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叶十那一出是抛砖引玉。

“主子,”叶九立马改口,“将军,那我们现在去哪?”

“走,本将军带你去军营耍耍。”闻柒嘴角一勾,一抹坏笑,踢着马肚子,扬长而去。

一路尘土飞扬,英姿飒爽,这厮,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好不张扬洒脱呢。

只是,这男儿戎装,世间又有那个女子能穿得这般风流倜傥。

郧西澄县,西启主将所驻扎之所,城中,西启军旗飞扬。

帐外,来报:“萧将军回来了。”

已是夜半,萧敬沐了一身仆仆风尘赶来,顾不得礼数,掀了营帐便进去:“殿下。”

帐中,只掌了一盏烛火,半明半暗,笼得萧亦莫容颜晦暗:“如何?”语气,略微急促。

萧敬沉凝:“北沧出兵郧西,阑帝亲征,大军已过骞吕江,不出五日,便可临城。”

片刻的沉默,萧亦莫抬眸,那一点烛火融进,暖了微许:“她呢?”

她?他在问那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萧敬沉默不语。

“闻柒,她在作何?”

再开口,萧亦莫嗓音已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

四国之战,敌对之势,他一国太子,满腹心思只在此——闻柒,那个祸国殃民的女子。

萧敬只道:“胤荣皇后身居北宫,没有任何异动。”

烛火下,萧亦莫的眸,微微暖了:“再探。”

“是。”

萧敬正欲告退,身后,那人嗓音清冽,却染尽了温润,他说:“不准伤了她。”

对闻柒,萧亦莫总于心不忍。

萧敬沉凝了片刻,面无神情:“属下尊令。”

伤了她吗?谁有那个能耐?谁又有那个胆量。

忽而,女子的声音淡淡轻起:“舍不得?”

语调里,携着浓浓意味,似调侃,似嘲讽,带了几分笑意,却让人难辨喜怒。

背着那灯盏,女子模样隐在浅浅暗色了,只是隐约可见轮廓,仍是得见那过于精致妖异的容颜。

这般容颜艳丽,唯有南诏东陵芷。

两人隔了一张半长案桌,萧亦莫未抬眸:“与你无关。”神色,冷冷淡淡,声音确实毫不掩饰的漠然。

这般清俊的人,怎就将满腹柔情给了那女子。

东陵芷不恼,似笑非笑着:“我只是想提醒萧太子,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怕是正在盘算着如何一举攻入,好让你全军覆没永世不得翻身。”

诚如东陵芷所说,萧亦莫心心念念的人确实半刻也不能叫人省心。

萧亦莫冷冷抬眸:“那又如何,本宫输得起。”

天下江山,倒真舍得。东陵芷轻笑出声:“天下你输得起,那么,”她眸子微凝,有些薄利,“闻柒呢?”

萧亦莫淡漠的神色骤变,冷若冰霜:“那是本宫的事。”

果然,闻柒,他输不起呢。原来,这天下战,战的不是天下,是闻柒。

“我只是很好奇,你若与闻柒沙场相见,怎么,要束手投降吗?她真那般好?”她举杯,并未饮下清茶,嗤笑轻讽,语气很轻,似要穿破,逼迫而去,“好过你君临天下?”

“砰!”

茶盏尽碎,洒了她一身滚烫,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招式,太快,毫无迟疑。

为了闻柒,这个男人太果决了。

东陵芷用袖子擦着一身茶水,极尽嘲讽:“太明显了。”拂了一身碎裂的瓷片,东陵芷反笑,“若是逆鳞可要藏好,不然,会万劫不复的。”

这便是这个男人的答案,君临天下,如何重得过闻柒分毫。

萧亦莫并不否认,眸子融不进半点烛火,深邃沉寂极了:“既知道,就不要去碰。”缓缓起身,擦过光影,他整张脸都隐在暗处,“要适可而止,你我不过相互利用,莫要再用她来刺激本宫,后果,你担不起的。”

这盟军,满腹心思都是敌军可怎好……

东陵芷不疾不徐,又倒了一杯茶,微微荡动杯中沉沉浮浮:“你我并不冲突,我不是容不下闻柒,只是容不得她在秦宓身边,至少这一点,萧太子与我不谋而合。”她抬眸,似笑,却眸影灼灼,“既如此,那便要好好去夺了,不得了这天下江山,你如能能争得过秦宓,所以在此之前,不要对闻柒手软。”

萧亦莫只是冷冷看她,并无任何言语,转身出了营帐。

东陵芷举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失笑,自言自语:“她啊,真厉害呢。”

攻计攻镇,攻心为上。

闻柒啊,最善此道,千军万马金戈铁马,哪里比得拱手天下袖手江山。

那女子,真厉害!

