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把瓶盖儿接过去,笑了笑,但是他明显有点起疑了,拿着那个瓶盖儿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好像在确认是不是伪造的。
碎花小鳄在一旁等着,很不自在。
终于,老板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可乐,递给她:“来,给你。”
碎花小鳄说了声“谢谢”就急匆匆地走开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讨饭的。
走出小卖店,她本能地朝寝室走去,忽然想起要去找汉哥,于是又转身朝校门口走去。大门关着,角门开着,没见到保安。碎花小鳄心中暗喜,加快了脚步,想溜出去。
她刚要走出角门,背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你站住!”
她愣了一下,停下来,回头看。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保安,很高,很瘦,深深的双眼皮就像刀刻的。他穿着一身灰色制服,大热天,竟然戴着一副白手套。碎花小鳄盯住了他的白手套,感觉它的作用是在遮藏什么。
保安说:“假条。”
碎花小鳄说:“没假条就不能出去吗?”
保安说:“不能。”然后侧身站立,给碎花小鳄让开了回去的路。
碎花小鳄有些恼怒,她说:“我就是要出去,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她就不信那个保安还敢冲上来抓她。
保安喊道:“你在财经系三班,我会登记的!”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班级!
碎花小鳄走出角门之后,一直没回头,只是竖起耳朵听背后的动静。那个保安没有追上来。
走出一段路,她回头看了看,那个保安还在原地站着,望着她的背影。
大门是铁的,上面竖着很多扎枪,刺向蔚蓝的天空。大门旁挂着一个老旧的木牌,白底黑字,写着——弗林学校。
她怎么都觉得这个校名有点儿怪。
为什么叫弗林呢?弗是“不”的意思,林是“很多树”的意思,两个字凑在一起,找不到任何意义。
她沿着坑坑洼洼的柏油路,来到公路上,有一个孤独的站牌斜斜地插着。这里只有一趟公交车,411路,终点站是弗林学校。站牌上有很多小广告,不是治早泄就是堕胎的,不知道贴多久了,风吹雨淋,上面的字已经模糊。幸好有这个站牌,不然碎花小鳄都怀疑这个弗林学校根本就不存在…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公交车的影子。
到底去不去呢?她有点儿犹豫了。
今天,她都没有好好打扮打扮,这样去见汉哥太仓促了。另外,她也不想刚入校就引来太多麻烦…
徘徊了一阵子,她又慢悠悠地返回学校了。
那个保安还在大门口站着,好像在等她。
碎花小鳄走过他的时候,挑衅地白了他一眼,他看着碎花小鳄,木然地眨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饭饭和季之末在不在寝室,碎花小鳄不想和她俩分享这瓶可乐,于是就把它拧开了,“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前面就是个垃圾桶,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又看了看那个瓶盖儿,渐渐瞪大了眼睛——再来一瓶!
最初的那瓶可乐来历不明,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好的运气!
这时候她已经走过了小卖店,立即转身返回去,笑呵呵地说:“老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又中奖了!”
老板看了看碎花小鳄手中的瓶盖儿,半信半疑地说:“又中奖了?太巧了吧…”
碎花小鳄把瓶盖儿递给他,他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然后讪讪地笑了,说:“没错儿,又中奖了。”
接着,他把瓶盖儿收好,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递给了碎花小鳄:“你应该去买彩票。”
碎花小鳄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晃了晃,转身离开。
老板说:“等一下。”
碎花小鳄停下来,回头看他。
老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冰箱里还有很多可乐呢。”
碎花小鳄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老板说:“你应该打开它,看看是不是又中奖了。”
碎花小鳄说:“肯定不会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可乐打开了,刚刚举起瓶盖儿,手就停在了半空——她又看到了那行熟悉的字——再来一瓶!
她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寒意。
老板说:“又中了?”
她低低地说:“没有…”然后快步走出了小卖店,跑到垃圾桶前,把手中的可乐和瓶盖儿统统扔了进去,接着快步离开。
她相信,如果她再去兑换一瓶可乐,依然会中奖。
第一瓶可乐是怎么来的?她至今都不知道。它不可能自己在窗台上生出来,肯定是哪个人送来的,这个人必须从窗户跳进来,再从窗户跳出去,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目的最令人不安。
碎花小鳄粗心大意地喝下了那瓶可乐,接下来,她喝完一瓶又来一瓶,喝完一瓶又来一瓶,喝完一瓶又来一瓶…
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那瓶神秘的可乐一直没有消失,它在自己生自己…
最后一句话把碎花小鳄吓得打了个寒战。
第六章 异常在生长
晚上下课之后,碎花小鳄没有回寝室,她需要安静的空间,继续思考那瓶可乐。
现在,它成了碎花小鳄心头的一个疙瘩。
四周的人声迅速散尽,大家各回各屋了,只有碎花小鳄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转悠。
走着走着,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十点半,熄灯了。
碎花小鳄一直在低头想事儿,竟然不知道她走到哪儿了。四下看看,看不清任何参照物,她一时有点儿转向了。
寝室楼在哪个方向?
