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一听便知原委了昭宁对萧策有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昨天还跑来,要自己赐婚,自己推说要征求萧策同意后,大约她今天又唤了萧策,得到的结果是不如她意。
真是…
嘉帝皱起眉,不耐中带几分厌恶,“今后她若是要进来,必须先禀报朕。”
疏真在旁静静看了,插言道:“看她的神情,只怕这么着跑出去,非要闹出事来不可。”
疏真的揣测果然成了真。
午后,萧策接到禀报,急急入宫时,气怒已极的昭宁公主已经遍请了宗正与太常寺诸人,一群皇族浩浩荡荡地坐下,倒是挺有威势。
疏真正进着晚膳,却被突兀叫来,她扫视着在场众人,冷然道:“皇家之事,请我一个外人做什么?”
昭宁公主咯咯一笑,其中的怨毒让人毛骨惊然,“今儿这事,你还是主角呢!”于是双目含泪,讲述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冒充顶替,受了许多苦楚,怎样被石秀大人所救,最后终于揭穿了假公主的阴谋。说完,她又讲了天子年幼,被奸人所惑,居然不认自己的亲姐,多有虐待,反而把假冒之人捧为座上宾。讲到哀切处,她挣扎着几乎要撞柱,一旁白发苍苍的宗正慌忙阻拦,听她说得凄惨,也陪着流泪。
正闹个不了,石秀终于到了。
疏真冷眼打量着他,他虽然笑意不减,面色却明显憔悴了这次在居延功亏一篑,萧策回朝后对他以牙还牙,除了他不少党羽,燮国那边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他这次真是摔了个大跟头。
他眼看着公主哭诉,也跟着落泪,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还劝慰道:“公主千万不要伤心,万岁年纪还小,慢慢教他就懂事了。”
嘉帝干咳一声,听出他话中之意,唇边露出一丝与孩童天真完全不符的冷笑。
“石卿家…”他的声音仍显得稚气,石秀连忙跪地大哭,“请求”陛下不要使孩童性子,千万要敬重长公主殿下。
“依卿家所言,联该如何呢?”嘉帝的问话听起来很是诚心诚意,石秀正欲答话,却听一旁的昭宁公主尖声道:“先把这个假冒本宫之人拿下,凌迟处死!”
一旁的宗正也替她抱不平,几个宗族中人都连声附和。
嘉帝秀气的眉毛一动,随即脆声道:“大将军。”
虽然已被封为郡王,但皇帝一旦这么喊,萧策便知道是在唤自己了,“万岁。”
“你告诉他们,若真是如此,会有什么后果。”
萧策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平静禀报道:“臣先前已经禀过万岁…世子妃前来朝觑,之所以盘桓数日,明面上是为了让医正诊疗,实则却是我天朝与燮国联合,一同大举出兵。”
原来萧策当日在居延,心中几番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救了两人。事已至此,他干脆跟朱闻商定,两方一起出兵,一举击溃金禅的狄军。
所谓合作,涉及之事甚多,彼此也容易不信任,朝廷虽然愿意支援兵马粮草,却也不愿为人作嫁,争执不下时,刚醒来的疏真断然提议,朝廷出人出物,燮国这边由自己前往京城做客。
金禅一动手,朱闻直接去了大营,疏真也正好借着朝觑这个由头,来京城小住。这其实就是做人质的意思了。
萧策虽然说得隐讳,但众人总算都听明白了意思。
嘉帝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你们若真把她凌迟处死,燮国立刻便反了,他们只要放开边境,狄人便会如潮水一般冲进来那景象一定比十年前那次还要惊人。”
几个白胡子老人吓得面色煞白,有胆小的已经双腿打颤当年他们就是侥幸逃得一命,实在是印象深刻。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替昭宁公主鸣不平了他们闭紧了嘴,任凭她哭泣,再不多说一字。
什么主持公道的念头,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石秀冷眼看着,此时却找着了机会,“清远郡王,你擅自代表朝廷与燮国定约,实在是擅权了”
他这话其实说得很对,嘉帝却不由分说截断了他,“石爱卿。”
“臣在。”
嘉帝懒洋洋起身,小小的身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石秀,“朕本不想多言,但是爱卿既然说到擅权,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他轻声慢语道:“自从一年前,皇室出了这桩大事,你们便一意孤行,不顾朕的反对。”
石秀仍是恭敬微笑,“陛下还小,有些舍不得是人之常情,但她确实不是你皇姐,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嘉帝轻轻点头,“你们占了理,搬出祖宗和律法,朕还未亲政,还做不了主,确实奈何不了什么。”他这话仍是温和,听到石秀心中,却是莫名一寒。
萧策却跪了下来,“是臣等僭越了…”
嘉帝挥手让他起身,“大将军,你是唯一不想要姐姐性命之人…要说僭越,也没有你的份。”
石秀见他一派小大人的模样,于是开口道:“陛下要说的就是这事?”
