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

忽然,人群里,有孩子的骂声。

随即只是安静,毕竟就算是弑兄的犯人,那也是皇家的女儿,指点不得。

十二月的天,今儿个日头倒格外的盛,城门前,忽然铁链停了刺响,千百护卫军看着依着城门靠着的女子,一身红衣,噙着笑。

天家殁王妃……所到之处,众人掂着心肝,搁不稳。

瑶光抬起脏污的脸:“来看笑话?”

容浅念懒懒步子走近,护卫自动让出一条道。

“本王妃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人的吗?”走至瑶光跟前,她笑着道,“本王妃来给你送葬的。”

众人直抽气,这殁王妃要不要这么狂。

瑶光白了脸,唇,抿出了血色:“何必耀武扬威,本宫输的不是你,”她忿恨,“是他。”

那个男子,在她身边布下天罗地网的男子,亲手将她推向了巅峰,又亲手推进了地狱。

是她,忘了那个男子,他算计三国,算计天下,又怎么不会算计她,便只用了一招棋就将她毁了干净。

容浅念一听,笑得很大声,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no,no,no。”她怡然自得地扬起了头,下巴端得很高,“世间女子千万,他萧殁娶的不是任何人,是我容浅念,凭这点,凭这样一个男子,本王妃不应该耀武扬威吗?”

瑶光冷汗布满了额上,哑口。

是啊,这样一个男子,拥有了,又何止耀武扬威。

容浅念俯身,凑近了,眸光一眯:“还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让你血本无归,本王妃可是出了很大的力呢。”

瑶光大惊,涣散的眼一凝:“你、你什么意思?”

容浅念抱着手,很是随意的模样:“别急,本王妃会让你瞑目的。”呼了口气,她语气缓缓的,云淡风轻的,“知道本王妃为什么要偷伏安的尸体吗?”

瑶光只道:“断魈魂。”

成帝一定查得出断魈魂,整个雨落,那种药,只有几个人能有。

容浅念却摇头,反问:“难道一个白屏不够弄死你吗?”

瑶光眸子又是一滞,不可置否,萧殁的棋子怎么可能不致命。

“那为何?”

容浅念俯身,凑在瑶光耳边,压低了嗓音:“因为,不止你要毁尸灭迹,”笑意,溢出嘴角,“本王妃也要毁尸灭迹。”

瑶光浑身一颤,惊愕地睁眸。

当日焚尸,她是想毁了断魈魂的证据,那么……她呢?

瑶光不可置信地看容浅念,她却笑得风轻云淡,不改一贯的邪气:“哦,本王妃再告诉你一件事,伏安真正的死因不是那一簪子呢,是,”顿了顿,语气一轻,靠近了,神神秘秘地小声,“天灵穴的一针。”

瑶光惊恐:“是、是——”

是她……居然是她!

容浅念很坦然地点头:“对,是我,那一针是我扎的,针入七分,他连挣扎都没有,去得很安详呢。”

瑶光浑身一软,跌跌撞撞地后退,惊恐的眸子放大,空洞又可怖,她怔怔而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了陷害本宫?”

她还以为是她栽赃嫁祸,竟不想,这个女子,唱了一出反间计,将她置于死地。

好阴狠,好狡猾啊。

她义正言辞,理所当然地嘲弄着:“他不死,又怎么能弄死你呢。”

瑶光忽然大吼:“原来栽赃嫁祸的是你。”撕心裂肺地大吼,“是你!”

容浅念耸耸肩,好心地提醒:“下次行凶之后,千万不要忘了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眸子一挑,她很遗憾地补充,“哦,应该没有下次了。”

这弑兄的大罪,足够她永世不得翻身。

那夜,她杀人,却未毁尸灭迹。

那夜……

“啊!”满手的血,地上的男子颈动脉的血汩汩地流,她吓坏了,惊恐地后退。

“不,不——”

握着簪子,瑶光掉头就跑。

这一跑,葬了她一生。

地上的男子呜咽了一声,眼皮在颤,忽然,一双白色的绣鞋走近,踢了踢地上抽搐的男人,笑声清脆:“哟,还没死呢。”蹲下,拍了拍男人惨色的脸,皱着秀眉,一脸悲悯,“很痛苦吧,马上就能解脱了。”

