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州勾唇,果断摇头,潘辰失望垮肩,抓了抓头:“若是不信的话,那臣妾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解释。”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镜子里祁墨州的表情,只见祁墨州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眉峰不着痕迹聚了聚,不过只是片刻便舒展,这表情告诉潘辰,祁墨州对她的确有怀疑,但是正如潘辰猜测的那样,祁墨州不是个昏聩的皇帝,心中虽然猜疑,不信任,但只要没有证据指出潘辰的别有用心的话,他是不会对潘辰如何的。

“现在没有合适的解释,那就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朕。”

祁墨州对潘辰仿佛开启了仁慈和善的副本,尽管还不信任她,但却不会强逼她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谎话出来,比起潘辰的不坦白,他更愿意等,等到潘辰愿意和他敞开心扉,诉说真相的时候,在那之前,他只需保持警戒,时刻关注即可。

潘辰没想到祁墨州会这样说,倒是一愣,然后才毫不做作的缓缓点头,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潘辰狡黠笑道:“好啊,什么时候皇上愿意告诉臣妾‘祁雪州’是什么来历的时候,臣妾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上,如何?”

祁墨州乍一听到潘辰清醒的时候提起那个名字,手里的动作明显一僵,然后便放开了潘辰的黑发,将松江锦放在梳妆台上,沉声说道:“不要再与朕提起这个名字,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潘辰果断闭嘴,还很识相的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祁墨州的心情似乎不好了,一改先前的温存,眉头紧蹙的离开了寝房,去了小书房里。潘辰哪里还敢与他卖乖,自己拿起棉巾草草将头发统一擦拭了一遍后,就果断跟到了小书房去请罪,却是不敢说话,站在一旁,适时给祁墨州研墨打扇,无不殷勤。

祁墨州也不看她,兀自低头批阅奏章,潘辰站了快半个时辰,就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水一样重,眼皮也耷拉下来,手里扇风的力气也小了很多,祁墨州察觉出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看见她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用手里的折子打了一下潘辰手里的扇子,把她的精神给稍稍喊了一点回来。

潘辰瞪着一双大眼睛,无助的瞥着祁墨州,模样可怜极了,看她这副模样,祁墨州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了,看着眼前的折子批的差不多了,才决定今晚放她一马,不和她计较这些了。

想起来让李顺打听的事情,知道近日她在后宫也没过多少好日子,叹了口气后,对潘辰问道:“今后说话多动动脑子,朕可怜你,但其他人就未必会可怜你了。你是有些聪明,可有的时候也别太自信了,后宫之中多的是能整你的手段,这些日子,没少受罪吧?”

潘辰听到祁墨州说这些话,再大多的困倦也给吓没了,祁墨州话里的‘其他人’说的是谁,潘辰一听就猜到了,倒是有些意外,祁墨州最近这样忙,居然对后宫中之事也了如指掌,潘辰抿唇不语,终于攻陷了祁墨州的冷墙,无奈的站起来,将潘辰搂在怀里,只觉得比从前是又瘦了一圈,像是缩水了一般,伸手捏了捏潘辰的脸颊,都没什么肉了,又是一叹:“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你也是个榆木脑袋,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地方瞎聪明,你在后宫里过苦日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去找一找朕?”

祁墨州的质问潘辰想要说几句好听的话解释解释,可还没开口,就听祁墨州又道:“别跟朕说什么怕朕为难的话,朕不相信。”

一句话,把潘辰接下来要说的全都给堵死了,想了想之后,决定就不卖可怜了,说道:“也不是怕皇上为难,就是觉得这样的小事儿,不需要麻烦皇上出面解决,这段日子过的是有些苦,但人活着就是得吃苦耐劳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太后禁了柔福殿的物资,可也变相的促成了我柔福殿自产自销呀,上回皇上吃的西瓜不就是臣妾自己种出来的,除了西瓜,还有葡萄啊,胡瓜,蕨菜啊,茄子之类的,臣妾都给捣鼓出来了,若是没有太后这样逼一逼,臣妾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有干农活儿的天分呢。”

对于潘辰的这些解释,祁墨州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被她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给逗笑了:“你还想的挺开,以苦为甜,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成日都装着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潘辰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今天一整天,她就只吃了三块糖饼,本来想洗了澡再吃点晚饭的,可是祁墨州来了,连带她的晚饭都泡汤了,又和他消磨到现在,肚子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祁墨州低头瞧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很嫌弃的将潘辰松开了怀抱,潘辰揉着肚子嘟嘴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对着外面值夜的李顺说道:“传膳。”