嘉帝看了他一眼,“朕当时虽然无能为力,却也派了人去细细调查十年前的那件事。”
疏真心下莫名感激她知道,这是想竭力帮自己找出“其情可悯”的地方,法外施恩。
“十年前,正是兵荒马乱,伺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也没几个知道的。”
“只听说朕还在襁褓之时,姐姐抱着朕一路流亡…朕这才逃得一条性命。”
昭宁尖声反驳道:“她身为宫女,伺候主子是分内之事。况且当时我也在你身边!”
嘉帝微微一笑,好似天真无邪,“当时你们遇到了贼匪?”
昭宁点头,又要哭出声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凶狠…”
嘉帝打断了她,“正逢兵灾,那一帮贼匪盘踞在京城外的洛山道边我记得那里离石君侯的领地很近吧?”
石秀一呆,面上笑容却仍未消退,“臣惶恐…臣当时一心援救圣上,率军从南门救援京城,与狄人激战了几昼夜…”
萧策实在听不下去了,“好一个激战几昼夜,你的兵才死伤几个?”
石秀面色丝毫不变,毫无羞愧,“那时京畿一片混乱,逃亡的百姓把整条大道都堵住了,所以来得迟了,狄人已经劫掠餍足,所以战力并不强。”
嘉帝咳了一声,打断两人陈年旧事的争执,转头看向昭宁公主,“后来昭宁公主摔下山崖,是谁救了你?”
昭宁公主不加思索道:“是石秀大人,若不是他,我只怕已经成为野兽之亲食了。”
“你是在何时遇见他的?”
“是在我摔下悬崖后不久。”
石秀目光闪了一下,仍是笑容可亲道:“当时正是凑巧,我带着从人遇见摔伤的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一条腿有些骨折,我命人送她回去诊治。”
“哦?还真是巧…”嘉帝轻声说道,石秀目光幽然一闪,却仍是不动声色。
“你虽然受伤,但并非昏迷或是无法言语,为何在多年后才说明真相?”
昭宁公主一愣,石秀却接过话来,“万岁,臣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公主,只是妥善安置了,让她住在一个单独院落之中…后来,是这个假公主欲行杀人灭口,粗俗公主下决心揭发此事,臣这才知悉。”
他看了一眼昭宁公主,虽然不耐她的无能,却仍是继续帮她圆话道:“至于公主为何没有及时说出身份,臣想…大概是因为战乱四起,公主防范心重了些,后来又畏惧这假公主的权势…”
昭宁公主听得心酸,又要大哭,嘉帝瞥一眼一旁的皇室宗族,见他们也有唏嘘之色.少年脸庞上不禁露出冷笑来
“是吗,那石大人倒是有心了,替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特意去找来公主贴身亲信的奶娘服侍。”这话一说出口.石秀的面色瞬间一变。
“万岁是听得哪里的谣言?”他心中暗自叫苦,不经意地看了昭宁公主一眼,恨不能将她剜成几段
早就要将那老太婆彻底清除掉,她却仍是妇人之仁,哭哭啼啼闹个不休,自己没办法,这才遣人送得远远的。
人海茫茫,怎么会被嘉帝找着?
嘉帝喝了一口药汁,又道:“朕原本是想查问清楚,却没承想,侍卫中有人与昭宁公主的奶娘家是远亲,把话说漏了嘴石卿家你既然在十年前就找来奶娘服侍昭宁,很显然,你早就知道她是公主,却为何选择在十年后的一日,才突然发难?”