脖颈那伤口,才三分,不足以致死。

她叹气,忽然扬手,森白的银光一闪,一针扎进了男子的天灵穴,针入了七分,男子挣扎都没有,眼一翻,白眼,再没有合上。

嗯,死不瞑目吧。

女子摇摇头,拍了拍手,起身,对着地上的男子说:“做了鬼别来找老娘,去找你的好妹妹。”

转身就走,红色衣角扬起。

忽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哦,记得把刚才没有干完的,接着干。”

说着,噙着轻笑,走出了行宫。

当夜,地上,血流成河,伏安皇子,殁。

如今,瑶光身带铁链,满身惨色,在人群了,像个疯子一般,大喊:“是你,是你,这个杀人凶手。”她抓着一个护卫军,指着容浅念,“是她,人是她杀的。”

那护卫军睃了一眼容浅念,立马一个颤抖,低头。

笑话,向天借了胆子也不敢怀疑殁王妃啊。

容浅念倒对着那心肝颤抖的护卫一笑:“她好像疯了呢。”

护卫男子想着,这殁王妃是不是要想啥整人的法子。

那边,瑶光整个癫狂了,撕扯着铁链,大喊着:“真的是她,是她杀了伏安,天灵穴,天灵穴,是她,凶手是她……”

言语颠倒,混乱不堪,这话,一个定了杀人罪的女子口中的话,谁会信,自然没人信。

众人都看着殁王妃,她扬扬下巴:“诺,疯子会咬人的。”挥了挥手,“去关到笼子里去。”

哦,原来要这么整。那护卫军了然,转身找笼子去了。

容浅念抱着手,笑看人群里,几个护卫军拉扯着疯疯癫癫的女子,推搡着进笼子,掏掏耳朵,真吵!

瑶光的嘶喊声,响彻了整个城门,一阵一阵。

“她才是凶手,你们快放了本宫。”

“本宫是第一皇女,是最尊贵的女子。”

“没有杀人,不是本宫,不是!”

“容九,是你,是你!”

“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你去死,你去死……”

“……”

久久,嘶喊未停。

瑶光疯了,真的疯了,曾经权倾雨落的皇女,真的落殁了。

城前,有女子轻笑,甩了甩红衣,远去,背影肆意。

这殁王妃啊,真真是祸倾天下。

全城,有这么一言:宁得罪天下人,莫惹殁王妃一人。

------题外话------

《绝宠之帝女驾到》公子妖

彼时,公主傲气。

“驸马就是他吧!”

“子衿病膏之躯,实在当不得公主的厚爱。”

“放心,你死后本宫自会为你守孝三年!”

“臣、遵旨…”

后来,女帝威严。

“你来干什么?”

“来给吾妻送上大燕的城址与国库的钥匙。”

“滚出去!”

“朕既拆了城墙还得不到妻子的临幸,便来自荐枕席。”

大泱帝国唯一的嫡公主百里思青,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九重深宫的清华绝色。

本欲做安详一隅的深宅人妇,却未料江山如弈,覆手乾坤便可拨乱繁复棋局。

亲自挑选的驸马身份扑朔成谜,百般信赖的皇叔深沉难测,甚至于那曾死在怀中之人…

当激扬沉淀,不可一世被洗掠一空,坚定不移地遵循命运早已铺设好的轨迹!

☆、第一百二十三章:滚啥单

这殁王妃啊,真真是祸倾天下。

全城,有这么一言:宁得罪天下人,莫惹殁王妃一人。

同日,云起楚王归国,这刚安静的城门,又闹腾起来。

哼着的小调骤然停了,这阳光明媚的天,容浅念只觉得乌云盖顶,抬头,好高大的马啊,好……头疼的人啊。

这让容祸害头疼的,可不就她两板砖也没拍过去的某人。

容浅念皮笑肉不笑:“巧啊。”

云宁止翻身下马:“你为瑶光来?”

容浅念嘴角一抽:“不然,为你?”她一声干笑,“我发誓我不知道楚王爷您今天驾鹤归去。”

这姑娘,别指着她嘴里的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

云起的护卫们听着都傻了,这话他家王爷都不恼,还盯着人家姑娘瞧。花朝节后传闻楚王给容九迷了魂道,这传闻果然不假。

“原本你要谁?”她懒懒问了一句,又道,“肯定不是我。”

他回:“伏枫皇女。”

果然!

容浅念嘴角一扯:“争天下的必备良品啊。”嘴角又是一扬,“花朝节那日,你可是抽了?居然混淆了良品和次品,芝麻没捡到,西瓜还丢了,你亏大发了。”

次品?芝麻?

