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打给你的所有电话都是有规律的,每周三的晚上,8点到9点一刻。如果是朋友,不会那样守时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宋几之间的关系,那我就再说一遍,客户资料是保密的。”莫兰的口气僵硬起来。

小孙不说话,先出示一张局里批示的公文,内容是请莫兰协助调查,然后问:“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咨询?”

莫兰读罢公文,沉思了一会儿,很无奈地说:“他说他是一个害羞的人。面对面,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那么,你们主要谈些什么?”

莫兰挑了一下眉毛:“花,诗歌和音乐。他感情细腻丰富,同时又把自己的情感埋藏得很深。”

小孙点点头:“他有没有提到过一首叫《FEVER》的英文歌。”

莫兰摇摇头:“他很少谈及流行歌曲,音乐也大多涉猎歌剧。”

“哦。除此之外,他谈及自己的生活吗?请你好好想一想。”

“他从来不谈自己的生活,没有说过家庭、爱人、童年,只谈花、诗歌和音乐。”

说到这里,莫兰的秘书,穿淡蓝色套装的小女子叩门而入:“莫女士,您的下一个客户到了。”

莫兰点头:“孙警官,很抱歉,今天就只能和您谈到这儿了。”

小孙会意,谢过莫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莫兰的下一名客户,一个外表庄重的女子,正规规矩矩地抱着坤包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小孙向她微微一笑,对方也回以笑容,随后站起身来,从容整理裙裾,穿一双平底鞋,袅娜地走向站在门口微笑的莫兰。

小孙还未走到电梯口,就又被那个秘书截住,她满脸羞红,双手呈过来一张名片:“我叫宁水儿。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打我们咨询室的电话。”说完,把名片往小孙的手里一塞,扭身就跑。小孙看见名片上还有她私人的手机号码,号码是用淡紫色的圆珠笔手写的。含义不言自明。小孙又一次满脸发烧。昨夜才被抛弃,今天下午就又遇红颜。他把名片装进口袋,摇头三叹:唉,生活。

06 当晚技术科

小孙把技术科的老罗堵在办公室门口,一脸坏笑:“说走就走?我要的结果呢?”

老罗一撇嘴:“早过了下班时间了。你饶了我吧。明天给你,行不行?”

“你说话不算数。”小孙不干,“说好让我插队的。”

“插了呀,插到明天。否则,你还要再等三天。”

“再等,垃圾就臭了。”

老罗看熬不过小孙,只好返回办公室,写了一个清单,交给小孙:“去,只要你把这些东西买来,我现在就给你干。”小孙接过纸条一看,喜上眉梢。纸条上写:两份炒饭,多加肉,要精瘦肉,忌肥腻,多加两个煎蛋(最好是新鲜鸭蛋煎制)。两份奶茶,少糖。

然后,老罗在小孙傻眼的情况下,独自吞咽了两份炒饭,喝下两杯奶茶,开始工作。小孙饥肠辘辘,咽着口水,平心静气地等待。

老罗在垃圾里发现一些化妆品纸盒和四个液体灭蚊器的包装盒。这些盒子都被雨水浇透,查不出线索。榴莲壳就像刺猬,老罗被扎伤两次,也没有找出结果。

“你满意了吧?这榴莲壳上全是我的DNA。”老罗一边说着,一边脱下手套,作出下班回家状。

小孙跳起来,搬把椅子坐到门边,堵住老罗的去路:“我们应该再想想办法。”

老罗很无奈,双手抱胸,很不满地盯住小孙。他想,失恋的人思想总是很容易走极端的。现在,小孙就是一只失恋的雄刺猬,最好不要惹他。

双方僵持五分钟后,小孙发出诡异的笑声:“查查榴莲壳的内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榴莲壳的内部上发现了指纹。好事成双,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虽然伤者的指纹已被烧损,但是在抢救过程中,医生们发现“活尸”的身体里含有一种叫做“spirit 4”的液体。

