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不知为什么,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得又爽朗又天真,我却起了一点疑窦:一个进入宫廷,准备问鼎皇后宝座的女子,真有这么爽利,全无一点机心?她若果真如此,她的家人也不放心把她送进宫吧。
心里有了怀疑,就会不自觉地换上另一种眼光,然后,就发现宇文娟的话未免太多,笑声未免太夸张,就连笑容和身体姿势,都有造作之嫌。
其实早就有传言说,宇文泰的幺妹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姑娘,芳龄至少有二十多了,但对外只说十八岁。太后会笼络她,原只是权宜之计,所以也不在乎这些,管她多大呢,反正也没打算真让皇上娶她。
直到太后那边派人过来请用晚膳,她才总算停住了一直说个不停的嘴巴,而在这时,我对她的好感已经随着她的呱噪大打折扣了。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到将门女(四)
去太后那边的路上,就有嬷嬷悄悄告诉我,祁云海来了,太后一直拉着他说话,他不便走人,不然早到玉芙殿拜望我了。
我顿时紧张起来。我和皇上的事,除了姐弟名份是个障碍外,和祁云海的纠葛也是很让人头痛的问题。他最近这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主府,我已经很纳闷了,当然更多的是庆幸,但心里也明白,他随时都可能出现,再次提醒、或强调我和他的“特殊关系”。
祁云海见到我,立刻笑着站了起来,很亲热地说:“公主,好久不见了,听说您最近一直住在公主府的?微臣昨晚刚从嘉峪关回来,本来打算先觐见太后,然后就去公主府看望您,想不到您也进宫来了。”
我还没回话,宇文娟向前一步说:“你就是渤阳侯?难怪我哥说,四位戍守使中只有他最丑,其余都是美男子,果然不假,可惜迄今为止我还只见到了三位。”
我心里一动,不着痕迹地问:“宇文小姐还有哪位没见到呢?”
宇文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稍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个问题我既然提了出来,她又不得不回答,只好说:“就是定远侯还没见到。”
只有严横没见到,也就是说,连琰亲王她都见过了。琰亲王的官方记录是没去过镇南关的,宇文娟以前也没来过京城,她要见琰亲王只有两种可能的途径:她来京后曾去拜会过琰亲王;要不就是琰亲王曾秘密去过镇南关。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耐人寻味。如果是第一种,宇文娟既然已经坚拒了琰亲王的求婚,跑到宫里当起了准皇妃。进京后却跟琰亲王密会。这是玩地什么名堂?若是第二种,琰亲王曾去过镇南关,他和宇文泰地交情就要重新考量,也许,不是一个宇文娟就能离间这二者的,他们甚至可以拿宇文娟当幌子迷惑皇上。让皇上以为已经靠联姻收伏了宇文泰,他们再暗地里继续勾结,这样更易于达到颠覆皇权的目的。
祁云海不知是顾虑到我的情绪,还是本来就对宇文娟这种类型的女子不感兴趣,竟然对她地殷勤示好全无表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领着我去看他带来的“土特产”。
又是几大箱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紫貂皮大衣,据他说,是从一位东北的皮货商人那里买到的。
早就听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但我进宫这么久。也就见过白色的貂皮大衣,紫色地还是第一次见呢。
宇文娟地反应更热烈。竟然伸手一把从箱子里捞起大衣。拿在手上摸了又摸。还贴在脸上磨蹭着。赞不绝口地说:“好漂亮哦。摸起来真舒服。”
这样还不算。摩挲半晌后。索性穿在自己身上。左右转了几圈。喜欢得不得了。
祁云海站在一边直皱眉头。宇文娟好像看不见别人地脸色似地。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仰着脸恳求道:“侯爷下次再碰到那个商人。也帮我买一件好不好?我让我哥先把银子给你。”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这件衣服是我自己买地。肯定就顺手送给她了。再贵重。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我地衣服根本穿不完。并不稀罕多一件紫貂皮地。可问题是。这是祁云海地礼物。送礼地人还站在现场呢。怎么好转送他人?
大美女相求。又是同僚之妹。一般地男人。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反正只是口头应允。到时候就说买不到。也不妨碍什么。
想不到。祁云海一点儿也不肯敷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紫貂皮大衣是很罕见地。那个商人卖了几十年皮货。也只卖出了这一件。本侯恐怕无法满足小姐地心愿。”
都这么明确地拒绝了,宇文娟还不肯死心,继续缠着:“侯爷帮我物色着嘛,有就有,没有难道我会跟侯爷强要?”