容姑娘很有自知之明啊。

云宁止似笑:“一个你,天下之争足矣。”

那一出花朝宴,尔虞我诈,她笑看,似乎只是走了一遭,她便覆了雨落的天。

论起谋略,论起心机,谁又比得过这个女子。她啊,一肚子心思能敌千军万马,又怎是一个伏枫能比?

得九者,得天下,绝非妄言。

这女子却总是如此笑得潇洒,真真假假,半分真心不用,一腔心思不留。

她道:“你可真看得起我,我顶多算个奸商。不过,”语调一拖,弯弯的眸子一挑,是狐狸般的狡猾,“算计奸商嘛,可是要血本无归的。”

云宁止轻笑。

是啊,血本无归,次次在她手底一败涂地。

“出尔反尔,阴险狡诈。”倒不见半分愠恼,似乎只是在说这再平常不过的事,“本王怎么算计得过你?”

大败于她,他也认了。谁让这女子狡猾,谁让这女子叫他惊心动魄。

容浅念拱拱手:“承让承让。”

谦虚为何物,嗯,她不知道。

平日抓不到尾巴的女子,这个时候,尾巴总会翘得高高的。

“这是第三次。”

有吗?容浅念眸子一转,算着,一板砖,两板砖……嗯,貌似有。

她友情提示:“我提醒过你的。相信我,还有第四次你会栽到我手里,所以,”语气着重强调,小脸都紧绷了,甚是认真的模样,“千万千万要离我远点。”

自然相信,事不过三这种东西可套不住这女子的心思。

云宁止笑问:“若有一天,我让你栽了,你做我的女人如何?”不苟言笑的他,即便笑了,那也不是玩笑。

不曾预料,也未曾筹谋,就如此脱口而出了。

她不假思索,毫无玩味地回道:“若有那一天,我先结果了你。”

若有那一日,她绝对敢,也绝对会。

真是个狠心又果断的女子。

眼里闪过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望,他道:“萧殁能给你的,本王也可以。”语气很固执,又坚决。

到底在争什么,天下,还是她?云宁止来不及思考,言语竟然先于思维了。

这女子倒好,乱了他的心,却只是冷笑,嘲讽得毫不掩饰,懒洋洋的语气,说:“那把你的命给我吧。”眼角一撩,风情里都带了狡邪,“我家男人我舍不得,你,我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云宁止脸色沉得一塌糊涂:“他有什么好?”

语气很愤怒,甚至咄咄逼人。平生第一次,尝到了一种滋味,很不好受的滋味。

容浅念就纳闷了,这厮是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气场。

下巴一抬,语气一横,声音不止高了一个度:“哪里都比你好。”

这下,围观的人都听了去。

原来,战神殿下,这是尝到醋的滋味了。

冷不防,云宁止阴森森来一句:“命不过二五。”

容浅念顿时窝了一把火,忍无可忍了,她一撩衣袍就要干架:“尼玛,老娘耐心不好,想打架别跟老娘搞迂回!”

彪悍的言语,回声荡荡……

殁王妃,很狂很彪悍。

半天,云宁止没有动作,只是沉着脸,沉着眼看着容浅念。

尼玛,装深沉啊。容姑娘耐心不好,吼上一嗓子:“你还打不打?”没吱声,她拂下挽起的袍子,哼了一句,“我家男人喊我回家吃饭。”

说着,长发一撩,直接走人。

身后,云宁止的话骤然沉沉:“花朝节上,本王许你的话,对你一直作效。”声音骤然穿透,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他日,你来云起,本王迎你为妃。”

城门千人,一句话,传过了风清的天。自此,无人不知云起楚王心系风清殁王妃。

他人傻了眼,怔了神,容浅念只歪了一下脚,低咒一句:“尼玛。”眼一横,转身,恶狠狠丢去一个眼神,她声音照样掷地有声,不弱云宁止半分气势:“他日,我去你云起,踏你疆土。”大手一挥,语气很恶,“滚吧。”

这话,殁王曾有言。

果敢狠绝的女子……云宁止晃了神,未动。

容浅念翻了一个白眼,自个儿滚了,捋了捋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殁王妃潇洒地走了,云彩……貌似都带走了,城门的天都阴了,大中午的,阴气渗人的,围观的群众默默低头爬走了。留千名护卫军,一匹马,还有一个‘黯然伤神’的男子,他晃了神,怔怔地看着那女子走远的方向。

