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而不答,催着他说:“王爷,您明天还要上前线,早点回去歇息吧,这会儿差不多到酉时三刻了。”

“不急,本王的问题公主还没回答呢。”

“宋大人也只是瞎揣测,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呢?”

“公主认为那不是好话吗?”琰亲王笑得越发暧昧。

我很配合地低下头,小声道:“纯粹就是瞎扯嘛,怎么可能。”

琰亲王马上说:“公主错了,浩然是最了解本王心思地人,他说的,即便是揣测,也八九不离十了”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公主如肯下嫁,本王他日得了天下,必以公主为后,并仿前朝故事,尊太后为圣母。”

前朝亦曾以弟代兄,皇弟继位后,因为毕竟是同辈,不便称皇嫂为“太后”,故尊为“圣母”。

看来他现在连遮羞布都不想蒙了,直接告诉别人他要和皇上争夺天下。只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想以此来收买太后,未免太小瞧我。我很稀罕当他的“皇后”吗?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又不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买卖。

于是我笑道:“王爷,这辈分恐怕有点问题呢,太后是您的皇嫂,我是太后的女儿。如果我下嫁王爷,按王爷那边算,太后是皇嫂;可按我这边算,太后又是岳母了,恐怕天下人会耻笑。”

“耻笑什么,天下人只知道公主是太后的义女。”

“义女也是女儿啊。”

他很有气势地一摆手:“不碍事地,真等万事底定,本王正式下诏立你为后,看有谁敢说一句不好听地。皇帝的家事,皇帝自己认为没问题,就没任何问题。若说辈分,皇帝地嫔妃中,还尽有姐妹、姑侄同时下嫁的呢,那要怎么算呢?按姑姑算,是大舅子;按侄女算,又是岳父了。”

我想到之前宋方说过的话,琰亲王在明知道我不能生育的情况下还求婚,打的算盘多半也跟宋方一样吧:先许诺着,真等我夺得了江山,就翻脸不认账又如何,你一个没有生养的下堂妇,还敢肖想皇后之位,本来就是异想天开,自取其辱。

既然他可以信口开河,把我当傻瓜一样的许些不可能兑现的承诺,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呢?故而“含羞带怯”地说:“难得王爷如此抬爱,音音真是三生有幸。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王爷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他立刻伸手过来想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他有些尴尬地给我添上茶水道:“公主对本王没信心是吗?”

我也不怕承认:“是,如果王爷和皇上继续敌对下去,这大好河山很快就会落入匈奴人之手,到时候连天佑皇朝都会成为历史的陈迹,皇上和王爷也随之成了历史人物,什么都无从谈起了。”

“公主还是认为,只有本王跟皇上联手,大家才有出路?”

“这一点,王爷肯定比我看得更清楚,”我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这雨比下午更大了,渭河水位已经快涨到警戒线了吧。”

虽然他并未明确回话,但看他皱眉紧锁的样子,也知道答案了。我趁机说:“西京现在如此情形,王爷只怕还不能离开。匈奴人现在全力攻打皇上的地界,王爷这边既有约定,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加大进攻力度。王爷还是守着西京比较好,这里才是王爷的大本营,根丢了,什么都没了。”

琰亲王摇了摇头道:“匈奴人信不得的,他们是野蛮人,从未受过孔孟之道的熏陶,不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什么是言必信,信必果,他们只问怎么做对他们有利。

我几乎大笑出声,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不懂仁义礼智”,你倒是懂,可又做到“言必信,信必果”了吗?宋方的父亲临死托孤,你把宋方变成什么人了?先帝驾崩之际也等于把皇上托孤给你,结果你在做什么?

他这样说,也等于默认了他跟匈奴人之间的确有勾结,并达成了和约,匈奴人在这边只是佯攻,皇上那边才是来真的。只不过他自己多疑,对匈奴人信不过,所以才一直守在前线严阵以待。

第九十二章 真假殊难辨

宋方要我想办法把琰亲王留在西京,不管他是敌是友,我都准备照他说的试试看。拖住了琰亲王,让他派宋方上前线,说不定战场上的情势能有所改观。

可是对付琰亲王这样的老狐狸,必须非常小心才行,若被他看出企图,就很可能适得其反。所以我在提了两句雨势和水位,建议他留下来之后,就没敢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催他回去休息,因为按他本来的计划,明天是要去嘉峪关的。

“王爷…”长乐在门外喊了一声,似乎碍于我的存在,有些话不便开口。

琰亲王会意地站了起来:“那本王就先告辞了,公主也早点歇着吧。”

“好的,王爷请慢走。”

站在客厅门口,目送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回廊转角处,我暗自思忖: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若是臣下求见,直接说某某求见就完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看长乐的样子,又不像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只是不方便在我跟前说而已。

莫非是匈奴那边派人来了?

