天钰城是玄空大陆最大的古玩黑市,虽然位于万晋的西南侧,却同神农谷一样,并不归属所在国家的管辖,是一个独立的存在。神农谷有谷主,天钰城则有城主,还都是不管事的主儿,极少露面。

孤飞燕他们抵达天钰城的时候正直上午,是天钰城最热闹的时候。城内大街小巷,客栈酒楼都一派热闹气象。这里仿佛一点儿都不受万晋战争的影响。

孤飞燕从马车窗户看出去,笑着说,“程亦飞,这座城你敢拿下不?”

程亦飞亦笑,“王妃娘娘若有令,末将自是敢!”

孤飞燕当然是开玩笑的,西陲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她可不想挑事耽搁时间。她道,“拿下就不必了,此行若是能会一会城主,交个朋友倒是不错。”

程亦飞连忙回答,“末将查过,城主姓白名少禾。已经四年没公开露面了,这城里,至少九成以上的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白少禾?”孤飞燕觉得这名字听着像个年轻的公子,她问道,“多大年纪?”

程亦飞答道,“听说年事已高了。有传言说他不露面是因为病了,常年卧榻,正在暗中觅城主继承人,故而至今没有公开病情。”

孤飞燕点了点头,又朝窗外看去。而此时,君九辰也看着窗外,正想事情。

若要来天钰城买古玩,有五大途径,分别是地摊、门店、赌场、竞拍场。

天钰城的地摊之多,简直数不过来。地摊出售的古玩都是一些小玩意,仿冒品。但是,摊主不敢造假,无论真假,还是无法辨别之物,都直言不瞒,随客人自愿购买。故而真正识货的人来天钰城,必要逛一逛地摊,挑选出一两件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门店的买卖就比地摊高一阶了,只卖真品,不卖赝品。但是店主各个都是大爷,脾气古怪,不好交流。驱赶客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赌场是天钰城的一大特色,这里大大小小的赌场不少。一般赌场玩的是骰子和牌,这里的赌场玩的是古玩,譬如赌古玩的真假,年份等。如果不懂古玩的人在赌场旁观上几日,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竞拍场是天钰城最有名的地方,全城只有一个,一天只有早晚两场竞拍。一般的古玩是进不了竞拍场的,只有稀世珍宝才登得了台。

百里明川收藏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好东西,君九辰早就同竞拍场场主打好了招呼,他包了三天专场。他们这一路时间掐得正好,后日便是竞拍日的第一天,今明两日既可以休息,也可以四处走走逛逛。

孤飞燕是喜热闹的人。在客栈安置下后,她就拉着君九辰出去了,秦墨和芒仲为护卫自是暗中跟随。程亦飞识相得留在客栈了,却很快就无聊了。

他换上一身蓝衣,没带佩剑,少了在军中时的硬气,多了几分翩翩之感,那好看的嘴角线再勾起的话就会多上几分痞气,更像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哥儿,令人看不出是个带兵打仗的铁汉子!

他走出客栈,伸展了下手脚,便大步往赌场方向去了。他不好赌,也不懂古玩,纯粹就是图个新鲜。在军中那么久,他都快忘了什么是热闹,快忘了自己也是个爱热闹的人。

程亦飞选择了最近的一家赌场。他进去之后,只见赌场里的设置同一般赌场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敢赌桌都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人满为患。

程亦飞转了一圈,发现这赌桌上赌的有钱币、石器,瓷器、铜器等古玩,都是一些小物件。他在每一桌旁边都驻足了一会儿,虽然不在行,却也多少看出了些门道来。他并不打算久留,毕竟,他对赌场只是好奇,对竞拍场才有兴致。然而,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背后的人声鼎沸中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小姐就押赝品!这玩意绝对是赝品!”

程亦飞瞬间止步,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唐静的声音。他非常意外,连忙回头看去。只是,背后黑压压的都是人,而且还都是男人,根本不见唐静身影。

程亦飞不相信自己会听错!那声音绝对是唐静的!他蹙起眉头,折回去。不似方才的走马观花,他从第一块赌桌开始,将参赌的人一桌桌审视过去。

他这十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见着的全是男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一桌桌拥挤在一块,甚至勾肩搭背的男人们,竟莫名地反感起来,甚至烦躁。

他走了六桌,正要往第七桌走去,一旁突然传来一个拍桌的声音,特别响亮,随后仍是一个女声,“本小姐押十万!”

十万?!

一时间,周遭众人全都转头看去,一片哗然。

就在这哗然声中,程亦飞缓缓转身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透出了桀骜的寒芒。

是唐静,没错!她就在前面的人群里!

