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闻柒拳打脚踢:“滚!”
“喵~喵~”一只堆着一只,张牙舞爪。
“你丫个畜生,不准碰老娘!”
“喵喵喵……”
顿时,一只在炸毛,三四五六只在抖毛,全是毛。
天知道,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某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妖鬼神魔,就怕猫毛一抖,靠!过敏!
彼时夜深人静,彼时鸡飞狗跳,彼时撕心裂肺。
“滚犊子!”
“快,把这些猫都弄走。”
“阿嚏,阿嚏!”
“炖了,给老娘炖了!”
“……”
顿时,华乾殿里灯火通明,映着流苏飞舞,猫儿叫,人儿嚎,地动山摇。
“秦宓,操你丫的蛋。”
一声惊天动地,惊飞了夜鹰,雪,还在落,越发肆意。
这夜,闹腾着呢。
含章殿里,烛火摇动,暖烟生紫,朦胧里,笼得容颜如画,侧卧美人榻,大红的狐裘,人面如玉,画不尽的妖娆。
“爷,华乾殿宣了御医。”
微微抬眸,泼墨的纯黑,极美,秦宓轻言:“猫儿怎么了?”
梁六道:“给炖了。”十几只猫儿,煮了一锅,诶,真真慎人。
眉,微蹙,他侧躺狐裘,笼了一身红色浅影,微微清冷:“爷的猫儿。”
爷的?哦,闻家小姑奶奶啊。
梁六赶忙回话:“起了疹子,倒是没有大患,就是七姑娘碰不得猫畜,身子不服,浑身奇痒,也有得七姑娘受了。御医开了方子,说离了猫畜远些,再好生修养个三五天便无碍了。”诶,谁知道那小祖宗怕那猫毛,要是爷知道……
嗯,爷会炖了那几只猫。
“她该生爷的气了。”漂亮的眉头皱着,他薄唇紧抿,“爷该拔了猫儿的毛。”
偏生,爷拔的,是爪子。
本是玩心,弄巧成拙。那小祖宗能不气?
梁六抖抖肩,脖子缩缩:“说是炖那猫儿之前,先拔了毛,扒了皮,放了血,还抽了筋,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好一番折磨才下了锅,想是七姑娘气得不清。”
这手段……娘呀,闻之心颤啊。苦了那几只猫,全尸都没留个,惨绝猫寰啊,这会儿,还熬着猫汤呢。
“她可会来找爷闹腾?”眸子忽而漆亮,徐徐浅辉,夺目的绚丽,秦宓似笑。
还指不定怎么闹腾,爷这是?迫不及待?梁六端详着,仔细着:“七姑娘那性子,睚眦必报,怕是后半夜里爷没个安生。”梁六斟酌,“没准这会儿就快寻到含章殿来了,非得掀了屋顶。”
梁六敢笃定,那位闹起来,还不得翻天覆地,不死不伤也得伤筋动骨,哪里惹得起,还是躲得好。梁六继续苦口婆心:“爷,要不咱出宫去?”
风吹,烛火摇,一声浅浅的轻笑溢出红唇,秦宓笼着红裘望向殿外,柔和了满眼的冷峻,他缓缓言:“在殿外留一盏灯。”
“额?”梁六一愣,“不出宫?”
殿里静谧,秦宓敛眸不语,唇角微微扬起。
留灯呢,爷的心思,没有明月,亦可诏明月,窗外正寒,天昏色等风雪,爷,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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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爷的美人计
留灯呢,爷的心思,没有明月,亦可诏明月,窗外正寒,天昏色等风雪,爷,在等她。
诶,对上闻家姑娘,爷要赔夫人,还要折兵。梁六唉声,转身去留灯。
秦宓忽然吩咐:“爷要沐浴。”
梁六折回来,甚是不解,这会儿都三更天了,何况……梁六提着胆子:“爷,方才已经洗了四遍了。”
长睫微动,声微冷,秦宓只道:“程三。”
无波无澜平铺直叙的语气,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梁六额角一抽:“爷,属下是梁六。”
秦宓眉头微拧,眸色更深了,似晕不开的墨色:“话太多,爷给你找些事做。”手指轻抬,捻着灯芯把玩,忽明忽暗里映着指尖瓷白。
他生了一双世间至美的手,杀生予夺,弹指杀伐。
梁六躬身:“属下知罪,爷吩咐。”
顷刻沉吟,秦宓沉了沉眸:“爷听说,前些日子北疆进贡了好些玩意。”
“确有其事。”梁六疑惑,这芝麻绿豆的小事爷素来不过问的,梁六试问,“爷想要?”
