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鱼餐馆,明子站在雷切尔身旁,雷切尔说:“清酒。”
各种画面在我脑海里交错,双层巴士上,女孩抱着靴子,看着窗外的夜色。她的脸一会儿是雷切尔,一会儿变幻成明子。那场碰撞后,雷切尔失去了过往,明子失去了将来。
外间的电话铃突然响起。绘里沙一路小跑过去接了:“你好……”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一脸困惑,“金路?有电话找你。”
我去柜台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喑哑低沉:“你现在明白一切了?”
“我明白了。雷切尔就是明子,你现在想怎么样?”
路易先生说:“真聪明啊。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要修复通道,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朋友,格林小姐和李先生都在这里,你回席林城堡来,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你不要伤害他们!”
“我可以放你和大卫·李先生回去,也可以让格林小姐留在她的世界。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怎么能相信你?”我想起海拉,她还在等失而复得的儿子回去。
“你有选择吗?”
“好。我会到你这里来。”我放下电话。
绘里沙急切地说:“怎么回事?跟我姐姐有关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反应过来:“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不,我要去。”她堵着门,直视着我。
这女孩还真倔。看出我寸步不让的决心后,她终于改口,“至少让我送你,送你到那附近。”
绘里沙的黄色送货小车一直开到港口的长桥,前方是警卫看守的卡哨,她仍然没有减速的意思。
“你就停在这里,我该下了。”
绘里沙忽然一踩油门,撞断栏杆,径直冲了过去,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女孩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气性。
小车停在城堡正门前。两个黑衣人站在门口迎接,正是分头男与高个子。
“这边请。”他们抬手示意。
“和这女孩无关,让她回去。”我说。
分头男面无表情地说:“路易先生请你和这位小姐一起进去。”
该死,还要搭上一个女孩。
大堂里没有人。他引我们上了二楼,来到一座长长的走廊前,长廊没有窗,尽头是两扇黑木大门。
“他在里面等你。”黑衣人离去了。
我一步步走向那扇门,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看到路易先生的真面目了,我的心跳加快了。
站在黑色大门前,绘里沙忽然停了下来:“金桑,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如果你感到受到伤害,请不要怪我。”
我怔怔地看着绘里沙,在她脸上找到了明子的眼睛:“这不可能,明子……”
大门向两边打开,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雪亮的灯光,模糊的面孔,潮水一样的呼喊,闪动的镜头像轰炸机。
“欢迎你,金路!”我睁开眼,大卫站在我面前,一身白色正装,发若黄金,海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雷切尔坐在一侧,红唇欲滴,长睫掩眸,卷发挽在一边,银色的晚礼服拖曳如水流。绘里沙,或者说明子面无表情地从我身后走过,坐在雷切尔旁边的椅子上。无数双好奇又兴奋的眼睛看着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成为焦点。
“这是,电视节目?”我迟疑地问。
“先请坐。”大卫与我握手。
我木然地走到一张高脚凳前坐下。舞台变暗了,只有一束光打在一袭白衣的大卫身上,宛如邪恶的绝美精灵。
他没看镜头,演话剧般低头自语道:“一人有一个梦想。梦想是玫瑰的眼泪,是月光下的小夜曲,是无法饮下的黄金,许多段梦想交织在一起,我们等来的是传奇,还是欺骗呢?”他的神情骤然一变,如春风拂面,“欢迎来到大型真人秀《美梦成真》!”
台下爆出海浪一样的欢呼。
“哦!大卫!”
大卫站在舞台一角,露出君王的优雅微笑:“我现在可以说,这是‘美梦成真’开播以来做得最辛苦、最艰难的一期。以往我们只有一位主角,这次,我们有三位。甚至我本人也不知不觉卷了进来。”他抬起头,“路易,你得给我加资。”
灯光照向演播厅高处,浮现出黑衣人路易先生的身影,他拽下风帽,露出一张平庸的中年人面孔。
“别想了大卫,制片人也很辛苦,你甚至不给我露脸的机会。”大卫笑了起来。
“这期的节目叫作:平行空间之梦。请看大屏幕,这是一切的起源。”
三封邮件在大屏幕上依次展现。
“我希望成为闪耀的明星,过一种不可思议的生活。”
“每天来我店里吃寿喜面的那个男孩好可爱,如果能做他女朋友就好了。”
“我希望能够成为被选中的那个人。”
希望被选中,这真是我写的吗?是也不奇怪,失眠、醉酒、无聊,都可以成为缘由。随随便便写了一句话,随随便便就寄给了一个当红的电视节目,然后就忘了这件事。
我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不过主角是我。大屏幕变幻着各种画面,我在“猫鱼”吃面,被雷切尔带走,小街上的对峙,房间里的对话,陋巷里的追逐,仓库里的打斗,古堡里的舞会,色调完美,剪辑天衣无缝。我想他们把摄像头装在了各种地方,车里、电线杆、窗台,还有,雷切尔的衣服上。车子冲入大海的时候,全场观众惊声呼叫。还有悲伤时刻,猫鱼餐馆,男孩抱着女孩流泪,古堡暗室,他被另一个女孩抱着流泪,还有那段深情独白——
“我感谢你选中了我,把我从无聊到死的日子里救出来……”
台下观众有人真入了戏,轻微啜泣偶发,也有人忍俊不禁。
大卫搂住我的肩笑道:“我们换上的侍应服里都有血袋,打出来的是橡皮子弹,想不到你真吓昏过去了。”
“我不明白,明子是怎么一回事?”
