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满头黑线,从殿内走出,来到廊下,小胖球看见了潘辰,就立马从祁凌之的身旁窜了过来,身上的肉一起颤抖着跑过来,指着潘辰叫道:“定是你这个狐狸精把我皇帝哥哥藏起来了,说,是不是你,我皇帝哥哥现在什么地方,不说的话,我,我让我四哥打死你!”

潘辰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胖球,笑容满面的一把捏上了他的小肉脸,左右撕拉两下后,才对他露出了森森白牙:“既然我是狐狸精,你皇帝哥哥,当然已经被我吃掉了!”

小胖球和傅宁:…

第120章

潘辰松开了小肉球的脸颊,感觉一早上经历了两场大乱,实在是有些累的,可祁墨州不醒,她实在不敢倒下,深吸一口气,越过了正在揉脸的小胖球,来到了昌王祁凌之面前,只见祁凌之正一脸愤慨的盯着潘辰,担心祁墨州的模样,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虚情假意,之前潘辰问过祁墨州对昌王的评价,祁墨州说他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祁墨州的评价应该没有错,只不过,这个好人很明显现在是被人唆使中。

看了看被挡在门口不得进的两个太医,不用说,那两个太医定然是禹王的人,禹王因为知道,他就算亲自带了太医过来,潘辰和傅宁不让他进来,他也是白搭,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祁凌之的身上,因为祁凌之对祁墨州关心,只要听说了祁墨州生病,祁凌之不可能不来探望,只要祁凌之过来,那太医就能一起跟过来,这样他就能知道柔福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要见皇上。”

祁凌之对潘辰冷冷的说道,对潘辰嘴边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很是看不顺眼,那样子,那眼神,就好像他祁凌之是个傻子。

潘辰噙着笑,坚定的摇头:“皇上不见客,殿下请回。”

祁凌之有些生气:“我一定要见,你们这一个两个,全都在隐瞒什么?皇上被你们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想软禁他,是不是?”

潘辰:…

不得不说,潘辰现在就想推翻祁墨州对祁凌之的评价,因为在祁凌之的眼中,他哥哥祁墨州竟然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被后妃把持软禁的人,不过想想房间里祁墨州昏睡的样子,潘辰又不禁收回了这个想法,好吧,她承认,祁墨州这个时候,的确挺脆弱的,就算是一个孩子拿刀,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殿下真会说笑,皇上不过在外宫里歇息一晚,居然就被殿下说成了软禁,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潘辰的头昏沉沉的,比之早上的时候,眼睛里简直像是要冒出火星儿,先前趴在祁墨州的床前睡了一小会儿之后,整个身子就跟飘动着似的,双脚似乎都有些离地,头重脚轻的感觉相当明显。

“我要见皇上,德妃不让我见,就合适吗?给我让开!皇上若是怪罪,便只怪罪到我一人身上好了。绝不会连累到德妃娘娘,这样总行了吧?”

昌王对今日要见祁墨州的事情势在必得,说着就要去推潘辰,被傅宁眼明手快的阻止了,昌王被傅宁擒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便开始对傅宁叫嚣起来,说的无非就是一些任性的废话,潘辰只觉得脑仁都要被他吵得炸开了,大喊一声,叫道:“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昌王殿下如今在这里与我们纠缠,到底为的是谁?你以为你是为了皇上吗?殊不知,你已中了旁人圈套,人家与你说皇上病了,被我软禁了,这种鬼话,也就骗骗你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你身后那两个太医,是你的人吗?是平日里替皇上诊脉的太医吗?你认识他们吗?你就敢把他们往后宫里带,到底是谁在骗你,你自己想想清楚。皇上不过是在我宫里歇了一晚上,那个与你说皇上生病的人,他凭什么说皇上病了?你就不想想,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皇上生病,所以才这样笃定的让你带太医过来给皇上诊治吗?”

潘辰喉咙沙哑,眼冒金星,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大大失了元气,撑着腰到一旁喘气去了,昌王面上仍旧不服:“无论你说什么,在我听来,全都是鬼话。说再多都不能掩盖你的心虚,若你担心太医不干净,那…我一个人进去看看皇上,这难道也不行?”

