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到了最近后宫里风头正劲的尹秀芝,潘筱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尹姑娘出身不凡,又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相传,两人少时还有一段不可言道的韵事,所以,尹姑娘会入宫来,我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妹妹从太和殿过来,可否瞧见了尹姑娘,我听说,最近她时常在太和殿出入,皇上对她真不是一般的有耐性,是不是?”
潘筱问完之后,便将问题抛给了潘辰,潘辰莞尔从容一笑:“可不是,耐性好的很,我先前去的时候,两人正站在一起赏画,那模样,那姿态,说句不怕姐姐笑话的话,就是妹妹我伺候皇上这么长时间,皇上都未曾与我有过那般亲密的举动呢。”
潘辰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人下水的机会呢,尹秀芝之前,她潘辰是后宫里的靶子,若是尹秀芝入宫来,能把潘辰身上的靶子分担一些,潘辰也是喜闻乐见的。
果然潘筱听了潘辰的话,眉峰微微一蹙,心里定然在想,一个潘辰还没赶走,如今又来一个尹秀芝,情路坎坷啊。
围绕着这个话题,两人来到了太液池边,果真池子里养了十几天颜色艳丽的锦鲤,潘筱的贴身宫婢给两人送了食过来,两人在湖心亭中喂了一会儿食,潘筱就靠坐到一边,说自己头疼欲裂,要立刻回去休息了。
潘辰哪里会留她,赶忙让她的贴身宫婢送她回去,潘筱与潘辰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果真离开了太液池。
潘辰左右看了看,太液池位处西南,与御膳房隔得不远,但除非是早午晚送膳之时,一般时候是没什么人出没的,岸上要经过一处密林般的假山,潘辰如今独自一人,又在池边转悠片刻后,才往假山走去。
走到第三道口之时,一道黑影从假山中窜了出来,将潘辰拉入了假山群中…
第107章
当月落回到柔福宫找到辛冬,两人正准备往太液池赶的时候,就见潘辰正一个人悠闲在在的回来了,完全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潘辰瞧着月落和辛冬要出门的样子,不禁笑了。
原来先前潘辰和月落说的话是有深意的,潘辰让月落回去找辛冬,告诉辛冬今天中午要吃打糕,月落伺候潘辰好长时间,是知道潘辰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打糕,而柔福宫中负责膳食的也根本不是辛冬,月落灵机一动就明白了潘辰这是让她回去搬救兵的意思。
对于月落的警醒和聪明,潘辰感到相当满意:“反应还挺快,不错不错。”
对于潘辰的表扬,月落有些搞不明白:“娘娘,没发生什么事儿吧,奴婢回来之后就去找辛冬,这不,正准备去接您呢。”
李全和张能也围了过来,他俩袖子里都藏着棍子,也是月落喊来的,说是娘娘可能在太液池那儿有危险,两人拿了东西就要跟着月落和辛冬一块去,对于柔福宫众人的心意,潘辰勾起唇角,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这不自己回来了,都散了吧。回去歇歇,待会儿…可能咱们还得出门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不顾众人的惊讶,嘴角噙着笑,兀自往寝殿走入,秋萍收拾屋子正好出门,与潘辰在门槛前打了个照面,潘辰目不斜视走入殿内,与行礼的秋萍擦身而过,秋萍看着潘辰的脸色,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不明所以的辛冬,然后自己便折返回殿中,就看见潘辰一动不动,脸色铁青的坐在殿中的太师椅上。
“娘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怎的…在生气吗?”
秋萍是察言观色的专家,一眼就看出来潘辰与平日的不一样,虽然她嘴角噙笑,可目光中的冰冷与愤怒却没有藏住,让秋萍看了出来。
潘辰看向秋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不过是感觉到有些气愤,人心怎会如此龌龊狠毒,你碍着她的路,她便不惜一切代价,要铲除陷害你。”
秋萍最是懂人心,听了潘辰的话之后,虽然不知道潘辰指的是什么,但也明白如何安慰:“既然她对娘娘起了龌龊狠毒的陷害心思,一心要铲除娘娘,那娘娘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而神伤呢,纵然是子妹亲友,一旦有一方打破了亲情善良,便于陌生人无异了,既然是陌生人,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是吗?”