潘辰听见‘传膳’两个字,眼神都亮了好几瓦,屁颠颠儿的走到了祁墨州身后,刚想拍几句马屁,却见祁墨州转身之后,对潘辰沉声说了一句:“若是你今日说的提议,能够被六部与内阁采用,朕会按例赏赐于你。”

第65章

潘辰看着祁墨州,想问他要赏赐自己什么东西,可祁墨州却直接去了寝房,李顺适时敲门,说御膳准备好了,潘辰肚子实在有些饿了,就没再和祁墨州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在潘辰看来,祁墨州和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有些老板给员工画饼,xx,你只要做成了这个单子,我就给你什么什么奖励。

这也许只是老板随口说的话,员工要真心怀大期待,那很可能到最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老板嘛,都是一个样子的,希望用最少的投资,换取最大的回报率,潘辰觉得自己想的相当明白。

看着满桌的御膳,潘辰知道,从明天开始,柔福殿的伙食可能就会开始好起来了,太后物资制裁柔福殿期间,祁墨州正好一个多月没有来,所以后宫里的风向就坚定不移的偏向了太后那边,可现在祁墨州来了后宫,并且依旧只认准柔福殿,这就说明,潘昭仪在皇上面前还没有失宠,就算有些人还是会听太后的话,但是也会有一些人动摇,害怕得罪皇上而不敢再继续对付潘辰。

吃饱了福利餐,潘辰洗漱过后,就去了寝房内,祁墨州拉着她在床上消食,这晚潘辰大着胆子,解锁了两个新姿势,效率虽然没有大进展,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祁墨州对她会主动创新这一点相当满意,情绪比往常还要高一些,火热的夜,一场酣战。

潘辰被收拾完,连话都没说几句,就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月落的一张大脸贴在面前,潘辰猛地就惊醒了,往后退了退,咕哝道:“月落,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

自从太后对柔福殿物资制裁开始,就免了潘辰每日的请安,所以,潘辰虽然日子过的苦些,作息却还是相当自由的,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月落她们也没来主动喊过她起床。

月落娇羞的替潘辰把肩头滑落的被子拉了拉:“娘娘,御膳房和内廷司送来好些东西,你说咱们是收还是不收啊?”

潘辰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用薄薄的被子裹着,探头看了一眼外殿的方向,确实看见门内的有两三个人影,目光落在月落一副‘娘娘咱得有点骨气’的表情上,潘辰勾唇一笑:“这时候知道送东西来了?让他们拿回去,就说咱们柔福殿不缺。”

得了潘辰这命令之后,月落高兴的跳起来,转身就去了外殿,压着性子,扬眉吐气的说道:“我们娘娘说了,御膳房和内廷司的孝心她知道了,可咱们柔福殿里现在不缺这些,哪儿拿来的,回哪儿去了吧。”

月落的声音听在潘辰耳中只是好笑,这段时间,月落他们都憋坏了,就等着出这口气呢。

果然月落的话音落下之后,外面就传来几声小太监们特有的尖细声音:“月落姐姐,劳您再跟娘娘说几句,要是不收东西,咱们几个回去可没好果子吃啊。”

“去去去,皇上刚去上朝,都没舍得惊动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正歇着呢,吵吵什么呀,说了东西都拿回去,要等着你们送这些东西来,我们柔福殿还不早就饿死了,告诉你们头儿,不稀罕!”

随着月落这句狐假虎威的说辞之后,那几个人影才离开。

月落过足了瘾,等那几个小太监全都走出柔福殿之后,她才捂着嘴转身入了内殿,潘辰已经自己穿了内衫,从床铺上下来了,正对着从窗牑透进房间的阳光伸懒腰呢,看见月落进来,潘辰就主动坐到了梳妆台前,月落笑嘻嘻的走来,拿起梳子,一边替潘辰梳头,一边回味刚才的感觉:“娘娘,您是没瞧见那几个小崽子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哼,御膳房和内廷司怠慢了您这么久,如今见皇上来了,才知道他们从前做的过分了,这时候想来巴结,要是诚心点也就罢了,可他们还端着,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打发叫花子呢,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娘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潘辰从镜子里看着月落脸上放光的小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从前我竟不知,月落居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呢。”