潘辰头昏脑涨,不想和他再说话,扶着额头就想回寝殿,将这里交给傅宁来处理。

昌王见潘辰要走,赶忙追上去,傅宁阻拦,昌王大声喊叫,场面一度混乱,直到昌王对傅宁动手,潘辰才惊讶的回过身去,谁知道一回身,就正好撞上了昌王推过来的一掌,原来他对傅宁找找狠戾,可傅宁却不能和他真的动手,一时疏忽,就让昌王从手底下溜走了两步,正好潘辰撞了上去,给昌王推了个正着,猛地冲击让原本脚步就虚浮的潘辰往后直接退着倒了下去,那一瞬间,潘辰几乎都能感觉到身体的下坠,眼前的景象由低至高,这么往后直挺挺的摔一下,潘辰觉得自己可以失忆好几年了吧。

自嘲刚过,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是身子落入了一个还算温暖的怀抱之中,祁墨州不知何时竟然醒来,并且及时出来,接住了快要倒地的潘辰,潘辰给他搂着肩膀,脑袋靠在他的臂弯之中,祁墨州对她扫过来一眼,目光是清明的。

昌王和傅宁停止了打斗,昌王欣喜的往祁墨州跑来:“皇兄,我…”

还没说完,就听祁墨州一声冷厉:“滚。”

一个字,绝不拖泥带水,是潘辰这两天来听到的最好听的一个字,帅啊。带着这份安心,潘辰只觉得眼皮子千斤重,再也睁不动,昏死过去。

昌王愣住了,赶忙止住了往前的脚步,傅宁见祁墨州醒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走到昌王身旁,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殿下看到了,皇上没事儿,您来后宫不合适,请吧。”

昌王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很懂察言观色的小胖球拉住了,小胖球对昌王摇了摇他那圆滚滚的脑袋,昌王这才最后看了一眼把潘辰抱着进寝殿的祁墨州,然后才冷哼着转身离去了。

送走昌王和小胖球之后,傅宁就赶忙进殿去看祁墨州的情况,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傅宁还是有点知道的,祁墨州元气还没有恢复。

进殿之后,果然看见祁墨州正把潘辰从怀里放到软榻上,祁墨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傅宁走上前去询问:“娘娘约莫是太累了,皇上感觉如何?”

祁墨州摇了摇头:“无妨。传太医吧。”

目光盯着潘辰,祁墨州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产生,先前他是听见院外的争吵醒过来的,而叫醒他的便是潘辰的声音,睡梦中,他似乎都能感觉出她声音的激动,一个刺激之下才睁开了眼睛。

傅宁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祁墨州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潘辰身上,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反正只要皇上清醒了,那就不怕什么了,抱拳领命下去,喊了李全和张能来,让他们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月落等贴身宫婢也被允许入了内院,月落带领着辛冬,秋萍等忙忙碌碌的送水,给潘辰擦手擦脸,祁墨州一直坐在软榻旁的一张方杌子上,一边回忆,一边守在潘辰左右,目光竟是一分一秒都不愿从潘辰的脸上挪开,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在看到潘辰那虚弱的模样时,似乎也开始会隐隐作痛了,甚至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祁墨州竟然希望将潘辰身上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他却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潘辰被病痛折磨。

潘辰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但身子仍忍不住发抖,原本润泽粉嫩的唇瓣,此刻苍白又干燥,似乎带着颤抖,一只手从被子里掉出来,祁墨州赶忙伸手托住,滚烫的触感让他再也没敢将之松开,捏着潘辰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抚过潘辰的额头与颈项,所到之处,皆是滚烫的很,看来是发热了。

祁墨州心急如焚,对外吼了一声:

“太医还没到吗?”