潘辰看着秋萍,觉得如果这女子生在现代的话,定然会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分析师,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就能从中悟出她的感受来,实在是很难得的。
“奴婢瞧娘娘的样子,纵然奸人陷害,却未曾得逞,接下来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娘娘切不可在此时乱了心智。”
秋萍的话让潘辰稍稍的扫清了胸中的阴霾,振作了一些,对秋萍点头道谢:“我知道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现在的确不是乱心神的时候。随我进去更衣吧,相信不用多久,好戏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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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寿宫中,太后闫氏正在和三公主她们说话,尹秀芝将大都这些年的情况说给了太后听,妙语连珠,听得太后十分感兴趣,厅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来。
潘筱赶到康寿宫,急急忙忙让段公公给她传了话进门,看见太后就小跑过去,闫氏有些意外,印象中的潘筱,从来都是优雅大方,处乱不惊的,可现在她神色慌乱闯进来,到了闫氏面前,就跪了下来,对闫氏哭道:“太后,臣妾先前去太液池边赏鱼,却无意间听见假山中传出淫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派人往柔福宫去回禀德妃娘娘,可柔福宫下人却说德妃娘娘还未回宫,臣妾这才斗胆来请示太后。”
潘筱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把闫氏和三公主她们都给说愣了:“贤妃快起,你说什么?太液池旁的假山中传出什么?”
闫氏先前是听清了的,只不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以才对潘筱再次询问,潘筱抬起双眼,由两个嬷嬷扶着站起身来,目光坚信的重复一遍:“淫声,臣妾敢断定,那假山中必有人在私通,并且…并且…”
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表情,闫氏听得着急,见她支支吾吾,不禁催促:“并且什么,有话就说,这时候了还顾忌什么呢?”
“是。”潘筱垂下眼睑,语气镇定了不少,字正腔圆的说道:“并且臣妾似乎在假山南边的尽头处看见了月落,似乎在替谁望风…”
“月落?”闫氏有些糊涂,一旁的三公主赶忙提醒她:“母后,月落是柔福宫德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婢,若是她在假山那头出现,还替人望风,那是不是说明假山中与人私通的便是…”
三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闫氏却是眉头蹙起,接过了她的话头:“你们是说,假山中人便是德妃?”
潘筱和三公主对视一眼,三公主咬唇迟疑:“我,我可没说一定,只不过按照贤妃所言做出的猜测罢了。”
闫氏这下坐不住了,虽然她不喜欢潘辰,可是在皇上寿宴之际,若是传出德妃私通之事,那无疑是对皇家的颜面有所损害的,正犹豫无措之际,却听一旁的尹秀芝开口了:“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咱们带人去太液池旁瞧上一瞧,不就知道了吗?”
潘筱抬眼看了看尹秀芝,两人眼神对上,潘筱立刻避开,垂眸对尹秀芝点头至礼,尹秀芝看着潘筱也回去一抹似笑非笑,在这一瞬间,两人似乎达成了一些难以言喻的默契。
尹秀芝的提议让三公主和潘筱都颇为赞同,只有闫氏有些犹豫,她也担心若是真的带人去看了,德妃果真在里面,那这事儿可就真的闹大,并且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她讨厌潘辰,却也不想用这种方式除去她。
三公主在旁鼓动:“母后,快别犹豫了,兹事体大,若是您不早些下命令,咱们不能将那奸夫淫妇当场抓获的话,那今后失了证据,再想抓她就难了。”
三公主不懂自家母后明明讨厌潘辰,为何在一个机会送上门之后,她却反而犹豫了呢。
尹秀芝和潘筱也同时站出来让闫氏做决定,闫氏被她们逼得无可奈何,只得下令亲自带人往太液池赶去。
一行人,闫氏,三公主,尹秀芝,还有后宫里闻讯赶来的沈淑媛,一脸发懵的苏婕妤,原来就在刚才潘筱已经派人去她们宫中相请,说是让她们全都到康寿宫来,有大事发生,沈淑媛和苏婕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刚到康寿宫,太后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从康寿宫中出来,闫氏看见她们俩 ,目光再一次落到潘筱的身上,只见闫氏还没有开口,潘筱就对沈淑媛和苏婕妤开口相邀:“太后要带我们去太液池边,你们也一同随行吧。”说完之后,潘筱还往她们身后的小径上看了一眼,低声问了句:“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瞧见淑妃了?”
