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伙计见了她,顾青竹说了名字,伙计就将她带到二楼雅间去了,雅间里,宋新成一个人坐了一整面,抱着个茶壶喝,看见顾青竹,他下意识放下茶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两人退婚以后,第一次见面,宋新成似乎清减了些,但仍旧肥壮,脸上带着些憔悴,请顾青竹入座。

顾青竹坐下以后,宋新成忙忙碌碌的让伙计上新茶,上新点心,忙活一阵,没什么好忙了,才低着头坐下,紧张的直擦汗。

顾青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问道:

“这些天过得好吗?”

宋新成一愣,缓缓抬头,与顾青竹对视一眼后,又飞快转过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他的紧张让顾青竹也稍微觉得情况有些尴尬,若是她不说话,情况只会越来越尴尬,所以顾青竹又问:“那个…最近家里生意好吗?”

宋新成抿唇,再次点头。

单方面的问题将雅间内的尴尬气氛推到了顶点,顾青竹一个人实在唱不了一台戏,宋新成不说话,她也难推测他的心情。

两人干脆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宋新成才干咳一声:

“你,你过得好吗?”顿了顿:“他,他有没有欺负你?”

接连两个问题,让顾青竹深吸一口气:“过得还成。他没欺负我。”

宋新成听到顾青竹的回答,缓缓抬头,终于敢将目光与顾青竹对视了,盯着顾青竹看了好一会儿,宋新成又道:

“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的马车了,觉得你清减了些,便让阿旺去请你过来喝茶。便是想问你过得如何的。”

宋新成本就是害羞腼腆之人,他能在顾青竹面前说出这么多话,已经属于不容易了。

顾青竹对他并没有太多期待,脑中想着该怎么与他说起那个话题,她想跟他道个歉。

可还没张口,就见宋新成忽然站起身,直挺挺的对顾青竹鞠了个躬:

“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顾青竹一愣:“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宋新成弓着腰,维持道歉的姿态:“我,是我自私自利,枉顾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擅自提出退婚,将你陷入两难之中,明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善茬儿,却还放任你去嫁给他,我是混蛋,我不是人,求你原谅我。”

事态的发展让顾青竹十分意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先道歉的居然是宋新成。明明是她和祁暄做错了不是吗?这人未免也太憨厚了,将一切罪状揽到自己身上。

“你先起来吧。”顾青竹走过去将宋新成扶起来,让他坐下。

宋新成羞愧不已,顾青竹看他这样,突然有些好奇:“你与我一五一十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你,为什么我们前天说的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你就变卦了。”

宋新成深吸一口气:“唉,是我胆小如鼠,那天你走了之后,他就去了我府里,将我府中所有的产业全都摆放在台面上,当着我爹娘的面,逼迫我,若我不与你退婚,他便将我宋家所用的产业全都封掉,还要将我们宋家逐出京城。我,我没办法,我爹娘已然老了,再经不起折腾,若离开京城,只怕就没有活头了。我当时只想着抱住家业,便答应了他的要求,第二天一早去退婚。”

果然如此。祁暄黄雀在后,在她以为修复了和宋新成的关系之后,就上门威胁,宋新成是宋家二房,家里只有一些产业维生,没有官爵,祁暄当然能做到将他家业全毁,再将他宋家二房逐出京城。

“青竹,是我没用,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宋新成情绪十分低落。

顾青竹却没有太大感觉,安慰道:“我不怪你,真的。任谁都会这么选择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和祁暄,我明知自己有麻烦,却还不顾一切去招惹你,祁暄明知你我有婚约,还对你做出这样的逼迫行为,我一直想找机会与你当面道歉。”

宋新成连连摇手:“不不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你不必跟我道歉。是我害的你沦为京城笑柄,是我立场不坚定,是我骗了你啊。”

顾青竹幽幽一叹:“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只要记住,我不怪你,你也并没有什么错,是我连累你遭逢此难的,你千万不要自责。祁暄不是个好惹的人,你今后看见他,绕路走便是。”

宋新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顾青竹问:“那,那今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顾青竹犹豫后摇头:“最好还是不要见了。对谁都不好。我如今既已嫁入祁家,便是祁家妇,你忘了我,重新找个能够与你陪伴一生的好女人吧。”

第133章

顾青竹说完这些, 便站起身来,打算要走, 宋新成也跟着起身, 对顾青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不舍,顾青竹对他再道一声:“抱歉。”

便转身离开了茶楼雅间,感觉身后还有目光追逐,顾青竹从楼下抬头望去, 宋新成站在窗口,默然注视着她, 顾青竹回身, 规规矩矩的对宋新成福下一礼,果断转身,不再回头。

心中愧疚并未减少半分,若不是她异想天开, 想借宋新成的手脱离祁暄的纠缠, 给了他希望,却又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剥夺,关键是,自己根本给不了他任何补偿。

