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醒后,清兮第一个就想冲上去,哪知被丰锦命人拦了,他和商若兰一左一右护在太夫人跟前,清兮则仿佛被那个圈子拒在门外了。
“娘,不是我,难道就凭翠竹的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是我了吗,翠柳那丫头我不过见过一次,好心施舍过她一次银钱,后来再没见过她,不信可以让人去查。我自己的首饰从来都是不看重的,那花钿我好久都没戴过了,什么时候丢的我都不知道。翠竹的死就更蹊跷,她怎么死的总该查明是谁下的手是不是?”
“还敢狡辩不是你,当初若雯足月生产就是你拖着不肯叫稳婆,才害得那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儿,要不是仗着娘疼你,像你这种恶妇早就该被撵出去了,翠竹的死还不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毒妇派人杀的么,不然你说说这府里还有谁会害若雯?”丰锦的口水几乎喷在了清兮的脸上,让她小退了半步。
“四爷,国公夫人你们别吵了,太夫人刚醒,最需要清静。”商若兰一脸担忧地看着太夫人。
清兮欲要张口,却也早被商若兰堵了话头,丰锦这才悻悻地闭嘴。
偏这时,商若雯强撑着病体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哭着趴到太夫人的榻上,“娘,求求你为我那可怜的孩子做做主吧,一次、两次,难道生生要逼死我吗?”
“若雯,这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丰锦赶紧上前去搀扶商若雯。
商若雯甩开丰锦的手,“不,我不起来,娘如果不为媳妇主持公道,媳妇就一直跪在这里,陪我那苦命的孩子一起去了,也省得在这里碍人眼。”
“若雯,你这是说什么话,该死的不是你,是她。”丰锦的手指直指清兮的鼻尖。
这样的污蔑和侮辱气得清兮浑身发抖。
商若雯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二夫人、向姨娘和商若兰都赶紧上前劝慰,一副妯娌之间和睦可亲的样子,看得清兮更是觉得厌恶。厌恶商若雯的愚蠢,居然连自己孩子真正是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
太夫人无力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将国公夫人请回兰薰院,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门。”
“娘……”清兮有些激动。
太夫人闭目不看清兮,挥手让人带她下去。
“夫人还是请回吧。”几个粗使婆子走了上来,清兮如果不允,她们眼看着就要上前来架着她走了。清兮咬了咬唇,自少还要给自己留下仅有的尊严,所以只能跟着那些婆子回了兰薰院。
路上清兮悄悄在跟着的小丫头安冬耳边嘀咕了一句,那丫头果然是个机灵的,乘乱跑了开去,几个婆子四处找也没找着她。
63、觅真相(中)
清兮一进兰薰院,那几个婆子就跟守门神一般站在了院子的各个门口,连一只苍蝇都不准进。太夫人根本就没如此吩咐,那几个婆子就迫不及待地圈禁了清兮,还真是心急啊,清兮感叹。
当夜兰薰院的所有丫头就被提审了,清兮最倚重的琳琅和璀璨再没回过。一时间兰薰院就仿佛人间禁地一般,空荡荡只留了清兮一人。
每日里除了送饭菜进来,再无人影,任是清兮喊破了嗓子也无人理会。那饭菜清兮初始也不敢用,坚持了三日,只取些水饮,后来想着饿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心一横也就吃了,清兮唯一的期望就是丰琉能尽快赶回来。
虽然她心底也不确定,丰琉会不会相信她,可她知道至少他会给她一个公道的审问机会,而不会这样凭那几样没有直接证据的东西,不明不白就给她定了罪。
清兮被拘禁在兰薰院的这几日,外面却传了许多惊人的消息,从给兰薰院送饭的饭菜就能看出端倪,前几日还有饭有菜,这几日不过一碗馊米饭而已。
如今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当年四房那一出生就没气儿的哥儿是国公夫人害的,如今又是国公夫人害四夫人流产的。那翠柳也是国公夫人吩咐她的陪房廖三儿掐死了扔在枯井的。而国公夫人为什么这么恨四夫人,就因为当初国公夫人为求的四爷和四夫人原谅,喝下了绝子汤,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
听到的人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不管怎样,就算四夫人的孩子不是国公夫人害流产的,不能生育的国公夫人也再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了,无出就是休了也是可以的。
如今清兮的名声怎是糟得不能再糟了,就是京城里也开始有了清兮恶毒无子的传闻。
而清兮此时无力地躺在床上,却想明了那害人的人是谁了。
她真是傻,其实很容易推断出来,自己如果出了事,谁是最大的得利者。四房自己想必是不会用这种苦肉计的。二夫人也得不了利益,向姨娘就更是无足轻重,唯一得利的就只有险些成为丰琉姨娘的商若兰。