片刻……片刻……又片刻……

离上前,欲言又止,还是不知说何是好,仔细思考,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地说:“王爷,这女子,”看看自家主子的脸色,掂量着声音,继续,“太滑溜了。”不宜为楚王妃啊……离在心中呐喊。

哪止滑溜,简直滑不溜秋,抓不到尾巴,抓不到人。看着自家王爷出神的模样,这话果断省了。

云宁止还是看着那方向,道:“本王总会抓住她的尾巴。”嘴角噙着可疑的笑。

爷,您确定您抓得住?

这话离哪里敢说,换了种措辞:“太奸诈了。”不宜为楚王妃啊……再次呐喊。

但愿打消了爷这抽风的想法,不料……

云宁止嘴角刻意的笑更大了:“合本王胃口。”

您胃口不小啊,那女子可不是一碟清粥小菜啊,重口味着呢。

离绞尽脑汁:“太,太,”一咬牙,狠狠道,“无耻下流了。”不宜为楚王妃啊……离都快呕心沥血了。

这绝对是实话,真话,实在话。

气氛突然一冷,离缩缩脖子,头顶传来一句阴测测的疑问:“离,你对本王的眼光有意见?”

有,很大意见!那个女子,不宜为楚王妃啊……

离,脸色一摆,很严肃:“属下不敢。”

云宁止脸色这才好了些,翻身,上了马。

离,默默上前牵马,纠结了好一番,还是说:“只是王爷,她既能翻了风清的天,定也能搅了云起的安生,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宜,不宜——”为楚王妃啊……

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出口,云宁止冷冷一言:“楚王妃的位子可入不了她的眼。”

自然,自然,那只狐狸,胃口大着呢。

“那王爷——”

您就断了念头吧。

离正欲苦口婆心,自家王爷又丢过来一个字:“抢。”

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于是乎,离一路哭丧着脸。

他家王爷,来了一趟风清,整个人都变了,居然,居然染上了某个女子的恶习,恶习!

云起雨落归国,风清这才安静了,只是这安静只维持了三天。第四日,雨落成帝一纸诏书传到了风清金銮殿之上,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退朝后,金銮殿外,十里长廊里百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这成帝到底何意?”这捋着胡子纳闷的人,一身红色官府,绣以仙鹤,乃风清正一品文官。

“怕是心思不浅,当日一纸诏书点名要昭明世子联姻,如今,又换了夏王,当中必定有玄机。”

搭话的老者,白发苍苍,红色官服绣以锦鸡,乃二品文官。

身侧长相魁梧的男子言:“我看成帝是嫌世子身份低了,配不上伏枫皇女的身份。”蓝色官服,缎面绣以狮子,乃风清武官一品。

仙鹤君连连点头:“也是,夏王是前皇后之子,众皇子中唯一的嫡出皇子,太后偏宠,又得江南年家扶持,自然比昭明世子权贵得多。”

锦鸡君作深思状:“不知夏王作何打算?”

仙鹤君义愤填膺:“伏安皇长子死了,瑶光又罢黜了,这伏枫皇女指不定就是将来的雨落女帝,还有什么好打算的。”

狮子君虚捋胡须胡子:“不是说,夏王恋慕殁王妃吗?”

诶,这小道消息天下皆知啊。

仙鹤君一脸义正言辞,官腔味十足:“妇人之见又岂能端上国势,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夏王自会有掂量。”

狮子君连连附和:“也是,雨落择了风清为盟,云起被瓜分,指日可待,这天下重着呢。”

锦鸡君咋舌惋惜:“昭明世子怕是不好受吧,还未入主,便成了下堂夫。”

三君皆摇头,叹息。

冷不丁,一个慵懒的嗓音传来:“本世子看起来像不好受吗?”

三君抬头,对面回廊小亭中,男子摇着一把折扇翘腿而坐,着了一身绯色的袍子,半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如此不修边幅,如此妖里妖气,却浅笑艳丽。

公子如妖,胜似佳人。正是市井给萧凤歌的题词。

三君傻住,下一刻,齐刷刷一声扑通:“世子息怒,臣等有罪。”

说起这风清皇宫里最不能惹的几个人,昭明小霸王敢称第二,也就只有殁王妃敢称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