这话一出,周围人,连同疏真和萧策在内,都不知此事,此时俱是一惊。
在座的诸人除去那几个老天真的宗室,都是聪明人,仔细一想,顿时面色各异,看向石秀和昭宁的眼色她却分明带有质疑。
萧策冷然道:“我记得当初我邀你一起出兵勤王之时,石大人你执意不见,只派人传话给我,说我是以卵击石。”
“当时我扶持陛下建立新军,处境十分艰难,显然是狄人最大的目标,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
疏真微微颔首,外人瞧她是金枝玉叶,如何聪慧高贵,好似一挥手,那些兵士粮草就会源源不断变出来,砍杀那些狄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当年的万难艰险,实在是难以言说,她当年说笑,将明珠镶嵌在鞋子上,不容易在撤退时丢失的话,实在是切身经验之谈。
“石大人当时一定在心中嘲笑我们这些不自量力的傻人有我们在,狄人的锋芒大都冲着我们来了,同样在京畿附近的石大人,从此却可以高枕无忧了。”
简而言之,石秀是拿小皇帝和萧策的新军当屏风和挡箭牌了,他则在乱世中好整以暇发展自己的势力。
萧策声音越发冰冷,“你原本以为,我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少年男女,必定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也干脆不揭穿,留着金枝玉叶的名头,反而能吸引狄人的目光,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没承想,我们却也创下偌大的局面来。”
嘉帝懒洋洋地说道:“这时你和昭宁两人,反而不急着拆穿姐姐的身份了,你们一直在等,等她将一切妥善安置,直到萧策大胜,直到朝廷还都等别人的桃子长到最熟,最为汁多甜美的时候,才是摘下来的时候啊!”
他人小鬼大,这一句实在是入木三分,石秀面色一变,正在想法辩白,昭宁公主却沉不住气,哭泣着说道:“我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嘉帝毫不客气道:“朕是在军旅中长大的,姐姐和大将军虽然尽量妥善保护,却也遇见不少险恶杀戮,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昭宁一时语塞,面上忽青忽白。
嘉帝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宗室们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众宗室纷纷摇头,他们原本就不太想蹚这浑水,今日听到这么多内情,更不想插手昭宁的任何事情了对同胞弟弟都如此凉薄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来哭诉?
石秀咳了一声,作出诚恳内疚的模样,“臣没有及时告知陛下,确实是臣的错,陛下当时太过年幼,臣只是不愿多生事端…您实在是误会了。”
萧策在旁冷然插话道:“既然石君侯如此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我们何不把这件事拿到朝堂上说,也让各位大臣,国子监那些儒生都来议议?”
“你…”石秀气怒攻心,却又不能发作。
国子监那群儒生,一向以清流自居,对他在国难之时“量珠聘美”极为不满,之前许多讽刺的截帖和童谣,都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若是这事一出,只怕他们更要上蹿下跳了。
嘉帝眨着眼,仍是一派稚气,“你们定姐姐混淆皇家血统之罪,她已经受到惩处了,石君侯你知情不报,也该同罪吧?”
未等石秀回答,萧策趁胜追击,“陛下何不请三公九卿公议?”
石秀面色更加阴沉,若真是公议,自己只怕要颜面扫地。他咬咬牙,终于跪地请罪,“臣有所失察,请陛下降罪。”
到这时他还是只肯承认“失察”之罪,萧策恨不能将他一枪穿心。但他也深知,这事其实还不能彻底扳倒石秀。
除去那个奶妈,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石秀确实是有这个心思的众人虽然是心知肚明,但揣测并不能作为证据。
嘉帝稍有犹豫,“石卿家,这事闹成这样也非朕所愿…你有意也好,误会也罢,如今都是个说清的局面。”这话一出,石秀虽然心中一定,但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嘉帝又道:“但无论如何,你深涉此事…空穴来风,未必无由,你暂时回去闭门读书,等朕的旨意吧。”这是要自己主动辞官的意思!
石秀恨得暗自咬牙,却也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这些世族来说,一时失去官职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封地和门阀仍在自己掌握中,朝廷仍要看他们的眼色,有无官职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于是嘉帝又说了几句,众人纷纷辞出,一场风波就这样看似消弭了。
石秀回到府上,面色阴沉,吓得家中人人自危,各自小心冀冀。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想起方才一幕,恨不能把疏真和皇帝、萧策三人都化为齑粉。
“哼…目前有把柄在你们手上,我暂且忍耐吧!”他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渐渐气定神闲下来,“论起手段,你们还太嫩了,这次侥幸让你们得了势,将来我定要百倍地卷土重来。”
他喝了口茶,想起今天皇帝的表现,暗自心惊这哪是个十岁的娃娃,简直比大人还要可怕!
随即他想起皇帝若有若无的咳嗽,以及那一碗药汁,顿时又笑开了眼,“人要是太过早慧,必定折寿,古人诚不我欺。”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仍如明镜一般
其实,当年昭宁三人遇上贼匪之时,他早就接到了消息,却故意迟迟不到。让皇帝和公主吃些苦头,让他们觉得山穷水尽,由自己扮演英雄,将他们从绝境中救出,他们才会像奄奄一息的溺水人一样,乖乖地依附自己。
听眼线汇报,皇帝被丢在草丛中,自己也是丝毫不急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帝,才是最好的傀儡。
直到他们受够了罪,自己这才志得意满地出兵,却不料走到山脚下时,却接到消息
萧策已经赶到,及时救下了公主和襁褓中的婴儿。
而自己,却只在半山腰捡到了那个愚蠢浅薄的昭宁!