“嘿嘿,还是娘娘调教的好。”月落得意,也不忘哄着潘辰。

主仆俩正得意呢,张能就来传话:“娘娘,康寿宫的王公公来了,说给娘娘送药。”

潘辰与月落对视一眼,潘辰为太后宫里的反应速度点赞,月落则气恼的咬唇泄愤,潘辰给她使了个眼色,月落震惊的看着潘辰,潘辰在她腰上推了一把,月落才犹豫着出去了,本来步子很慢,但走着走着,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到了门边,压低了声音对外说道:“吵什么呀?娘娘这还没起呢,吵醒了娘娘,有你的好果子吃。”

月落这话是对着张能说的,故意忽略了一旁的王福贵,张能看出了月落眼里的意思,默契十足的做出了苦相:“姐姐,我这不是替王公公传话嘛,皇上去上朝的时候,都没舍得惊动娘娘,我是哪根葱,哪根蒜呀,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吵娘娘呀。”

两人一唱一和,让旁边的王福贵脸色就尴尬起来,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两人虽然明着在互相斗嘴,可实际上矛头都是指向他的,在后宫里,王福贵可没受过多少闲气,各宫上下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这柔福殿倒好,连看门的小崽子都敢出声呛他,哪里忍得住脾气:“说谁是葱,说谁是蒜呢?还真以为我听不出来?麻溜儿的让你们娘娘出来,太后赐药,她敢不喝?”

月落和张能交换了个眼神,却终究没敢对拿出太后做挡箭牌的王福贵说什么,李全从外面赶回来,正好听见王福贵的话,上前来一脸笑意道:“哟,这一大早的,王公公火气可真大。太后赐药,那是太后对咱们娘娘爱惜,我们娘娘一直跟我们说,这是她的福分,阖宫上下能让太后如此‘爱惜’的,也就她独一份儿了,咱们该惜福不是,可昨晚特殊,咱们娘娘侍寝太累了,皇上去上朝的时候,特意嘱咐奴才们不能惊动了娘娘,就是想让娘娘睡饱了,养养精神,这不接着还得侍寝嘛,您这怒气冲冲的过来说这些,还牵扯到什么敢不敢的,咱们知道您是心急回去给太后娘娘复命,可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瞧不上咱们娘娘位分低,想欺负咱们娘娘呢。”

王福贵是怎么也没想到,柔福殿的这几个人居然变得这样伶牙俐齿起来,并且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听着就是不舒服。懒得和他们斗嘴,王福贵在太后身边伺候,那是真瞧不上一个五品的昭仪,更别说,这个五品昭仪,如今还是太后的眼中钉。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别跟我扯皮,赶紧的把你们娘娘喊出来喝药,喝完了我还得回去跟太后复命呢。”若是平时,王福贵留下药和两个看的人就得了,但今儿太后吩咐了又吩咐,务必要让潘昭仪当面喝药,杀一杀她的威风。

王福贵想到了临走前,太后对他的嘱咐,态度就一下子嚣张起来,伸手就去推挡在他面前的李全,张能和月落见他动手,还想闯进寝殿,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上前拦着王福贵,正推搡之际,潘辰从里面走出来,王福贵瞧见她,到底是没敢再继续闯入,往后退了一步,甩过拂尘,假兮兮的对潘辰行礼:“哟,潘昭仪这不是起来了嘛。奴才参见潘昭仪,您可得好好儿的管管您柔福殿的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冲撞了奴才不妨事儿,若是将来冲撞了宫里其他贵人,到时候,以娘娘在宫里的位分,只怕也是给娘娘招祸呀。”

潘辰瞧着王福贵,让李全他们从门边让开,冷着脸对王福贵说道:“他们会不会给我招祸,不劳王公公费心,倒是王公公你,不经通传,便要擅闯后妃寝殿,这也是太后吩咐你的不成?我的位分是不高,但是在我的寝殿横冲直闯,只怕王公公你也没这个资格吧。”

王福贵还没开口,李全就接着潘辰的话继续说道:

“主子再厉害,可咱们做奴才的,也只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咱们若是狗咬狗也就罢了,您个儿大,咱咬不过您,可您若是张口咬人,那就有些不对了吧。”