她忽然有点儿怕,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嚓,嚓,嚓,嚓,嚓,嚓…
她本能地回过头,一片漆黑。
还好,这个人并没有突然停下,脚步声还在响着。
她不敢动了,打算等这个人走到跟前的时候,用手机照照他是谁。
等了一会儿,碎花小鳄的寒毛渐渐竖起来——脚步声一直在响,非常清晰,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没有人走过来!
难道这个人在围着碎花小鳄绕圈?
碎花小鳄肯定,脚步声来自同一个方位。
难道这个人一直在黑暗中原地踏步?
他为什么不前进?
故意躲着碎花小鳄?
她看不到他,他怎么能看到她?
碎花小鳄慢慢朝前走了。
走出一段路,依然能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还是不远不近。
碎花小鳄忽然有了一种直觉——其实,这么多天来背后一直有人跟随,此人扛着录像机,正在无声地拍她…想到这儿,碎花小鳄全身的神经都哆嗦了一下。怎么会有这种想象呢?哦,源自一个恐怖故事,讲的是某段山路很邪,有一对恋人夜里经过那个地方,果然不顺,车坏了,他们只好弃车步行。庆幸的是,他们没遇到什么阻挡。第二天,这对恋人收到了一段视频,打开,看到了他们昨夜在山路上行走的情形——走着走着,女的回头看了一眼,对男的说:“我怎么总感觉背后有人用摄像机在拍我们…”男的回头看了看,山路空荡荡,他说:“别疑神疑鬼了,哪有人!”
碎花小鳄再次停下来,这样才能保持听觉的灵敏。
那脚步声依然在跟随,听起来是个男的。碎花小鳄忽然奋不顾身了,她快步朝对方走过去,那脚步声终于停住了,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黑影。
此人很高大。
碎花小鳄死死盯着他。
两个人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就那样在黑暗中静静对峙着。
碎花小鳄的心里非常害怕,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毕竟这里是学校,对方不敢把她怎么样。
黑影说话了:“你是财经系三班的?”
碎花小鳄很震惊,这么黑,他怎么能看出自己是谁?
黑影继续说:“回寝室,睡觉。”口气很严厉。
碎花小鳄想起来,他是管纪律的侯先赞老师。
她松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转过身,继续朝寝室楼走去。
她没有再听到侯先赞的脚步声,这说明他一直在原地没动。
侯先赞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的出现提醒了碎花小鳄,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所学校不对头,那是因为多出了一个人,此人藏在暗处,一直如影相随!碎花小鳄看不清他,因为这个人不停地变化形体,就像碎花小鳄在路灯下的影子,一会儿很长很长,一会儿很短很短。
这个人并不是侯先赞。为什么不是他?碎花小鳄说不出理由,但是她很肯定。
碎花小鳄怀疑,此时此刻,这个人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别看侯先赞在黑暗中能认出碎花小鳄,他却看不见这个人。
碎花小鳄不确定此人是男是女,也不确定此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相信,最早的那瓶可乐,正是这个人送来的…
越想越怕,碎花小鳄用双手挡着眼睛,加快了脚步。要是有一根棒球棒就好了,抓在手中,遇到坏人就抡倒他。爸爸去世了,她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突然,碎花小鳄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路面平平展展,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一根棒球棒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抖了一下。
她蹲下来,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那个东西,是一根很粗的树枝。
她放下心来,迅速跑回了寝室。
饭饭和季之末都睡了。
碎花小鳄轻轻走进去,把门锁上,靠在门板上喘气。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朝床走过去。
季之末又在梦中说话了,依然含糊不清。
碎花小鳄走到床前,慢慢脱下校服,弯腰放在床头柜上,脚下却绊着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吓得她一哆嗦。季之末一下就闭嘴了,饭饭说话了:“小鳄,你这是干什么呀?”
碎花小鳄没理她,心里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想安静,出去租公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