辛冬又给月落差遣出去催问了,过了一会儿后,李全和张能才拖着一个年迈的老太医跑了进来,老太医给祁墨州行了礼,然后就喘着气跪到潘辰的榻前,由祁墨州拖放在膝盖上,给他诊脉,老太医静心诊断片刻后,便对祁墨州说道:“娘娘受了风寒,身子发虚发热,臣先给娘娘扎手指放一遍血,稳固住内元。”

说完之后,就从身旁的药箱中取出银针,让祁墨州捏着潘辰的无根手指,每根指腹都给戳了一个小洞,流出红血,一番折腾之后,太医才搞定,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祁墨州从月落手里拿过了帕子,坐在床边,给潘辰仔细的擦拭着指尖的血渍,小心翼翼的样子,别提多心疼了,可潘辰指尖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尽,祁墨州无奈,只好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月落和秋萍见状,全都红了脸,赶忙将厅中伺候的人又给撤了出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潘辰的额头又开始出冷汗,祁墨州又走到水盆前去拧帕子,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水盆打翻了,饶是如此,却不愿意喊外面的人进来,心中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信念,并不想假他人之手来照顾潘辰。

祁墨州拧来的帕子是凉的,猛地碰在潘辰的额头上,让潘辰一惊往后缩了缩,祁墨州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将帕子捏在手心稍微捂了捂,才继续给潘辰擦拭起来。

迷迷糊糊间,潘辰似乎看到一个和祁墨州很相似的人影在给自己擦汗,小猫般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让祁墨州心肝儿颤动的话:“祁墨州,我好想你。”

第121章

祁墨州,我好想你。

潘辰这句话是无意间呢喃出口的,可每一个字却都能在祁墨州的耳中,心中撞出声响来。这如微风般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祁墨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对他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缓缓弯下身子,凑近了仔细看着潘辰,耳廓贴近她的唇瓣,只希望从她口中再听一次那几个字,可惜潘辰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以至于祁墨州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如愿等到自己想听的话,直接怀疑会不会是潘辰烧糊涂了。

太医写好了药方,过来回禀事情,就看见祁墨州伏在潘辰上方,姿势极其暧昧,老太医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不自觉的干咳一声,祁墨州这才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医,老太医立刻非礼勿视,低着头把药方给呈送了上来,交给祁墨州看了一眼,收到肯定之后,才捧着药方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祁墨州看着老太医的样子,想起自己先前那滑稽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坐下来替潘辰擦拭头上的汗,由脸上擦到手上,祁墨州握着潘辰的手,只觉得滚烫的像一只小手炉,捏在手心里,软软烫烫的,几乎把祁墨州的一颗心都给捂热了,从前竟没有发觉,潘辰脸上身上都跟骨架子似的,怎的一双手竟肉嘟嘟的,捏在手里比软玉还要舒服。

这两天的辛苦,祁墨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让她给累坏了,自己犯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等闲都按不住,再加上,他先前昏睡不醒,宫里一些牛鬼蛇神,总要有点动作出来的,她一个人能撑下来,着实不容易。这个女人无疑是可爱的,为了他做了很多努力,不管是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竭力想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不仅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也将她一腔赤诚的爱慕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就连在睡梦中居然还不忘与他说那肉麻之言。

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潘辰嘴里又咕哝了一声,祁墨州惊喜的立刻凑了过去,可等到的却只是一个字‘水’。她想喝水,听清楚了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立刻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温柔的吹凉后,才将潘辰搂着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喂了她两口水。

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那么无助,让祁墨州的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可那事情稍纵即逝,只有两个画面一闪而过,昏暗的回廊上,他蜷在一个女人怀里,有点冷,又有点暖,多么矛盾的印象,想要再多想一些,却怎样都抓不住那逝去的记忆。若是一定要继续想下去,就开始头疼欲裂了。

祁墨州捧着脑袋,只觉得思绪依旧混乱起来。

潘辰喝了两口水之后,似乎舒服了一些,渐渐的转醒过来,看见了熟悉的内景,身后靠着一个人,微微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清湛幽深的目光。