潘辰看了一眼李全,暗道这小子杀伤力可以啊,不过这样争锋相对,却不像是他平日里的风格,总觉得带着几分故意,故意挑起王福贵的怒气。

果然,王福贵听李全毫不掩饰的说他是狗,当场就怒了,伸手给了李全一巴掌,怒不可遏的说道:“你才是狗东西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跟了个五品的昭仪就能让你嘚瑟成这样儿,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们家主子在咱们太后眼中,那连个屁都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受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哼,真正的凤凰在长乐宫里歇着呢,你们家主子要真那么厉害,潘家成日送好东西入宫,我怎么没瞧见有谁往这柔福殿送东西呀?别说潘家了,就是阖宫上下,谁把你们放在眼里呀!别笑掉了人大牙!”

王福贵怒不可遏的说了这些,本以为成功反击,可没想到,原本还一副要和他大战多少回合的李全,忽然偃旗息鼓了,王福贵满腔不忿无处发泄,调转目光在另外几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就看见李全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月落和张能低下了头,潘辰则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王福贵忽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背脊透到了脊椎,终于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安静,整个柔福殿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福贵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连明黄色龙袍都没换,就去而复返了。不知道站在王福贵身后多久,此刻的表情阴沉的可怕,给那双锐利如刀的目光盯着,王福贵不自觉的就软了双膝,颤抖着声音道:“奴,奴才参见皇上。”

额滴个亲娘诶,这皇上来柔福殿怎么跟鬼似的悄无声息,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啊?

柔福殿众一致对王福贵递去了同情的目光:皇上来柔福殿就从来没通传过,你才知道啊?傻了吧?

第66章

祁墨州走到跪爬在地不起的王福全面前站定,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王福贵刚想抬头看看情况,面门就给一只脚底给踹个正着。

王福贵捂着鼻血横流的脸,缩在地上哀嚎,李顺看了一眼祁墨州,便对身后护卫比了个跟上的手势,将拂尘插在后腰,亲自带着护卫,撩袖子将王福贵给围了起来,拳打脚踢,毫不含糊,李顺边打还边表功:“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对潘昭仪无礼,我看你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福贵给打的满地找牙,不住的哀嚎:“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奴才是奉太后之命来让潘昭仪喝药,可潘昭仪恃宠而骄,奴才这才…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是太后的人!我是康寿宫的人。”

祁墨州从潘辰寝殿的小书房出来,手里拿了一封昨晚刚批阅的奏折,正好听见王福贵说的这句话,走下台阶的时候对李顺说道:“住手吧!”

李顺赶忙收起了作势的拳头,侍卫们也跟着住了手,王福贵鼻青脸肿,双手抱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要爬过去对祁墨州谢恩,就听祁墨州低头翻看着折子,轻描淡写的接着来了一句:“直接拖到康寿宫门前,打死!”

王福贵彻底懵了,人都变黑白了,头顶劈下来几道惊雷!

柔福殿众人也是惊呆了,潘辰想上前说几句话,却被李全从后面偷偷拖住了衣袖,祁墨州是来柔福殿拿折子,顺便看一眼潘辰,没想到赶巧儿处理了这么一档子事,没工夫再耽搁了,也没跟潘辰说话,就直接带着人匆匆又走了。

李顺则与几个侍卫留下处置哭爹喊娘求饶的王福全,李顺嫌他吵吵,让人把王福贵的鞋脱下来,塞进了他嘴里,李顺过去,用拂尘顺带抽了王福贵一巴掌,恶狠狠的道:“真是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潘昭仪也是你能得罪的?”

“呜呜呜呜…”

王福贵的哀嚎声始终表达不出意思来,李顺给有些惊呆的潘辰行了个大礼,然后就匆匆带着侍卫,拖着王福贵往康寿宫去了。

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柔福殿,月落提着的一口大气才敢喘出来,一个劲的抚着胸顺气:“太,太可怕了。”

潘辰也是给这个结果震惊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李全,李全赶忙抬手,对潘辰笑道:“娘娘,刚才我不是故意扯您衣袖的,只是皇上在气头上,若您出面给王福贵求情,不仅没效果,还会惹皇上生气。”

潘辰一把打掉他举起的手,冷声问道:

“你早知道皇上会过来?故意说话激怒王福贵的?”