祁云海闻言更不耐烦了:“本侯接下来的日子都会留在京中,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才会回戍所。”
“娟儿不急,什么时候买到什么时候要。”
我和太后相顾失笑,祁云海无可奈何,遇到这种毫无“温恭俭让”观念地女子,神仙都要低头。
之后的午膳,宇文娟的一双眼睛也总盯在祁云海脸上,这让我兴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可以撮合这两个人,让皇上和我都得到解脱,同时也不会影响到“皇党”的团结。
但观察祁云海的反应,又叫人泄气,根本就不接茬嘛,不管人家看他也好,找他说话也好,他一概不理不睬。
打发他们两个走后,和太后回到内室,我立刻开口问:“母后,您看这两个人有可能吗?”
太后笑道:“没可能我都要把它变成有可能,这么好的一对呀,简直天造地设。”
我思衬着说:“这个宇文娟我是越看越看不明白了,最开始遇到,觉得她是个豪爽大方的女子;在玉芙殿闲聊,又觉得她表现夸张、做作,竟像是有很深心机的那种;刚才看她跟祁云海打交道,又像是个没心机的傻大姐。”
太后也深有同感:“给她弄糊涂了吧?这样的人,就要警惕了。”
“可是,她对祁云海的兴趣之浓厚,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也是最叫我想不通的地方,宇文娟进宫是奔皇后之位来的,只应该对皇帝一个人感兴趣,若跟别的男人勾搭,那是犯了大忌,可以直接毁掉她的前程。
太后沉吟良久,才小声告诉我:“听说她在镇南关的时候很不检点,每天在马场、演武场上跟男人混在一起,是有名的镇南关一枝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面的男人不计其数,宇文泰军中整天都有为她打架的。”
“所以,您猜测,她会对祁云海发生兴趣,只因为祁云海对她没兴趣,她服不下这口气,所以想征服他?”
“嗯”,太后点了点头,“就拿那件紫貂皮大衣来说吧,明明是祁云海送给你的,你还没试穿呢,她先抢过去穿上,还公然开口求祁云海再给她买一件,如此僭越,若不是皇上现在急需她哥哥的支持,哀家早对她不客气了。”
“这倒没什么”,虽然当时她的表现确实有些失礼,不过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也不想跟她计较。再说了,祁云海送的礼物对我本来就是负担,巴不得当着他的面转送出去才好,也趁机向他表明态度。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现象。”太后最后总结道。
“是的,要是能促成这两个人就好了,就怕祁云海没那意思,他这样的权高位重之人,又不好勉强他。”
“谁说不能?”太后神秘一笑,“你放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母后一定会为你扫清障碍的,现存的机会不用,那不成傻子了。”
“母后,您打算怎么做?”
太后很淡定地端起白玉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山人自有妙计。”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府邸遇突袭(一)
本来太后是要留我用过晚膳再走的,可太阳还没落下,公主府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一见那小太监在门口露头,太后就笑开了,悄悄对我说:“你家相公等不及了,派人来接你回家呢。”
“母后”,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不是我相公?明明就是那种关系啊;说他是吧,又不曾有过任何仪式。
太后忙安抚道:“好啦,母后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新婚燕尔,他会这样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好好陪陪他吧,真等他养好伤回宫,可就忙起来了,那时候你想这样陪他都不能了。他也十六岁了,最多到明年就要大婚,到时候不只要立后,还要封妃,皇上的后宫必须维持一定的规模。”
“我明白的。”我忙接过话头,不让她再说下去,心里有些隐隐的刺痛。他是皇上,大婚之后,会不断地纳入新妃,即使他不愿意,后宫制度摆在那里,朝廷的局势也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拉拢权臣。赶走宇文娟其实无济于事,会有更多的“宇文娟”被迎入,这座皇宫里专门给皇上后妃准备的中宫部分会很快被美人们填满的。