她对宋新成没有爱,当时是想先嫁过去, 然后慢慢培养感情, 所以才会感觉特别对不起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错, 却要承担这份失落和无奈。

她现在只能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让他尽快从这段感情中脱离出来,她和祁暄已经成亲了,今后再不可能与他有任何关联,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是空话。

低头走到仁恩堂门外,顾青竹情绪低落,红渠在门口守着,看见她就迎了过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顾青竹瞥了她一眼,心道自己才去多久,这丫头就担心成这样,跨入门槛,忽觉不对,仁恩堂中站着一人,不是祁暄是谁。

“世子等夫人您好一会儿了。”

红渠在祁暄面前还是比较乖巧的。

顾青竹走过去对祁暄问:“你怎么来了,皇上让你巡城,你可真闲。”

早上给她送早点回去,现在又来仁恩堂歇息,一天总共才巡多少地方。

祁暄过来牵住顾青竹的手,顾青竹没挣开,祁暄说道:“我过来瞧瞧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顾青竹一愣,往旁边红渠他们看了看,并不打算隐瞒,既然她一出家门,祁暄就知道她来了这里,那顾青竹从这里出去,去了哪儿,祁暄不会不知道,就算隐瞒了也没用。

“找宋新成说话去的。一直没跟他当面道歉。”

祁暄了然点头:“你跟他有什么道歉的。又没对不起他。”

顾青竹在诊台后坐下,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我有没有对不起他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虽然早就知道祁暄肯定威胁宋新成了,但今天是宋新成亲口说出来的。祁暄听后,摸了摸鼻子:“这小子…我还跟他说不许外传,他倒好,直接把我给卖了。”

一边说,祁暄一边试探的看向顾青竹,见她面上没有怒意,才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哎呀,其实我对他已经很客气了。就凭他想跟我争老婆,我杀他十回八回都绰绰有余。”

顾青竹将手中的一叠药方往诊台上一摔,祁暄见状,立刻抿嘴干咳,对她递出一抹没有骨气的笑:“就是说说。”

顾青竹这才低头继续整理药方。

良甫和昀生在旁边看着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良甫悄悄问红渠:“咱们先生嫁的是武安侯世子吗?他,他怎么是这样的?”

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眼里,侯府是高不可攀的府邸,这些府邸出来的公子,那是个顶个的高傲,可是看这位武安侯世子,对先生的姿态,简直比一般人家的郎君还要低。

红渠两手一摊:“他们就这样。”

事实上,这算什么,红渠见过更夸张的,自家小姐对世子爷那简直可以用厌烦来形容,每回见了世子,都没什么好脸,就连她这个贴身丫鬟有时候都觉得自家小姐对世子的态度太过冷淡,可是这位世子爷,仿佛就好一口,不管小姐对他脸色有多不好,他总能笑脸相迎,婚前这样,没想到婚后也这样,让人不禁感慨,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怪。

祁暄在仁恩堂守着顾青竹,顾青竹让他去巡城他也只是应声,却不行动,顾青竹将药方都整理好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良甫和昀生诊断的并没有错误,心便放了下来。

“你是打算在这里守到晚上吗?”

自从知道她去见了宋新成,祁暄就不打算离开了,他这是担心她和宋新成继续来往还是怎么的,顾青竹对祁暄问。

祁暄嘿嘿一笑:“不是,我是在等你什么时候忙完。”

“你有事吗?”顾青竹将药方存入一旁的木箱之中。

祁暄点头:“嗯,有事。就是…咱们成亲了四天,还没去拜见过祖母呢。”

顾青竹和祁暄成亲那天,武安侯老夫人余氏派了身边的桂嬷嬷来给顾青竹送见面礼,自己托病未曾出现,对于余氏,顾青竹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想见见她老人家,可是这位老夫人的脾性有点怪,上一世顾青竹抓住她的脾性,日夜费心讨好,才让余氏对她刮目相看,疼爱有加,可是这一世,她显然不可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对余氏百般讨好了,所以可想而知,这一世余氏定不会太喜欢顾青竹。

若是余氏不喜欢顾青竹的话,顾青竹觉得还不如不见,至少能保持一点良好的记忆。

“祖母虽然没出面,但我知道她肯定还是很想看看我媳妇儿的。”祁暄在旁边对顾青竹动之以情:“不过,你若是现在不想见她,那也成吧。”

顾青竹嘴角微动,将真实想法隐藏下去,说了句:“是该前去拜见的。”

祁暄大喜过望,扑过去抱着顾青竹就大大亲了一口,让红渠吓得转身捂脸尖叫一声,良甫和昀生也满面通红,尴尬不已。

顾青竹将祁暄推开,眉心皱起,努力擦拭着被祁暄啃过的脸颊。

祁暄不在意,痴痴的看着她:“青竹你真好。”