李全脸色一紧,当即闭嘴,低下头,目光游离,犹豫片刻后,才抬头对潘辰看了一眼,见潘辰目光冰冷,李全也不敢造次,伸手在鼻下擦了擦,才小声说出了实情:“奴才去御膳房拿米面,回来经过御花园,就看见了皇上的仪仗,见皇上行色匆匆往咱们柔福殿来,奴才就抄小路回来了,本也不是想害那王福贵的,可他对娘娘也太不尊重了,总是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在宫里肆无忌惮,强逼了好几个宫女给他做对食,可恨的紧,奴才这才想教训教训他,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生气。”

潘辰听了李全说的话,不禁扶额深叹,本来她和太后的关系就不缓和,如今太后的心腹王福贵因她而死,太后估计连生啃了她的心都有吧,祁墨州这是给她出气,还是给她制造难题呀!其实仔细想想,王福贵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五品的昭仪,在宫里能有什么地位?太后对她物资制裁应该是最轻的惩罚,可王福贵要是死了,那太后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潘辰想想就觉得后槽牙冷疼,她可真是作死啊。

李全见自己说完了,潘辰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有些发虚,忏悔道:“娘娘是不是担心,太后娘娘怪罪?若真如此,到时候奴才愿一力承担,绝不拖累娘娘半分。”

潘辰放下扶额的手,对李全无奈说道:“你的话,就别担心太后那儿了,你还是担心担心皇上那儿吧。”

祁墨州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李全故意激怒王福贵?他明知道是李全先激怒王福贵,还下了这样的命令,那就等于是知道自己被李全给利用了,不追究也就算了,若是追究起来,十个李全都不够祁墨州杀的。

李全被潘辰一语惊醒,顿时后背一阵发凉,目瞪口呆看着潘辰。潘辰的目光扫过柔福殿众人,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咱们柔福殿又给送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大家行事,说话都得谨慎,千万别主动与其他宫里发生争执。像李全今日这种冒险的事情,绝不能再做第二回!王公公死了,太后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的,都给我把皮绷紧些,听到没有?”

李全,张能和月落一同行礼称是。

潘辰在廊下踱了两步,对李全说道:“去康寿宫门外看看情况,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只能面对了。”

李全有错在先,哪里还敢对潘辰的话有所质疑,打了千儿就出了柔福殿,往康寿宫去。

***********

康寿宫内,太后闫氏急得在殿里摔东西:“混账东西!去,去给哀家把人救下来!”

一旁的康寿宫太监副总管跪地求饶:“太后娘娘,皇上说了,谁救谁死!这,这也不是咱们不救啊!”

太后一脚就踹的太监副总管趴在地上:“没用的东西!全都是废物!杀人杀到哀家面前来了,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把哀家也杀了!随我出去!”

闫氏怒气汹汹的带着人去了康寿宫门外,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王福贵给按在板上,身后一片血红,整个人出气多出吸气,奄奄一息了,太后倒也不是心疼他,就是觉得一口气顺不下去,皇帝表面上是打杀了一个奴才,可这个奴才的身份,还有他打杀的地点,无一不是要给闫氏一个下马威,闫氏要是连自己的奴才都护不住,那将来这个后宫里,还有谁会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所以,她必须救王福贵。她就不信,皇帝敢把她这个太后怎么样!

李顺上前给闫氏行礼:“参见太后,奴…”

‘啪’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李顺的脸上,把李顺的脸都给打偏过去,李顺僵了片刻,然后就恢复了笑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说道:“太后息怒,奴才也是奉旨行事,这王福贵当着潘昭仪的面儿放肆,正巧给皇上撞见了,也是王公公时运不济,太后可千万别为了这个,跟皇上置气,犯不上啊。”

闫氏从前也是个泼辣的,没什么底蕴,到了宫里才装了几年大家闺秀的样子,但骨子里却还是个悍妇,对李顺叫嚣:“置什么气?哀家就问你,置什么气?王福贵是哀家身边的人,他就算做错了,也该由哀家处置,你们这样把人拖到哀家面前来打死,存的是什么心?皇帝简直荒谬!给我放人!哀家命令你们放人!若不放人,他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也要你们替他偿命!”