“洛城医院那个电话是我们打的。”
“哦。”
有些镜头是我没看到过的。
客房门口,大卫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过侍应服,作了个OK的手势,对镜头眨了眨眼。
电视台,制片人对着免提电话说:“你想明白了吗?”
电话里传出我的声音:“我明白了,雷切尔就是明子。”
这头的人们全体笑趴,无声捶地。
大街上,雷切尔的巨幅广告正被吊上去。工作人员给路人发传单和照片,“看到这个姑娘要大声惊呼,大明星雷切尔·格林!懂了吗?”
大妈们掩口大笑,连连点头:“太好玩了。”
十四街,我熟悉的建筑物被隔上一层简易挡板,“猫鱼”在一天内改装成书店。看来制作单位还真下了血本。
台下观众的反应异常激烈:“太刺激了,比动作片还劲爆。”
“想不到真有傻瓜会相信平行空间这种事啊。”
……真有傻瓜……会相信平行空间啊。我低着头,脸皮发烫,一小时前走向黑色大门的勇气被消耗一空,连夺门而出都做不到,又变回了胆怯的爬虫。
分头男和高个子从左右上台,笑容可掬,姿态谦和,一定要和我握手。我看着他们脸上的伤痕,心想,这可是真的。
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混血黑美人,她的样子不太高兴。大卫走过来,轻拢她的香肩:“这位是伊莎贝拉·史东小姐,在这场秀里原本有个重要位置,却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失去了机会。伊莎贝拉,希望以后我能补偿你。”他吻了她的手,深深看着她闪耀的眼睛。雷切尔冷漠地注视他们,眼光即将与我交会的刹那,她闪开了。
“刚收到数据,‘平行空间之梦’已经成为有史以来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格林小姐,你即将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宫野小姐,你的梦虽然还没有成为现实。不过——”他眨了眨眼,“那个傻瓜心里不见得没你喔。”
雷切尔修饰过的眸光那么虚无,我找她的眼睛,却扑了个空。明子始终微微低首,谁也不看。
“不过,如果没有一个人,没有他纯净的心和坦荡的性格,这一切都不可能成就。”
大卫转向我,“金路,你确实成为了那个被选中的人。”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金路,你可能会怪我骗了你,但我真的懂你。”
一片安静,都在等我开口。我勉强笑了笑:“就是说你们都是在演戏,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咯。”
“在海里你救了我的命是真的。那时你突然扑上来,我把握不住,当时我以为真的要死了。”
“好吧。”我耸耸肩,“至少没有人真的死掉。老雷呢?我就知道这种戏码他怎么可能错过,他今天也来了吧?”
大卫咬着下唇,拍拍我的肩,同情地说:“对不起,帕克先生的去世不是演戏。由于这个突发状况,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警方让我们继续拍摄下去。”
我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上场的是海拉·施特。她的微笑掩盖不住忐忑,大卫站在台角一言不发。
“这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咳,我在戒酒协会说得可比现在好。”她干笑一声,“这几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她向大卫看去,他低下头。
“我想,这才是我想拥有的人生,可惜我错过了机会。说不准,那个比较好的我真的存在于哪个空间吧。”她停顿了。
“现在,节目结束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我的腰已经想念仓库街的板床了。”
大卫咳了一声:“或许,你可以不搬。你的床可以搬来我家,或者买张新的。”
海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谢谢你……儿子。”
观众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掌声雷动,许多人都哭了。
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07
人人都来骗傻瓜,那个傻瓜叫金路。我一夜成名了。
接受“美梦成真”节目组的酬金是一个极其挣扎的决定。那之后我就没有出过门,吃饭喝水都叫外卖,捡没人的时候去盥洗室。电视台滚动重播那期节目,我看着自己一次次躺在雷切尔怀里表白:“……我看过《十二国记》……谢谢你选中了我……”
明子来看过我几次,我不想开门,她就隔着门说话。
“金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一开始,我只是好玩才答应做那个节目。雷死后,我已经觉得不好玩了,也担心玩笑开得太大。那天你来店里,我差点对你说出实情。可是那时你说,我不可能伤害到你。那句话让我生气了,于是我决定继续演下去。”
我抡起拳头狠狠捶向大腿。女人啊。
“其实我有提醒过你。绘里沙……是我小时候给洋娃娃起的名字啊,有一次聊天跟你说起过。我以为你听到这个名字会想到什么……”
我怎么会记得!
