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段白月笑笑,“答应你便是。”
“今晚早点歇着。”楚渊在他耳侧低语,下巴懒洋洋抵在肩头。
段白月自然懂他的意思,于是扣住腰肢的手又紧了几分。到了晚上自是万分缱绻春情难耐,一直到了天色发亮,才勉强算得云雨初歇。
段白月右手在他腿上爱抚游走,又顺着后背一路下滑,楚渊侧着身子躲了躲,却反而被一把揽过腰,又压在了身下,于是哑着嗓子,眉头跟着皱起来:“你怎么也不累?”
“不累。”段白月在他光裸的肩头啃咬吮,想到方才的销魂温柔乡,周身的血又再度起来。
自从出征开始,两人便极少有这般纵情的欢爱。楚渊见他兴致未消,便撑着转过身子,又将唇瓣主动送上去。
“不怕把我惯坏了啊?”段白月咬住他,含含糊糊地问。
楚渊闭起眼睛,双臂环过他的腰肢:“仅此一回。”
有了这句话,余下的时间便像是被抛进惊涛骇浪,连这场情爱事是何时结束也全无记忆。再到醒时已是天色大亮,身上清爽干净,显然是被擦洗过。段白月靠在床边,一手搂着他,一手正在把玩一只紫色的小老虎——先前那紫玉珏虽说阴错阳差,被厉鹊还了回来,楚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他戴,总觉得被旁人经手过,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最后只将这老虎给他,说是不准再丢。
“醒了?”段白月放下玉雕,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早上有些发烧,现在好多了,头还疼吗?”
楚渊摇摇头,抱着他又躺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今晚前往白象国,务必要小心行事。”
“自然。”段白月捏捏他的腰,将人又搂紧了些,“来回顶多也就半个月。这回当真算不得什么,你都如此担心,将来还有翡缅国与星洲,你岂不是会日日将我捆在床上?”
楚渊踢踢他,道:“嗯。”捆就捆了,一国之君,也不缺绳子,拿金线捆你都成。
段白月笑出声,凑近又粘着亲了一会,说情话逗了他半天,方才叫四喜进来伺候他洗漱,自己去找沈千枫等人议事。
四喜公公乐呵呵跑前跑后,替皇上把围巾裹好,将不该被人看到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还笑。”楚渊在他肚子上拍了一把。
四喜公公赶忙道:“笑才好,笑了喜庆,大楚战无不胜呐。”
楚渊揉揉眉心,拿他没辙。总觉得不管是谁,与段白月一道待久了,都是这副德行。
是夜,两艘小船顺着海流与风势,向着白象国的方向急速而去。先前楚渊原打算让沈千枫率领一支先锋队前往,后头众人商议过后,却又觉得人太多反而容易误事,况且有个天生神力的吴三磊在,似乎也不一定非要派出数百人才能赢。
七日之后,几人顺利抵达白象国附近。沈千枫与吴三磊暂留在一处岛礁上,段白月则是与赵越趁夜色潜入白象国,先一步守在宝塔中。
第二天便是祭祀大典。吴三磊还是头回参战,便是极有分量的单独行动,心里自然激动不已,天色才麻麻亮就爬起来,在礁石上搓手干笑,等着他娘的干一票大的!
沈千枫随手丢给他一个馒头,道:“等会可就看你的了。”
“那是。”吴三磊拍拍胸脯,“驸马爷尽管放心!”
