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气喷涌,绝倒,乃长林太尉。

一招,不,甚至看不出招数,秦宓要了那人的命。

谁说,最狠莫过闻柒,这秦六爷,又能心慈手软多少。顿时,人人自危,呼吸滞住。

他只言:“辱她者,死。”话落,背上乱动的女子难得安分了,眉开眼笑着。

“闻柒,回去。”

“嗯。”

转身,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白色的衣角在斜晖后,缠缠绕绕。

屋中,长林太尉的尸体身侧的两位大人重重一跌,虚软在地,出了一背的冷汗,几乎脱力。

“到底怎么回事?”

“六爷怎下如此狠手?”

那地上喘着粗气的官员抚着心口,嗓子眼还提着:“常林大人刚才小声道了句妖孽。”

众人大汗淋漓,回不过神来。刚才多少人在心里骂了那两字,多少人脑袋晃了晃,就差一只腿也迈进棺材。

只是谁说不是妖孽呢,便是秦六爷也没逃过不是吗?

已近黄昏,燕都街上少有人烟,满地红绸还未来得撤去,欢庆的红色惹眼,可知,苏国公府将大丧?

微光洒下,重叠的一对暗影落在红绸上,安静极了。

“闻柒。”

秦宓唤了一声,她并未应,乖顺地趴在他背上,头一歪,倒是听话得紧。

“乖。”秦宓轻轻摇晃背上的人儿,温言细语地哄她,“莫睡了,会受凉。”

闻柒这才抬起脑袋:“没睡,我在想,”眸子一转,哪里有半分惺忪,清澈灵动,“怎么斩草除根。”

这一路,难得安静,竟是在想这个。今日,她大概还没玩够,也是,夜长梦多的事闻柒不干,斩草除根才是美德,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秦宓浅笑:“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这法子,闻柒甚喜欢,她骨溜溜就爬下秦宓的背,寻着眸望去:“如何借?”

瞧,多迫不及待。

秦宓拉着她的手,缓缓踏过地上红绸:“金洲通乾、陵两州,皆需借道长白峰。”

闻柒挑眉一想,在流放途中的苏世子遇上了去乾陵上任的镇国公,呵,仇人相见,不死一个两个,多不正常。

闻柒托着下巴,奸笑:“我家爷,越来越奸诈了。”

秦宓揽着她:“随你。”

狼狈为奸有木有?同流合污有木有?为虎作伥有木有?闻柒很没有自觉,甚是洋洋得意,一把抱住秦宓:“嫁鸡随鸡,妇唱夫随。”眨巴眨巴眼,竖起大拇指,闻柒愤青,“干得好,再接再厉!”

哟,能谦虚点不?

秦宓笑,微微俯身,凑近她,细细地看,靠得极近,他低头,唇便能落在闻柒唇上。

送上门的美人,闻柒牙齿痒了。

咕噜!某人大大吞了一口口水,不淡定地猛眨眼:“爷这是?”苍天在上,她绝对没有邪恶,是爷的姿势太不纯洁了。

爷说:“闻柒,亲。”

咕噜!

闻柒差点被口水呛到,那厚脸皮也经不住发烫了,她家爷啊,不仅越来越奸诈了,还越来越十九禁了。

诶哟,要命啊。

闻柒hold住,绷住脸,装淡定装得快蛋碎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爷。”

眼下,月华初上,人烟稀少,此时,怕是她,早被迷了眼。

“大燕皇贵妃是北沧的,是爷的。”他俯身,吻落唇边,细细描摹,只含糊道,“最好天下皆知。”

他微微一笑,融在她唇齿间,眸底,一泓温润,映着闻柒的样子,美,不可方物。

闻柒不动,由着秦宓轻轻摩挲着,笑:“爷,你越来越任性了。”

她说完,探出了舌头,任性地开始各种作乱,各种上下其手。

任性?兴许也是随了她。只是,闻柒想,这张脸,还要看多少眼,才能免去那如惊鸿一瞥般的惊艳。

一轮上弦月刚升起,半满,弯弯的,像极了女子的笑眼,这般月色,柔和。

这夜,苏国公府森冷。

百官散尽,留姬老国公善后,闻柒不过离开片刻,姬老国公众忍不住劈碎了案桌,身子一晃,几欲跌倒。

门外,姬成鄞领兵姗姗来迟,连喊:“父亲!”

白发凌乱,姬老国公神色颓败。

“您怎么样了?”

老人好似自言自语:“一等镇国公……”大笑,“好你只狐狸!”

