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笑了。她当然认得,严律师的另一个好搭档。现在应该也在问话吧?

“他还在吗?”

“没有,就是你出事那天,第二天他就没去上班。后来听说有人在广西边境见过他,反正是没找到。”

“你去了做什么?”

“他们想转到安保系统。有消息说以后保安都要持证上岗,而且都必须从保安公司聘用,他们想趁机分一杯羹,把重点转到安保系统上。我在天城项目上跟他们合作过,他们觉得我还可以,让我负责这一块。”

“可你没受过大学教育。”

“但我受过系统的训练。”伍兵笑了,“部队也是一所大学,美国很多军人退伍转业后都可以成为公司高管,并不是因为大学教育,而是因为部队里的训练独一无二。”

文卿点了点书柜里新增加的书,都是关于军人的传记还有商业高管的经验之谈,“你也要这么做吗?”

伍兵有点儿害羞,“不知道行不行,他们也是小公司,我想试试。”看文卿不说话,伍兵自嘲,“嗨,小公司,要那么多大学生干吗?”

文卿扑哧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眼瞅着一条大鱼就从小池塘里长大了。小鱼苗,你可要好好吃饭啊。”

伍兵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这才知道被文卿调侃了。五大三粗的一个大老爷们被说成小鱼苗,真是太丢人。

可是,文卿是支持他的,而且——他听明白了,文卿相信他。

心里又甜滋滋的,抱着文卿呵呵傻笑。

其实,我们求的都一样——心安而已!不独我们,别人也是。

知道这事不可能很快了结,但是律所把给的package足够她近期内暂时不上班。没事的时候,文卿就翻看自己的法律书。她想起朱光尘,想起自己辩护过的那些人。仅仅关了几天,就迅速从法盲成长为专业人士,甚至能给自己辩护,拿着法条文本,振振有词。就连她自己,现在看这些书,都比上学甚至工作的时候理解得更深更透彻。

这就叫“实践”。

元旦早已过完,文卿对那些人能陪着自己过元旦深表感激,为了防止他们陪着自己过春节,已经提前给家里打好招呼:今年出国旅游,不回家过年了。

伍兵的假期连着春节,每天陪着她在家里看书、做饭、收拾家务,偶尔出门买菜,或是逛逛书店,总是默默地守在旁边。

外面又是难得的一场冬雪,白茫茫的一片。一只小麻雀落到窗台上,立刻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竹叶”。

伍兵从后面揽住她,伸手落下帘子,意思分外明显。

“我们……要个小孩吧。”下巴落在文卿在肩上,他突然说。

 

文卿摇摇头,“不用,我是清白的。”现在,她已经坚信自己是清白的。即使严律师站在面前说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也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伍兵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我听说,宋沙被问话了,不过,很快出来,看不出有什么事。”

文卿道:“看过二月河的那本书吗?里面有个叫刘八女的,手里有本《清官册》,拿着朝中重臣的把柄。他以为这样可以保命,结果一命呜呼,被年羹尧杀了个鸡犬不宁。那《清官册》被四阿哥收走,看也不看,就当着一众阿哥及重臣的面,烧了个干干净净。你说,他不想要吗?”

伍兵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对这种勾心斗角的东西不感兴趣,留着辫子的记忆是关于丧权辱国的一场场败仗。

文卿叹了口气,“宋沙求财,你讲良心,我以为自己可以只讲法律,但最最后我发现,这些都是障眼法。其实,我们求的都一样——心安而已!不独我们,别人也是。”

轻轻握住落在小腹上的手,又大又厚还很温暖,“我心很安,无怨无悔。宋沙是不是吸取前车之鉴,我不知道。但是你放心,在你之前,我从未踏入泉韵一步。我手里的每一笔钱,我做的第一件事,都有据可查。上有天盖着,下有地接着,除非有人恼羞成怒,非要我做替罪羊,不然,我定清白。”