整座皇宫按用途分成了三大部分:第一道宫门进来后,是勤政殿、养和殿等给皇上和大臣们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皇上的寝宫承乾殿也在前部。进入第三道宫门后,占据着右手一大片地盘,最富丽恢宏的宫殿群,就是皇城中的重中之重,太后的春熙宫。左手则是寿安宫、慈安宫等安置先皇遗妃的地方。而中间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第二道宫门和第三道宫门之间的地盘,才是真正意义的后宫,现在基本上都空着的,只有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在,那是给皇上未来后妃们住地地方。
每次我的车经过那里。都会忍不住掀开窗帘一遍遍地打量那些或巍峨或精致的宫殿院宇,想象几年后那里面的情景:这屋住的某贵妃,那屋住的某昭仪,皇上的宫车不断地往返于其间,各处都有醇酒美人,数不清的风流,说不尽地韵事。
每次想到这里,就会一阵心酸。正如太后说的,现在他要我陪。就好好地陪陪,以后再想这样,是不可能了。无论他有多喜欢我,都不可能完全不理睬那些妃妾。再说了。一个男人地喜欢能管多久?子孝当初娶我时,何尝不是喜欢得要命,恨不得日日守在房里厮磨,可是成亲没两年就生出外心,琢磨着娶新人了。
带着这种黯淡的心情,我踏进了自己的小院,那个同样叫知语轩的地方。
曾几何时,瑶光殿。白雪皑皑地凌晨。皇上托小太监带话,让我去知语轩和他烹茶赏雪。那时候他还是单纯少年,我则是带点忧郁带点迟疑也带着莫名期待的姐姐。现在。我和他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这种关系,而他的后宫时代。也已经正式开启,住进了一个奔着后位而来,有着强大外戚势力的准皇妃。
“你回来了!”在外面的大客厅没看见他,里面的小客厅也没有,一直走进卧室,他才猛地冲过来抱住我,那激动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分别了多少天呢。
“嗯。皇上肚子饿了没有。我叫他们传膳。”我闭上眼睛。呼吸了一口醉人地气息。想趁着他还在我怀里地时候。好好品味一下幸福地滋味。
“饿。不过不是肚子饿。”
看他又露出那种坏坏地笑。我急忙推开。低声道:“皇上。大白天地。正经一点啦。”
“朕哪里不正经了?朕说不是肚子饿。是心里饿不行啊。你一天不在。人家好想你。”他一面说。一面把我头埋进我地颈窝处磨蹭。
我差点笑出来。这“朕”和“人家”之间地转换还挺自然地嘛。只是外人听到皇上说“人家”。还有那撒娇地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抱着腻了一会。两人挤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我开始讲起宫里地种种。讲到宇文娟地时候他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但提到祁云海地紫貂皮大衣。再提到宇文娟对祁云海地态度。他总算来了兴趣。乐呵呵地说:“这下好了。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正好凑一对。免得跟我们俩夹缠不清。”
我摇了摇头:“难就难在他们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光妾有意是不中的,又不能拉郎配。”祁云海是什么身份的人,即使是太后,也不能靠下旨硬塞给他的。
皇上却说:“总比一头都不热好吧。不过呢,宇文泰我是不会让他在朝廷久待的,镇南戍守使也不会再让他担任,顶多派个地方上有职无权的闲职给他。如果现在祁云海就不喜欢宇文娟了,将来联姻的可能性只会更低。”
“但是母后…”我欲言又止。
“母后怎么啦?”
从太后的口气,似乎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促成这门亲事,虽然我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办法,但以太后的手腕和毅力,最后说不定真给她弄成了。
我担心地是:“皇上,如果这两家真成了亲家,他们都是一方戍守使,万一联合起来,这天朝的半壁江山可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放心”,皇上搂住我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朕早就说过了,像宇文泰这种墙头草,朕决不会继续留用,一旦清除了逆党,不再需要他的兵力支持,也就是他卸甲归田的时候。”
“怕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朕就不信这个邪!”,皇上抗声道:“他如果在镇南关拥兵自重,的确有点棘手,但他现在人在京城,离开了军队的将军,不过一凡人尔。”
我马上想到了一点:“皇上派人向他妹妹提亲,其实也是希望借此把他调离镇南关,让他失去军队的依托吧?”
皇上很肯定地回答说:“是的,如果他不肯来,朕还真的没办法。京城的形势一触即发,不可能再派出军队讨伐他。”
“那他为什么肯来呢?就为了皇后宝座?”