如果长乐不出现,看琰亲王的架势,是准备再坐一会儿的。我估计他还想继续下午的谈判,渭河水位一直在上涨,整个西京以及下游地区都笼罩在洪灾的阴影中,琰亲王表面上镇定,心里肯定早就慌了。在即将到来的大洪水面前,没有人不慌的,何况关外还有强敌环伺。如果因为他的固执狭隘,让匈奴趁国内天灾横行之际大举侵入,整个中原沦落敌手。国人不会原谅他,他会成为民族的罪人,他地皇帝梦也会彻底落空。

对琰亲王来说,这半生的布局,到底是成是败,成王成寇,就看这最后的关口如何取舍了。

人生的棋局,只能下子无悔。若一步错,步步错,弄得全盘皆输。半生心血只落得一场笑话,千古骂名,叫他如何甘

相较于我贵宾待遇的人质生涯,他才是最受煎熬的那个人,虽然他也是咎由自取。

正低头想着心思。有人出现在我面前道:“公主。王爷请您过去。”

我暗暗纳闷。长乐鬼鬼崇崇地隐瞒我。琰亲王却叫我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走到琰亲王会客地地方。一个带着哭腔地声音就远远地响起:“公主。奴婢总算见到您了。”

“小莲?”我也惊喜异常。

“公主。您受苦了。小莲对不起您啊。”小莲扑倒在我脚下痛哭失声。紧跟在她后面地刘嬷嬷也掏出手绢拭泪。

走进客厅。一个官员赶紧过来见礼。是曾有过一面之缘地兰台御史章景淳。这个职位在本朝属于从一品。相当于副丞相。官位虽不算最显赫地。但章景淳素以口才著称。是公认地最有外交才干地人。所以太后特意派他过来交涉。

见礼归座毕,琰亲王一脸遗憾地地说:“章大人非要亲眼见到公主才安心,本王的信用竟致如此,可悲可叹那。”

章景淳拱手作谢罪状:“这是临行之前太后在病榻上亲口交代的。太后爱女心切,还望大人谅解。”

我一听急了:“母后病了?”

章景淳无言地点了点头,小莲冲进来跪下哭道:“公主,章大人和刘嬷嬷一路上叮嘱奴婢,叫奴婢先别跟您说,怕把您吓着了,可奴婢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有如晴天霹雳,我蹭地站起来问:“什么来不及了,你快给我说清楚!”

小莲却只是哭。哭得气粗声喘。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好转向章大人和刘嬷嬷,还是刘嬷嬷告诉我道:“太后听说公主失踪了。当时就口吐鲜血,人事不省。后来打听到是被王爷派人请了来,才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日夜揪心,寝食俱废。前线又不断传来坏消息,不停地要人,要粮,太后白天为国事绞尽脑汁,晚上又因为担心公主而不能成眠,只几天,人就瘦了一整圈,到我们从京城出发时,已经卧病不起。还记得临走的时候,太后握着奴婢地手,要奴婢务必把公主带回去,不然她死不瞑目。”

一番话,说得我泪如雨下,刘嬷嬷和小莲哭成了泪人,一起在琰亲王面前跪下道:“求王爷开恩,让我们公主回去见见太后吧,现在就动身的话,也许还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明知事情可能有假,但人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琰亲王也不好公然回绝,只能哄着说:“你们先起来吧,起来再说。”

刘嬷嬷跟小莲哪里肯起来,还一搭一和说了一车子话:“王爷不答应,奴婢就不起身。以前王爷在京城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太后怕王爷思念亡父亡母会伤心,又怕王爷一个人过节太凄惶,总是把王爷请到宫里过。先帝在的时候如此,先帝驾崩后仍是如此,太后待王爷,就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从没让王爷一个人过节。王爷来西京之前的两天,太后还请王爷到紫薇阁吃饭,席间还特意问起王爷今年的生辰准备怎么过,喜欢什么样的礼物,王爷难道都忘了?”

要说太后对琰亲王也真的很照顾,不管她是出于亲情考虑还是利益考虑,作为皇嫂,她是无可挑剔的,所以,琰亲王对先帝和皇上再有意见,倒从没说过太后地坏话。

章景淳眼瞅着琰亲王有些被感动了,也跟着下跪求情。

琰亲王亲手拉起他道:“本王只是因为思念公主,难耐相思之苦,所以请公主在此做客,却不曾想到太后会如此担心。不能让太后信任,是本王的悲哀,为表明诚意,本王想请章大人做个冰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冰人?”章景淳呆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要与公主定亲?”

“正是此意。”

章景淳忙看向我,我还没开口,琰亲王又补充道:“既然太后贵体有恙,盼望早日见到公主,本王也不敢强留,不如就把订婚之仪定在明日吧。就是要委屈一下公主,因为时间太赶,只能诸事从简。”

我和小莲还有刘嬷嬷面面相觑,事发突然,章景淳估计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救命啊,有人跳水了!”