这大燕的狐狸,指的自然是闻家那一只。

姬成鄞急眼,搀扶着姬老国公:“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何您会任凭那妖妇驱使?”

姬老国公重重一叹,道了八个字:“卖国通敌,罪诛九族。”

蛇打三寸,闻柒专拿捏人软处。

姬成鄞大惊失色:“闻柒怎会知道?”

三日前,西启两万人马入境大燕,便是姬成鄞放行,才短短三日,便是边关到大燕的消息也要数日,闻柒竟然知道。闻柒的手,未免太长、太快。

姬老国公只是冷哼着:“一个秦宓,一个闻柒,如何能不知。”

“父亲,既然闻柒知道此事,更不能留她这个后患,父亲为何不破釜沉舟,我们先下手为强,死人是不能开口的,置之死地便是后生。”

姬家养出的人,哪一个不狠,只是这姬成鄞,有勇无谋。

姬老国公呵斥:“置之死地?”轻嗤一声,“若今日不降,明日凌迟处死的便不仅一个苏国公,我们姬家也得跟着陪葬。”

“怎么会?”

姬老国公起身,望着窗外的天:“一令龙虎号天下,这大燕的兵权、大燕的朝政、甚至整个大燕,早便由闻柒握着,若闻柒破釜沉舟,你以为还能给我们姬家留活路?苏南天便是例子。”

姬成鄞如当头棒喝,脸色大变:“那萧太子呢?”

冷哼,姬老国公矍铄的眸子沉了沉:“是敌是友,尚不得知,今日苏国公府外,他两万人马相借苏国公,对闻柒一万,却只守不攻,这三箭齐发,他筹谋精准,却意不在闻柒的命。”

今日之乱,西启太子宁舍两万人马,却坐实了姬家卖国通敌之罪,便是苏家之祸也少不得推波助澜,唯闻柒大获全胜,是敌?是友?无从得知。

姬老国公微微顿了顿,才道:“他对闻柒,毫无杀心。”

“那怎么办?”

闻老国公摇头,沉吟着。久久,叹息:“皇帝,九章王,苏国公……”失神,失色,喃喃道,“下一个,便是姬家。”

一个闻柒,逃无可逃……

月上柳梢,依旧半圆,这夜,星子点点,明日怕是个晴朗天,许是因着苏家横祸,燕都格外沉寂。

华清宫里,男子背手依窗站着,烛火照着案桌,映得桌上白色的面具冰冷。

门外,脚步近了。

“主子,城门严守,我们的人出不去。”

此人为西启第一将军,萧敬,正是萧亦莫麾下大将。

男子似乎恍惚了一下,半响才呢喃了句:“这么快。”失笑,语气有些无奈,“她啊,真聪明。”

他说的是闻柒,那个聪明得像狐狸、又滑溜得像鱼儿一般的女子。

那两万人马伏在苏国公外,以苏国公之名,阻闻柒一万援军,她竟料事如神,借此坐实姬国公之罪,又反将一军,来个城中捉鳖。

这闻柒,太精明了。

萧敬将军道:“可需让云将军来接应。”

男子淡淡语气:“不用。”

萧敬诧异不解:“燕都不过百里,两万人马,目标太大无处藏身,主子,若不能出城,又没有援军来助,那定——”

必死无疑……

男子似乎不在意,语调平缓,清润毫无起伏:“这万里大燕,也不过一令龙虎,那两万人能逃去哪?”

一令龙虎……

萧敬恍然大悟,原来竟真在她手里,那便是,那两万人,没有活路了。迟疑片刻,萧敬才开口:“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嗓音微冷,男子言:“若不当讲,便闭嘴。”

萧敬欲言又止,仍是没忍住:“主子!”他有些急了,神色又惧又慌,“您舍了两万人马,不过试探龙虎令之虚实,为何不直接拿下闻柒,毕竟她对您毫无防备,您有那么多次机会,不若——”

不若杀之!

萧敬只知,那个女人留不得,于西启,于太子,绝对祸患无穷。

“萧敬。”

依旧嗓音轻缓,好似没有起伏,细听,有些急促,微冷。

他恼了,闻柒动不得,他不允许。

萧敬双膝跪地:“是属下逾矩了。”他张嘴,却收住了话。

男子却问:“你好奇?”

怎能不好奇?太子潜伏大燕多年,为了那一令龙虎,如今探囊取物,却迟迟不动手,到底,顾忌什么,留恋什么?可是那个女子?那个大燕臣民称为妖孽的女子,可是她祸乱了人心?