对于这样的祁暄,顾青竹简直无话可说。没好气的追加一句:“就算我肯去见,老夫人也未必会见我,你别高兴的太早。”

余氏的脾气很古怪,若非对味之人,她丝毫不屑搭理,上一世顾青竹费心费力,制造了多次偶遇,让余氏记住她,并且留下不错的印象,然后才渐渐的,一步一步喜欢上顾青竹,直到替顾青竹做主,让她嫁给祁暄。

而这一世,顾青竹的名声不好,在祁暄作天作地的努力之下,被皇上赐婚成了武安侯府世子夫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祁暄都没有征求过家里的意见,武安侯夫妇事先都不知道,更别提老夫人余氏了,所以,顾青竹给祁家人印象,势必就是‘狐狸精’之类的,老夫人余氏很疼爱祁暄,试问她又怎么会接受一个把自己乖孙子骗的团团转的女人呢。

如果顾青竹肯费心再讨好她一回,兴许形象还有救,可是顾青竹并不想再来一回,一来是没心思做那些了,二来也确实失去了先机,让祁家人对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想要拨乱为正,实属不易。

既然不容易,那就不勉强好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的功夫,若只是一味的顺从别人,讨好别人,反而失去自我,陷入迷心之局。

“不会的,我带你去,祖母不会不见。”

虽然话这么说,但祁暄的心里也没有太多底气,自家祖母的脾气自己知道,对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假辞色,谁带过去都不管用,所以祁暄后来还是很佩服上一世的青竹,居然能把祁家最难搞的老夫人都搞定了,这也是当年为什么祁暄认定顾青竹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的缘由。

对于祁暄的自信,顾青竹没说什么,既然决定要见,那便没有晚上去的道理,跟良甫和昀生交代两句之后,顾青竹便坐上了回武安侯府的马车,祁暄随后而行。

*****

祁暄和顾青竹回到沧澜居中换了衣裳,两人便前往老夫人余氏所在的益寿居,益寿居是武安侯府西南侧的一座宅院,余氏喜好安静,不愿意跟前院嘈杂相连,便一人住在益寿居中躲清静。

门外有两个婆子看守,看见祁暄,上前请安,祁暄对益寿居的两个婆子都很有礼数:

“劳烦两位嬷嬷通传一声,就说我带青竹来拜见老夫人。”

就算祁暄是世子,在益寿居里也没有横冲直闯的权利,余氏就是这么个怪妇人,据说当年她是个武将之女,曾经跟着老侯爷上阵杀过敌,性格坚毅,她与老侯爷伉俪情深,老侯爷一生只有余氏一位妻子,老侯爷去世之后,余氏便独自一人搬到益寿居中居住,没有大事基本上不去前院。

用她的话说是嫌前院吵的慌。

确实,武安侯祁正阳虽不是个风流之人,但身边也有过三个妾侍,其中一个是祁晨和祁云芝的生母,是个美艳舞姬,当年祁正阳迷恋这舞姬,将主院的规矩都破坏掉了,余氏懒得理他们的事儿。

嬷嬷进去通传,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对祁暄躬身行礼,抱歉一笑:

“世子见谅,老夫人说她身子不爽利,今日并不想见陌生的人,若是世子一人来,那自可进门,但若其他人,今日便不想见了。”

嬷嬷这番话说出口,顾青竹便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站在祁暄身旁,祁暄十分尴尬:“青竹是我夫人,不是陌生的人,我们去拜见一下就出来。”

祁暄说完,拉起顾青竹的手就要往里面冲,被两个嬷嬷拦住:

“世子,莫要让我们为难,老夫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真发起火来,可没人能收的住。”

第134章

嬷嬷说完之后, 祁暄还想再劝,被顾青竹拉住了, 祁暄回头看她, 顾青竹摇了摇头,便对那两位传话的嬷嬷温婉一笑:

“有劳二位。”

说完,便拉着祁暄离开益寿居的大门,走在回廊之上,祁暄对顾青竹道歉:“青竹, 对不起,我…我太没用了。”

顾青竹看他, 难得一笑:“你确实没用, 自己祖母什么脾气,到今天都没搞清楚。”

余氏是正宗油盐不进的性格,只会凭自己的感觉认定事情,她觉得好的, 那便是好, 觉得不好的,那便是不好,旁人说再多都没有用。

“你从前,是怎么得到祖母青睐的?”这个问题,祁暄一直想问顾青竹的 , 祖母余氏的脾气很怪, 也很聪明, 一般人很难骗到她, 青竹能够做到这件事,确实叫人想不到。

顾青竹将双手拢入宽大的袖口之中,并不想与祁暄多言这些,她当年为了获取余氏的信任,做了太多,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不容易。