祁墨州回来了。她不是出现了幻觉,祁墨州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嘴角微微牵动,潘辰对祁墨州露出一抹笑容,就算是病中,都能给祁墨州带来一抹温和的阳光,祁墨州垂首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潘辰乖乖不动,等他蹭好了之后,才伸出一只手抚上了祁墨州的脸颊,这还是潘辰第一次,在祁墨州清醒的时候,摸他的脸颊,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种摸老虎屁股的刺激感觉。

被自己脑中的比喻给逗笑了,潘辰嘴角的笑容再一次加深,祁墨州见状,低声在她耳旁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潘辰笑着说了一句:“祁墨州,你能回来,真好。”

要是他再不回来,潘辰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这宫里牛鬼蛇神们三番四次的纠缠了,祁墨州就像是一只镇山神兽,他在的时候,所有牛鬼蛇神都不敢造次,可是他一旦有开小差或是离开的时候,这些平日里被镇压的东西们就都开始出来活动了。

潘辰的这句真心话,听得祁墨州心里可舒坦了,故意问道:“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回来?是…想我了吗?”

潘辰脑子有些糊涂,不过回答起这种暧昧的问题时,却仍旧像开了挂似的:“想你回来的。想死了那么想。”

让祁墨州听得心花怒放,开心极了:“怎会这样想呢?告诉朕是什么原因?”

潘辰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在祁墨州满怀期待中开口说道:“你要回不来,我指定得给你殉葬啊。我还不想死呢。”

祁墨州:…

一颗赤诚火热滚烫的心,原本都已经被潘辰的那几句话给烧的快要融化了,可这么一句话过后,瞬间像是掉入了冰水之中,发出‘孜孜’想的同时,再一次恢复了从前的温度。

想要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甩下来,可见她蜷缩的跟一只小猫似的,嘴角噙着的那抹骗子般的微笑,让给祁墨州怎么样都没能狠得下心,往旁边呼出一口郁闷的气,然后还得提供怀抱给这个小坏蛋靠着,想想真叫人郁闷。

原来她口中的‘想死了那么想’是这个意思。

不过潘辰口无遮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祁墨州幸好早已练就一身抗体,只是片刻的不爽之后,就恢复了过来。

见她额前还有些薄汗,祁墨州认命的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只听潘辰又幽幽的说道:“你可知道昨天晚上你吓死我了。我抱了你一宿,就怕你睡梦中抽筋抽过去,我一夜都没怎么敢睡着,晚上还跟着傅统领他们去爬山,四处找你…”

祁墨州没有料到潘辰会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时有些晃神,努力想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可他那一块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封印着,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月落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皇上,药熬好了,奴婢现在端进去吗?”

祁墨州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潘辰,只见潘辰点点头,就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祁墨州无奈站起身,弯下腰,将潘辰连人带被子都给抱了起来,吓了潘辰一跳,生怕自己掉下去般,慌忙搂住了祁墨州的脖子,祁墨州对外喊了一声:“端进来吧。”

月落闻声,便端着要进殿,正好看见祁墨州抱着一团被子往寝殿走去,而定睛一看,那被子还有手有脚,根本就是包裹着自家娘娘嘛,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娘娘受宠,可是月落到底是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没见过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

站在门口,等祁墨州抱着潘辰进去了一会儿后,从里面传来催促:“怎的还不进来?”

月落才低头走了进去,将药呈送到了祁墨州的手中,祁墨州端过药碗,用勺子将药舀了半勺送入口中尝了尝,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对月落挥了挥手:“这里有朕,你下去吧。”

月落赶忙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祁墨州让潘辰靠坐在大迎枕上,自己坐在床沿,潘辰要接过药碗,却被他避开:“太烫了,朕喂你喝。”

潘辰看着祁墨州,半晌都没说话,两只大大的眼睛因为发烧而变得水润润的,看起来越发可怜兮兮的了,祁墨州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潘辰面前,潘辰的大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动作,连喝药的时候,都没有避开双眼,心里对祁墨州似乎又有了一种新的评价,原来,祁墨州对她也可以这么温柔嘛。