沈淑媛和苏婕妤同时摇头:“不曾看见淑妃娘娘。”
潘筱垂眸思虑,闫氏叹了口气,一切都了然在胸了,不用说,潘辰定然是被潘筱给算计了,并且潘筱胜券在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各宫妃子尽数招来,便是要她们从旁见证,让潘辰从此以后再无翻身之日。
宫闱斗争从来就是你高一尺,我高一丈,闫氏本就不喜欢潘辰,如今她落难,自然不会伸出援手,不过心里却是对潘筱这个女人产生了别样的隔阂,说到底,潘辰入宫全都是因为她,可如今潘辰得宠,她心中不忿,不念潘辰得宠后,并未有过为难她的举动,如今她出手,倒是想一举要了潘辰的性命,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
闫氏在她们身后说道:
“不是要去太液池吗?既然人都来齐了,那还等什么?”
说完这话之后,闫氏便带头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潘筱被闫氏这句话说的微微一愣,看着闫氏的背影,潘筱心中稍微有些没底,她一直以为潘辰是后宫的公敌,尤其是太后对她也恨之入骨,她出手铲除潘辰,应该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现在从太后的表现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潘筱既然已经动手,那就绝无中止的可能,把心一横,跟在闫氏身后,领着后宫众妃,浩浩汤汤的往太液池去,算算时间,该是差不多了的。
到了太液池之后,潘筱带路,将太后等引到了层峦叠嶂的假山群外,闫氏最后看了一眼潘筱,知她绝无收手之意,便招来身后太监和嬷嬷,指着假山群冷道:“进去搜搜看。”
潘筱既然将她们引来这里,那假山群中被搜出来的人,必然就是潘辰了,闫氏神情严肃,眉峰聚拢。
段公公他们很快就从假山群中出来,跟进去的几个小太监手上确实架着两个人衣衫不整的人走了出来,大家好奇的探头望去,就听潘筱猛地一声抽气,大家也跟着全都震惊了。
从假山中被架出来的人,不是潘辰,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的…淑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点更!!每天都那么晚,太累了!大家等的也很累吧,花叔反省中…
第108章
只见淑妃娘娘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住的发抖,嘤嘤低吟,脸上的妆花了,衣服破了,头发散了,钗环掉了,狼狈的很,而与她一同被架出来的,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子,穿着太监的衣裳,后宫之中认识这人的不在少数,沈淑媛掩嘴惊讶:“是,是他!常乐公公。”
因为沈淑媛一句话,大家把注意力放到了淑妃身后的那太监身上,果真是淑妃一直跟在淑妃身边的那个贴身太监,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好像魔怔了一般,面无表情,像是掉了魂儿似的。
闫氏也十分震惊,往潘筱看去,只见潘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捂着嘴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闫氏不禁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壳,对潘筱喊道:“贤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我们来找德妃的吗?怎么,怎么会是淑妃在里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闫氏真是觉得很头疼的,要是潘辰给陷害了就陷害了,除掉一个潘辰,最多皇上那儿交代两句,可淑妃就不一样了,淑妃身后牵扯的利益太大,她身份特殊,本来在宫中就是一个昂贵的摆设,平安无事则罢,若是她出什么事,宁氏不管怎么孬,都要站出来说几句话的,应付宁氏,可比除掉一个潘辰要费劲多了。
所以闫氏很生气,对潘筱的质问声音也更大,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今日这事儿,根本就是潘筱一手策划,她本意是陷害潘辰,可如今大张旗鼓来抓奸,却抓到了淑妃头上,让本次事件的难度系数增加了好几个点,最怕麻烦的闫氏怎么还能继续淡定下去呢。
潘筱回过头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臣,臣妾,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后宫众妃皆指指点点,三公主和尹秀芝也是对望不已,搞不懂怎么好端端的陷害德妃潘辰的事情,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淑妃遭殃。如果早知道是淑妃的话,她们也不会这样起劲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疑云密布的时候,一道清甜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咦,怎的都聚在这里?莫不是也是来观锦鲤的吗?”
人群给那道声音让出了一条路,只见潘辰一脸喜气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枝橙黄色的大丽菊,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拿着一只花篮,花篮里采满了花。
潘辰走入人群,在众妃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被两个嬷嬷架着的淑妃身上,看她衣衫不整,神情惊恐,不禁掩唇大惊:“哟,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潘辰关切万分的凑过去对着淑妃上下打量了一遍,对太后和潘筱问道,目光落在潘筱身上,透着一股子冰凉,让潘筱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了一下,潘筱发现潘辰已经回去换了衣裳,不禁冷哼:“哼,淑妃娘娘怎么了,不是应该你最清楚吗?”