“‘spirit 4’?是不是蒙汗药?”小孙问着,听见自己的肚子因为饥饿而轰鸣不已,“我还以为这种液体只在武侠小说里存在。”

“让你的肚子安静点。这种液体,并不玄虚。只要受害人吸入鼻孔,就会很快陷入昏睡,直到注入解药才会醒来。《格林童话》里被困在塔楼里沉睡多年的公主,恐怕也是吸入了这种药。你想来点么?我看你有点失眠。”

“谢了。我现在需要食物。”

07 当晚半夜十二点

是的,小孙确实失眠。

在孤立崖顶,黑暗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抚摸着小孙,风声在耳边呜咽。它们都是火灾的见证者,可遗憾的是它们不会说话。年轻的警官小孙高烧未退,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火灾现场。他还不想返回自己的住处。那里到处都是女友留下的痕迹,浴室里有她的发香,客厅里有她的声音,地板上似乎还能看见她洗完澡后留下的湿漉漉的脚印。真没想到,一个人离开后,会给空荡荡的房间留下那么多难以忍受的东西。小孙无奈地对自己笑笑,那些东西,叫做回忆。

这里虽然是冰冷的案发现场,却更让他感到平静。

在他贴近胸口的口袋里,有一张蓝色的信笺,被雨水淋湿后,又被他的体温暖干。那是女友留下的分手信。不用看,他也能背诵出所有内容。此时,他根本感觉不到高烧带来的头疼,只觉得胸口放信的地方,隐隐作痛,仿佛有一颗细针,有意无意地扎一下,再扎一下。于是,他把右手放到胸口上,闭上眼睛,试图想象火灾当时发生的情景,以此转移或冲淡对女友的思恋。

熊熊大火,一个生灵困在其中。还有那一大堆杂乱无序的线索。火中的“活尸”会不会就是宋几本人?如果不是,“活尸”究竟是谁?宋几又在哪里?为什么即使自己的房子被烧,也不现身?他在躲藏什么?是不是在躲藏罗芸的死?还有“spirit 4”?

为什么?为什么?

小孙注定今夜无眠。

08 次日凌晨2点

莫兰心理咨询室里一片漆黑。借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可以勉强辨别出家具的外形。一个影子蹑手蹑脚地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里临时买的小型手电筒。电筒的细光像独眼幽灵的眼睛,扫过办公桌,停留在文件柜上。文件柜也上了锁,但是对于黑影来说,要打开易如反掌,而且不留痕迹。

半分钟后,黑影的指头在排列整齐的文件夹上滑过,仿佛乐手抚过古筝琴弦。很快,黑影找到了目标,抽出来打开,取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像一个专业间谍,咔嚓,又咔嚓。

事毕,如同影片倒放,黑影退出房间。

黑影行色匆匆离开大楼,在街道拐角处,口袋里一片手机铃声,把黑影自个儿也吓了一跳。他匆忙掏出手机,手上还带着塑胶手套。

“孙立吗?还记得我吗?”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但是很陌生。

小孙四处张望了一下,并不回答,急步前行。手机里的女孩还在说话,语气里有醉意,在她的声音里,还隐约有喧闹声,像是在酒吧。

“嘿,跳楼的警官,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小孙用耳朵夹住手机,取下手套,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哈哈!说知心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醉了。”

“我没醉。我要你来接我。”

“我不认识你。”

“我是宁水儿。你忘了吗?我现在在茴香酒吧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宁水儿不等小孙回答,率先挂上电话。小孙打回去,关机。他很无奈地摸摸后脑勺,又摸摸怀里的相机,在十字路口犹豫一会儿之后,终于向茴香酒吧的方向走去。

女人。年轻的警官孙立,越来越不能了解这种可爱、固执、情绪变化多端的生物。

小孙把烂醉如泥的宁水儿扛出酒吧。临出门前,酒保唱了个诺,啧啧赞叹:“你女朋友,酒量不大,酒胆大。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也不怕被坏人劫财又劫色。”

