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舍得,所以,你们要听话。”

容浅念点头如捣蒜:“听话听话,我这就扔了那些书。”

小红荛帮腔:“一本不剩!”

大抵也只有这个时候,这一大一小会如此默契。

然……

萧小白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娘亲,红红,下次白白会藏好的。”

助纣为虐啊,为虎作伥啊!

一大一小两妖孽绝倒……这没觉悟的小孩,是谁生的?!是谁教的?!

萧殁拧眉。

容浅念弱弱地:“我面壁去。”

“我也面壁去。”

萧小白撒开小短腿,跟上去:“娘亲,红红。”

已过三更,更深露重,她们无心面壁思过,倒是要叫他牵肠挂肚。

萧殁摇头:“十一,你便是吃定了我舍不得。”

那三个转头,两个笑盈盈的,几乎一般模子。

“我发誓,再也不看美男,不看春宫男。”容浅念举起三根手指。

小红荛有样学样:“我发誓,再也不看‘小人儿书’。”

她啊,若不耍赖会举四根手指。

再也不看春宫男,再也不看‘小人儿书’……兴许萧殁会更头疼了。

这才次日……

宫外,一大两小,悠哉悠哉,朝着宫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你老娘带你看现场版的去。”

春宫册是不看了,‘小人儿书’也不看了,改看现场版了。

小红荛激动了:“攻受有木有。”

“必须滴!”容浅念拍胸脯。

小红荛热血沸腾了:“小鲜肉有木有?”

“绝对滴!”容浅念二度拍胸脯。

小的一吆喝:“走!”

大的一呼应:“说走咱就走!你走我走全都走。”

身后,两岁的小身板小跑着:“娘亲,红红。”委屈极了,“云曦说白白也是小鲜肉。”

前头两厮一人回头瞟了一眼,继续探讨攻受与小鲜肉。

诶!

昨晚上貌似某女发誓不看美男不看春宫男来着,貌似某小孩发誓不看小人儿来着。

这下,直接看活的!

事实证明,容九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大殿下的话要靠得住,什么品种的猪都能上树,小殿下要不娘亲控姐控,得了,统统上树算了。

宣明殿里,成公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娘娘带着两位殿下又出宫了。”

又?

这个月都第三次了,次次是调兵遣将、兵荒马乱。

然,这次……

萧殁依着案几,提笔作画。

这画的哟,还不是东宫那位主子。

成公公纳闷了,以往那位主子一出宫,这位肯定也是坐不住的。

“皇上,娘娘可是去了窟。”成公公意味深长,着重强调,“魈魂窟啊。”

那是个什么地方,用某位娘娘的话说:一入魈魂,醉生梦死。

萧殁蘸墨,画了女子的眼。

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成公公那个苦口婆心:“说是,楼里有新来的小倌要、要,”语气一顿,抑扬顿挫,“要开孢。”

这皇后娘娘与那大太子殿下这怎生就好上这一口呢,实在有辱、有辱——

“这会儿该见着了吧。”提笔的手微顿,萧殁看着画里的人儿,眸光痴缠。

“额?”成公公华丽丽愣了,见着啥了,开孢?

怎么?这也能纵容?

萧殁低头,细细描着画中女子的眉,道着:“夜里,在宫城外点上宫灯,她许是要晚归了。”

晚归?一国之母有夫之妇两孩子的娘了,去喝花酒还夜不归宿,这像话吗?像话吗?

成公公直摇头:“皇上,哪能这么惯着啊。”

那边绝美的容颜微微沉了,成公公再也不敢说一句了,看着那画里的女子,默叹妖孽。

魈魂窟里,华灯才初上,这管弦歌舞便升平了。

这一处,正是魈魂。

哦,不,是热血沸腾!

“哇哇哇!”

这楼里,歌声笑声恩客调侃声,倒是不如这屋顶一声叫来得惊天动地,瓦片砸了三四块。

月光投下,那屋顶啊,趴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不见容颜,皆是一身张扬的红,旁边,两三岁大的男孩儿,生了一双蓝眸,模样极是好看。

这啊,可不就是椒兰殿里那三个。

“扑到了!”

七岁大的孩子,普天之下便也只有这风清红荛大殿下能如此语出惊人。

咋办,龙生龙凤生凤,容九的孩子爱春宫。

大的那个扑着:“好劲爆滴说。”

小的那个趴着:“好孟浪滴说。”

两双红眼亮晶晶,口水直咽。

瞧瞧,两只饿狼。

一边,萧小白跟小白兔似的,四处防着。

“娘亲。”萧小白怨念。

一只手招呼过来,挥挥:“乖,一边玩去。”语重心长,“非礼勿视。”

遭了冷落了,萧小白委屈,软软地唤着:“红红。”

“听话,一边吃去。”意味深长,“非礼勿视。”

那边,元帅大臣刨了个小洞,看得热血:“啾啾啾!”

萧小白挪过去,一脚踢过去。

咚!