“是,属下好奇,主子对闻柒,到底会不会动手?”

男子似笑,竟没有气恼:“这大燕本宫已经不想要了,若有一丝可能,本宫要她,甚至不择手段。”

萧敬眸子一敛,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那个女子果然厉害呢……

门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梦里。”

男子骤然转身,将面具拾入衣袖,烛光打亮,那张容颜温润如玉,透着微微苍白的病态,唇边,溢出了一抹笑:“她来了。”

谁知?那夜闻家大火……

瑶华宫里,女子偎着软榻,面容消瘦,闭着眼,长睫陨了蝶翼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女官上前,添了件衣衫,轻唤:“娘娘。”

苏庄妃眸子依旧合着,嗓音干哑:“说吧。”

女官片刻沉默,神色凝重:“老爷去了,明日处凌迟极刑,世子流放,女眷充军,苏家……”女官红了眼,泪眼婆娑着,“苏家垮了。”

睫毛忽颤,苏庄妃缓缓睁眼,眸子,蒙了灰尘般,暗极了,毫无光点,轻声喃喃自语:“垮了,就这样垮了……”几分讥诮,几分荒凉,她眸子沉沉浮浮地微乱,她笑,笑着笑着泪如雨下,“怎么能就这样垮了,他才刚死,怎么能就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节哀。”

苏庄妃冷笑:“节哀?”她放声大笑,笑得疯狂,笑得撕心裂肺,“报应,这都是报应,燕修的命,苏南天要还的,要还的……”

笑着,便哭了。

这个可怜的女子,可知,错了……不,她不知,因着装满了一腔恨,她自言自语:“苏家垮了,苏南天死了,下一个……”神色恍惚,她道,“表哥,下一个,就是姬家了。”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是某个狡猾女子的手段呢。

一波未平,一波浪起……

☆、第四十六章

“苏家垮了,苏南天死了,下一个……”神色恍惚,她道,“表哥,下一个,就是姬家了。”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是某个狡猾女子的手段呢。

一波未平,一波浪起……

夜半,长乐殿外,人影漂移,左顾右盼,推开门——

“闻柒。”

某人没做贼,心虚,干笑着:“嘿嘿,还在等我?”

废话,宓爷除了侍寝,剩下的时间都在做一件事好吗?那就是——等着侍寝。

秦宓拉着闻柒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去哪了?”

“华清宫。”

“用过膳了?”

闻柒点头:“和梦里一起吃的。”摇着手里的杯子,闻柒难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知道了?”

闻柒点头:“嗯。”

秦宓亲了亲她脸:“爷家猫儿真聪明。”

这就没了?

闻柒一脸认真:“爷,没听到吗?”一手捂住心口,她悲怆,“心碎的声音。”

心碎?这厮真不要脸。

秦宓只是笑,抓着她放在心口的指尖亲了亲:“什么时候知道的?”伸手,缓缓解着闻柒的披风,又取了布帛给她擦脸。

闻柒窝在秦宓怀里,也不动,由着他嘶吼,晃着脑袋想了想:“什么时候?嗯……”月牙峰之变(卷耳第十三、十四章)到现在……掐指算了算,感叹,“好久了。”又捂住心口,还是一脸悲怆,“我这支离破碎的心啊。”

能不支离破碎吗?就好像……嗯,捧着舍不得吃的一颗糖,好不容易咬牙拆了包转,一看,发现是假冒伪劣品。

闻柒心碎得蛋都碎了,她一脸忧伤,秦宓揉揉她皱起的小脸:“为何留着他?”嗓音闷闷的,不痛快,“这么久。”手上,力道重了一分。

爷,醋伤身,寻思着点吃,这酸味!

闻柒乖巧地凑上去,蹭了蹭秦宓的脸:“他若先下手为强,我便不念旧情。”摇摇头,有些感慨,“但是他没有,他有太多机会,可是他一次都没对我动过杀心。”

每一句,都感人肺腑,只是——

秦宓眉头一皱:“旧情?”

闻柒一愣:“额……”靠之,爷就是这么抓重点的?闻柒醉了,摇头晃脑打哈哈,连连道,“姐弟情深,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只是,毕竟不是闻梦里,西启太子,贪心着呢。

秦宓将怀里的女子打横抱起,放在一侧的软榻上,他俯身,伏在她肩上,唇落在闻柒脖颈,她觉得痒,想要躲,秦宓一把搂住她的腰,身体贴合,他耳鬓厮磨:“闻柒,别喜欢别人好不好?你是爷的女人,只能喜欢爷。”

别人?闻柒眨巴眨巴眼,诶,这么腻歪,她家爷离了她可怎么活啊?