不信,瞧瞧,这才不过半日,她便在这初来乍到的西启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了。

这是西启驻军,郧西澄县的要地,闻柒耍得很愉快,举起手里的大碗,一脸豪爽:“感情深,一口闷。”她一口灌下去,嚎了一句,“干了!”

十几个铁汉席地而坐,点了一把火,架起一口锅,围坐一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这小兄弟,多爽快!

“好,小七兄弟豪爽,大哥就交了你这个兄弟,以后在这军营,有大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说话的男人三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是萧敬大将军麾下,萧家的旁支,人唤萧莽,军中将士都城一声莽哥,为人甚是豪爽正气。

这小七兄弟,甚得他意。

小七兄弟客气客气,拱了拱手,一身江湖气:“小弟在此谢过大哥,小弟嘴笨,废话不多说,连敬大哥三杯,大哥随意,小弟干了!”说着,小兄弟连喝了三杯,眼都没眨一下,一嘴酒气,除了那略微绯红略微秀丽的唇,一张脸黑不溜秋,看不清五官,只模糊得辩得出几分娟秀,眸子却生得极其黑亮,看着栩栩生辉,很是精神。

生得这般灵气,那张嘴笨之人。说起嘴笨……

呵,不到半个时辰,唬地一群驰骋沙场的铁骨男儿恨不得掏出心肝来个郧西三结义。嘴笨?开什么玩笑。

萧莽身侧之人为军中副将,瞧着小七兄弟也甚是顺眼,又多饮了几杯这小七兄弟孝敬的酒,就称兄道弟家长里短起来了:“我看小七兄弟年纪轻轻,及冠了没?怎么就充了军?”

这小七兄弟,说是今日刚充军,一来便打好了群众关系,上到将军统领下到厨房掌勺,没一个不拍胸脯罩着。

也是,除了黑了点,模样端正,身姿纤细,女儿家似的一吹就跑,确实惹人心疼。

小七兄弟一笑,一口白牙,眸子童叟无欺的发光发亮:“不瞒几位大哥,小弟今年方满十五,家里还给小弟订了一门亲事,小弟原打算今年年底寻个黄道吉日便将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娶回家的。”说到后面,声音小了,叹了一口气,“只是天不从人愿。”

眸子一敛,自顾举杯独酌,这小七兄弟洒脱里,怎还带着一股柔弱。

副将大哥心一揪:“怎了?”

一旁围坐的兄弟们也扎堆过去:“就是,小七兄弟快说快说,可是那媳妇娇俏,瞧着小七兄弟生的生嫩窈窕似女子便不肯委身了?”

小七兄弟笑着摆手,脸上又添了一抹落寞:“大哥莫要取笑小弟了,是小弟没有那个福分,只可恨那大燕皇后……诶!”重重叹气,不在说了,只是猛地灌了一口酒,低头,黑乎乎的脸隐在暗处。

说到这大燕皇后,围坐的兄弟们立马愤愤了。

“和那妖女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那妖女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听听,这一口一个妖女的!这叫妖女听到了可怎么好哟!

小七兄弟给身侧的将军统领各斟了一杯酒,才道来:“小弟老家原是陇西与西启分镜的一处小镇,陇西之变时,那妖女为破敌不惜以火攻城,小弟那未过门的妻子便是被那城门之火殃及了。”

好啊,杀妻之恨啊!

“那个孽畜!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就是,简直不得好死,也不怕天打雷劈!”

“残害百姓,那妖女也不怕遭报应!”