潘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明明,明明算计的是潘辰,可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淑妃呢?但不管过程怎么样,有一点潘筱还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一定是潘辰搞得鬼!
潘辰听她这样说,不禁做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对潘筱扬眉反问:“我最清楚?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在你们之后来的,姐姐就算要冤枉我,也得看清楚时间不是?别因为讨厌我,就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啊。”
潘辰的话有理有据,她们这些见证的人都是潘筱带过来的,消息也是潘筱传的,潘辰从头到尾就只有在潘筱的消息中出现过,大家一开始得知的便是来抓潘辰,可谁又能想到,潘辰根本不在里面,淑妃反倒陷进去了,而潘辰是在大家全都出现之后才出现的,于情于理,似乎都怪不到她身上才是啊。
潘筱指着潘辰,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先前,先前我明明看见你的婢女月落在路口替你望风,这假山中,就应该是你才对。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这才,这才变成…淑妃…”
潘筱的指责让潘辰不禁笑了出来:“月落一直在我左右,从未离开过半刻,姐姐一定是眼花了。”
潘辰的话成功堵住了潘筱接下来的话,潘辰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围着潘筱转了一圈,边走边说:“呵呵,从前我一直觉得姐姐学富五车,是个有学问,有见地的女子,如今怎么还一口一个妖法呢?怎么着,姐姐是认为我有那通天彻地的法术,还是我会七十二变,竟是想把谁变来变去都可以的吗?”潘辰在潘筱面前站定,幽深的目光盯住潘筱,似真非真的小声说了一句:“若是我有那法术,我第一个要变得该是姐姐你,怎么会牵扯上淑妃呢?”
潘筱被潘辰这句话吓得大为惊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三公主,她才反应过来,指着潘辰,一脸的愤慨。
潘辰对她冷笑一声,这才转身来到精神似乎失常的淑妃面前,伸手要去替她把胸前的衣裳遮好,可谁知手一送到淑妃胸前,淑妃就猛地大喊大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常乐,你该死!常乐,你该死!”
淑妃在两个嬷嬷的钳制之下不住挣扎,俨然是失心疯般,嘴里不住重复着‘常乐该死’这句话,大家的目光都放到那个常乐身上,只见他一动不动,目光空洞盯着前方,整个人仿若失魂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见周围的人,那感觉就像是在白日做梦般,怎么叫都叫不醒。
事情发展越来越复杂,太后闫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看着潘辰,冷道:“后宫是你管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怎么办?”
潘辰躬身回复:“回太后,自然是要秉公办理的。臣妾建议先将淑妃娘娘和这个常乐一起带回去,等淑妃娘娘清醒过来之后,再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氏勉强呼出一口气,潘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似乎有些紧张的潘筱,勾唇又追加一句:“当然了,自然也要问一问贤妃,她是怎么知道淑妃在假山群中的…”
一句话,轻描淡写击溃了潘筱的心防,立刻咋呼道:“我,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在假山外听见了响动,又,又看见了月落,担心是德妃出事,这才去禀告了太后知道,可为何淑妃会在里面,我,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不知道的,让刑司的人调查之后再说吧,贤妃既然劳师动众的将后宫妃子集中过来,那必然是胸有成竹的,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总要调查个一清二楚才行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不等潘筱再做出反应,转身一呼:“来人呐。将淑妃与常乐押下去,严加看管,通知刑司入宫着手调查。”
押着淑妃和常乐的嬷嬷领命之后,就押着人下去了,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倒是尹秀芝不禁上前说了一句:“真是好乱的后宫啊,前些日子我在太和殿中,皇上居然还与我说后宫在德妃的治理之下,风气有多好,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嘛。”
潘辰见她双手抱胸,这个动作包含了不耐与愤慨,再加上她说的这些意有所指的话,让潘辰很清楚的知道尹秀芝对自己的印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亏她昨天还特意给她送了点心,为的就是想提前打好关系,可是从尹秀芝今天的表现来看,潘辰昨天的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腿上,尹秀芝没有一个驰骋沙场的女将的心胸与城府,她做不到与潘辰和平相处,已然将潘辰视作了她的眼中钉。
这个反应在潘辰看来,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祁墨州对尹秀芝并没有承诺什么,因为没有承诺,所以尹秀芝才心中没底,因为心中没底,所以才对潘辰这个独一无二的宠妃格外苛刻,在尹秀芝看来,潘辰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她入宫为后的最大阻碍了。
对于祁墨州的心思,潘辰向来是猜不透的,只能凭借一点其他人的反应,稍微猜一猜皮毛,然而只是这一点皮毛,就让潘辰感觉到无奈了,其实,为什么祁墨州就不能像普通人想的那般做事呢,他对尹秀芝这身份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了解,他对人家还动过感情,尹家在军中势力稳固,现在国内外正处于动乱期,士族被抑制多年后,必然会有一个反扑的过程,那在这个过程发生之前,先稳固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正确走向不是吗?