“这一点肯定是很重要的因素吧,他妹妹做了皇后,他会跃升成朝廷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现在的地位还要高得多。”
“那不是又一个琰亲王了。”
“你以为他不是打地这个算盘?”皇上轻蔑地一笑:“若不是有这么大诱惑力,他怎么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还不是为了分得一杯羹。而且是最大的那一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他很可能真是为了宇文家的第一外戚身份而来,只不过。宇文娟不一定非要嫁给皇上您,只要能嫁给当皇帝的就行了。”皇上的眼瞳瞬间收缩:“这话怎么讲?”
我把宇文娟说漏嘴的那句话分析给他听,皇上越发冷笑起来:“不出朕所料,他果然打着两手算盘!墙头草就是墙头草啊。任何时候、任何问题上都是墙头草,他就不怕两把椅子都坐空,把他给活活摔死?”
我想到的是,“那宇文娟也就不可信了,亏我还以为她是个爽朗直率的人。她不是坚拒了琰亲王地求亲,执意要嫁给皇上吗?怎么一来京城,未曾进宫见驾,先跟琰亲王秘密私会了?”
皇上思衬着说:“她会见到琰亲王。估计是她哥哥搞的鬼。刻意安排地,朕的琰亲王叔也是一表人才呢。”
“可惜再俊朗也是个兔子哥。宇文娟又不傻,怎么会想嫁给这样的人。”
“有些人男女通吃的。琰亲王也娶过亲啊。”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请问圣上,男女通吃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一挑:“这个嘛。说不清楚,朕还是亲身示范给你看吧。”
“啊?你要干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怎么示范通吃嘛。”
“吃法都一样,就像你吃这个菜,那个菜,都是用筷子夹到碗里,再放进口里对不对?只需要示范一样,其余地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少来,这跟吃菜能比吗?”
“当然能啊,都是技巧性的动作,朕做过一遍后,保证你什么都明白了。”
“不要”,我极力挣扎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把我往床的方向拉。我要是拒绝得不彻底,他绝对会玩真的。
情急之下,我向门外喊着:“传膳!传膳!”
“是”,门外一叠声答应着,皇上这才满脸不甘地住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是你自己要朕示范男女通吃的,又不给人家表现的机会。”
我承认我差点引火烧身,这个人一点都经不起逗,尤其不能用任何与暧昧有关的词汇刺激他,他会马上顺着杆子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下人们已经端着大盘小盘陆续进来了,我轻吁了一口气,被他看见了,立刻凑到我耳边说:“暂时放过你,晚上再好好给你示范。”
“到处都是人,您还是收敛点吧。”
“叫皇上收敛点?单凭这句话,也不能放过了。”
此时菜已经差不多摆好了,见皇上在跟我咬耳朵,下人们也不敢催请,默默在一边侍立着,有些大胆的,如弄珠、弄琴,已经在偷笑了。
正要入座,外面传来地急促地奔跑声,很快一个太监跑进来说:“皇上,公主,前门来了好多官兵。”
“官兵?”我和皇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由皇上发问:“是哪一路的人马?”
小太监摇着头说:“奴才没看出来,他们只是把前门围住了。”
“我出去看看”,我把皇上按在椅子上坐下,“堂堂公主,还怕官兵不成?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领兵包围本公主地府邸。”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附耳对弄珠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出去。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府邸遇突袭(二)
走到大门口,发现公主府前果然围了一群官兵。要是我一个人在府里,根本不用怕的,我才刚从宫里回来,宫里一片宁静,太后还在朝中主事,谁敢找我的麻烦?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见我出现,那群人中走出来一个蓝袍武官模样的人躬身抱拳道:“惊扰了公主,末将不胜惶恐,但事关公主的安危,末将不得不请公主暂离府邸,待末将搜出刺客,排除了危险,再请公主回府。”
我先问他:“你是谁的手下?”
他回道:“末将是九门提督王元化大人的手下。”
就这二十几天的功夫,九门提督竟然换了人,我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皇上这些天一直在我的府中,这事肯定不是他颁下的旨令。而能换掉九门提督的人,除了太后,就是现在朝中主事的成都王、或琰亲王等少数几位。但即使是他们,也不敢单独做决定,必须要请示过太后才行。
想到这里,我不安的心稍微镇定了一些,然后对那个人说:“本公主府中没有刺客,将军还是带着你的人马回去吧。”
“公主”,看我拂袖欲回,蓝袍武官紧走两步跪在阶下禀道:“有人亲眼看见黑衣人翻墙进了公主府,末将已经派人去通知提督大人了,他应该会很快赶到的。此地不宜久留,末将恳请公主暂时回宫居住。”
我怒道:“如果本公主不回呢,你当如何?”