十万的押注前所未有,一时间,看客们全都围了过去,甚至不少赌客也跟过去。程亦飞健步而前,他正想推开围观的人,可是手才刚刚伸出就立马又收回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找位置。很快他就走到前面去,看到了唐静。

只见唐静依旧女扮男装,一袭白衣,墨发高束,颇有她爹爹的风采。她的五官随了她母亲,清秀英气,即便女扮男装,也令人一眼能看出是个女子。然而,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不女子。

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抬起一脚踩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手臂按在膝盖上。她的心情似乎不错,手里把玩着赌场的赌币,嘴角噙着浅笑。在群大男人里这般姿势,这般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女痞子!

程亦飞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将她从脚下到脑袋打量了一遍,视线最后才落在她脸上。见她笑得灿烂,他的双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透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还未开始寻这个女人,竟就在这里撞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岂有让她逃脱的道理?看样子她心情很好,他不介意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再好好问一问她,“肉债肉偿”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亦飞后退了一步,隐身在人群里,视线却不离唐静…

第629章 心情,阴晴不定

程亦飞发现了唐静,唐静却没瞧见程亦飞,沉浸在赌桌的热闹里。

赌桌上放着一件古老铜制飞爪百练索。这飞爪如鹰爪一样,前有三趾,每一趾有三节,后有一趾,为两节。无论前后,每一趾的每一节相连处都装有机关,能伸缩活动。每一趾的趾尖都相当锋利。

这飞爪一旦抓住目标,四趾能根据目标的大小聚拢,瞬间抓牢。可以说是暗器里的一大利器。

玄空大陆的暗器并不多,飞爪属于罕见品,要仿造岂那么容易?故而,再坐的赌客们都赌这利爪是真品。唯独唐静一人押了赝品,还一押就是十万金。

哗然声中,荷官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认真询问唐静,“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我们这儿的规矩,下注不悔,输赢现清,概不赊欠!”

唐静放下踩在椅子上的脚,优雅而帅气地将垂落的发带掀到背后去,而后撩袍入座。她取出一叠金票来,随手丢桌上。她也不说话,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那双凤眸里似有光,熠熠动人。

虽然这赌场里不乏大咖,但是,众人还是头一遭见如此大手笔的女子。一时窃窃的议论声又起。

“这姑娘真够豪爽!爷,我喜欢!”

“女中豪杰,爽快!”

“之前怎么没见过呢?头一遭来吧?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姑娘?”

“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呵呵!”

议论声中褒贬不一,唐静多少听到了,她仍旧笑着,不在乎别人评价,只图自己的乐趣。见状,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荷官都忍不住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然而,程亦飞的视线虽在唐静身上,注意力却在周遭。他听着周遭每一声议论,脸色并不好看。他也是个不羁的主儿,向来我行我素,不搭理世俗目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大帮男人在议论唐静,无论褒贬,他都特不舒服!

“诸位客官,可还有要下注的?”

荷官洪亮的声音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见无人要下注,荷官便朝一旁的鉴定师看去,“戴师傅,请!”

公平起见,每一样古玩上赌桌之前,都先有鉴定师鉴别出真假,年份,产地等。鉴定师会将这些信息都当众写下来,待赌客们下注之后,才公布答案。

戴师傅双手盼着一份卷轴而来,众人越发的安静了,视线全都关注在卷轴上。气氛渐渐变得紧张。

唐静却一点儿都不紧张,她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把玩着桌上的赌币,表情那叫一个怡然自若。

程亦飞的视线已经回到她这边了。他前一刻明明还臭着脸,可这一刻见了她这悠闲的姿态,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忍俊不禁了。他当然知道,身为唐家大小姐的她,鉴别暗器真伪的本事远高于赌场里的任何一个鉴定师。她哪是来赌钱的?简直是来捞钱的!

就这样,全场的人都看着鉴定师手里的卷轴,唯有程亦飞看着唐静。在寂静中,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

鉴定师展开了卷轴,只见上头写着了几行字,盖了一个大大的“赝”字印章。唐静赌对了,这暗器为赝品!

一时间,哗然声又起,比方才更加激烈!唐静呲牙笑了,似乎瞬间花开,好看得不得了。见状,程亦飞岂止是一点点忍俊不禁,他勾起了嘴角,呵了一声。别说是旁人,就是连他自己怕也都分辨不出来,他这笑是不屑,还是玩味?