可祁墨州对尹秀芝表面热情,内里却在使用拖延策略,不干不脆,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怎么样,潘辰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尹秀芝的,不愿意在明面上与尹秀芝有过多的碰撞,毕竟今日留一线,他日好想见,祁墨州只是暂时不想给尹秀芝名分,却不能保证今后都不给,只要尹秀芝有十分之一的上位可能,潘辰都不能和她闹翻。
“多谢尹姑娘提醒,待事情查明之后,我会去向皇上请罪的。”潘辰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
好生气哦,却还要保持微笑。
第109章
闫氏怕麻烦,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的始末,潘筱设下了陷阱,想陷害潘辰,却反被潘辰识破,最后反倒是淑妃遭殃,这其中到底孰是孰非,只怕现在是说不清的,闫氏就算插手,最后也不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干脆甩了袖子,将一切责任全都抛给了潘辰,让潘辰去跟潘筱这个始作俑者对峙去吧,反正就算要去皇上面前解释,也是潘辰去解释。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淑妃,淑妃身份特殊,如今又在宫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宁氏质问的话,闫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甩甩袖子,逃避责任。
将事情交代给潘辰之后,闫氏就要走,三公主和尹秀芝原本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却也被闫氏给一同喊走了,潘辰和潘筱等一同恭送太后闫氏等离开,沈淑媛,苏婕妤面面相觑,对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明明是贤妃喊她们一起来抓德妃,却意外抓到了淑妃,这关系怎么听怎么乱啊,让人摸不着头脑。
太后一行人走远之后,潘辰和潘筱才同时起身,潘辰转向潘筱,脸上的笑容隐下,目光中显出冰冷,并未开口说话,单凭眼神,就让潘筱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潘筱不敢与潘辰对视,慌乱间避开了目光,紧咬的下颚似乎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紧张又气愤。
潘辰冷冷的盯着潘筱,她从未有一刻像今天一般痛恨她,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人都是出身潘家,同父异母,留着的都是潘家的血液,纵然嫡庶有别,可潘辰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潘筱的事情,本来以为,潘筱就算讨厌她,最多也就是耍点小花样,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至少不会心狠手辣对她下毒手,可是潘辰想错了,她于潘筱而言,绝不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是一个绊脚石,一个挡住她前程的绊脚石,所以,潘筱便想将潘辰除之而后快,幸好潘辰多留了个心眼儿,在潘筱主动靠近的时候,看出了一点猫腻,没有完全相信她,今日偶遇,潘筱邀请她去太液池旁观锦鲤,潘辰一开始还以为潘筱是打了想把她推下水的主意,走在水边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并且还用暗话,让不谙水性,力气不大的月落,回柔福宫里搬救兵,让她带辛冬过来,免得她真的掉下水后,没人施救,可让潘辰没想到的是,潘筱观鱼到一半,居然先走了,那个时候潘辰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太液池旁一个人都没有,沉寂的河水,寂静无声,周围除了假山群之外,一览无遗,所以,潘辰当时就判断出了,假山群中必然藏有人在,果然缓步走过去之后,她就被人一个人拉入了假山群中,纠缠中,她认出了那人便是淑妃身边的常乐,他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宋婕妤在后宫里闹出的那趟子乌龙事件,潘辰就猜测幕后之人是淑妃,而如今自己也被拉入了假山群中,就更加让潘辰确信了这个结果。
常乐就是当时当初让糊涂的宋婕妤认为自己被侵犯了的那个太监,他是淑妃的贴身太监,会武功,心思缜密,知道在猥亵宋婕妤之后,试图将罪名推给巡逻的御前侍卫。
如果今天被拖入假山的不是潘辰,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妃子,那么,潘筱和淑妃的这个陷害计划,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成功了,但很不幸的是,在这件事中,她们遇见的是潘辰。
潘辰有一项谁都没有告诉过的本事,那是每一个心理师都会的技能,而潘辰曾经因为跟着老师后头,接过一个多重人格的案子,所以当初她特意攻略过‘催眠’这项实用技能,常乐心思缜密,有手段,有能力,但在将潘辰拉入假山中的那一刹那,要说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而催眠则分两种,一种是全身心放松的催眠,可以让心理医生进入到患者的深层精神境界之中,从而得知患者的过去经历,拟定出最为合适的治疗方案,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而还有一种催眠,则是专门用来对付有急躁症患者的,急躁症患者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身心放松,一般都伴有暴力倾向,所以,这个时候如果心理师要干预他的精神,就必须用一个比较强势的方法让他稳定下来,便是潘辰这回用的表象催眠法,无论多急躁的病患,一旦被医师盯上,就会陷入梦境之中,通过梦境里的虚虚实实,与医师进行沟通,这种催眠,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建议使用的,因为太伤神,副作用比较大,而且难解,如果不是相对的医师亲自来解,那么被催眠的患者,很可能今后就一直生活在梦里,直到生理机能退步。