接连喝了好几口,潘辰才反应过来药有点苦,祁墨州再送来的时候,潘辰就往旁边一让,差点让祁墨州撒了勺子里的汤药,潘辰怕他生气,怯生生的,用小猫般的声音撒娇道:“药太苦了。”

若是平时,这种撒娇的声音说出来,别说祁墨州了,就是潘辰也得给自己恶心到,可是现在她信口拈来,非但不觉得恶心,还有一种被人呵护宠溺的感觉在心口冉冉升起,湿润的大眼睛瞪着祁墨州,将他的所有不耐全都给压了下去,无奈的将勺子放回了碗里,看到他做这个动作,潘辰就知道自己撒娇成功了,抬手指了指脚那头的右边床头柜,说道:“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蜜饯,我要吃桃子味儿的。”

祁墨州:…

想就此撒手不管,心中觉得不能助长了她这种娇气,可身体却很诚实的,将药碗放在一边,认命的站起来,按照她说的那个方向,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只长得差不多的罐子,正要下来,却又听潘辰的得寸进尺道:“不是这个,是桃子味儿的,那个绿色油封的瓶儿。”

祁墨州这才发觉自己手里拿的是一个红色油封的瓶子,重新将东西放回去,拿了她要求的那个,继续回到她身边坐好,打开了油封,从里面取出一小半儿的桃肉蜜饯,送到了潘辰自觉微张的口中。

看着她因为吃到蜜饯而满足到眯起的双眼,祁墨州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意见,也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勾起嘴角,摇头笑了笑,见她咽下了蜜饯,便抓紧时机,趁着她口中甜味还没消失前,果断再喂一口药。

潘辰吃蜜饯吃的停不了口,中途祁墨州曾打算不给她吃了,可却架不住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盛满了哀求,就这样,在一个得寸进尺,一个没原则妥协之下,潘辰喝了一碗中药,就足足配掉了一罐子的桃肉蜜饯…

第122章

‘得寸进尺’喝完了要,‘没原则’又端来了清水给她漱口,最后还伺候她躺下,手脚轻柔的替她盖上了被子。

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些见识过祁墨州雷霆手段和冷酷凶残的人来看,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就连祁墨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生病的潘辰这样照顾,甚至一点都不想假手他人,非要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潘辰舒服的躺在床上,依旧头昏眼花,两眼冒金星,但看着祁墨州为她走来走去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很暗爽的,老板果然是个有恩报恩的人,知道她这两天辛苦,还特地身体力行的照顾她,潘辰想说,这样的老板,给我来一打。

嘴角带着猥琐的笑,祁墨州给她掖好被子之后正巧看见,不禁问:“傻笑什么?烧糊涂了?”

说完之后,祁墨州像是害怕潘辰真的给烧糊涂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发觉的确很热,又拍了拍她的脸颊:“睡吧,我给你去拧帕子。”

祁墨州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潘辰从被子里探出来的一只手给拉住了衣摆,潘辰娇弱弱的说了一句:“别去了,感冒发点烧很正常,烧的越高说明我身体越好啊。”

祁墨州被她这话给逗笑了:“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再烧高一点,我看你就直接被烧傻了。”

潘辰无奈一叹,古代人就算再聪明也理解不了现代的科学,哪里会懂得身体发烧就是抗体在和细菌作斗争,不过她现在也没精神和祁墨州去解释这方面的事情,只能转了个身,目光跟着祁墨州移动,一点也不想错过老板为自己服务的画面,可是一双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眨巴两下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侧在软枕之上睡了过去。

祁墨州拧了凉帕子过来,才看见潘辰睡着了,一张肉嘟嘟的小翘唇被挤压的越发上翘,模样很是滑稽,祁墨州忍不住失笑,弯下腰,特别轻柔的将帕子折叠好放在潘辰的额头上,给她降温,免得把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给真的烧坏了,那今后可没人替他再想国策,没人再说话逗他开心了。