“好几次我都想退出,可是之前和电视台签了合同,我赔不起违约金。金桑……其实那晚在‘猫鱼’,我看到格林小姐的时候就知道没希望了,没想到她那么美。我看见了你看她的眼神……”
我打开门,她已经走了,地上放着一个青布包裹的食盒,整整齐齐地装着腌青鱼和烤鸡腿。
我宅在家已经十几天了。第十二天晚上,电视新闻播报了一起杀人事件,案发地点在香草大街一幢民宅,死者的名字是伊莎贝拉·史东,那个黑美人。她被一把水果刀刺入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现场和雷切尔在真人秀开头里描述的那个场景高度重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可是警方无法请雷切尔回去问话,因为找不到她。这个女孩在电视台登记的住址是假的,连名字也是假的。节目组宣称,那天录制完毕,她就销声匿迹了。
门被敲响了。
“谁?”
“外卖!”我打开门,拿钱包。送外卖的人从我身边走过,却站住了,估计被这个垃圾堆吓到了。
“放地上就行了。”我说,数好钱交给他,那人却没接,而是关上了门,摘下帽子,一头秀发披泻下来,露出秀美的面庞。
“雷切尔!”我先是惊喜,然后疑惑。
“新闻是怎么回事?”她打开矿泉水,坐在床上,喝了一口,长吁一口气,才说:“我没有杀伊莎贝拉,我是被陷害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雷切尔·道奇,二十年前大卫·李家园丁鲍伯·道奇的女儿。”
雷切尔摘下贴身项链,打开坠盒递给我。里面是一张旧照片,还是小女孩的雷切尔站在一对年轻男女中间,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我用了假名字登记,混进那个节目是为了接近大卫·李。我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警方说我爸爸用李家的钥匙开了门,可是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的钥匙几天前就丢了,还没有来得及配。可是小孩子的话没人信,我爸爸是个好人,你不知道他有多善良,他绝不可能去抢劫杀人。”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被骗了。他在酒吧认识了吉姆·格拉什,后者说要找工作,爸爸带他找李牧师家见工。”
“深夜见工?”
雷切尔怔住,然后说:“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或许爸爸也没和妈妈说实话。不知道格拉什用了什么理由让他带他们过去。”
“不管当年真相如何,那个凶手格拉什也死了,也算了结……”
“不!”她打断我,“我爸爸一天没有洗清罪名,这事就没有了结。而且我知道,格拉什还有一个共犯。我记得那夜他接到电话,说:你们俩在路口等我。不知道为什么,杀人犯却变成了格拉什和我爸。”
我想起那天在席林城堡的客房里大卫也说过,当年的杀人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雷切尔说:“这期真人秀全程录像,只有一个地方没装摄像头,就是那间客房。因为大卫在那儿说的话不想让别人听见。”
我疑惑道:“可是他说……”
雷切尔冷笑:“凶手在海湾公司当然是胡说,他之所以要扰乱我们,因为他知道那第三个人是谁。”
“谁?”
雷切尔绿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他杀了那个人,还参加了那个人的葬礼。”
老雷?不。我站起来,来回走动:“不可能。”
雷切尔也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一点:“二十年前我爸爸最常去的地方是骑士酒吧,格拉什就是在那儿找上了他。我调查过,当年雷尼·帕克也是那里的常客。”
“那又怎样?”我忽然想起那天老雷说过的话,“二十年前,我发了一笔财……”到底人们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大卫说他离开店里,老雷还是好好的,他还遇上了老雷的下一个客人,或者老雷是她的客人,狄克也看到过那个妓女。”
“那个女人就是我。我戴了假发。”雷切尔抓住我的肩膀。
“啊?”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目瞪口呆。
“你的老雷也参加了真人秀,我发现大卫对他很关注,才想到调查他。那天我去他的店里想问清真相,却看见了他的尸体。要不是你认出了那枚铜扣,大卫就有坚实的不在场证明。给他做证的正是伊莎贝拉·史东。”
“伊莎贝拉?你是说因为她知道内情,所以大卫杀了她?”