元帅大臣滚三滚,砸在了屋檐上。

萧小白摆着一张面摊俊脸,吐了四个字:“非礼勿视。”

那两厢,正看到重头戏。

“上!”

“压!”

一大一小,月下,一样的神色,一样的出口露骨。

容浅念佯作羞涩:“诶哟喂,欲拒还迎啊。”

“诶呀,直接霸王硬上弓。”小红荛笃定,“下面那个是受。”

“绝地反击。”容浅念断言,“是攻。”

这会儿,又开始论起了攻受,这真是春宫的居家必备话题。

这良辰美景,屋顶君子是不是要压上几盘才应景?

嗯,正是正是。

“一局定胜负!”

“放马过来。”

小妖孽下注:“一万两,下面是攻。”

大妖孽反追:“一万两,上面是攻。”

到底哪个是攻,哪个是受,两厮趴下,盯着那瓦下,盯着那芙蓉帐里,盯着那滚成一团的两个男人,盯得是浑然忘我。

下边,上面那个大汉开始孟浪了,下面那个……压得看不见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娘亲。”萧小白唤着,那厮喊着:“反扑,反扑!”

“红红。”萧小白撒娇,那厢激愤,“快,直接按到!”

萧小白红眼,抬头望月亮,数星星,代表星星月亮诅咒里面两个男人不举。

芙蓉帐里,大汉一个按到——

小红荛正要欢呼,突然,绝地反击,下面瘦弱的少年忽然猛地一推,砸出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果然果然,下面那个是攻。

容浅念揉揉脖子:“闺女,姜还是老的辣。”说着,手指一撮:来来来,上银子。

萧红荛伸手,咬牙:“白白。”

这被冷落的人儿终于被想起来了,萧小白兴奋地过去,乐呵呵地掏出银票。

容浅念笑眯眯地接过去,掐了一把萧小白的嫩脸,哄着:“不肉疼,娘亲等会给你买花酒喝。”

萧小白乐呵呵地笑了。

容浅念数了数银票,这才继续围观攻受大战,里边,那少年忽然抬起了头——

容浅念手一哆嗦,银票掉了,她大喊一句:“畜生,放开他!”

随即,一脚掀翻了屋顶,纵身一跃,跳进了芙蓉帐。

房子还在抖三抖,萧红荛抱着小白一边捡银票,一边惊呼:“哇,神马玩意,真正的大攻原来是妖后大人。”

下面,妖后大人又一脚,踢翻了那大汉:“老娘的人你也敢动,活腻歪了!”

暖帐里,男子怔着,痴痴看着从天跳下的女子,本是死寂般的眸子,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你是什么人?”地上,那恩客大汉哆嗦着。

女子踩着流苏帐,白色的流苏红色的裙摆交织,她道:“风清萧容妖后。”扬唇,微微一笑,“现在瞑目了,上路吧。”

语罢,银针出手,入骨三分,地上之人,一个翻腾,再也不动了。

刚走进屋里的萧红荛很淡定地看着,伸手,捂住了萧白的眼:“乖,少儿不宜。”

她家妖后大人啊,很久没有针入命脉了。萧红荛抬头,看看那床上的男子,这张脸,她见过,在美人爹爹的画里,好像是……通缉犯。这时,她家妖后大人一声喊,撕心裂肺:“五步啊!”一把抱住了那‘通缉犯’,“你这猴孩子,这几年死哪去了。”

妈呀!要不要这么猛?萧红荛忘了给萧小白遮眼睛了,然后——

“哇!”

萧小白哭了,大哭,悲痛欲绝,惊天动地。

“白白不哭,你哭什么?”

七岁的小女孩把两岁的小男孩抱着怀里哄。

泪汪汪的眼,憋着嘴,小男孩好不委屈:“娘亲,她、她抱别的男人了。”

嗯,这个问题很严重。

打从这对孩子出世,妖后大人只抱过两个男人,都姓萧,大的叫萧殁,小的叫萧白。

那第三个——

他一脸慌促,面容虽俊逸,只是极其消瘦,眸子却亮极了,一身破旧的黑衣,右手似乎因为慌乱紧紧抓着床幔,左手……空空如也。

当年那个少年啊,那个总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的少年,那个离人五步远的少年,长成了这般俊逸的男子,只是,他左手,连同那总是装着蛊的黑色包袱都找不见了。

容浅念眸子红了,咬着牙,她说:“姐姐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好?”

“姐姐带着你升官发财不好?”

“姐姐带着你做做皇亲国戚不好?”

“姐姐带着你戏戏美人耍耍美男不好?”

“姐姐让你做这魈魂窟的老鸨不好?”

男子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容浅念转头,似乎不经意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润,转过头去时,却没有好脸色:“你这闹心的,非要来当小倌!”

她知道,吃香的喝辣的,升官发财,皇亲国戚,戏耍美人,老鸨小倌,这个家伙一定都不稀罕,不然,如何会躲了七年。

“萧殁。”

还是当初的少年,说话会磕磕绊绊,语速极慢。

容浅念愣了愣:“额?”