李顺不为所动,脸上却能保持专业的微笑。太后的叫嚣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气势很大,却没有任何回应,身后的人不敢上前抢人,害怕自己被同罪论处,说到底,大家心里还是更惧怕皇帝的冷酷,而一旁看热闹的宫人,心中也纷纷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潘昭仪并不是不受宠,只是受宠的很低调;原来太后的权利和皇上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惹恼了皇上,太后就连个身边人都护不住!

闫氏见李顺不为所动,身后没人敢上前,泼辣性子上来,自己就要往前冲,却被李顺一个拂尘甩了甩,两边的侍卫就手拉手,变成一堵墙,任闫氏如何拳打脚踢,就是不让开。

终于这样闹了一会儿后,打人的太监来到李顺身旁回禀道:“人已经死了。”

李顺点点头,然后一甩拂尘,让当着闫氏的侍卫们都散开,李顺上前对闫氏拱手行礼:“太后见谅,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如今旨意执行完毕,奴才们也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之后,李顺就带着一大帮打人的侍卫太监从康寿宫外扬长而去。留下两个收尸的小太监,把血肉模糊的王福贵给拖着离开了康寿宫。

副总管战战兢兢的上前对闫氏小声问道:“太后,咱们要不要把王公公的尸体要回来呀?”

闫氏正愁没地方发火,当即喷了副总管一脸:“人都死了,还要尸体做什么?没用的废物,全都给我滚!”

闫氏火冒三丈,在康寿宫外站了一会儿,觉得怎么也不能够忍下这一口气,咬着牙,二话不说就往太和殿去了。

祁墨州刚退朝回太和殿,还没进殿,就看见闫氏怒气汹汹的走来,祁墨州停下脚步,在廊下等了她一会儿,闫氏走到祁墨州面前,不由分说,就对祁墨州怒道:“皇上好大的威风,哀家宫里的人说杀就杀吗?”

祁墨州好整以暇,低头整理了一番根本不乱的衣袖,冷冷对闫氏回了一句:“太后是今天才知道,朕,会杀人吗?”

第67章

祁墨州这句话说出口,就浇灭了闫氏一半的怒火,祁墨州适时抬起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眸,看向了闫氏眼中,凶狠的让闫氏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副总管才回过神来。

看的出来,闫氏有些害怕祁墨州,被他这样盯着之后,闫氏的目光就开始左右摇摆,心神不宁起来,祁墨州闲庭信步般走到闫氏面前,冷声说道:“后宫的事,朕懒得去理会,但不理会并不代表朕不知道后宫里发生了什么,朕挺喜欢潘辰的,太后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见她,大家都省心不是吗?”

说完这几句话,不理会身子有些僵硬的闫氏,祁墨州转身便走入了太和殿内,太后在门外缓和了一会儿后,想转身就走,但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跟着祁墨州入了殿内:“为了一个五品的昭仪,皇上竟然这样对哀家这个嫡母,就不怕…”

闫氏还没说完,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太后放心吧,很快就不是了。朕还有事,太后请便吧。”

不等闫氏反应过来,祁墨州看了一眼李顺,李顺便懂了皇帝的意思,腆着笑脸,来到闫氏面前:“太后您这边儿请,皇上还有好些政务要忙。”

闫氏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可对着祁墨州那张脸又不敢真的上前去与他闹翻,咬牙切齿瞪了他一阵后,便不再纠结,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祁墨州坐在龙案后头,抬眼盯着闫氏消失的背影,闪过一丝杀意,不过这种杀意,稍纵即逝,立刻就平静下来,仿佛根本没有闫氏来闹的事情发生过。

**********

潘辰坐在柔福殿院子里的摇摇椅上,听李全说了康寿宫门前的事情:“皇上这回是有意给太后难堪的,李总管去行事的时候,好些人都围着看,守卫也不驱赶,很明显就是故意让人看看的,娘娘,皇上这是替您出气呢,借着打杀王福贵的事情,杀鸡儆猴呢。这样一来,宫内上下,只怕再也没人敢怠慢娘娘您了。”

李全说的眉飞色舞,把当时康寿宫外的情况对潘辰说了出来,原本他是打算偷偷的去打探打探情况的,可是去了之后才发现,皇上根本就没让人避嫌,雷厉风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太后一个回马枪。