其实清兮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和前世一般,她将被送到慈恩寺,商若兰成功地嫁入国公府,就算一时做不了国公夫人,可大房的大权肯定会落入她的手里,像她这样一个外来孤女能把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心都笼络的人,可不多见,只怕是大大有能耐的人。到最后她有了身孕,让丰琉休弃自己想必也不是难事。
清兮只恨自己平日里懒散,以为这家里太夫人和丰琉都疼爱她,即使不将阖府大权握在手里也无妨。今日才发现,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是听她的,就连琳琅和璀璨她都保不住。这些下人可不管谁才是最上头的主子,他们只管谁才是真正管着他们的,能决定他们去留和利益的人。
而商若雯和商若兰两姐妹这几个月把持家务,想必很多事别人早就挖了好陷阱等着自己跳了。
有时候清兮困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否等到丰琉回来,只是那人也容不得她死。因为清兮如果死了,国公夫人必然另有人选,绝不是商若兰这样出身的人能问鼎的。
过得半月,清兮强打起精神,总算等着了守门婆子的懈怠,夜里她艰难地从窗户翻出去,熟门熟路地去了太夫人的上房,尽管不知道能否进去,但清兮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总想亲眼太夫人才能安心。
因为太夫人疼了清兮那么多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完全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兰薰院自生自灭。若说光凭感情清兮还不能完全有把握,但另一件事让清兮完全能断定,太夫人绝不会这样对她。
至于清兮前世那样叛逆,又时常忤逆太夫人,只因她无意中知道了自己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清兮是早产,她娘是生她时难产死的。但因何难产,却是因为先国公的一位姨娘。
那位罗姨娘要害的本是太夫人,哪知却误打误撞害了过门做客的清兮的母亲。为此,太夫人总是对清兮怀着歉疚,所以对她格外疼爱,格外想弥补她没有母亲的缺陷,否则怎不见太夫人对明玉儿那般上心。
前世清兮不懂,所以处处往坏了使,但经历那般多事情,她自然是想通了,那位罗姨娘的错如何能怪到太夫人身上。
守着角门的婆子在打瞌睡,清兮脱了鞋,蹑手蹑脚地绕过她进了上房山墙那道门。
在太夫人寝房外间值夜的荷言,见着清兮进去大吃一惊,“夫人!”
“我来看看娘,我不放心,这些日子她还好吗?”
荷言闻言就红了眼圈,“怎么会好,太夫人这些日子总是浑浑噩噩的,有时候迷迷糊糊,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记不起来,夜里时常唤夫人的名字。”
“可看大夫吃药了?”清兮心里难受,虽然不是她做的,可毕竟是因为她太夫人才病倒的。
“吃着,总是不见好。”
“谁照料娘的汤药?”
“是兰姑娘。”
清兮想起商若兰父亲入狱的原因,心里一紧,虽然没有证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荷言姐姐,今后还是你来照顾娘的汤药吧,兰姑娘毕竟是外人。”
这些日子太夫人起不得床,把屎把尿都是商若兰在做,就是女儿都没这般孝顺,所以荷言听了清兮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清兮垂着泪看着太夫人鬓边新生的白发,睡着了还皱着的眉头,看脸俨然瘦多了,颧骨都突了出来。
“夫人还是请回吧,太夫人吩咐过,还请夫人不要再惹太夫人生气了。”荷言劝道。
清兮有些绝望地看着荷言,连荷言都不信她,看来太夫人身边根本就没人信她,众口铄金,清兮再也拿不准太夫人的意思。
这当口清兮还没出院子,就听见房外有吵闹声,原来是兰薰院值夜的婆子因丢了清兮正四处找。
清兮一出门就见到商若兰领着一群媳妇婆子打着灯笼到了上房,如今瞧着她俨然倒比自己还像国公夫人了。
“夜里凉,还请夫人回去休息吧。”商若兰柔声劝道。
清兮盯着商若兰看,冷笑道:“商若雯的孩子是你害的吧。”
商若兰不说话,只看了看一旁的婆子,那两个粗婆子上来就架了清兮走,而她也着实酸软无力,抗争不得。
第二日,也不知丰锦和商若雯怎么劝得太夫人松了口,竟然等不得丰琉回府,就下了决定把清兮送去慈恩寺。
清兮被送到慈恩寺的第三天,丰琉就赶回了国公府,因四并居送出的信息并不完整,丰琉心里担忧,一路换马不换人,昼夜兼程这才赶到。
丰琉进门的时候,一袭青袍被黄土几乎染成了褐色,也顾不得换洗,直接去了太夫人的上房。
太夫人此时正躺在床上,两鬓贴着膏药,脸色焦黄,商若兰在旁伺候,时不时将太夫人不自觉伸出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她见丰琉进门,赶紧站了起来。
“娘。”丰琉轻轻唤了声。
太夫人的眉头皱了皱,呢喃道“清兮”,虽如此也没醒过来,继续睡了过去。
“国公爷,太夫人好容易才睡过去。”商若兰柔声道,“国公爷一路奔劳,梳洗后再来太夫人可能就醒了,每日里太夫人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丰琉不放心,但看太夫人的脸色,也知道她病得实在重,不想扰了她休息,转身出了寝间,去了西厢。