沈千枫:“…”
吴三磊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没说对,还在大口啃馒头。毕竟小话本里都这么写,九殿下和驸马爷,神仙眷侣,举案齐眉,温婉贤淑,恩爱得很。
沈千枫摇摇头,只求这二愣子不要处处提这茬,否则被撸起袖子揍一顿,自己也拦不住。
这场集会对白象国的百姓来说,无异于中原过大年,再加上要祭祀海神,所以即便是时局不稳楚军压境,大街上也依旧是挤了不少人,盼着能沾些仙人的福泽,免了这场战乱祸事。正午时分,号角声呜呜响起,百姓纷纷噤声跪地,等着迎接国主。
片刻之后,果然便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假冒的纳瓦一身华服,被人搀扶着缓缓站到围栏处,即便是地方狭窄,也依旧跟了十几名护卫,楼梯上亦有不少人把守。段白月与赵越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号角声毕,假纳瓦清了清嗓子,方才说了一句话,身后便骤然传来一声轰鸣,而后便是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心知有异,还未来得及拔刀,那假纳瓦便已经惊呼出声。段白月单手同铁爪,一把拎住他的衣襟从巍巍高塔一跃而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身形快若风影,向着海边冲去。其余侍卫想追,却都被挡在后头的赵越一刀扫开,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与之同时,在听到那声巨响后,吴三磊撸起袖子,单脚狠狠跺上一个木台,一跃数丈高,双手各拿着一把轰天雷,当空就朝着白象国的方向丢了过去。沈千枫远远看着,心里也是称奇。即便是弄一个高大的投掷塔来,也未必能丢如此远的距离,还当真是神人一个。
也是吴三磊傻人有傻福,这阵恰好在刮北风,那轰天雷顺着风势落在白象国岸边,接二连三轰鸣炸开,虽没有强力火药,里头却灌满了刺鼻的滚滚迷烟。段白月与赵越闭住呼吸闯过烟雾,劫了一艘战船驶向海中央,后头虽有漫天箭羽射来,却也只是徒劳无用。
段白月站在船头,朗声道:“楚皇有事要与贵国国主相商,十日之后,自当送回。”
吴三磊意犹未尽,还想再扔几个雷,却被沈千枫拦住,只得狠狠握了下手,等着下回再过瘾。
赵越右手在那假国主耳后摸了一阵,果然撕下来一张面具。那男子面容苍白憔悴,倒是与纳瓦有几分相似。
“不认识。”段白月蹲在他面前,“怎么样,楚项当初拉你来假扮纳瓦,只说了是做皇帝,没说还有这一茬吧?”
那男子被段白月卸了胳膊,只是着嗓子喘气,心下却也骇然。他是会功夫的,但方才却连一丝还手之力也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挟持到了这艘船上。
赵越也道:“先前一直只是听小柳子说,此番亲眼目睹,段兄身手果然了得。”
段白月笑笑,道:“好说。”只要你能看好那位温大人,不要时不时就留宿宫中,那大家还是可以做好兄弟的。
大楚水军大营中,楚渊处理完公务,刚想着要透透气,掀开帘子便见妙心正站在甲板上。
“皇上。”妙心低头。
“大师是来找朕的?”楚渊问。
妙心问:“小僧今早见叶谷主在配药,可是皇上龙体不适?”
楚渊笑道:“朕好得很。小瑾是大夫,配药是每日都要做的事,大师多虑了。”
段瑶一路蹬蹬蹬跑来,见楚渊像是在与人谈事,又赶忙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瑶儿。”楚渊叫住他,“怎么了?”
“皇上。”段瑶挠挠脑袋,“没什么事,我就来说一句,该吃饭了。”毕竟哥哥走之前就叮嘱过,要看着嫂子吃饭,一顿也不能落下。
“你呢,用膳了吗?”楚渊替他整了整衣领。
段瑶摇头,苦兮兮。哥哥说了,嫂子不吃饭,自己也不准吃,很禽兽。
楚渊道:“走吧,朕陪你去吃东西。”
段瑶顿时心花怒放,想着要叫大师一道,又觉得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讲究,于是只打了声招呼,便高高兴兴带着嫂子一道往饭厅走,准备吃红烧蹄髈和黄鱼面。
妙心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之后,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叶瑾怀中抱着几条鱼,小心翼翼贴着墙走——他打发暗卫去捞的,打算腌了等着沈千枫回来煮给他补身子,结果刚洗干净就看到妙心在这里,出家人自然不该看这些血呼刺啦的东西,只好用布兜着藏在怀中,一路挪回了厨房。
妙心:“…”
叶瑾一边抹盐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大师怎么一天到晚站在船头,难道不该回去打坐念经礼佛。
妙心道:“九殿下。”
叶瑾被惊了一大跳,“哐啷”将鱼塞进罐子里,紧张道:“啊?”