“……”

你一句我一句,将那大燕妖女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瞧瞧,这同仇敌忾的,要是那妖女在场,一众兵哥哥们定完扑上去,帮忙咬死。

小七兄弟热泪盈眶啊:“不仅如此,陇西之变后,小弟的爹娘与弟妹也成了流民,到现在都了无踪迹生死未卜,小弟只听说流民都随着西启大军入了郧西境内,这才充军跟着来了,兴许能寻着家人,可白日里听守城的官爷说城门封锁,为了防着大燕那妖妃浑水摸鱼,流民一律不让进来,可怜小弟那年迈的爹娘与弟妹,小弟就盼着能见上一面,一面就好,哪怕是……”小七兄弟哽咽,泣不成声了,“哪怕是尸首。”

☆、第三十章

“不仅如此,陇西之变后,小弟的爹娘与弟妹也成了流民,到现在都了无踪迹生死未卜,小弟只听说流民都随着西启大军入了郧西境内,这才充军跟着来了,兴许能寻着家人,可白日里听守城的官爷说城门封锁,为了防着大燕那妖妃浑水摸鱼,流民一律不让进来,可怜小弟那年迈的爹娘与弟妹,小弟就盼着能见上一面,一面就好,哪怕是……”小七兄弟哽咽,泣不成声了,“哪怕是尸首。”

瞧,堂堂男儿,竟也这般梨花带雨的楚楚可人,一身不合身的破烂袍子,愈发显得若如拂柳,可怎么是好?

哥几个心都揪疼了。

“小七兄弟莫难过。”副将一脸难过,“这可怎么办?北沧大军这几日便要兵临郧西,萧敬大将军已经下了禁令,流民与城民都不得出入。”

小七兄弟一听,抽泣声更大了,泪光楚楚似江水。

萧莽闻之一拍大腿,慷慨激昂仰天长骂:“就怪那妖妃狡猾,才不得不让我军草木皆兵,只怕她来个直捣黄龙。”

诶,怎又怪到妖妃头上了。

小七兄弟蓄了一泡眼泪,睫毛上还挂着两滴,颤颤眸子,可怜兮兮:“那可怎生是好?我那可怜的爹娘,不知道有没有衣穿,有没有饭吃,还有我那妹妹,自小体弱,又生得貌美如花,成日与那群如饥似渴的流民们一起,不知还有没有骨头在……”说着,捉着袖子抹脸,声嘶力竭,“我家如花啊。”

萧莽一听,得劲了:“如花?你妹妹唤如花?”

听听,这名谁取的,多响亮,多有谱,多高端大气上档次……

小七兄弟含着泪花连连点头:“嗯嗯,因为生得如花似玉,爹娘便给取了这个名字。”

如花的爹娘……呵,文化人啊。

萧莽一拍胸膛,保证了:“小七兄弟放心,如花妹子大哥一定给你找来。”

小七兄弟眼睛一亮:“真的?”殷切的小眼神望过去,小心翼翼,“那小弟的爹娘?”

瞧,多孝顺的孩子。

萧莽再拍胸膛:“放心,都包在大哥身上。”大哥慷慨陈词了,嗓门一扯,“明日城外给流民派粥,你就跟大哥一起去,城西外几万流民,就是翻了个底,这找人的事大哥也给你办的妥妥的。”

瞧,多慷慨的大哥。

小七兄弟泪流满面:“大哥仗义,叫小弟好生感动,如此大恩大德,小弟定让我那如花妹子以身相许了大哥。”

听听这慷慨陈词,瞧瞧这义薄云天,如花妹子听了,不知道作何感想啊!

萧莽小眼睛都笑眯了,拱手:“嘿嘿,小七兄弟客气客气。”

小七兄弟也拱手:“应该的,应该的。”一把抹了眼泪,举起酒碗,“大哥,小弟再敬您三杯。”一口灌下去,“干了!”

这小兄弟,哭起来楚楚可怜,喝起酒来大江东去啊。

“干了!”

“干了干了。”

“小七兄弟,来我们不醉不归。”

“……”

大哥小弟一家亲,诶,真是相见恨晚啊。

半个时辰后……

酒坛子一地,七零八落。挺尸的一路,横七竖八。一只脚横过来,挨个挨个。

“天打雷劈?”

方才谁这么骂妖妃来着?不记得了,闻柒抬脚,一个一个来。

“不得好死?”

“丧尽天良?”

“丧心病狂?”

“报应?”

这轮番踢下来,那篝火边生生砸出一个好深的坑,刚好,一堆十个,萧莽垫底。

“丫的。”闻柒揉揉腿肚子,“踢得老子蛋疼了。”

这厮,分明踢的是别人的蛋,她疼个毛啊。

闻柒摸了一把鼻子,叉着小蛮腰,洋洋得意,小嘴都翘上天了:“小样!跟你姑奶奶斗,亵裤穿严实了吗?”