荷言荷语见丰琉不走,自然知道主子是要问话,因着也跟了去。
“太夫人的病究竟如何了,我瞧着怎么这么重,请的哪位太医,把药方子拿来我瞧。”
荷语赶紧去取了,荷言则在一旁道:“请的周太医,说太夫人是气急攻心,一病百缠,把素日的旧疾都引发了,需好好调理,又说太夫人如今身子弱当不得大补之药,周太医开了方子,每日里兰姑娘也煮了药膳为太夫人调理,这些日子比先时已经好些了,爷是没看见前些日子,如果不是国公夫人,太夫人也不会……”说着荷言就哽咽了,她素来最是衷心太夫人,见着太夫人病成这般,自然心疼,难免就恼怒了清兮。虽然她是下人,可毕竟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就连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嬷嬷也要处处高抬着她,所以说话间就少了些避讳。
丰琉听荷言的言语,见她对清兮甚为不满,却不忘提及商若兰的功劳,心下不由不悦,商若兰不过是外人,而清兮却是国公夫人,素来同太夫人屋里的丫头媳妇都相得,没想到荷言居然如此说话。
待荷语拿了药方来,丰琉见了并无不妥,因问道:“按这药方吃了几副药了?”
“吃了四副了。”荷语回道。
“既吃了四副还不见好转,怎么不另寻太医,太夫人身子素来健朗,我才走多久,这就有病入膏肓之像了,你二人素日服侍,怎么连这等事也不放在心上。”丰琉怒道。
“周太医隔天就来问诊,兰姑娘也衣不解带地照料,只说缓缓养着就好了。”荷言赶紧解释。
“兰姑娘,又是兰姑娘,她是你哪门子姑娘,她说一句话就是圣旨吗?不过是一个药房掌柜的女儿,你们还当是活神仙了吗?”
64、觅真相(下)
荷言荷语见丰琉大怒,再不敢说话,“咚”地就跪了下去。
丰琉转身对跟着他回来的万胜权道:“拿我的帖子去把王太医、章太医、何太医都请来,给太夫人诊脉,另外去把山茶胡同的宜朱,宜青带来,从今后让她们俩伺候太夫人起居。”这就是不信任上房的丫头了。
万胜权赶紧去了。
这时丰锦也赶了来,连商若雯也惨白着脸一道来了。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丰锦一进来就仿佛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回了丰琉。
“大哥,你不知道,慕清兮她……”
“我先问你,娘病得这么重,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不在跟前伺候?”丰琉打断丰锦的诉苦。
丰锦话语一顿,“我,兰姑娘只说娘已经渐好了,若雯她又刚小产,病得厉害,我在锦绣院里……”这简直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丰琉心中大怒,回头再看商若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下厌恶,“既病得这般厉害,又到这里来充什么美人蜡烛?”一个做媳妇的,婆婆病得下不来床,她自己倒是会充柔弱,既然还能走得动路,怎么就不能来上房伺候了。
商若雯一听,脸色更是惨白带青,看着就要软下去,丰锦赶紧扶住商若雯,“大哥……”
“清兮呢?”丰琉根本不看商若雯,盯着后面跟进来的袁嬷嬷。
袁嬷嬷不知怎么的,心里打了个冷颤,想起丰琉素日对清兮的爱护来,有些懊悔怎么就不再等几日,待丰琉回来了再决定国公夫人的去处,“太夫人下令将夫人送去慈恩寺了。”
“慈恩寺?!”丰琉“嚯”地就站了起来,一手拍在炕几上,那几上顿时塌了个手掌印。
“堂堂齐国公夫人,太夫人病在床上行动不得,又没有我首肯,你们就敢把她送到寺里去?”丰琉已经气无可气,只冷笑作声。又回头看了听泉一眼,听泉会意,从旁走了出去。
“大哥,不关她们的事,都是我吩咐人做的,那样心思歹毒的恶妇,根本不配做国公夫人。”丰锦将商若雯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挺身来与丰琉说话。
“她从前害了若雯和我的孩儿不够,这次若雯好不容易再怀上,又是她使坏让若雯流了产,气得娘当时就晕厥了,这样不慈不孝的恶妇你还护着她做什么,我和若雯今日来就是想请大哥主持公道,休了那恶妇。”丰锦恶狠狠地道。
“你就肯定是清兮做的?”丰琉气急了,这时反而冷静了,重新坐下。
“怎么不是她,证据确凿。”丰锦紧握拳头。
丰琉低垂眼睑,他想丰锦必然不至于查不到证据就胡乱指责清兮,何况清兮的确有前科。二房有孕,四房也怀上了,如果说清兮一时糊涂嫉妒,也不无可能。所以每个人都有理由相信这件事是清兮做的无疑。
“她为什么这么做?”丰琉问。
丰锦顿了顿,愤怒的脸色瞬间变了三变,显得有些迟疑和心虚,但见丰琉直直地逼视着他,丰锦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反正这件事府里人都知道了。
“三年前那恶妇害了我和若雯的孩子,大哥你就要把她送到慈恩寺去,如果不是她跪着来求我们,我是绝不会原谅她的,她当时为了留在府里,连绝子汤都肯喝,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死不悔改。”
“绝子汤?”丰琉眼睛一眯,放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握成了拳头,短短的指甲直陷入了肉里,“你说清兮饮了绝子汤,你才原谅她的?”