外面突然闹腾起来,琰亲王脸色大变,三步两步抢出门,急得差点亲自下水救人,被长乐领着几个太监死死地抱住了。

宋方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地时候,脸色惨白,嘴唇都成了乌紫色。琰亲王什么也顾不得了,亲自给他做人工呼吸,直到看宋方咳着吐出了几口水,才浑身瘫软地坐在一边喘息。

关键时刻宋方居然会跳水,从而打断了琰亲王的逼婚,这本来就已经让我怀疑了,偏偏宋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刚才是谁推我的?”

琰亲王愣愣地问:“你不是要自杀?”

宋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要自杀啊,我又没疯,刚才是有人推了我一把。”

琰亲王眼中迅速凝聚怒气,厉声道:“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只要供出主谋,本王饶他不死;若被本王出来,杀无赦!家人连坐。自己掂量一下吧。”

几番喝问没有得到回音,琰亲王愈加怒气冲天:“没有人招是不是?那好,凡是今晚在水殿上值的,统统押入大牢,先每人各打二十大板,然后一日一比,一日不招关一日,一年不招关一年。别怪本王心狠,要怪只怪那个敢做不敢当地孬种,本王的寝殿,决不能容留背后使黑手的,不然哪天本王晚上回来,也被人推到水里淹死了。”

此令一出,太监宫女们跪成一地,哭成一片,再配上外面总也下不完的大雨,气氛甚是凄惨。

我心里大为不忍,待要出面说两句,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立场,我不过是个掳来的人质,那是人家的家务事。

好在,已经有人替他们求情了,是王爷最宠幸的太监长乐:“王爷,奴才本来不想讲的,但实在不想看到这么多人下狱。”

琰亲王忙问:“你看到那个推浩然下水的人了?”

“不是”,长乐嘴里回着王爷地话,眼睛却看着宋方:“大人您是自己说呢?还是奴才替您说呢?”

宋方低头不语,长乐叹了一口气道:“那奴才就替您说了。大人下水地时候,奴才可看得真切,您身边并无旁人,大人是自己下去的。”

琰亲王狐疑地看着宋方,这时我走上前道:“下了几日雨,这回廊走到哪里都滑溜溜地,又是晚上,光线原就比白天暗,宋大人想是不小心栽下去了。”

长乐忙改口道:“对对对,奴才看到宋大人倒下去的时候还在柱子上磕了一下,大概就因为这样,所以当成有人推了吧。”

这番漏洞百出的解释,宋方默认了,琰亲王也接受了。

一场闹剧结束,天也晚了,大伙儿也累了,只能各自歇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带着刘嬷嬷和小莲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一件事就是附耳低问太后是真病假病,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才上床睡下。

不管宋方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别人推下去的,他都帮了我一个大忙。经过这次惊吓,琰亲王明日不见得还会提起定亲之事,即便他要求,我多一些时间仔细考量,也知道怎么应付了。

第九十三章 污泥出青莲

“笃笃笃,笃笃笃”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什么鬼地方这么没规矩,要在咱们宫里这样,早叫人扔出去了。”

“小莲,别讲那个字,没的叫人得慌。”

“嬷嬷,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你小声点,我是怕吓着公主了。”

“公主晚上睡眠浅,这会儿早醒了。”

既然猜到我已经醒了,我便掀开纱帘问:“谁来了?”

“公主,是奴才。”

我朝床下跪着的人看了一眼,依稀记得是常在琰亲王跟前走动的太监之一,名字好像叫:“长欢?”

“多谢公主还记得奴才的贱名。”

“这么晚了,你偷偷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奴才是来带公主走地。”

“你说什么?”我还没回话。小莲已经忍不住惊叫。

“小莲。闭嘴。你想把外面地人都喊起来啊。”刘嬷嬷低声制止。

侧耳倾听窗外地雨声。似乎已经住了。若要走。这会儿倒是个机会:夜深人静。大雨稍停。

只是。单单一个太监肯定不敢。也没有理由。带走王爷最重要地人质。于是我问:“是谁派你来地呢?”

“宋大人。”

果然是他,除了他我也实在想不起别的人了。

那么,“出宫的一应手续,你们都办好了?听说最近不仅宫里得严,城里也在宵禁,我们要是半道被抓回来,可就糗大了。”

“公主只管放心,大人都安排好了。”

“你们大人现在人在哪里呢?”

“这个嘛”,长欢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点头道:“明白了,这个办法好啊。把王爷绊得死死的,不到明早不会理事。”

小莲听得一头雾水。刘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有什么不知道的?当下也跟着咧了咧嘴。

这时候我想起来了另一个人:“章大人,还有他带来的随行人员,也跟着一起走吗?”