想起昭宁,石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蠢女人坏我大事!
婢女轻手轻脚进入,转动了烛台,不用点火,雕有蛟人的象牙盖滑开一旁,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整间书房,珠身上蒙着的极品寒绢,却让这份光芒更添了几分朦胧。
婢女又悄无声息地走开,只剩下仍在愤怒沉思中的石秀。
石秀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且等着…”
“只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突兀而起的男音,轻佻中带着磁魅的诡谲,瞬间让石秀惊在当场,他蓦然转身
“你是”谁字还没出口,一道雪光闪过,他咽喉处流下一串血珠,随即,冰凉便浸润了他的脑识。一道男子的身影从书架阴影处走出,手中长剑已经归鞘。
他的面容在夜明珠的光华下,拖曳出半明半暗的光芒,潇洒中更显清狂不羁
叶秋!
叶秋凝视着地上的尸体,鲜血在价值千金的绸毯上蜿蜒肆流。
“当年我们全家是你别庄里的佃户,因为撞上了你的车驾,便被你唤恶奴捆住手脚,扔入江中活活淹死。”
“那时候,你曾想过有今天么?”他冷笑一声,面色如雪般严凛,笑意中却含着难以言语的狂痛!
世族豪门,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就因为有这样一口气郁积在幼小的他心中,才使他宛如一头孤狼般本能地厌憎着萧策这一类世家公子。
他们的世界,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人的命运,宛如天降雪花,有些落到玉阶上,有些,注定是湮没在泥泞里。
他目光凝向远处长廊下,垂手侍立的奴婢们。
那般恭谨尊崇的模样,一生一世的虔诚奴性,让他想大笑出声,却又疲惫得不愿再扯动一下嘴角。
到头来,仍只能依靠手中之剑,以杀还杀。
“小师妹,我曾经以为,你能用自己的双手,在这天下间开出一条崭新的路来。”他喃喃低语道。
“到现在,我仍然是这么想…”他转身,一个起落便消失在院中了。
纱窗被风吹得半开半合,碰撞的咯咯声中,越发显得室内静得可怕。
风越发大了起来,雨点逐渐侵染而入,鲜血与水混合在一起,把房中染得一片腥红,也将一切痕迹都湮没。
春雨,润物细无声。
第三十章 曲终
(朱闻仍在兀自傻笑,“我终于当爹了!”他扯着疏真,仍是低声囔囔,“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第二日,朝廷接到惊报:石秀于书房中被人刺杀。
这一消息轰然闹开,朝中诸人惊疑不定,有好事之人,不免将此事与他的去职联系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嘉帝、疏真与萧策心中猜测不定,三人一碰面,却发觉都不是其余两人所为。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策的话简短而刚直,道出了三人的心声。
此事尚未平息,燮国那边的好消息却传来了。
朱闻以三万大军为主力,灵活机动,又有朝廷左右二路配合,直捣黄龙,攻入了狄人的王廷!此等大捷,让天下都为之轰动。
皇帝亲自下旨褒奖,除了赐下宝剑银甲等物,又赐予朱闻正妃九凤瞿镜一具,更坐实了此前的种种猜测。
不知不觉,疏真也在此盘桓了一月,在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灞桥外的乐游原上,清扫拜祭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坟墓。
她跪在墓前默祝:是女儿不孝,多年来冒用他人姓氏,如今终得归宗。
这一刻,多年来的心事,终于豁然放下了。
疏真的亲生母亲,乃是宫中奴婢,用老了逢上恩旨,放出宫去,便嫁给了她的生父,一位教授童馆的落第秀才。
原本父亲在时,勉强能糊口,等他病逝,母女二人生计艰难,她母亲便托人将女儿也送入了宫,总算可得衣食温饱。
第二年,小宫女终于可以受家人探视的时候,来的却是邻居婶子,她的母亲也已经撒手人寰了。乘上车驾回宫时,路上颠簸得她有些难受,正逢医正来请脉,细问之下,疏真的面色也略带上了些异样。
第二日便要拜辞而去,嘉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道:“姐姐,你真的决定了吗?”
疏真微微点头。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