凑在潘辰面前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睡着过去之后,祁墨州才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坐到了潘辰脚边的床框之上,伸手捏着眉心,刚才照顾潘辰的时候还没察觉,一心只想把潘辰照顾好了,可现在,安静下来之后,祁墨州又开始觉得头疼欲裂,用手骨在额头上敲打了两下,仍旧没什么作用,将脑袋靠在床框之上,目光从潘辰脸上挪开,落到她挂在床帐上的那盏价值连城的琉璃旋转灯罩上,这东西应该是潘辰第一次侍寝之后,内廷司按例赏下来的东西,琉璃不是价值连城的,可这灯罩里的机关却很值钱,一个晕染着江南美景的圆形琉璃灯罩,在里面机关的运转之下,缓缓的转动,晚上点了灯后,越发看的分明,江南美景由左至右,一点一点的转动着,盯着看看,似乎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头疼,可看着看着,眼神便渐渐暗淡下去。

潘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的。伸手抹了抹脖子里的汗,古代的感冒药,其实就是用来发汗的,潘辰这睡了一觉,又出了一身汗,感觉比先前好了许多,撑起了身子,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看见祁墨州正蹲在一座矮柜前翻找着什么,周围也是一片狼藉,看来刚才她在睡梦里听见的声音,就是出自祁墨州之手了,潘辰觉得身上还在发汗,拿起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才对祁墨州喊了一声:“你在找什么呀?”

潘辰实在猜不到自己的寝宫里会有什么让祁墨州觉得稀罕的东西,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在找东西。

祁墨州听见她说话,几乎都要一头栽进矮柜的身子终于直了起来,转头对潘辰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差点吓得潘辰把手里的帕子给丢了,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怎么又出来了?

只见祁墨州站起了身,面色沉静的往潘辰走来,目光清澈,语气木然:“你醒了,我在找药。”

潘辰被祁墨州这犯病的频率给吓到了,不敢放任不管,严阵以待:“你,找什么药啊?”

边问他话,潘辰边将被子掀开,下了床,走到屏风前穿衣裳,祁墨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潘辰觉得有些尴尬,幸好冬天的衣裳穿得多,就算给他盯着换衣服也看不到什么,祁墨州木讷的对她回答:“找风寒药。”

潘辰系好了腰带,正在穿外衣,听了祁墨州的回答,不禁动作顿了顿,对祁墨州又问:“风寒药,找来给我吃的吗?”

祁墨州认真的点头,潘辰无奈的笑了,一边穿外衣,一边回答:“我这里哪里有治疗风寒的药,你就是把我的屋子拆了也找不到啊。”

祁墨州看着潘辰沉默了一会儿,潘辰以为他没听懂,刚想要重复了一遍,就见祁墨州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与的神情,不得不说,次体人格顶着祁墨州那张严肃的脸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潘辰竟然没感觉到有多突兀,就好像不管哪种人格,在祁墨州身上发生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哪里找药了。”

祁墨州这样留下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开,潘辰吓得赶忙喊住他:“喂,你去哪里,你这样子,还是别出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潘辰,祁墨州目光中有些疑惑,然后反身走回潘辰面前,在潘辰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嘛的时候,就弯下腰,一把将潘辰给横抱起了身,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吓得潘辰赶紧搂住了祁墨州的颈项,生怕自己掉下去:“你,你干什么呀?”

祁墨州没有立刻回答潘辰的话,而是抱着潘辰就轻松松往外走去,跨出了寝殿大门之后,才说了一句:“带你去找药。”

回廊上柔福宫的宫婢们正在干活儿,扫地的扫地,擦栏杆的擦栏杆,剪树叶的剪树叶,月落和秋萍正在核对账目,所有人看见祁墨州抱着潘辰出来,就赶忙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跪下给两人请安,祁墨州没什么反应,潘辰就趴在祁墨州的肩膀上,对众人抬抬手:“起来吧起来吧,都散了。哇啊…”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祁墨州就抱着她一跃而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飞上了屋檐,月落和秋萍从廊下追到了院子里,目光追着祁墨州和潘辰离去的方向,半晌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来,隔了好一会儿,在外院守卫的傅宁也察觉到不对,走入了院中,秋萍率先反应过来,对傅宁说道:“傅统领,皇上抱着我们家娘娘…飞,飞上屋顶去了…”