妙心道:“小僧只是来道声谢,叶谷主的迷烟之法,的确要强过小僧所提的火烧宝塔。”
“无妨无妨。”叶瑾摆摆手,松了口气,“其实大师所当日言并无差错,用火攻的确能更省事些,只是想着百姓无辜,能不伤就不伤罢了。”弄半天就为这事,悄无声息出现在厨房门口,还当你要给这三条鱼超度。
第134章 不喜欢便不喜欢 管他作甚
饭厅中,楚渊陪着段瑶吃完饭,见时间还早,便与他一道去找木痴老人。船只左侧有一大片空地,上头堆了不少零碎木料,还有些未做完的小玩意,看着都颇为精巧。
“呀!”段瑶走得快,没留意险些和一个壮汉撞在一起,却是白象国的王爷纳西刺。
“段小王爷。”纳瓦赶忙赔礼,“受惊了。”
“跑什么?”楚渊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见木痴老人也正在往这边瞅,像是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纳西刺低着头,整个人有些哆嗦——自从先前死过一回后,他便一天到晚都如见了猫的老鼠,像是被吓破了胆,失掉了魂。方才也是,纳瓦原想着带他去甲板上晒一阵太阳,谁料刚一转弯,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就急匆匆掉头往回跑,与段瑶撞了个满怀。
纳瓦沉声道:“楚皇在问你话!”
“我,我…”纳西刺抖若筛糠,也不知在怕些什么,脑子里又疼又乱又混沌,到后头索“噗通”跪在地上,自己将事情说了出来。
先前在宫里头的时候,木痴老人就曾说起过,自己当年在江南茶山被人追杀之事,当时对方自称是奉白象国主之命。待后头阴错阳差纳瓦被楚渊所救,问及这一茬时却一头雾水,甚至连木痴老人是谁都未听过,于是此事便被暂时压了下来。这阵倒好,恰巧被纳西刺见着木痴,一时惊恐之下,自己招认出数年前,他曾无意中在剑门听到有客商出大价钱,要买木痴老人手中的机关图,便也动了歪心思,去弄了幅木痴的画像,派人借由白象国主的名义前往中原武林抓人,想着要发横财。
纳瓦一听险些气昏过去,也不知这草包暗中还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抬手便要打他。楚渊示意段瑶将人拉住,问纳西刺:“当初那客商是谁,你可知?”
纳西刺连连摇头,只说看着阔绰,像是来自大楚。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啊。段瑶挠挠下巴,心说怎么阴魂不散的。
楚渊摆摆手,示意纳瓦将纳西刺先带了回去。木痴老人恰好也走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做多亏心事罢了。”楚渊道,“前辈又在忙?”
“这回可没做机关,做了些小东西。”木痴老人乐呵呵拉着两人看,栩栩如生的喜鹊,倒挂着的蝙蝠,活灵活现的并蒂莲花,甚至还有一个“囍”字。
楚渊打趣:“前辈是要改行开媒人馆?”
木痴老人赶紧道:“这可不卖,给皇上大婚备着的,刷上红漆,晾干了好用。”
段瑶在旁得意洋洋,我特意提醒前辈的!毕竟仗打完了就要大婚,该准备的东西要早些备齐,万一金婶婶漏了。
楚渊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胡闹。”
怎么能是胡闹呢!段瑶在心里辩驳,那可是天子大婚,而且西南府也不缺银子,准备了这么些年,自然该隆重一些,漫天撒红绸缎可以有。
最近似乎身边每一个人,只要稍微亲近些,就都在期盼着自己能成亲。晚上歇息时,楚渊靠在床头想了一阵,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皇帝不急太监急”几个字,于是自己先笑出声。
大婚,也成。
楚渊坐起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若真到那一日,要找谁去将此事告知太傅大人。后头觉得温柳年加上叶瑾就好——一个嘴皮子利索,实在不行气昏过去,还有另一个能扎针。
想了一阵子,困意沉沉袭来,将睡未醒之际,远处却隐隐传来号角声,楚渊心里一喜,顿时清醒过来,披着衣服想要出去,还没走两步,却已经被人一把拥入怀里。
“就知道你又没睡。”段白月反手关上门,“都什么时辰了,还亮着烛火。”
“怎么这么快。”楚渊道,“还当最快也要三天后。”
“有吴三磊在,船工划水可比不上他,一个顶十个。”段白月道,“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那假冒的纳瓦我已经带回来了,不过看着没什么大用,今晚日月山庄的影卫会先看着他,你明早再审也不迟。”
“嗯。”楚渊叫了水替他洗漱。待两人回到床上后,又将此次行动的经过全部问了一遍,方才道:“好了,睡吧。”
“这就睡了?”段白月将人虚压住,“还当至少会夸我两句。”
“本就是探囊取物之事,有什么好夸。”楚渊道,“闭眼睛。”
“探囊取物?”段白月用下巴蹭蹭他:“这阵说得轻巧,那是谁先前一直担心,觉都不肯好好睡?”