长欢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人太多目标太大,到时候反而带累得公主也走不了了。再说,章大人留着也有留着的好处。可以倒打一耙,说王爷连夜转移公主,以便继续要挟太后,订婚之说不过是缓兵之计。”

我抚掌道:“好计!难怪皇上对宋大人赞不绝口的,宋大人真是个人才啊,这一招釜底抽薪,弄得你们王爷哑巴吃黄连,跑了人质不说,还赚了个欺瞒太后的罪名在头上,唉。”世上最难防地就是家贼。琰亲王功败垂成,全在他养了一条迷人的狼。

“那公主赶快收拾一下,奴才到外面等着。”

长欢说完就出去了。刘嬷嬷还有点犹豫:“公主,这人靠得住吗?”

小莲年轻血性,当即冲口道:“不管了,能走干嘛不走,就算半道抓回来,有太后在。难道他还敢杀了公主不成?”

刘嬷嬷兀自不放心:“不是这意思,我是怕这人根本是浑水摸鱼,万一,他要是汉奸,替匈奴人做事地呢?如今两国正在交战,匈奴人也肯定放了不少探子过来,他们不难打听到公主在本朝的地位,说实话,掳了公主。比掳了皇上还管用。掳了公主。等于掐住了太后的咽喉,要她给什么就给什么。对太后来说,公主才是无可替代的。”

我忙扫了刘嬷嬷一眼,她这话,在我面前说说还无妨,要是被皇上的人听了去----比如长欢,他是宋方的人,也就等于是皇上的人----再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怎么想?“公主才是无可替代地”,言下之意,皇上就是可以替代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些细节的时候,我站起来道:“我们走吧,小莲说得对,不管怎样,先走了再说。”

小莲搀着我就往外走,刘嬷嬷跟在后面低声咕哝:“万一这个长欢是匈奴人派来的呢?”

我回头道:“你们俩放机灵点就行了。别又像上次那样,要押我回京,结果做贼的遇到剪径的,反帮了别人的忙。”

两个人羞惭地低下头,刘嬷嬷再也不敢嗦什么了。

一趟逃跑之旅,本来以为会险象环生的,谁知竟顺顺当当,出宫畅通无阻,出城也有惊无险,最紧张的时候也只不过被城门口的守卫掀开帘子看了看。

当时还是凌晨,天本来就阴阴地,光线昏暗得很。我穿着男装,这回不是牛车布衣,而是高头大马的玉面公子,官爷们几乎没问什么就放我们走了。

我猜,这会儿琰亲王根本没发现宫里不见了人质,他还在温柔乡里拥着他的爱人沉沉入睡呢。要安慰“伤心自杀”地爱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几次挥汗如雨的刻骨缠绵,怎么表达最真心的歉意,和最深沉的爱恋?

至于定亲之议明日还提不提,就要看今晚的交媾,对不起,是交流,成不成功了。如果琰亲王能用行动很好地证明:本王跟她订婚只是为了江山社稷,一点儿感情色彩都没有滴,我地心和身体只属于你,我的血,和那啥,只为了你而奔涌!说不定,这婚能照订。

爱人和我这个挂名未婚妻,有冲突么?

“公主,你笑啥?”小莲眨巴着眼睛凑过来问。

“就要见到皇上了,公主当然高兴。”刘嬷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我笑着问她:“你不是担心我们等会一掀帘子,见到的是一身羊膻味、满脸络腮胡子的黑大汉么?”

刘嬷嬷不笑了:“您就不担心吗?”

我朝车窗外看了看:“应该不至于,匈奴人捉了我,怎么出关啊?现在边境早就封了吧。”

从敌营顺利逃脱让小莲欢喜不尽,故而还在打趣:“若真是匈奴人把公主捉了去,奴婢只怕他们根本舍不得和太后交换,会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刘嬷嬷嘴一撇:“拉倒吧,还压寨夫人,你当人家是土匪呀,现在匈奴人可成了气候。听他们去过匈奴的人回来说。匈奴的狼主已经不住帐篷了,学我们汉人盖起了宫殿。他的大小老婆也有名号,叫某某瘀氏,大老婆叫大阏氏。”

“那咱们公主过去,不知能不能混个大阏氏当当?”

“砰”,小莲的头上狠狠地挨了一颗爆炒栗子,刘嬷嬷板起脸教训道:“公主是何等身份,容得你乱开玩笑。”

我忙笑着说:“没事地啦。小莲也是看我们坐车太闷,想活跃一下气氛。”

小莲噘着嘴,摸着自己地头嚷:“就是,还是公主最体恤下人了。”

刘嬷嬷摇着头道:“公主,您这样会宠坏她们的。我轻叹:“还不知前面等着我们地是什么呢?能笑的时候,多笑几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