伍兵的脸颊贴着文卿的,转动眼球,看见放大的发黄的发丝。回来后,她大量脱发,夜夜惊梦,平日的活泼都没了,倒是一双眼睛愈发黑亮。

“走吧,去羊汤馆喝碗汤吧。这天,暖暖身子。”伍兵体贴地站起来,为她找出外出的衣服。

羊汤馆有些冷清,下雪来的人不多,路边停着几辆私家车,几对年轻人正小口小口地啜汤。文卿进来的时候,唐哥又在打盹,冷不丁看见,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旁边的大勺。唐嫂闻声走出来,看见文卿,掉头就回去。内室的帘子落下又掀起,唐嫂慢慢蹭出来,靠近文卿,伸出胖胖的手,悬在半空。

文卿握住她,像往常一样搭住,“唐嫂,来一碗羊肉的,一碗羊杂,三个烧饼。”

唐嫂也笑了,反手握紧文卿,结结巴巴地骂唐哥:“你死人啊,看把小文冻得!还不赶紧弄点儿汤,要热的,放点儿辣椒,还要醋!”一边说,一边往里让。

文卿和伍兵相视一笑,坐下后,唐哥第一时间端着汤过来。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一屁股坐到伍兵对面,低着头,玩桌子的筷子。

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都喝完了,文卿看着唐哥香肠粗的手指头还在拨弄细细的筷子,忍不住笑出来。唐嫂捅了一下他,唐哥茫然抬头。

伍兵咳嗽一下,开口说:“唐哥,好久没来了,还好吧?”

“还好,还好。你们呢?”说完,唐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都知道他们过得并不好。

“还好。”说话的是文卿,看了看伍兵,轻轻的扶了他的胳膊,微微斜着身子,“还好。伍兵换工作了,所以有点儿忙,一直没来得及过来。”

唐嫂突然打了个“嗨”声,“算了,我受不了了!装什么装,小文,是嫂子对不起你!我——”说着就开始哭,唐哥赶紧安慰她。

文卿说:“唐嫂,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您是倒霉摊上了,她存心害我,就算不是您也会是别人。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这件事现在也查清了,您就不用老想着了。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以后伍兵再没工作做的时候,就让他来这里端盘子。”

伍兵连连点头。唐嫂抬头看了看文卿,点点头止住哭泣,一把推开笨手笨脚的唐哥,却夺下他手里油渍渍的手帕擦了擦眼,看了一眼,扔到一边,“好妹子,我欠的,我心里明白。这个俞露,算我养了一个白眼狼。活该她自杀,不得好死!”

啊?俞露自杀了?

文卿惊在那里。俞露怎么会自杀?她不是积极举报,争取立功吗?伍兵也是一脸的惊骇。唐哥说:“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他们来这里喝汤,聊的时候听了一句。听说是从七楼上跳下来,当场就没气了。”

文卿想起刘八女的故事,看了看伍兵,他心里想的显然也是同一件事。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打死也不知道,知道就一定会死。

“宋沙呢?”文卿忍不住问。

唐嫂说:“他没事,叫进去问了问,然后没事人似的出来。他的那个项目还在盖,听说还给里面的工作发红包,说是破破晦气。不过——”她看了一眼唐哥。

唐哥接着说:“不过,跟着俞露一起混的兄弟都栽进去了,大概年前得判了。能活下来的,不多。”

有很多也是唐哥以前的兄弟,宋沙的清洗换血竟然这样完成。看他华丽地转身,披着猩红的加冕礼服,文卿只能说,一切是天意。

伍兵突然插话,“顾余呢?”