只要爷点头,那还不是探囊取物的事。
只问:“可有北疆的玉莲子?”
玉莲子?爷要那玩意作甚啊?梁六越发拿捏不准爷的心思,回得仔细:“炎帝前儿个赏给芊妃了。”
“去给爷弄来。”秦宓言简意赅,完全不由分说。
那女人手里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再说……梁六胆战心惊脸直抽:“爷,那,那是女儿家滋养容颜的物什。”梁六就纳闷了,他家爷虽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最是不喜女儿家那点琐碎,容不得一丝女子气,这玉莲子虽也是滋补生肌的圣物,可毕竟是女人家的玩意,梁六吊着胆子多嘴了一句,“爷是要?”
秦宓语态懒懒:“爷的手被猫抓伤了,要好生养养。”抬手,借着灯火他细细看着指间。
梁六探头望去,抓伤?哪呢?爷那手,如葱白,似玉润,漂亮得快要晃花他的老眼,再说,那几只猫哪有能耐伤爷的手,被拔了爪子还不是撒了几腿子,连爷的身都不敢近,也亏得就闻家小祖宗碰不得猫,惹了一身红疹子……诶?闻家小祖宗?
梁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哦,咱爷也会怜香惜玉了呢。
梁六抿嘴,忍着笑意:“爷,可是放在洗澡水中?”难怪爷要沐浴呢。
秦宓懒懒窝着狐裘,不语。
梁六嘴角越发扬得高:“泡在水里药效最快,七姑娘沾沾水便好。”
秦宓丢了个冷眼便张望殿外,指尖相扣扯乱了狐裘:“她怎生还不来?”语气竟有几分督促的意味。
诶,爷不淡定了,简直被人勾着魂走。
梁六宽慰:“爷,不急,这会儿肯定快来了,七姑娘性子急。”
秦宓抬眼,森寒摄人,侧脸轮廓冷硬了几分:“爷家猫儿来了,若是水还没备好,那野猫怎么被炖的,你就怎么下锅。”
什么时候闻家那只猫儿变成爷家的了?得,爷真急!
梁六得令:“属下这就去。”抽筋扒皮放血下锅,他怕。
雪停时,已是半盏茶后。灯芯摇摇曳曳,换了几许,忽而,殿门大开,一缕寒风灌进来,刮得灯芯明明灭灭。
屏风后,荡漾的水声骤停,传出嗓音清冷,略微嗪了笑:“来了。”
啪嗒、啪嗒……一顿,一响,是风摇窗台的声响,一双手骤然扣住,紧闭了门窗,烛光停住摇动,拉长了那人儿的身影,依着门,交叠地抱着双手,插着腰抖着一条腿,单薄的白色襦裙摇动,她唇边挂着一贯的笑,痞痞的,很坏:“在等我?”眉毛一挑,几分凌厉,几分挑衅,尽是逼人的光彩。她深呼吸,不急不缓:嗯,慢慢玩,这夜还长。
隔着浓墨重彩的描画屏风,只映出秦宓精致的轮廓,免不了模糊,却也是极美的,他轻轻颔首,染了冬夜微寒的嗓音清澈得极是好听,他道:“嗯,等了好些时辰。”
闻柒微微一笑,美眸轻眨,甩甩宽袖,流里流气:“哎哟,今个儿白天才见过,怎生还如此望穿秋水。”迈着欢快的小碎步上前,撑着身子凑近,笑未达眼底,眸森寒,“爷,您老就这么想我?”白天还说各走一边各安天涯,这会儿找上门来,这是造了什么孽。
隔得近了,一张巴掌大的脸蛋整个被火光笼住,俏生生的,明眸皓齿,只是,红疹点点,斑驳遍布,生生少了几分美感,多了些滑稽。
诶,瞧瞧这脸,一物降一物啊。
隔着屏风,明火照着艳丽的水彩丹青,映出了闻柒凑近的脸,秦宓细细端详了一番,手指指着屏风里她的脸,嗓音闷闷:“好像比爷预想的还要丑。”
提起这茬,闻柒瞬间心头蹿起了火,脸上更是急火燎原,又疼又痒,她咬紧牙关,恨恨磨牙:“托了爷的福。”挠了挠脖子,越挠越痒,眸子火光四溅,手指尖都着火般,在身上一挠一把火。
“乖,莫要挠了。”半骗半哄,秦宓好不温柔。
咯咯咯——咬牙切齿的声音,闻柒攥紧了拳头,眼睛直锁画中人影,似乎要穿透,要撕裂。
见闻柒一步不动,秦宓更放软了语气,柔和好听得一塌糊涂:“听话,过来,给爷再仔细瞧瞧。”
闻柒一声冷哼,半步不动,直接抬脚,踢翻了屏风,顺时水花漾开,眯了眸光。
眼下,烛火摇,水花落,美人侧躺芙蓉浴,肤白凝玉发如墨,沾几许湿气,容颜绯色笼了水雾,半人高的浴桶里,水漫茱萸,飘着几朵玉莲子,晶莹剔透甚是好看,衬得薄衫尽湿下的肌里分明,若隐若现欲遮还休,别有一番撩人。
啧啧啧,美人啊!