唐静并没有再赌,拿了赔金就走。程亦飞立马跟上,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明明恨不得马上找她算账,却鬼使神差地一直跟着,迟迟不上前去。

离开赌场后,唐静就直奔竞拍场。

程亦飞以为唐静的相中了什么宝宝,急着捞钱去竞拍,哪知道,唐静竟将原本的十万金和赢来的十万金交给了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只见那少年衣裳破旧,气质却不凡。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家道败落的少爷。

“那,这是二十万金。你拿好了,这笔钱足够你用了,能剩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你记住,这竞拍场里托儿特别多,你千万得沉住气,别让他们盯上。否则,别说二十万金,就是两百万金,你都休想把你祖上那宝贝拍回来。”

唐静一脸认真,同在赌场里判若两人。

程亦飞躲在一旁听了这话,只当唐静跟这少年是朋友。哪知道,少年却跪了下去,道,“姐姐,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这般仗义,小弟感激不尽。待小弟拍回家传之宝,愿跟在姐姐身旁,一生为奴,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唐静笑了,伸手抬起少年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小子,你这是要以身相许吗?”

这话一出,少年遂露出惊慌的表情来。

唐静竟轻抚起他的脸颊,笑道,“怎么,不愿意呀?”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头,“不,我愿意。”

程亦飞的脸已经阴了,他正要走出去,唐静却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笑道,“傻小子,姐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呀?姐姐我可不喜欢吃嫩草儿,哈哈!”

少年连忙起身,低着头挠脑袋,羞赧得脸都红了。

程亦飞不动了,他蹙了眉,轻轻一哼,似十分鄙视唐静这种玩笑。他都没有意识到从赌场到这里,他的情绪完全被唐静牵着走。

那少年虽羞赧,却偷瞄了唐静好几眼,问道,“姐姐,那喜欢怎样的男人?”

“我呀,喜欢…”

唐静思索着,迟迟不语。程亦飞眸中浮出了复杂之色,他退了一步,双臂环抱,背靠在墙上。他一脸静默,似已知答应了,却又似在等待唐静的答案。

最后,唐静并没有回答少年。她像对待弟弟一样,替少年整理头发,衣衫,而后认真交代,“自己小心,去吧!咱们虽有缘,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少年又是一番感谢才进竞拍场。唐静长叹了一声,转身要走,这个时候,程亦飞走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一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唐静!”

唐静没注意到程亦飞,她循声看了去…

第630章 有种就等着

唐静循声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他的相貌俊美,面部线条刚毅,五官廓颇为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沉稳却又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感觉。他四十出头,是个成熟有味儿的美男子。

唐静先是一愣,随即就大喜。她全然不知道程亦飞就在她背后不远处看着她。她健步走过去,开心地道,“禾兄!好久不见了!”

禾兄?

唐静也就二十出头,这么称呼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不合适吧?

程亦飞退了回去,满腹狐疑!

男子打量了唐静一番,亦是开心,“好久不见了,你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唐静道,“我做的好事多了嘛!你不是说,人善则面美,好事做多了人就美了!”

唐静是在赌场里认识这位禾兄的,虽然相差了二十多岁,可是趣味相投,故而成为忘年交。别人喊他禾爷,唐静则执意要喊他禾兄。唐静在赌场赢钱来救济穷苦潦倒的孩子,正是受这位禾兄影响的。

男子呵呵大笑起来,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回答唐静,“你呀你呀!

唐静连忙挽住他的手,道,“走走走,喝酒去!上一回还欠我一顿酒呢,你休想耍赖!”

男子偏头看她,宠溺地撩起她垂落的发丝,亦是笑了,“既被你逮住了,咱们今日就不醉不休!”

唐静求之不得,“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可是好久没痛快喝了!”

就这样,唐静一直挽着男子的手臂,跟他走了。程亦飞不知何时已经从墙边走出来,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冰冷的目光里透出了丝丝危险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那句“禾兄”,他只会让那男子是唐静的长辈。可那句“禾兄”,让他那双眼睛直接冷掉了。他毫不犹豫跟上去。

男子带唐静到了天钰城最热闹的一家酒楼,挑了靠窗的位置。程亦飞紧随他们后面进酒楼,寻不到靠近他们的位置,便寻了唐静右后方的位置,间隔了三四桌。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唐静和男子一路有说有笑,至今都还在聊个不停。大多时间是唐静在说,男子在听。也不知道唐静说了什么,男子时不时就呵呵大笑起来。

程亦飞越看,脸色是越差。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过来了,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程亦飞冷着脸,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低声,“在我进来的那对男女点了什么?”

店小二顺手收了金子,低声,“没有要饭菜,一口气要了十坛酒。”

程亦飞道,“谁要的?”

店小二道,“男的要了五坛,姑娘加了五坛。”

程亦飞再问,“他们之前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