“我在这,”一字,一顿,“是他。”

原来不是巧合,也不是他来寻她了,只是宫里那个男子费尽心力,容浅念却笑,冷冷的:“不然,你打算躲多久?”

他不说话了。

“十年?”

“二十年?”

还不止呢,想必,他不会自己来寻她。

容浅念迎着男子的视线:“还是一辈子?”

他自始至终都不说话。

容浅念脸一沉:“老娘看你是皮痒了!”她红着眼,冲他大骂,“你不出现,你打算让我怎样?愧疚?不安?还是日夜记挂你,牵念你?”骂着,一脚踢过去,“滚你丫的!老娘告诉你,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这一脚,终究没有踢他,踢在了床沿上。一定踢疼了她自己,她倒是眉头都不皱,继续开骂:“老娘会日日夜夜问候你,问候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家方圆十里!笑话,我是脑子进水了是充棉了,我会记挂牵念你?哼,老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会成日替你担惊受怕。”

这个女子,一生气,便会说反话。

原来,她成日替他担惊受怕。

抬起眼,五步轻唤了句:“小九。”

容浅念就像只炸毛小兽:“谁准你没大没小了。”

从来,他都不会喊她姐姐。沉默了许久,低眸,他说:“手。”

容浅念问:“你怕什么,躲什么?”

怕已是无用之人,徒惹心疼。

五步沉默着,只是静静看着她,风吹进来,卷起那截空荡荡的袖子。

当年石墓里,他曾剔骨剜肉……

容浅念上前,握起了他的衣袖:“你就没听说过,萧容皇后只手遮天?”她笑着,眼角有泪,“傻瓜,我有手,能只手遮天,如何不能护你一方天地。”

五步扬唇,缓缓浅笑,伸出仅有的右手,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

他想,不用她只手遮天,不用她护一方天地,他还有一只手,可以替她。

七年,今夜的月,似乎才满了,高挂着,暖融融的,打下杏黄的光,在幽静的巷子里,拉出了四个人影。

“小美人,你是谁?”

女孩小小的模样,亮晶晶的眸子,像极了她。

五步似有若无地笑着。

“去去去,没大没小!”容浅念正儿八经地介绍,“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擦!”萧红荛嘴角一抽,“大人,您不会要小滴以身相许吧?”

容浅念笑眯眯的,转头:“五步啊,我家闺女,你瞧瞧,虽然嫩了点,还是可以调教调教的。”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卖女求荣!

小人儿咬牙切齿:“老娘是有家室的人!”

家室?萧红荛自打会说话就认定,她是某王府的人了。

小小人儿面无表情:“有家室!”

娘亲和红红都是白白家的!

五步眉眼温柔,看着两个人儿,这是她的孩子,有她的影子。蹙眉,还有萧殁的影子。

“边儿去,五步啊,走走走,跟着姐姐去皇宫里耍耍,姐姐给你管一辈子的饭。”

萧红荛看着前头某人‘勾搭’着‘小美人儿’,摇头:“我家美人爹爹什么品位!”

“什么品味!”萧小白附和了一句,撒腿跟上去,呼唤,“娘亲。”

啧啧啧,诶,萧红荛对着月亮眯了眯眼,无语了。

这夜,已深了,皇宫外,点了长长的宫灯,将那远处的人影拉近。

灯下,照着男子绝美的容颜,他浅笑:“回来了。”

昏暗里,女子缓缓走近,沐着灯火,女子蹙眉:“更深露重,夜里冷,你出来做什么?”

他解下披风,替女子系好,接过她怀里睡着的孩子,道:“等你们。”

女子浅笑嫣然,拉过身后的男子,道:“这是我弟弟,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我要给他升官发财吃香的喝辣的。”

他笑得宠溺,拂了拂她的脸,眸间全是女子的暗影:“好。”

宫灯下,某穿着红衣的小孩笑眯眯了。

这日子好啊,天上掉下个美人舅舅,月儿圆了,灯火真暖。

------题外话------

明儿个开始写萧凤歌

第七章:凤歌儿番外1她是风清天朝的临昭殿下,他是忠亲王府的昭明世子,他们都姓萧。

有一种缘分,叫情深,不如缘浅。

她牙牙学语,唤的第一句话是她的名字:凤歌儿。

那时,萧红荛七个月,萧凤歌二十岁过半了。

后来,妖后大人咬牙切齿跟她说,那是一段孽缘。据妖后大人透露在她的抓周宴上,她便是一手抱着所有奇珍异宝,一手冲着萧凤歌要抱抱,然后将所有宝贝都塞进他怀里,顺带亲了他一脸口水。

的确,是一段孽缘。

萧红荛四岁的时候,忠亲老王爷也这么叹了一句。

四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每每闯了祸便会躲进忠亲王府,因为某皇帝会因为吃醋不让某皇后去忠亲王府,也因为,他疼她,在她挨打挨批的时候总会护着她。

忠亲老王爷就笑眯眯说了:“红荛丫头又来了,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