闻柒肆无忌惮地打量,顺着水往下看,眼珠子乱瞟,抬头笑得不怀好意:“哟,这都脱上了,怎么,打算来个美男计?”挑挑眉毛,笑意更大,“既然是美人计,那至少得脱光不是?”
脱光,按到!狠狠蹂躏!丫的!闻柒手都痒了,她自个顶着一张斑点狗的脸,瞅见这厮花儿一样美的脸就来气。
秦宓却笑:“美人计,你可受用?”
闻柒笑得欢,眼里却没半分笑意,阴森森:“好啊,甚得我意。”大手一挥,调笑,“乖,脱光了躺榻上去。”看老娘不弄残你丫的!
水声起,玉莲子漂浮,他微微漫出水面,双手裸露撑在浴桶边缘,没有骨头般软软依着,神色慵懒,浅笑邪魅,道:“鸳鸯戏水如何?”
☆、第五十二章:猫儿,乖
水声起,玉莲子漂浮,他微微漫出水面,双手裸露撑在浴桶边缘,没有骨头般软软依着,神色慵懒,浅笑邪魅,道:“鸳鸯戏水如何?”
鸳鸯戏呀嘛戏水……
娘哟,别这么勾人成不?这是赤果果的引诱啊。
闻柒皮痒骨头痒,又挠了挠,好像怎么也挠不到痒处,像点燃了火,心尖都焦灼了。
娘的,怎么回事?难不成秦宓往她心尖都搁了猫毛,咬咬牙,攥攥拳头,她强作淡定:“这都色诱了,”踢了踢木桶,凑上前,目光交织,似要扎进去,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怎么,你不嫌老娘脏了?”
秦宓勾唇浅笑,雾气熏红了侧脸,平添了一抹媚态:“一时片刻爷还能忍。”
妈呀,真他妈诱人!闻柒有点头昏脑涨了。
她想,男色昏头,不妙!她是那种会色令智昏的人吗?这等美色,这等傲娇得引人犯罪的美色……她心肝颤了颤,好像不太受控,浑身越发痒了,嗯,玫瑰带刺,美人有毒,她是来算账的,眯上眼,一咬牙:“今天若是不办了你,老娘雄风难振!”
话落,素手成爪便蹿进水中,直袭那一处要害,腹下三寸……水花乱坠,珠成帘,欲遮水雾里那绝色容颜。
她眯眼,视线只锁那腹下三寸,轻薄衣衫尽湿,水滴顺着起伏张驰的肌里,下滑,下滑,没进……闻柒吞吞口水,花了眼,晃了神,心猿意马,手上动作一顿——
秦宓骤然起身。
啪!
闻柒瞪大了眼,不见腹下三寸,入目尽是水花,雾蒙蒙一片,将那勾人犯罪的撩人光景遮了个严严实实。
靠!闻柒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指尖前探,正欲刺入水花,然,手腕一紧,一个重力,反扣,锁住,她丝毫不能动弹,眼冒火星狠狠瞪去,水花已渐落,只余一层薄雾,咫尺间,秦宓便站在了她眼前,毫无预兆映进了眼底,依旧瓷白精致的容颜,微微沾了水汽,带了几分浴后的慵懒风情,着了一件绯色的长袍,未束腰带,半敞前襟露出一片白皙的光景,被热气熏地微红。
闻柒一脚踢开了地上尽湿的衣衫,擦!换得真快,差一点看到……咳咳咳,差一点攻击到要害了。抬眼对视,天杀的,无时无刻不勾人心痒,她心神不宁,又是一愣,下巴忽然被抬起,那是一双冰凉入了骨的手,凉凉指尖从下巴缓缓拂过,至脸颊,不由抗拒的温柔,他细细望着她的脸,轻问:“疼不疼?”