这干亵裤毛事啊?

闻柒拍拍手,踢踢腿,背着篝火吆喝了一句:“似玉,把这几丫都给我扒了,亵裤都不要剩。”

这厮,原来真的惦记人亵裤啊,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称兄道弟来着。

昏暗里,叶九慢慢挪出来,一脸不甘愿:“主子。”扒人亵裤这档子事,有脸有皮的人干不出来。

闻柒是有脸有皮的人吗?毋庸置疑,不是。她傲娇了,下巴一挑:“难不成让我来?”眨巴眨巴眼,一本正经,“你确定?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要让你家爷知道了,”她寻思着,自顾自点头,“嗯,不妙啊。”

没听错,是赤果果的威胁。

扒人亵裤的事,闻柒干得出来,扒完亵裤去爷那告状的事,闻柒也干得出来,剥皮抽筋的事,不用怀疑,爷干得出来。

如此一权衡利弊,叶九识趣,咬牙:“属下来扒。”

闻柒满意了,给了个赞赏的小媚眼:“乖。”

叶九闭眼,手伸向一裤裆——

幽幽嗓音传来:“要看仔细些哦,尤其是私密处,没准藏了什么宝贝呢。”

叶九深呼吸,睁开眼,继续伸手过去。

“别怕别怕,我不会告诉程大的。”

叶九手一顿,她一点都不怀疑,闻柒一定会告诉程大。叶九的手抖了,闻柒笑得花枝乱颤了:“继续继续,我先去方便一下,方才酒喝多了。”闻柒转身,跌跌撞撞往暗处走,嘴里一边念叨,“哎哟哟,醉了老子了,晕死老子了。”

闻柒扶着脑袋,东倒西歪,醉眼迷离,方才,叶九在暗处看到了,这厮确实喝了好几坛。

叶九用手蘸了蘸闻柒喝过的酒坛子,放在嘴里一舔,嘴角一抽:“果然是水。”

好几坛子水,某人方便了许久许久……叶九就扒了许久许久,一只,两只,三只……十只鸟,叶九的眼睛,红了,她觉得是长针眼了,怪这篝火太亮眼,怪闻柒将萧莽压在了坑的最低下,终于……

果然,闻柒说中了亵裤里藏了宝贝。

“找到了。”

闻柒立马蹦哒过来,一把抓去了叶九手里的令牌,笑得眉飞色舞好不欢喜:“哎哟,真藏亵裤里头了,难怪老子一整天都没摸到门路,娘的,藏得这么隐蔽这么邪恶,有种啊!”

大概,除了闻柒,再也没人找的出这亵裤里的令牌了,萧莽将军失算啊失算,也对,谁会料到世间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主子,现在怎么办?”

闻柒把玩着手里黑色的令牌:“当然是去一探虚实了。”说着,等不及了。

叶九尾随,闻柒回头:“你留下。”

留下?叶九不明。

闻柒笑笑,一贯无害的模样,挥挥小手:“去,把他们的裤子穿上。”

晴天霹雳!叶九焦了,一动不动,挣扎:“主子。”

闻柒揉眉,晃脑袋,一脸醉意:“哎哟,这酒怎还没醒,晕的哟,都看不清路了,裤子在哪啊?看不见看不见,诶,这是什么在晃……”

踉踉跄跄,闻柒逃之夭夭,风吹来,亵裤满天飞。

瞧,那是大鸟在飞,还有叶九在咆哮。

且说军营另端,闻柒灰头土脸,只瞧得见她一双乌黑大眸子在四处溜转,一定,一亮!径直走过去,她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抬头挺胸。

那边,一处黑色不透光亮的营帐前,守军立马戒备:“什么人?”

闻柒抬头,黑乎乎的脸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兵大哥,是小弟,是小弟。”

兵大哥抱着剑,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例行公事地询问:“你是哪个部下的?”

闻柒讨好的笑道:“小弟是萧莽将军营帐里的,将军与副统夜半和兄弟们多饮了几杯,这才让小的来视察。”眼珠子透亮透亮,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兵大哥放松了戒备,问:“有令牌吗?”