“这件事我劝你以后还是别想了。老夫人的脾气,不接受任何人的建议,她只相信她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你在她面前说再多,都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余氏就是这样一个人。上一世顾青竹好不容易得到余氏的信任,初初心里还在嘀咕余氏太难搞,可是直到余氏坚持让她嫁给祁暄为妻,顾青竹就觉得余氏太好了,而余氏对她确实不错,就算婚后祁暄对她不好,余氏都会处处护着她,只可惜余氏的命不太长,顾青竹嫁入府中三年,她就去世了。

****

益寿居中,余氏站在窗口修剪花草,她有一半胡人的血统,身量比一般老太太要高,脸色红润,精神的很,哪有半点身体抱恙的样子,桂嬷嬷从外头进来,还没说话,余氏就开口了。

“走了?”

桂嬷嬷应声:“是,走了。”

余氏点点头没说话,桂嬷嬷问道:“老夫人为何不见世子和世子夫人?世子离开的时候,可不太高兴呢。”

冷哼一声,余氏转身:“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自己孙子的婚事,居然是听别人说起的,还惊动了皇上,让皇上下了圣旨来压家里的长辈,简直太放肆了,余氏心中对孙子埋怨的紧,哪有心情看他那个宝贝媳妇。

桂嬷嬷附和笑了一下:

“其实奴婢倒觉得世子选的这位小夫人还不错,举手投足很有风度,说话做事也有章法,您瞧,小夫人不还给您送了一尊珊瑚,您不也觉得挺好。”

那日桂嬷嬷代替余氏去见了顾青竹,观察了好些时候,觉得世子夫人能够让世子相中,确实有些缘由,老夫人现在气头上,不肯见她,若是真见了她,未必就不喜欢。

“会送点礼,我就觉得她好了?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那般肤浅了?”余氏对桂嬷嬷的话很不服气。

桂嬷嬷无奈:“奴婢可没说您肤浅,就事论事而已。您真该见见这位小夫人的。您是没瞧见,世子对她有多宠,听说今儿早上,世子出去巡城,还折返回来给小夫人买了一笼屉的包子,亲自拿到夫人面前,亲手喂小夫人吃呢。”

余氏看向桂嬷嬷:“还有此事?那云氏岂非气死了?”

余氏坐到软塌上,婢女给送茶过来,脑中想象着云氏郁闷的表情,连茶水都多喝了两口,云氏这个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古板又矫情,遇到事儿不是先解决,而是先哭,哭了你问她,她又不说,再就埋怨,埋怨过后,你若不理,那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余氏烦她。

桂嬷嬷知道余氏的心思,将她想听的一并告诉她知晓:

“岂止是气死,夫人后来还去书房找侯爷告状,可谁知道侯爷不站在夫人那边,也觉得她无理取闹,夫人就更生气了。”

桂嬷嬷将今天早上发生在主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余氏知晓,余氏听说云氏居然要新媳妇去每天给她请安就觉得好笑,这个云氏从嫁进来到今天,始终保持着她特有的矫情,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老夫人您看,这位小夫人的脾气是否挺好的?”桂嬷嬷说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想替世子夫人说两句话,希望给老夫人给世子和世子夫人一个机会,她相信,世子夫人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桂嬷嬷的动机一下被余氏洞悉了:

“她再好,我也不见。”

桂嬷嬷挫败一叹。

*****

这些天,云氏在家里头疼。

自从家里娶了个媳妇进门,她就觉得原有的平静生活被打乱了,虽然顾青竹那儿并没有给她添什么麻烦,相反的,她将自己的陪房之人还有沧澜居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云氏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每天都听人来告状。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她发现,顾青竹不是假装姿态,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中,而是认认真真的不把她放在眼中。

每天都出门,每回都不请示她。

云氏派人去探,倒也没探出什么问题,她每天出门,去的就是在朱雀街上的仁恩堂,据说那是顾青竹开了两年医馆的地方,云氏左右邻里打听过,也都说顾青竹的好,让她就是想找茬儿都找不到。

这日颜秀禾与祁云芝过来给云氏请安,对云氏说起顾青竹私自出门的事情,都说让云氏要找顾青竹谈谈,可顾青竹每日出门,连面都见不到,怎么谈?

颜秀禾告诉云氏一件事,说今天她在门房正好瞧见,顾青竹一个人出门去,她的贴身丫鬟留在府里,云氏若是想问话,问她的贴身丫鬟也是一样。

云氏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让人去把红渠给传到了主院里。

红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侯夫人怎么会突然要见她,今天小姐出门的时候,说忘记了枕边放着的那本医术,让她折回去拿,小姐先去仁恩堂了,红渠拿了书,正要出门去,就被云氏的人给喊到了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