一股酥痒从脸上直接蹿进了心坎,闻柒一个咯噔,愣了一下:男色果然惑人!眨巴眨巴眼,回神,倾身后退,扯嘴一笑:“想知道?”忽然抬手,掌心覆着他手背,轻缓摩挲,唇角一勾,媚眼如丝极是妩媚,“那我让爷也尝尝这滋味如何?”
说完,五指一弯,轻佻慢捻,锋利的指甲擦过秦宓手背,顿时那白润剔透的指间便多了一道红痕。
闻柒眯着眼细细瞅瞅,嗯,甚满意,她拂着那红痕,眉开眼笑,学着方才秦宓的语气问:“疼不疼?”
说着闻柒手指倒扣,正要用力,腰间忽而一紧,她狠狠撞向秦宓,鼻尖磕在他胸膛,不疼,酥麻了一下,她一个晃神,任那浅淡的龙涎香扰了心智。
猝不及防,他拥着她的手重重一拉,水花溅起,两人落进了水里,一股温热乱窜,她身子一软,撞在秦宓身上,他反手一揽,将她抱住,肌肤相贴,毫无缝隙,耳边,是他轻快的笑:“张牙舞爪的,怎生如此不安生,在爷手下你讨不到好,听话些,爷会少让你吃些苦头。”
水漫肩头,她鼻尖全是他的气息,伴着淡淡玉莲子的清香,水打湿衣襟,垂眸,绯色相缠着白色,水纹潋滟,蠢蠢欲动,她恍恍惚惚,听见两个呼吸声,交缠相绕,她闻见心如擂鼓,那是谁?
他丫丫的,美男计!竟然对她屡试不爽!不妙!
闻柒重重摇头,手脚乱窜,顿时激起水花乱飞,她咬牙,仍是不能动弹,这干煸的小身子完完全全被秦宓笼在怀里。
奶奶的!闻柒抬头,死死瞪着,恨恨磨牙:“我不介意吃苦头,只是不连本带利地还回去,老娘可就不答应了!”
说完,左手下滑,探进秦宓腰间,触手的温热近乎灼人,她咬牙,一紧一扣,同时抬右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骤然双手收力,狠狠一拉,对准秦宓的脖子就一口下去。
这才是闻柒,连本带利,她从不吃亏。
窗外没有月色,雪停了,纸窗前落了一层厚雪,笼在烛火里,划出莹白的浅光,丝丝温柔,反照窗台,映得人妖娆,紧紧相拥,脖颈交缠,静谧柔和极了。缓缓,一滴血落,没入水中,晕开妖治的纹路,似夜昙花开。
他不曾动作,久久,抬手,轻拍她挺直的背脊,微微侧头,唇贴她耳际,浅浅的气息倾洒,声音温柔入了骨:“爷便知道,你这猫儿不会听话。”手顺着她的背脊落在她腰上,轻轻揽着,他俯身,亲吻了她的发,安抚的语气,“乖,爷让你一次,你莫要再闹。”
他不出手,任她狠狠地咬,直至满嘴温热的血腥,冲昏了她头脑,轰鸣一般的躁动。
这个男子,他若对谁温柔,那个人便注定要万劫不复。闻柒想,他太会攻心,所以,她只能攻身,她抬眸,见缠绕秦宓脖间的手臂裸露,斑斑点点的疹子,这便是她节节败退的果子,不是好果子!她侧脸望去,视线相缠,她道:“秦宓,老娘和你誓不两——”
骤然,所有嚎叫偃旗息鼓,她瞪大了眼,张嘴发不出声,腰腹一麻,身子一软,便跌在了秦宓怀里。
她想,世上最阴毒的武功不是九阴真经,是葵花点穴手!