楚渊与他对视:“是谁?”
西南王很识趣:“是我。”
楚渊拍拍他的侧脸:“嗯,是你。”
“那亲一下。”段白月捏住他的腰,“不然我就一直醒着。”
楚渊好笑:“这算什么威胁人的法子,谁管你醒还是睡。”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凑近与他交换一个亲,“够了?”
“不够,却也能凑活。”段白月将人抱到怀中,又将腿也压在他身上,搂紧了方才肯睡。楚渊把脸埋在他颈侧,手指穿过那墨黑的头发,侧首轻轻将唇瓣贴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消息便在军中传开,都说西南王孤身一人将白象国的国主带了回来,这一仗不用打了,稳赢。于是纷纷派人去主战船打探消息,也该那假冒之人倒霉,被绑在高处示众暴晒了好几个时辰,待所有人都看过一轮,方才被放了下来。
段白月将酒酿蛋吹凉,看着楚渊吃完一碗之后,问:“还要不要?”
“大家都在厅里等着,不吃了。”楚渊皱眉,“你自己去煮的?打翻了糖罐子,又齁又腻。”
段白月道:“瑶儿。”
楚渊改口:“还好吃。”
段白月:“…”
楚渊拍拍他的脑袋,带着一道去了前厅。那假货吃了叶瑾一瓶药,看着精神尚可,甚至面色还很红润。
温柳年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只是盯着他,却不答话。
“算了,你叫什么不重要,说了也不认得。”温柳年改主意,又问,“是楚项命你假扮纳瓦的?”
那人依旧沉默不语。
温柳年倒是很有耐心:“你看着武功不高,脑子也不算好用,应该也不会在楚项手下身居要职。就是实在倒霉,长得与纳瓦国主有几分相似,身形更是一模一样,便被挑中易容送往白象国,本官说得可对?”
对方握了下拳头,像是要辩驳什么。
温柳年却已经转身,满脸诚恳上奏道:“回皇上,此人没什么用。”
看着那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叶瑾一把掐住沈千枫,他实在很想笑,但是似乎又不该笑。
沈千枫哭笑不得,轻轻反握住他的手,暗中示意莫要闹。
两人就站在那冒牌纳瓦的眼前,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入了对方的眼,尤其是当沈千枫环住叶瑾的腰,将人带到怀中低语时,他是当真很无法理解,为何分明就是在审讯自己,却有人还在大庭广众下打情骂俏。
楚渊淡淡道:“既然没用,便带下去吧。”
侍卫答应一声,上前便将人拖走,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直接镣铐加身,哐啷丢进了舱底的暗室中。
段白月笑着摇头:“温大人审起案子来,可当真是速度快。”
温柳年很谦虚:“西南王过奖。”
“你猜他能忍几天?”楚渊问。
“这就看牢头了。”段白月道,“若是一日三餐按时送,他或许还能多考虑十天半月,要是哪天恰巧忘记送饭,可就难说了。”
楚渊道:“那此事交给你。”
段白月点头:“好。”
虽是在议论公务,但两人心里情深,在对望时眼神也会软三分,横竖没有外人在场,也懒得遮掩。叶瑾在下头看得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很晕眩,他哥是得了眼疾吗。
“众目睽睽之下国主被掳走,现如今白象国内定然已经大乱。”沈千枫道,“虽说约了十日后将人送回,但按照楚项的格,怕不会就此放弃,八成还会翻出风浪。”
“楚项自然想开战,只是若他能指挥得动白象国军队,也不必找个假傀儡。”段白月道,“如今最该担心的,反而是那丞相聂远山,此人位高权重又心狠手辣,对朝中各党派都有所了解,只可惜在祭祀当天未曾露面。”否则一道抓了来,倒也省事。
“若由他出面煽动,有可能会指挥得动白象国大军吗?”叶瑾问。
楚渊吩咐四喜:“去将纳瓦国主请来。”
四喜应一声,片刻后便将人带了过来。楚渊也没兜圈子,直接问道:“国主对聂远山怎么看?”
“先前觉得忠心耿耿。”纳瓦叹气,“只是后来听纳西刺所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收买。”
楚渊又道:“那他在军中威望如何?”
“军中?”纳瓦摇头,“丞相是文职,白象国不比大楚幅员辽阔,兵马数量不多,向来便是由我亲自掌管,不会假手他人。”
“所以白象国内的军队,只会听命于国主?”楚渊道。
纳瓦道:“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