傅宁:…

潘辰抱着祁墨州,片刻都不敢松懈,虽然祁墨州不是没有带着她飞檐走壁过,可那都是夜色朦胧的时候,像这样青天白日的,还是头一回,潘辰已经数不清飞檐走壁时,各宫看见这状况的宫人有多少了,单就失去重心的感觉,就足够潘辰喝一壶的。

幸好,祁墨州的方向感很不错,抱着潘辰在皇城最高的建筑顶上站了一会儿,就判断除了太医院的方向,一路疾掠而去,腾空一个翻身,在潘辰晕飞要吐的前一刻,祁墨州终于落地了。

太医院的中心院子里,药童们捣药的捣药,切药的切药,还有称量的,研磨的,记录的,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祁墨州忽然降落,可把这些人给吓了一大跳,这些药童哪里见过祁墨州,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错,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药童过来指着祁墨州问道:“你,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太医院中?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潘辰有预感,这小孩儿还是太年轻了,将来一定会为他现在的正义凛然而后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祁墨州不会鸟他,抱着潘辰目中无人的走入了太医院的正堂,正堂里有不少太医,终于遇见一个认识祁墨州的,吓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猛地一喊,连声音都破了:“蚕,蚕见皇上!”

还是个山东口音的太医,好像是之前专门给康寿宫诊平安脉的刘太医,潘辰以前在康寿宫请安的时候,遇见过几回,所以认得。

随着刘太医的觉醒,太医正堂里全都像是炸开了一般,手忙脚乱,一阵混乱之后,大家也全都学着刘太医的样子,对祁墨州跪趴到地上请安了。

祁墨州视若无睹,将潘辰换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将柜台一角给清扫出来,然后将潘辰给直接放到了柜上坐好,自己则神情冷峻的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那层层叠叠的药柜之上,往那里走过去。

潘辰看了看自己坐的柜子,挺高的,她自己要下去的话,估计姿势不会很好看,再加上她身子正虚着,脚上也软,下不去,对一屋子莫名其妙的太医院众抬了抬手,说道:“全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和皇上…呃,待会儿就走。谁给我拿张板凳过来。”

潘辰没什么底气的对大家说道,一个离她最近的小太监,赶忙取了一张凳子,弓着腰过来把潘辰给扶下了柜,潘辰脚落地之后,才觉得心里安定一些,目光转到祁墨州身上,就看见祁墨州手里拖着一张油纸,在药柜前左右循环两回后,就把自己要的药全都拿了出来。

看他那熟练的手法,技能似乎满点,潘辰觉得很意外,这祁墨州居然还会抓药?

第123章

祁墨州认真的在那里抓药,太医院里没人敢去问他在抓什么药,太医院的院正从药庐得知了消息,慌忙一路小跑回了正堂,看见堂内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交头接耳,一个女子坐在药柜前,院正张太医认出潘辰,赶忙上前来请安,刚要跪下,就看见了药柜后头正在抓药的祁墨州,院正跟潘辰打了个千儿,就往祁墨州那儿去了。

“参见皇上,皇上是要抓什么药,直接吩咐下来就好了,何必…”

院正张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祁墨州随意递来的一抹眼神给吓住了,祁墨州没有说话,但是却也有说话的威慑力,院正再迟钝也能看的出皇帝陛下现在心情不爽,就是看不太出来,皇帝是对谁不爽,难道是因为太医院抓的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皇上才会亲力亲为来这里抓药,院正脸色剧变,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可以不要做了,引咎辞职好了,一时间脑补出好些惊悚之事,身子都开始不住打摆子了。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院正回头望去,就看见潘辰弯着腰,从药柜一侧探出半边脑袋,刚才那奇怪的声音就是潘辰发出来的,见院正看向了自己,潘辰便果断对他招了招手,院正目光在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祁墨州身上看了看,稍微迟疑的来到潘辰面前。

潘辰压低了声音对院正指了指祁墨州,说道:

“皇上就是心血来潮,张太医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