“秦宓。”

闻柒双手撑在闻柒两侧,鼻尖相触,他看着她,轻声应了一句,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连、脖子。

闻柒伸手,抱住秦宓的脖子,一口亲在秦宓耳边,她很小声地问:“我们要不要洞房?”

秦宓愣住。

夜色醉人,正是温柔,风吹,微响,拂起燕宫西侧里那一处枯槁的草木。

此处,正是荒凉,破败僻静至极,乃大燕冷宫。

久时寂静,忽而一声撕裂大喊。

“啊!”

女子的声音,似乎极其痛苦,伴随着一阵一阵呻/吟,女子越发无力:“来人啊。”

殿门推开。

“砰!”门口,宫女手中的水盆砸地,满脸呆滞。

只见殿中,女子趴伏在地,疼得满头大汗,素白的裙摆被血染得鲜红。

宫女惊呼:“娘娘!”她手指颤抖,指着地上,渐进淌出来的红色,“血!流、流血了。”

“锦素。”女子满手的血,抱着肚子,一把死死拽住宫女的裙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那唤作锦素的宫女吓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娘娘,娘娘!”她慌张得直掉眼泪,扯开嗓子冲着殿外大喊,“快来人啊。”

“传御医医。”

“快传御医。”

“……”

且说长乐殿,某人一语惊人,秦宓愣了,久久沉默。

闻柒想,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呢?不过——

矜持能当饭吃吗?能当银子花吗?能占便宜吃豆腐吗?果断不能啊!

闻柒很果断,再问一遍:“我们要不要洞房?”

问宓爷是什么反应啊?

闻柒瞧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容,这反应吗?耳根子是红的,眸子是水水的,唇是半张合的,这反应分明就是再说‘来嘛来嘛’。

以上纯属某人想多了。

事实是这样的……

半响沉默,秦宓手一抖,滚下了软榻,一脸惊慌:“为、为何?”

这表情,她真的受伤了好吗?太他妈像强占民女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闻柒闭眼一滚,直接扑倒。

一上一下,闻柒在上,这姿势……秦宓脖子都红了。

呵,其实爷很纯情滴,当然,闻柒很流氓。

闻流氓痞痞地笑了:“以身相许,为表情忠。”

闻爷,你确定这是以身相许?

秦宓躺在地上,一身白衫铺了一地,泼墨的发散落,不知是不是那烛火,在他眸中映了一抹灼灼的火光,容颜竟也添了风情。

“闻柒,别引诱爷,爷没有定力。”

秦宓嗓音暗哑,眸光热了,确实,便是这般稚嫩不懂风情、不会的女子,依旧能让他失了理智。

“爷,要反扑吗?”闻柒眨眨眼,一双小手蹿进了秦宓的衣衫。

秦宓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越发低沉:“爷会认真的。”

闻柒笑笑:“对你,我从来不玩。”

这只猫儿啊,会挠人,专抓心,偏生,他对她,毫无办法,恨不得拆骨入腹了才好。

“闻柒。”捧着女子的脸,秦宓吻了吻她唇角,“知不知道,若开始了,爷不会停止的。”秦宓想,这温柔乡,他是怎么也逃不掉。

不等闻柒回答,挑开了女子衣衫。

然,怀中女子衣衫半褪间,一个乍起,跳上了软榻,只着了贴身的小衣,对着秦宓勾了勾手指:“本宫说过吧。”一脚搭在软榻上,姿势大爷,“本宫喜欢霸王硬上弓。”

“好,依你。”

起身,缓缓走到女子身侧。

闻柒一个猛扑——

殿外,传来程大的声音:“主子,出事了。”

闻柒趴在秦宓身上,动作一顿,中气十足地说了一个字:“靠!”

程大换了个语气:“爷,出事了。”

爷只赏了一个字:“滚。”

程大在殿门口徘徊,没敢进去,也没敢滚。

风一吹,闻柒穿得少,露胳膊露腿的,直打了个哆嗦,妈的,这时候不干点的事她会内伤的。看了一眼榻上的秦美人,媚眼惑人的,脑子一热,口干舌燥:“扰本宫洞房者,拖出去,先奸后阉。”一撩胸前的头发,“我们继续。”低头,继续解秦宓的衣服。

秦宓不说话,亲着闻柒光/裸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