文卿想起那天那个打人的伍兵,看了他一眼。

唐哥说:“自从上次被你差点儿打死后,就被大金牙他们抛弃了。戒了毒之后,我给介绍了一份工作。他本来就是大专毕业,去打打杂还是可以的。现在跟着他爹在昌平住着,不回来了。”

看着伍兵,文卿似乎明白了他那天的苦心,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对顾家总算是个交代。他还是那个替人顶罪的伍兵,一点儿都没变。

从羊汤馆出来,刚到家门口,就发现有不速之客在等他们。

“文卿同志,你涉嫌洗钱、行贿两项罪名。我们现在逮捕你。这是逮捕证……”该来的,逃不掉,就叫劫。

文卿站在被告席上,看着站在辩护席上的王律师。她还是那么衣冠笔挺,虽然容貌憔悴了很多,但是依然意气风发。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王律师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死里逃生,她面临绝境,她们竟像是约好了一般,在人生的跷跷板上起起落落。

文卿还记得她来监狱看自己的样子,张嘴就是,“信我,就签,不信,就拉倒。”

她的额角还有纱布,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她还是那个霸道蛮横的她,但是已经脱胎换骨。王律师从来没向文卿道过歉,甚至此番辩护,也来得趾高气扬。

文卿看了看,是所里的授权委托书,标准格式。

落笔、签名。

临走,王律师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她们都在挣扎着往外爬,从旋涡的中心爬到边缘,然后——跳出去。

扭头看,伍兵坐在被告席上,黑色的夹克,白色的厚棉T恤,还是短短的板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扭头看过来,笑了笑。他已无牵挂,不管何种结局,对他来说,都只有一个——结婚。

见到宋沙,是他在证人席。

宋沙没有证明她知道资金的来源,只是证明陈局和严律曾经让她带过话。文卿否认检方对这些话的解释,也否认自己因此获利。她是严律的助理,是宋沙被迫的女友,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女人详细说明。检察官太看重爱情的力量了。她说得有些讽刺,连法官都笑了。

她和严律还有陈局的最后一次见面无人知晓,连路上的监控器都躲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担心?

至于陈局自己,早就饮弹身亡,无可证明。

辩论还在继续,法庭的气氛肃穆庄严。抬头是庄严的国徽,红艳艳,金灿灿。

那是她的梦想,她的归宿,她的心之所安!

番外之男人

门外还是一重门。

听说,真正的监狱比这里的门还要多,一层层好像镜子,就像电视里那样,但是你永远不会觉得长,因为那个尽头永远比门的数量恐怖。

伍兵坐在会客室的桌子后面,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那两重门。

一样的阳光,一样的蓝天,进来才知道,原来不属于自己。他有些后悔,想起了文卿曾经的比喻:荣誉就像鸟儿身上的羽毛,现在被他一把全揪掉了。

虽然他是无辜的,可是站在这里天生就有罪恶感,甚至,不敢抬头。

文卿来见他,看着他直哭,从来不讲大道理。他谢谢她的体贴,也内疚,所以按照唐哥说的,签字同意了。

何必呢?多此一举。

他已经认了。

直到庭审结束,他才知道,文卿不是他想象的软弱,即使没有他的配合,她也可以回天有术。法庭上,最后那段陈词,伍兵知道,是说给自己的。文绉绉的,句句都是在骂他。

你蠢啊,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吗?你以为你很高尚吗?

女人,忍到文卿的份儿上,骂成文卿这样,算是无奈至极了吧?

都是自己逼的吧?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宋沙。

他们打过架,一个用拳头,一个用枪。那是个无赖,不讲规则的无赖,但是在他眼里,自己或者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吧?