宁水儿不但酒胆大,密度也大,小孙喘着粗气扛着她,不知道去哪里好。犹豫再三,还是把宁水儿扛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把宁水儿安置到床上后,自己睡到了沙发上。小孙收入有限,就只租得起一室一卫一厨的小户型。宁水儿睡的床实际上就在沙发背后。被子让给了她,小孙只有毛毯。他躺在沙发上,感到很冷,就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身体,拿出相机,仔细地看他刚才偷拍的资料。

莫兰没有完全如实相告。在宋几的档案里,有这样的纪录:宋几对自己的性别认识极度模糊。他曾经有一个恋人:赵文燕。

案情忽然闪出眉目。小孙及时捕捉住了。

09 次日

小孙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着,却被一个关于火的噩梦惊醒。他很响亮地排气后,才猛地想起来屋里还有别人。糗透了。小孙从沙发上红着脸直起身来,看见床上空荡荡的,宁水儿早已不见踪影。

枕头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好意思。欠你一次。宁水儿。

屋里很安静。只有闹铃的滴答声。纸条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找到赵文燕并不难。就像昨天晚上开锁进入莫兰心理咨询室一样。小孙有技术、有手段。

赵文燕在一家企划公司工作,妆化得稍微有点浓。她是在公司下面的咖啡厅里和小孙见面的,讲话的声音和煦柔软,像春风。当小孙提起宋几时,赵文燕忽然推倒了面前的咖啡,春风改为愤怒的龙卷风,压低声音说:“别跟我提他!”

“为什么?是他伤害了你吗?”

赵文燕半天不出声,眼泪在眼窝里打转,“何止伤害?!他简直是心理有毛病!”

“此话怎讲?!”小孙问。

“哼,你永远也想不到,一个身高一米八六的男人,居然在家里偷扮成女人。如果不是被我无意间撞上,我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这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

“你愿意和一个有异装癖的男人一起生活吗?”

“当然不愿意。即使他没有异装癖,我也不愿意。我还是倾向于女性。”小孙说完,赵文燕不由一笑,情绪在瞬间风平浪静。小孙接着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去年。我和他一直没再有来往。听说他现在有个男朋友,哈,男朋友。”

“你知道这个男友的名字吗?”

“听说是他的助理,叫什么我可不知道。”

小孙谢过赵文燕,发现案子又转回来了。小孙立刻去设计公司找宋几的助理,林郁兴。可是,据公司的人说,林郁兴在昨天时装秀开始前,请了三天假,要后天才回公司上班。小孙打林郁兴的联系电话,关机。他赶到林郁兴的住处,大门紧锁。

忽然间,小孙觉得满手都是线索,却又茫然一片。

10 次日下午

干警小孙犹犹豫豫地敲响了科长高毅办公室的门。

汇报完工作进展之后,小孙的脸像模糊的电视屏幕,虽然闪着雪花,却没有信号。

高毅点燃了香烟,“医院那边有消息吗?”

“医生说伤者还未苏醒。”

“老罗那里呢?在榴莲壳内部发现的指纹有结果了吗?”

“暂时还没有。”

“哦,那就是说,案件陷入了僵局?”

小孙点点头,心想,和我的爱情一样。

高毅看着疲倦的小孙,脸上微微一笑,拿起办公桌上的便签纸,撕下四页,分别写上几个字,折叠好,故弄玄虚地分别装进四个信封,用胶水封口,然后在信封上标上顺序,神秘地交给小孙三个,自己留下第四个,然后说:“去吧,按照序号拆封。上面怎么写,你就怎么做。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不能拆开下一个信封。”

第一封信

信中两个字:榴莲。

是的,这是一个问题。榴莲是一种味道独特的水果,人们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臭豆腐,爱吃的人说它香喷喷,不爱吃的人闻一下都受不了。

那么,袋子里的榴莲,是谁吃的?小孙打通宋几以前的女友赵文燕的电话,得知宋几并不爱吃榴莲。

如果宋几不爱吃,还有谁爱吃?