蓝袍武官磕着头说:“求公主体谅太后和皇上的爱护之心,那天琰王爷府前公主被扶桑人劫持的时候末将也在场,亲眼看到皇上不惜以身为饵营救公主。这回翻墙进去的人,从衣着上看,也似乎是扶桑浪人一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纳闷地问:“扶桑人不是被你们软禁在驿馆了吗?”
他回答说:“这批是新上岸的倭寇,自从两位扶桑公主相继去世后,海疆就不平静。常有倭寇袭击我国渔船,甚至上岸掳掠渔村。就为了此事,渤阳侯爷离京多日,在沿海一带布防,昨日方才赶回。现在沿海那边是稍微平定了一点,但不排除有倭寇弃舟登岸,来京城为他们的公主复仇。他们叫嚣着要血债血偿。所以渤阳候爷临走时特意交代了提督大人,务必密切关注公主府的动静,怕他们以公主为复仇目标。”
“你地意思是。他们地公主死在我国。所以他们也要杀死我国地公主?”
蓝袍武官点了点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中禁卫森严。此等非常时期。公主还是回宫安全一点。”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加了一句:“公主若身临险境。在外养伤地皇上听到了也会不安地。公主肯定希望皇上能安心养伤吧?”
我将信将疑地站在原地。单从对白上分析。他地理由是站得住脚地。似乎没什么另外地企图。只是想说服我回宫以策万全。但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就如他所说。这是个非常时期。敌我难分。忠奸难辨。就算他抬出了祁云海。但以祁云海和我、还有皇上之间复杂关系。也不见得没有自己地打算。
想了又想。最后说:“我府里有自己地侍卫。他们一直守在我住地小院周围。即便有人翻墙进了府。也很难接近我住地小院。不过如果将军实在不放心。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回宫里住。”
“公主请留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末将现在就护送公主回宫吧。”他走上台阶。伸手做了一个请地动作。
我终于火了,虽然很不愿意在下级武官面前光火,还是忍不住厉声喝道:“把本公主请出公主府,然后你再带兵进去肆意搜查打劫?”
“末将不敢!”
“你是什么将?你们九门提督王大人也不过是个四品武将,你是他地手下,算什么将?本公主尊你一声将军,那是给你面子,你就蹬鼻子上脸,公然驱逐起本公主来了。”
“末将…呃,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恕罪。”
“奉谁的命?叫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出来跟本公主说话,你,还不够格!”骂完了不知高低进退的武官,又对围在外面的官兵说:“本公主的侍女数到三,限你们马上离开,如果三声之后还敢留在原地,统统以谋反论处,杀无赦!”
于是弄珠开始大声报数,到二时,有人开始后退,其余的赶紧跟上,到三时,已经基本上跑光了。
我就不信有人不怕死!又不是太后倒台了,皇上让位了,我失去了所有的靠山。
喽罗退散,幕后指使者就不得不现身了,只见有人顶着一张久违的面孔从停在一旁地车上下来,笑容可掬地走到我面前说:“公主,好久不见,你比以前出落更美丽,也更有公主风范了。”
“王爷过奖。许久不见王爷,王爷也更有气度了。”我敛衽为礼,背地里再怎么较劲,公众面前,他还是王叔辈地。
“哈哈,暮色将至,月上梢头,公主愿不愿于华灯初上之际,与本王同车共游,看看帝都的万盏灯火,逛逛长安地夜市,再由本王护送公主回宫?”
我也满脸是笑,再次弯腰致礼道:“王爷盛情相邀,音音荣幸之至,只是与渤阳侯爷有约在先,不好临时变卦,王爷的邀请,容下回再领吧。”
琰亲王眼里露出了疑惑:“渤阳侯今晚也约了公主?”
“是啊,渤阳侯与音音地海棠花之约,王爷想必也听说过吧。”
他吁了一口气,继续微笑:“海棠花还要一两个月才开,现在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