秦宓捧起她的脸,额头相触,声线温柔,似哄:“这话爷不爱听,以后不准你放肆。”
誓不两立?他不喜欢,自然,不容许。
秦宓细细凝视,眸间全是闻柒的影子,瞪着眼,张着嘴,眉间拧紧,有些凶神恶煞。
天杀的!
“不许在心里骂爷。”秦宓抬手,笼了笼闻柒额前的发,唇边噙笑,“你这猫儿总是这么不识好歹,爷次次纵容你,你还这般跋扈,让爷身上见了血的,爷只让你活了,爷对你还不好吗?”
好?次次嘴上便宜,咯牙!
闻柒再瞪,眼里冒火。
秦宓失笑,只觉着心痒,细细看她的脸,微微蹙眉,拾起水中玉莲子,捧了水,替她擦拭,玉莲花拂过她的脸,一寸一寸,然后是脖子,手腕。
他温言细语:“猫儿,不要任性,爷会对你好。”
猫儿?操?眼又瞪大一分。
天知道,闻柒这辈子、上辈子,最恨的,就是猫!恨不得将之人道毁灭!
无疑,闻柒是任性的,难训的,一身野性。心头微暖,秦宓只觉得欢喜,眼角笑意更甚,揽着闻柒的肩,安置在怀里,轻轻拂着她的脸,动作如此轻柔。
秦宓说:“这次是我不好,很快就不疼了。”
他眼里,溢出了一种近似温柔的东西,闻柒嗅见一股气息,微醺,忘乎所以。
果然,别样温柔,太要命。
相拥久久,一瞬凝旧,窗前,雪融,润了夜昙花,地上水漫过浓艳丹青,晕开花纹。
殿外,脚步踌躇,欲前又止。
“说。”
内殿,秦宓轻言一字,轻轻冷冷。
梁六上前,压低声音:“爷,衣服备好了。”推开门,敞开一条门缝,捧着女子衣裙上前,刚走一步——
“出去!”
声音极冷,不由分说的命令,爷,恼了。
梁六脚下一顿,立刻转身,眼角只见了一片狼藉,水漫寝殿,木桶中,闻家姑娘伏在爷身上,衣衫不乱,只是尽湿。
梁六大发誓,毫无看头,除了奸情,只是那玩意用鼻子都能嗅得到好吧,哪用偷窥,爷恼个什么?
梁六忍着低压,吸了口冷气,放下衣裙,转身出去,顺带合上门。
爷突然出手,指尖一点,锁了门,严严实实,衣裙掠起,划过长弧,落在他掌间,单手搂着怀里的人儿越出了水中,侧躺软榻,水花蔓延,湿了红色狐裘。
秦宓扬手,落下重重纱帐,他轻解衣衫,肩头微裸,锁骨若蝴蝶,欲飞。
闻柒一愣,一抖,眼都眯了,脑袋放空,做了两辈子最蠢的一个举动:闭上眼。
她素来贯彻美色当前,能看就看,能摸,赶紧的。独独这次,没出息地天旋地转,口干舌燥,闭紧了眼当乌龟,耳边闻见男子轻快的笑声,她猛然睁眼,一张俊得一塌糊涂的脸便撞进眸间,撞到了心坎,微疼,乱了呼吸,她愣愣地忘了闪躲或者防备,一双眼便由着秦宓支配,看着他的眼,他的唇,他一身极致艳丽的袍子,水湿的花纹活了般渲染妖异,她想,这样华丽的颜色、繁杂的色染蜀绣,也唯有这个男子能不被这等张扬的靡丽夺去光泽,她想到了一种贴切的形容,红尘世俗里唯一的贵族。
是的,怕是再也没有谁能将这样骚包的袍子穿得这样贵气逼人。闻柒开始想入非非,你说,扒去这身行头又是怎样的光景?想着,身上一凉,她露出了半个肩头——
“夜里寒,你不能穿着这身湿衣裳。”他指尖擦过她肩头,凉凉的,他气息微乱,声音竟有些哑,“冷吗?”
冷?不,她热,一把火直接烧到了她脸上,血气上涌,热血沸腾热得很。顿时她目瞪口呆,眼珠子一溜,望见了一只手,在她衣领处,覆在她光裸的肩上,却丝毫不带,如此好看的手,除了秦宓,别无他人。
他在干什么?