此时,他有点冲动要打开下一个信封,却忍住了。高毅有交代: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不能拆开下一个信封。不能不遵守规则。这是小孙的原则。

小孙拿着信封,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在他调查罗芸之死的时候,对其公司外联部的经理特别有印象。她大概四十多岁,对公司每一个人,从设计师到模特,都了如指掌。据她自诩:只有了解每个人的特点,才能做好每一场时装秀。还好,外联部经理的电话一打就通。对方对小孙的问题很惊讶,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记得有一次公司举办晚会,故意用榴莲出节目开玩笑,当时全公司上下,只有一个女模特爱吃。”

“谁?”

“唐维加。”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我这就给你。她刚刚离开公司,回家了。”

小孙记下了唐维加的地址和电话,发现地址有些眼熟。他核对了资料,发现唐维加和宋几在城里的地址同属一个小区。

好了,找到爱吃榴莲的人,那下一封信呢?

第二封信

信中一个字:瓜。

小孙马不停蹄,顺藤摸瓜,来到一座大楼前。宋几住A座16楼,唐维加住B座15楼。A座和B座紧紧相连。小孙的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按下门铃,一个身材细高的女孩子开了门,看见小孙,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请问你找谁?”

“请问,你是唐维加吗?”小孙也一怔,这个女人的面孔好生眼熟。对了,是昨天在莫兰心理咨询室门外碰到的女病人。

“对。我姓孙,公安局的。昨天,我们好像在心理咨询室门外见过一次。”

“我可见过你两次。”

“两次?”

“你是个新闻名人。”

小孙明白唐维加是指自己要跳楼的新闻,就先自嘲地说:“对,对,我就是那个跳楼的警官。呵呵。”

“为什么跳楼?”唐维加不解地问,“我还以为你们警察都是钢铁之躯呢?”

“说来话长了,我们先不提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可以进来说吗?”

“当然。”唐维加把小孙请进客厅。客厅装修以黑白两色为主,墙壁上挂着唐维加的多幅照片,大大小小,看来和所有的模特一样,她很自恋。

“都是工作照,挂着玩的。请问,你有什么问题?”

“你喜欢吃榴莲吗?”

唐维加正举着玻璃杯喝果汁,听到这个问题,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挥手遮掩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砸碎在地上。她急忙起身,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进厨房去找抹布。等她回来,小孙已经用纸巾把桌面收拾干净了,碎玻璃也被扔进了茶几附近的垃圾桶。唐维加感激地微微一笑说:“你动作真快。是的,我很喜欢吃榴莲。很多人觉得那种水果味道很怪。”

“最近吃过榴莲吗?”

“没有。”

“我们这里不产榴莲,如果想吃,应该到哪里去买?”

“这个嘛,全市只有一个地方,SOHO商城的水果超市。那里可以买到最好的榴莲,不过价格也很高。”

“谢谢。那我就告辞了。”小孙起身,表情很满意。

“就这些?”

“对,就这些。再见。”

小孙出了门,装作很坦然地走进电梯。电梯里,他的手激动地抚摸着外衣口袋,里面有一块小小的玻璃片。也就在刚才,当唐维加右手抬起玻璃水杯的时候,小孙发现她的右手无名指戴戒指的地方有一圈细细的白痕。

还是两份盒饭,两杯奶茶,小孙再次成功贿赂了正在加班的老罗,把玻璃片上的指纹和榴莲壳内部的指纹进行核对,结果吻合。

看到这个结果,小孙激动地打开第三个信封,里面写着:审。

11 次日晚9点

唐维加在被捕前,特别要求化妆。“女人出门不化妆,等于没穿衣服。”她说。

小孙点点头:“那好,给你五分钟时间‘穿衣服’。”

唐维加款款走进洗漱间,顺手要关门,小孙用脚尖挡住,“唐小姐,请开着门。”

“我要上厕所。”唐维加开始无理取闹。小孙非常懊悔没有让任何一位女警官同行。他只好点点头,“还是不能关门,请留条缝隙。”

“有病。”唐维加一扭身,留一条小门缝,里面传出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

一分钟过去了,水声不断,小孙忽然警觉,但还是提前礼貌地敲敲房门。无人应答。小孙喊一声“糟糕”,推门而入,只见洗漱间窗户打开,窗外是“Z”字形的消防楼梯。小孙爬出去向下一看,没有唐维加的影子。下楼不可能有那么快!