“我想不到其他解释。”
我靠着墙冥思苦想,忽然想到一件事,老雷给我看过一张二十年前的照片,他学卓别林走路,侧脸对着镜头嬉笑。因为滑稽,我拿手机拍下来了。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照片。我在手机里找到它,发上了推特与脸书。
“你干什么?”雷切尔问。
我飞快输入:我是雷,想要寻找二十年前的老朋友,我们当年的照片你们还留着吗?
“老雷的相册被凶手拿走了,我想其中一定有凶手不愿让别人看到的东西。”
“所以就这样大海捞针?”
“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雷那张照片收到了一百多个回应,全国各地都有,相识还真是遍天下。雷切尔待在我家,我不敢再叫外卖,吃的一律出去买。
我终于收到一个新回复。
“这是工棚旅馆的雷啊,记得你最搞笑了。还记得我吗,我是史丹利,现在已经是一个畅销书作家,住在西海岸。”
下面有一张照片,背景是一个长长的旧木棚,五六个男人站在棚前合影,雷站在中间,表情一贯的搞怪。
我回复道:“谢谢,如果还有别的照片一并发给我好吗?”
雷切尔拿过手机细看,她指向左边那个把手搭在雷肩膀上的年轻男人,说:“这就是吉姆·格拉什。”
08
我拨通了大卫的手机。他的声音有些阴郁,听说我要去看他,他没有反对。
“我下午在席林城堡,你过来吧。”
于是,我们又一次踏上了海鸥岛的长桥。阴云密布,劲风席卷海面,翻起的巨浪打到了桥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开门的是海拉。她看见我们有些意外,然后展开热情的笑容:“格林小姐,还有小金路,快进来。”
她端上了水果,又去冲咖啡:“幸好你们在下雨前赶来,不然大桥一定会封。可是大卫还在路上呢。”
“雷切尔,我看了新闻,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坐在我们对面,小心地问。
“一场误会,去警局说清楚就没事了。我只是想先找大卫谈谈。”
“那就好。”海拉点点头,有些担忧地问:“跟大卫……有关系吗?”
雷切尔接过她手中的咖啡,问道:“海拉,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和大卫之间还好吗?”
海拉笑了,环视着这间瞰海的环形客厅:“刚开始是有点尴尬,这两天就好多了。大卫说要在城里买幢房子,和我一起搬过去。这孩子,这么多年来就只敢住旅馆,真可怜,真高兴我还有机会可以补偿他。”
我和雷切尔同时低下头喝咖啡,被苦到了。
“哦,忘了拿方糖。”海拉跑进厨房。
“嘀——”我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是一个通知推送提示。那个史丹利又发来一张照片,仍然是旧合影。我的视线忽然变虚了,差点拿不住手机,努力集中精神,才看清照片上那三个人的面孔,一瞬间心跳几乎停止。
强烈的头晕目眩。雷切尔手里的杯子掉在地毯上,我最后看见的是海拉晃动的身躯和她手中的绳索。
彻骨的寒冷让我恢复了意识,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办不到。双臂在后面被牢牢绑住,雷切尔被绑在另一根木桩上。天空漆黑如墨,大海咆哮着掀起巨浪,浪花把我们全身上下都浇湿了,这里是一座藏在山谷背后的小码头。头顶的山崖上,那座透出橘黄色亮光的玻璃房仿佛飘在半空中。
海拉打着一把黑伞,面带微笑,在我看来接近狰狞。
“这是录音笔吧。”她端详着手里的东西。雷切尔咬着下唇,看着海拉的动作。
“女士,抱歉搜了你的身。”她将录音笔扔进了大海,“不过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大卫。”
“你担心的是大卫还是你自己?”我直视着她。
海拉冷冷地看着我。
“海拉,你就是那第三个人。你才是杀害大卫养父母的真凶。”
史丹利发来的第二张照片仍然是合影,不同的是,在吉姆·格拉什身边多了一个穿波点裙的女人,长得还算漂亮,肤色微黑,留海遮住额角,很亲热地拐着吉姆的肩膀。
“你那时还很年轻,但仍然看得出是你。你很害怕让人知道你和格拉什之间的关系吧,一旦曝光,人们就很容易将你和李氏夫妇的血案联系在一起。”
她皱眉看着我的手机,然后抬手,将它也抛进了海里:“现在还有证据吗?”
我暗暗摇头,这位女士还真是不了解互联网。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卫。”海拉说。
“为了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