那只手缓缓下移,落在了她腰间,捻着束腰的玉带,轻轻摩挲
哦,他在脱她的衣服,正在犹豫从哪下手。
闻柒倒抽一口冷气,抖着睫毛,半眯媚眼,挑着望去,一张笑颜勾人。
秦宓薄唇轻抿,微敛了笑,似乎苦恼,手指慢捻:“解了你的穴道你又该闹了。”
所以?
闻柒瞪眼,只见秦宓抬手,灯芯拈灭,黑压压昏天暗地,她浑身一僵,黑暗中,秦宓的气息近了,腰间一松,玉带垂落……
风卷起流苏,芙蓉帐里,一度魈魂。
半响过后,帐中一声嘶吼。
“秦宓,你丫的流氓!”
地动山摇……
昏昏暗暗里,隐约只见一个小人儿上蹿下跳,一个猛扑,按住男子,一脚踹出,卷了流苏,一扯——
咚!烛台倒,燃起火光升辉,顿时,亮如白昼,浓烟弥漫。
火光四起,一个须臾,灼灼夭夭,火势大作,蔓延。
她说:秦宓,哪里逃!
他说:闻柒,抱紧我。
殿外,夜深人静,更声响。
一炷香后,芊熹殿里,宫人慌忙来报:“皇上,出事了。”
内殿,案桌上摆了一盘棋局,炎帝执白子,芊妃执黑子,纤细的手指落下一枚黑子:“皇上,该你了。”
嗓音清幽,女子一身大红宫装,略施粉黛,一双重瞳浓墨不染,微微黯紫。
炎帝未抬头,落了一子,道:“说。”
宫人回:“含章殿走水了。”
炎帝猛然抬头,满眼精光,语气急促,忙问:“秦宓呢?”
芊妃落子的手微微一顿,几不可闻。
含章殿大火,秦宓该如何?是天灾?还是?可有局中局?或者连环计?如何能不做思量,这宫中,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波涛汹涌,何况含章殿里宿的是秦宓,那个有能力翻覆大燕朝堂的男子。
炎帝慌乱,催促:“快说,秦宓呢?”
宫人顾不得擦额头冷汗,连连回答:“火势太大,未见六王爷踪影。”
炎帝蹙眉,若有所思,严寒的冬日,眉间竟沁出细密的汗来。
含章殿大火,秦宓失踪,这火烧得太诡异,若秦宓知晓,非他放任,这火如何烧得起来,那么,若不是无意,便是有心。
炎帝一丝也揣度不出,千万思绪揪在眉头,越拧越紧,宫人战战兢兢,越等越心慌,小声请示:“皇上,这火是救还是不救?”
炎帝突然反唇冷笑:“救,当然要救。”又落了一子,他罢手,看了看窗外光景,眉宇一舒,神色精明,“夜里东风,含章殿向东,火势太快,传朕旨意,常钰王领御林军三千,前往含章殿救火。”
夜里东风,火势太快……
八个字,各种其意不得而知,宫人似懂非懂,只道:“遵旨。”
炎帝起身:“摆驾含章殿。”
一行人,打灯出了芊熹殿,徒留棋局,未解。
芊妃执一子,素手拈着,落下,只一子,满盘大胜,她冷笑出声,轻哼,勾唇嘲弄:“老东西,过得可是太安逸了?”
扬手,拂了棋盘,芊妃起身,看着窗外光景,凝向含章殿的方向,久久出神。
年轻宫人拿了件披风:“娘娘,风大,当心着凉。”她是芊熹殿的掌事女官,宫里都唤一声十初姑姑。
女子只是轻笑,依旧凝着昏暗夜色,遥望那一点远处的火光,伸手,纤长的指挽着夜风,她道:“今夜刮的是西风呢。”痴痴一笑,“那老东西还敢盼夜里东风,火势大作。”
十初姑姑言:“皇上许是盼着东风,最好将含章殿连同六爷一起烧个干净。”
天灾也好,也罢,西风东风皇上要扇风,何人点火,谁计较,便是,亦能成天灾。
“皇上啊,要扇一把风,一把东风,最好燎原了含章殿呢。”芊妃轻嗤,眼角微挑,邪魅,“老东西,痴人说梦。”
“皇上自然动不得六爷。”十初姑姑微微迟疑,抬眼察言观色,方才道:“娘娘不去见见六爷吗?”
芊妃摇头,唇边一抹笑:“不急,他要了我的玉莲子,我可要好好想想问他讨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