常乐没有急躁症,但他在动手的那一刹那有和急躁症差不多的症状,那就是紧张,被潘辰一下就抓住了精神,陷入梦境之中,潘辰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对常乐下达了一个反击的命令——谁让你到这里来对我怎么样,你就去把谁带来这里怎么样。
潘辰的这个命令,变相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幕后之人只是想教训教训潘辰,那么常乐就算把她带过来,也只会轻微的教训教训,可若是幕后之人对潘辰的目的不止于教训,那么她遭受的一切,都是自食恶果,不足以让人感到同情。
很显然,这回太液池计划,主谋是潘筱,宁淑妃是推手,并且如今宁淑妃遭受的一切,就是她想让潘辰遭受的。
“算计人的滋味好受吧?”潘辰凑到潘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哼。”潘筱冷哼一声:“谁算计谁了?说话得有证据啊。”
既然撕破脸了,潘筱知道她和潘辰今后再也不可能和睦说话了,立刻就变回了从前那张高傲脸,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过分,可能在她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性命是值钱的,其他人的性命都是如草芥一般不值钱,死了伤了残了,只要不连累到高贵的她们,那就和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潘筱回了一句之后,发现潘辰没有立刻回答,眼波流转间,忽然就笑了出来:“呵呵,我最多就是听错了声音,能有什么错?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潘筱神情怪异,走到潘辰面前,幸灾乐祸的说道:“太后摆明了是想撂挑子给你,淑妃是什么人?你居然也敢算计她?宁家不会放过你的,别说宁家了,就是皇上那儿,你也没法解释,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殊不知,你前后都是坑,怎么跳都是跳。”
潘筱的话没有吓住潘辰,回道:
“贤妃这是在血口喷人啊,算计淑妃的怎么会是我呢,见证的人是你喊过来的,抓她出来的是太后的人,就连冒犯淑妃的,都是她自己身边的人,我这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谁还能把罪名强行扣到我头上不成?至于皇上那里,我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就是如来佛祖,也抵不住眼皮子底下有人做妖啊。只是某些做妖的人,今后可得小心着些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潘辰说话顿了顿,缓缓靠近潘筱,凑到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些人就是第二个淑妃。”
潘筱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潘辰,仿佛潘辰现在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事实上,潘筱此刻的确是害怕潘辰的,毕竟她还没有弄明白,潘辰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一路必死无疑的棋局给翻转过来了,她和淑妃串通好了之后,只要完全按照她们的计划走,潘辰是死定了的,就算太后有所怀疑,可是潘辰在太后眼中,本来就是眼中钉,她们出头替太后解决了潘辰,太后高兴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与她们追究的,普通的诬陷,她们知道没什么力度,所以,就想故技重施,想让常乐再出一回手,让潘辰衣衫不整的被所有人从假山群中揪出来,名声毁了,谁还在乎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就算皇上给她撑腰,后宫也不可能在接纳一个贞洁上有污点的娘娘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她们计划的那样在发展,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居然还给潘辰反败为胜了,并且还折了一个淑妃进去。而最关键的是,她们都不知道潘辰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害了淑妃,正如她自己所言,这件事情,她把自己摘的相当干净,釜底抽薪,将所有人都戏耍于股掌之上,还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的套路。
这种情况,就算是淑妃醒过来,也是无法将罪名推到潘辰身上去的,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逻辑也不通,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潘筱不想在表面上输给潘辰,色厉内荏的说了一句:
“你等着,宁家…不会放过你的。”
潘辰瞧她这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潘筱说道:“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你猜淑妃清醒之后,会不会怀疑你呢?”