反其道行之。小孙向上爬,其他警员尾随其后,于是,终于在顶楼的露台上,小孙发现了唐维加。她披着一条白色披肩,站在露台的边缘,风把披肩鼓成即将翱翔的翅膀。

“唐维加,你过来,有什么事慢慢说。”这一幕仿佛是小孙昨天跳楼的重演。

“慢慢说?有什么好说的。”唐维加背对小孙,在她面前,整座城市像一片展开的柔软地毯。

“我昨天和你一样,也是站在生死选择的边缘。你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跳楼吗?”唐维加既不动也不说话。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她在听。小孙继续说:“因为爱情。前天晚上,我最爱的女人离我而去。”

小孙说得伤感真诚,唐维加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她低低地说:“她为什么抛弃你?”

“不知道。”小孙苦笑了一下,“她在留给我的信中说我是个好人,但是我们无缘。也许是我工作的关系,能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哼,”唐维加传出一声压抑的笑,“好清纯的爱恋,好简单的分手。”

“我知道,你们的分手要比我们复杂得多。”小孙趁机插入话题。

“我们?哈哈,你说谁呢?”

“既然都是为情所困,就让我们坦诚相言。你和你的恋人刚刚分手。”

“何以见得?”

“以右手的无名指。那是戴定情戒指的地方。你的戒指呢?”

“在表演的时候,丢了。”

“丢了?还是移情别恋,另赠他人?”

“你?你知道什么是爱情?”

“一点点吧。”小孙忽然感觉自己的口气有几分像科长高毅,“就像你说的,也许我的爱情很简单,但是无论简单还是复杂,结果都是一样的令人心伤。”

“你不了解我,因此你也没有资格评价我的爱情。”

“这个世上,没有谁百分之百了解谁。但是,我了解你的苦衷。你同时爱着两个人,爱恋之深,不能自拔。”

“同时爱两个人?你是说我对爱情不忠诚、不专一?”

“你误会了。你虽然同时爱着两个人,但这不是你的错。唐维加对林郁兴忠诚,宋几也对罗芸忠诚。”唐维加听到这里,腾地转过身来。小孙趁热打铁,“唐小姐,也许我应该叫你宋几。”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就是刚才。这些‘Z’字形的消防楼梯,把小区的‘A’座楼和‘B’座楼连在了一起。你同时买下了两套房子,在‘A’座,你是设计师宋几;在‘B’座,你是模特唐维加。”

“我为什么这么做?累不累?”唐维加反唇相讥。

“累。不过,你是心累。因为你分不清你到底应该是女孩唐维加,还是男孩宋几。这个难题,已经困扰了你很多年。每一天清晨醒来,当你面对镜子梳妆的时候,你都茫然。我了解你的苦衷。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深深地爱上了两个人。”

唐维加听到这里,泪如泉涌,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小孙跨出一个箭步,抱住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唐维加。

12 半个小时后

按照工作程序,小孙请唐维加回到警局,做必要的记录。

“我害了他们,可是,我没有杀人。”唐维加边哭边说。他脸上原来化的妆,已被泪水冲花。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躯壳里,挤进了两个灵魂。他们有时相处融洽,有时又相互残杀。可是,我却不是以唐维加的身份和林郁兴相爱的。我是以宋几的身份。”

“你们?两个男人?”小孙有点不相信,但他想起一句话:爱无疆界。爱情是待发的种子,只要碰到合适的土壤、适量的水分,就算是在岩石下、悬崖边、沙漠中,也会发芽。

“是的。同性间也能产生爱情。我和林郁兴各戴一只一模一样的定情戒指。图案是两条相互缠绕的蛇。”

“后来,郁兴发现在我的生活中,还藏匿有另一个身份:唐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