闻柒赶紧递过去,一副童叟无欺的笑脸:“有有有,大哥看看。”

“快进去吧,不可逗留久了。”

闻柒连连点头,驼背躬腰地往里走,眸子一路扫过去,嗯,里里外外上百人,有点难办啊。

掀开营帐,闻柒一瞧,笑了:“呵,果然在这。”

满满一帐子,全是粮草,闻柒欢快地扑上去,打滚,顿时,脸一黑,一个打挺,用匕首划破了麻袋,细一瞧,闻柒暴走了,骂:“卧槽,玩老娘啊。”

此时,夜已过子时,郧西澄县的营帐里,灯火通明,彻夜,严阵以待。

“可有动作?”萧亦莫背光,一身戎装将那温润的容颜映的越发冷峻。

萧敬迟疑,回:“毫无动作。”他不解,眉紧皱,有些难安,“这才怪了,属下已经探过了北沧,胤荣皇后并不在北宫里,定是已经西下,没有大军随行,她若到了北沧,一定意在粮草,城西军营怎会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萧亦莫似笑而非:“许是已经探过了。”

探过?难不成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萧敬神色一绷,笃定:“不可能,属下已经在城西营帐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燕后怎可能不动声色地——”

话还没说完,帐外忽然急报:“报!”卫兵神色慌张,凌乱急促,“殿下,城西营帐走水了。”

萧亦莫骤然浅笑不止,闻柒啊,真有本事。

“那粮草呢?”萧敬急了,脸色难看。

“粮草殆尽。”

“真是防不胜防。”萧敬冷笑,“还好殿下先见之明将粮草动了手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萧亦莫仿若未闻,眸子怔怔出神,好似融不进任何光景:“她果然来了。”

来了,一来便杀个措手不及,她啊,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殿下,我们怎么应对,燕后无孔不入,我们暗箭难防。”

片刻沉凝,萧亦莫只道一字:“查。”

卫兵战战兢兢了:“回殿下,看守粮草的将士尸首都没剩,军令还在萧莽将军亵裤里揣着,并未被盗窃,子夜大火军中竟毫无动静,若要彻查,犹如大……”胆战心惊了,支吾道,“大,大海捞针。”

那家伙,上天入地,哪里捉得到她的尾巴。萧敬急切地看自家殿下。

萧亦莫失笑:“狡猾的家伙。”

这狐狸啊,谁能拿她怎么办?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嗯,是个黄道吉日呢。北城门口,派粥流民,西启布善施德,任治郧西。

“别抢,别抢。”

“都有!一个一个来。”

“排队,排队!”

“……”

排队?一个一个如狼如虎的流民,黑乎乎一团扎成堆,抢得头破血流。

闻柒咋舌不已:“真大爷的彪悍啊。”比她的龙虎军还彪……靠!那正抢馒头抢得龇牙咧嘴的,不正式龙虎军二翼的兄弟吗?还有抢粥的那位……

闻柒暗暗咬牙:“这群兔崽子。”

“小七兄弟。”

闻柒立马回头,笑嘻嘻:“大哥。”

萧莽问:“小七兄弟,找到了吗?”

小七兄弟立马眼泪汪汪:“人太多了,也……”她哽咽,声音哆嗦,“许是尸骨未存了。”

萧莽无奈,一脸痛惜。

小七兄弟掩嘴啜泣,痛呼:“我可怜的如花妹子啊。”

一说起如花妹子,萧莽有点蛋疼了,昨儿个喝了酒后,就开始疼了,想被人踢过了,一脸痛苦:“小七兄弟别难过,城外还有成千上万流民,指不定如花妹子就在里头。”

身边副统一听,立马提醒:“将军,这城外——”

小七兄弟满脸感激:“大哥恩德,小弟无以为报啊,只好叫我那如花妹子日后以身相许了。”

萧莽笑得豪爽:“自家人,自家人。”赶紧吆喝,“还不快去把城门都打开,把流民都放进来让我小七兄弟好好寻亲”

瞧瞧,这大哥,真是亲妹夫啊,这掏心掏肺的,小七兄弟说不感动是假的,她都后悔了,昨儿个踢他蛋蛋太重了,这大哥好人啊,昨夜大火,看守粮草失职,刚降了职,还这般慷慨,小七兄弟瞬间像让如花抚摸抚摸大哥受伤的蛋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