一句话又让潘筱变了颜色,潘辰这才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第110章
淑妃事件在后宫里并未掀起多少风波,也是潘辰有意抑制的缘由,除了一些被潘筱喊去的后妃们知晓,些微有些风声传出来,但都被柔福宫压制下去了,并且潘辰让人很快做出了反应,将带头传播的几个人施以重罚,肃整风气之下,后宫里也无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提起淑妃之事。
因为闫氏的撒手不管,所以,这件事的调查就落在了潘辰的手中,潘辰手底下有人,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出她当时招兵买马的重要了。
康寿宫中,闫氏侧卧在软榻之上,由两个小宫婢在一侧捶腿,三公主和尹秀芝这些天都住在康寿宫中,三公主与尹秀芝都是从大都来的,两人感情很是不错,再加上,尹家又有将尹秀芝送入宫里的意思,任谁都知道,尹家的姑娘要么不入宫,一旦入宫,那瞄准的便是皇后之位,凭着这一层关系,三公主怎么着也得陪在尹秀芝的身边,免得有人在她不在之时,抢夺了她在尹秀芝心上的位置。
宫里的御厨送来了鱼羹,三公主和尹秀芝坐在一旁吃着,李嬷嬷将这些天宫里的是事情来回禀,李嬷嬷算是闫氏放在宫外的重要眼线,专门替闫氏搜罗康寿宫外的消息,淑妃事件之后,闫氏虽然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潘辰身上,但是也怕潘辰处置不好,闹出大乱子,因此便让李嬷嬷在外多番打探,得出的消息让闫氏颇为感到意外:“德妃娘娘雷厉风行,虽然开始两日果真有闲言碎语流出,但娘娘很快就压制住,惩治了几个带头传播的,杀鸡儆猴,这些天就没人再在表面上提那件事了。”
闫氏闭目养神,对李嬷嬷问道:“柔福宫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回太后,柔福宫确有些能耐,德妃御下有方,管理的十分到位,其宫中之人,职位分明,分工分明,处理事情全都有章法可循,不禁将各宫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后宫之中,只有柔福宫不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奴婢曾也试图打入柔福宫探听,但都无果。”
李嬷嬷从祁氏入宫开始,就一直在替闫氏做事,对与柔福宫的评价相当中肯。
闫氏早就知道潘辰管理有一套,但是却没有想到效果居然这样好,连素来挑剔的李嬷嬷都赞誉有加,睁开眼睛,闫氏问:“果真这般有手段,你都打入不进去,岂不是围的跟铁桶似的?”
闫氏的问题得到了李嬷嬷的反对回答:“回太后,柔福宫不像是铁桶,反而是全开放的。”
“什么意思?”闫氏不解。
“奴婢说的探入无果的意思是,根本不用探听,柔福宫好像没什么秘密似的,宫无论是谁都能进的去,有专门的应对宫人,你想知道什么都有人告诉你,发生了事情也能很快得到解决,并且都是根据规矩解决,专人负责专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从前那种塞钱才能知道的消息,在柔福宫里根本就不隐瞒,与其说是围的像铁桶,密不透风,还不如说是散如流沙,颗粒太多,抓不入手。”
李嬷嬷说到这里,也不禁在心中再次感叹,以她打探消息多年的经验来看,柔福宫的这种,德妃娘娘称之为‘开放式’的管理方法。因为消息是所有人共知共有的,这样就避免了个人倒卖消息获利的事情发生,从以前的以人管人,变成了如今的以规矩管人,的确非常有效。
这番话倒是把闫氏的兴趣给彻底说上来了,挥挥手让两个捶腿的小宫婢退下,闫氏坐起了身,若有所思的说:“居然还真如她之前所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