宋沙说,他的集团要走上正轨,不能走原来的老路。其他的部门都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唯独保全部门,鱼龙混杂,去的人不是被同化,就是被轰走,那些人头上长了三个旋,又倔又横。他认为伍兵是唯一既可以压住他们,又不会被同化的人。

宋沙说,都是兄弟,不要做得太绝,只要老实点儿,不差那口饭。你有战友,生死与共;我有兄弟,我负全责。

他说的凛然,伍兵动容。

男人之间,好听点儿是友谊,难听点儿是义气。两肋插刀,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福祸同享。很少有人去问是非,是非,是女人说的。

宋沙说,做个好人不容易,但是带着坏人变成好人更不容易。自己这个坏人现在伸手向他这个好人求援,不妨考虑一下。比替顾老头的儿子顶罪,伟大多了。

第二次来,伍兵点头,但附了条件:我不去做你的保镖。

出来后吃个饭吧。

谁也不提文卿,这是男人的事儿。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阳光灿烂而明媚,伍兵觉得心里有个很硬的地方在慢慢软化。空气自由而纯净,他觉得眼前有些地方变得模糊。他开始理解文卿的妥协,有时候只要能抓住心底线已属不易,对枝枝蔓蔓的是非黑白,已经顾不得了。该磨平的磨平,该砍掉的砍掉,这就是成长。

有些痛,还有些兴奋。未来,像唾手可得的香蕉,在眼前晃动,他只是有些不敢碰。

文卿没有追问他如何从鄙弃宋沙变成为宋沙打工,这让伍兵松了口气。伍兵发现,在文卿的眼里,无论自己做什么,也不过是工作的不同,文卿看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做快递和做生意,在女人那里似乎没有区别。

他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

那段时间最大的煎熬是生理上的隐忍和克制,但是每天都过得像神仙。这份工作充满了挑战和光明,迥异于快递。他找到自己的价值,即使面对大学生或者海归,他也不觉得自己逊色到哪里,甚至从他们的目光中,伍兵能察觉到敬意和钦佩。这让他陶醉,也更加地努力。

 

他的生活变得充满希望,他觉得很快就能为文卿买一套房子,买一辆车,甚至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出路——做保全系统的生意。

他承认自己的平凡,就像文卿在法庭上讲的,道德永远比生活高出那么一点儿。他不再强求自己,开始沉下心收回目光,专注在自己的生活里。所以,他拒绝了战友的请求——去泉韵搜集毒品交易的证据。

心底不是没有遗憾,但是这些遗憾在平实的生活里显得那么不切实际。他想,一间房子,一个女人,将来还有一个孩子,这才是负责任的梦想。

他克制着,并且以为可以永远克制下去。

米倍明来找他,请他帮忙调查赵丽的死因。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他以为伍兵可以找到泉韵的监视资料,看看赵丽生前在泉韵接触过什么人。

伍兵一口拒绝,别说他不在其中接触不到,就算身在其中,这种事也不可能答应。

米倍明说,你若不答应,我天天找文律师,她慈心,一定会答应。

伍兵想,文卿未必慈心,但是米倍明若是抬出顾问工作或者严律师压她,怕是和以前一样,又要屈从。

这种事,女人应该走开。他拎着米倍明的脖领子,拽到地库,一拳打掉了他的牙齿,警告他,决不许在文卿面前透露半个字,也不许找文卿的麻烦!凡是跟调查有关的,决不许文卿知道半个字!

米倍明倒是硬气,自己撑着爬起来,擦干血,点头答应。

一不做二不休,伍兵联络上自己的战友,是不是还可以加入?

那边欣然,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宋沙再提出让他去总部,这次,伍兵答应了。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文卿说,就被俞露拎着去看宋沙如何欺负文卿。他去了,看到宋沙,其实不会动粗。

伍兵知道毒贩子有多凶狠,会不会牵连文卿?可是,如果宋沙在文卿身边,那俞露他们会不会投鼠忌器呢?

回家,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们分手了。

在宋沙那里,伍兵做出了一系列的决定,激怒俞露。按照他的计划,宋沙和俞露会提前摊牌,可是,谁都没想到,导火索竟然是文卿,更没想到宋沙会向俞露妥协。

伍兵去看文卿,在病房门口,看到文卿笑着对宋沙说“好”,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这么努力,这么卖命,不是为她吗?难道结果就是把她推给别人?