潘辰听完这些之后,不禁摸着下巴兀自分析,看来她以前猜的不错,祁墨州和太后的关系不好,太后虽然管着后宫,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潘辰的出现,才把大家仇恨给勾了出来,包括太后,她肯定也没想到,祁墨州会因为她而这样大动干戈吧。

外面的人现在肯定又在说皇帝为了潘昭仪,冲冠一怒,连太后都能冲撞,可实际上,潘辰一眼就看穿了祁墨州的用意,他根本借题发挥嘛。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可是实际上,却到处给她树敌,一个昭仪的身份,惹上了太后,就算大家知道,她有皇帝罩着,可段位相差太大,也是一件让人蛋疼的事情啊。

月落,李全和张能全都一副与有荣焉,想要开香槟干杯似的表情,好像马上五百万大奖就要从天而降似的,潘辰的忧愁就更加深厚了。

负手叹气走回了小书房里,月落纳闷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张能摸着下巴一番思索:“可能是高兴坏了。”

只有李全稍微清醒了一些:“唉,咱们柔福殿今后就更危险了,我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千万别给其他宫里抓住了错漏,给娘娘惹麻烦才是。”

月落和张能比较信服李全,听他这样说话,也点头应声。

************

接下来的好几天,潘辰以为太后要找她麻烦的,但是很意外,一切都风平浪静。不过,就算这些天太后找她,潘辰也是没有多少时间理会的,因为她已经在太和殿起早贪黑四五天了,祁墨州是个工作狂,他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骡子用,反正他也不走,旁的人更加不能走。

因为潘辰上回与甘相说的那些事情,甘相与李大人商量了两天,终于拟定出了初步的计划,潘辰这几天就是被要求参与这些计划的讨论,原本后妃不论朝政,但有祁墨州在,一切规矩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潘辰从前也是高强度工作习惯了,为了写一份报告,她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所以现在,对祁墨州的工作强度,她可以很快很好的适应,就连甘相都不禁对潘辰的毅力感到惊讶。

而其他参与会议的大人,一开始是对潘辰的参与持不看好的态度,可潘辰发言两回之后,将他们没有想到的问题一一解答,就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存在了,更何况还有祁墨州坐镇。

潘辰觉得最近是她的工作上升期,老板似乎已经开始打算用她了,她表现的如何,直接关系到今后老板对她的信任程度,反正参照历古以来的先贤经验,潘辰既然已经崭露头角,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忠心一条路,她相信,如果她不忠心,祁墨州绝对会是那种宁愿杀了她,也不会留下她做后患的人,因此潘辰只有忠心和全力以赴。

终于在努力十多天之后,连潘辰都感觉浑身上下都要瘫了,祁墨州才放她出了内殿,让她去寝殿里休息,潘辰没跟他客气,一觉睡过去,直接从午后睡到了黄昏,醒来是因为肚子饿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脑中猛地想起来似乎还有一些收尾的事情没商量完,潘辰赶紧从祁墨州的龙床上爬了起来,穿戴整齐之后,就回到了殿中,祁墨州似乎已经批完了奏折,在书架那儿找卷宗,见潘辰出来了,对她招了招手,潘辰过去,往内殿看了两眼,问道:“李大人他们都回去了?”

祁墨州点头,瞧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道:“回去了,你睡饱了没?”

“嗯,睡是睡饱了,就是肚子饿了。”

祁墨州笑了笑,对外喊了一声:“来人,传膳吧。”

潘辰有些意外:“皇上也还没吃吗?”

“先前不饿,想着你差不多该醒了,干脆就等了你一会儿。白天在内殿朕没好问你,有几处模糊的地方,你待会儿一边吃,一边再与朕说一遍。”

祁墨州工作起来,真的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使用,潘辰觉得,幸好是自己穿越过来的,若是换做其他娇滴滴的穿越女,估计都没法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穿越女跟她似的一根筋,不想着怎么去做宠妃争宠,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靠美貌苏遍天下,反而想着怎么发展国力,吃力还不讨好,真是想不开。偏偏还遇上了祁墨州这么个工作狂般的老板。

饭中,潘辰将祁墨州提出的几点问题,全都一一重复了一遍,祁墨州不耻下问,从不会因为潘辰是女人,而怠慢她,这也是潘辰当初选择走这一条路的其中一点原因,祁墨州尊重一切对国家有利的人才,不拘泥出身性别,有的时候他听潘辰说话,认真的表情,让潘辰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