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肯定,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自信,这个世界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虽然他早就知道,但是现在似乎彻底地颠覆了。

他可以接受贫穷,可以接受失败,可以接受妥协,但是现在要来接受——他甚至无法形容!

将女友——所爱之人拱手让人?!

伍兵当然知道一切是咎由自取,可当文卿的笑容真的因别人而起时,他还是无法接受。他很坚强,但是扛不起这种失落。即使他想骂人,也不知道该去骂谁。

上天赐予他力量和勇气,但依然不足以让他决断——只能决而不能断。他似乎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担当这一切。

走出医院,他告诉自己,这是无可奈何的。

走进宿舍,他酩酊大醉,这是难以接受的。

睡梦中,全是文卿的笑容,看着他,不说话……

宋沙当面宣布文卿是他的好友,伍兵不知道该如何恭喜。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在后门看到神情恍惚的文卿,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那天晚上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他抱着她时的触觉真真切切,好似梦中……

文卿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偶尔发出两声呻吟,眉头紧皱着,拳头握得死死的。伍兵试图去掰开,却以失败告终。他凑近文卿的耳朵,轻轻地说:“文卿,是我,我在这儿。松开,好好睡……”

拳头慢慢地松开,掌心边缘是四个血红的指甲印。伍兵伸手紧紧地握住,然后拥在怀里,无法放手。

清晨,晨光初现,伍兵醒来还想,昨夜做了个好梦。触手软玉温香,才知道一切不是梦。闪念间,绮念消散,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稍有不慎,不仅坐实了俞露的怀疑,还让态度不明的宋沙变成敌人……

恢复理智的伍兵迅速翻身下床,不小心碰掉桌上的药盒。赫然是安眠药,垃圾筐里有许多类似的小盒子,伍兵想都没想,装进衣兜,起身离开。

路过羊汤馆,找到唐哥,请他代为照顾。

匆匆忙忙,他也不知道这算是勇气,还是胆怯。

在文卿面前,他似乎越来越不像个英雄。

伍兵看完宋沙交给他的资料,心里有些犹豫。这些显然不全,除了贩毒的,他曾亲眼见到许多位高权重之人进出此地,在密闭的包间内有所勾当。此次他二人配合,取得的是全部的资料,宋沙现在只挑这些给他,难道还有什么打算?

他吩咐弟兄们留心,发现宋沙和陈局走动颇勤。

俞露构陷文卿,以为可以让他和宋沙投鼠忌器,没想到宋沙居然不为所动。大难临头,自保尚且不暇,谁能去管别人?伍兵拜托战友,定要为文卿洗清冤屈。

事毕,俞露伏洗,却要戴罪立功,但苦于手头资料全部被人盗去,只能凭着些许残余举报。兹事体大,俞露伏法之事暂不外泄。伍兵却已知道,文卿涉嫌为陈局洗钱,被提起公诉。几天的快乐日子,转眼愁云惨雾。

伍兵去看望她,文卿倒是看得很淡:你说得对,百般妥协,总有不得不服从的一天。以为湿了鞋子不要紧,时间久了,掉进海里都不知道。 王律师告诉伍兵:不要紧,文卿做得严密,她始终是为严律师服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知道严律师和陈局之间的交易。 严律、陈局和文卿三人在一起。伍兵不知道宋沙什么意思,宋沙说,我会出庭作证,但是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希望你明白,人都有不得已,告诉文卿,别怨我。 几天后,伍兵听说那个人醉酒驾车,在五环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砂石车撞飞。 宋沙始终是宋沙,即使漂白,也只是换了身衣服。他的企业依然在运转,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变成干净的企业,但是内心的暴虐恐怕是很难再改了。 可是,伍兵已经学会了沉默。 法庭上,他再次见到文卿。她冲他微笑,淡定的,从容的。 伍兵嘴角动了动,心却无法轻松。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他是否已经开始湿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