难怪每次提到孩子清兮都一脸绝望的样子,他怎么劝她就医,她都只说没希望,他要带她去观音庙求子,她也不肯,因为她早就知道没有希望。
难怪自己说可以过继丰锦的儿子时,清兮的表情那样怪,他本以为她只是小孩儿心性。
丰琉本以为清兮是天生不育,只能算自己今生没子孙福,却不知原来一切都是丰锦做下的。
“你明知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还让她喝绝子汤?”丰琉的声音飘忽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让丰锦心惊。
“都是我的错,是四爷心疼我,才做下那样的决定……”商若雯挣扎着上前解释,眼瞧着她身子不稳,就要往前扑倒。
丰琉厌恶地侧了侧身,丰锦赶紧扶住商若雯,急着解释道:“大哥,我不是针对你,只是那恶妇实在不配成为国公夫人,我只想着她生不了孩子,你自然会休了她,大哥这样的人应该配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我知道当年你是为了娘才娶那恶妇的。”
“我休谁、娶谁,什么时候轮着你来给我做主了?清兮就算当年做错了,你拿她的孩子抵命难道不行,非要绝了她一辈子才满意,就这样你们还有脸每次见了清兮就摆出一副她欠你们良多的表情?”丰琉实在忍不住怒喝,他不愿意把丰锦往最坏处想,但失望透顶是绝对免不了的。
于此,丰琉觉得清兮不过是又害了商若雯流产而已,就算她以后再让商若雯流产一百次,一千次,那都是姓商的活该。
“就算我当年做错了,可她如今又来害若雯,让她饮绝子汤都算是便宜她了。”丰锦红着眼争论。
丰琉的眼睛从丰锦身上,扫到商若雯,再把在场所有人都扫过一遍,声音厌恶冷淡到极点道:“清兮怎么害了她的?”
丰锦正要开口,丰琉却打断他的话,“袁嬷嬷你来说。”
袁嬷嬷原原本本将怎么查到翠竹,牵出翠柳,清兮的陪房赖云昌怎么杀了翠柳,翠竹又是怎么招出来一一道来。
于此丰琉对清兮的诸多猜疑瞬间就消散了。不是他瞧低清兮,就她那直肠子,绝不可能想出要嫁祸给向姨娘那样的主意,要说她直接让人给商若雯下药还可以,就是说她直接领了人去逼商若雯饮药他都能信,可唯独不能信清兮能绕这么大的圈子。
既然不是清兮,自然是另有他人,很快这府里因清兮的失势而得益的人就浮在了丰琉的眼前。
“琳琅和璀璨也跟了清兮去慈恩寺吗?”
丰锦一愣,袁嬷嬷也一阵心虚,终道:“四爷逼问琳琅和璀璨时,两个丫头伤势过重,没挺过去。”
丰琉听了不怒反笑,笑声震天刺耳,“好啊好啊,丰锦你如今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虐杀丫头的事情都做得出了。”
“大哥……”丰锦还想辩称,却听得门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道:“太夫人醒了,请国公爷过去。”
丰琉甩了甩袍子,“你一向自作聪明,别最后自作自受,自己害了自己。”
说罢丰琉不再理会丰锦和众人,直接去了上房的西梢间,太夫人正坐起身吃药,见丰琉进来,握住丰琉的手,眼泪顿时流了出来,“清兮,太让我失望了。”
丰琉没吭声,只反握住太夫人的手。
“都怪我,没看出她的心性,逼着你娶了她,实在是对不住你,如今我身子也塌了,只愿能看着你娶个贤德媳妇我才能放心去陪你爹。”太夫人转头对商若兰道:“兰丫头你过来。”
等商若兰走过来,太夫人握了她的手交到丰琉的手心里,“这些日子都是兰丫头照顾我,最是孝顺贤德,从今后愿你二人相辅相守,好好过日子。”说罢,太夫人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晕厥了过去,仿佛醒过来不过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而已。
二夫人此时赶了来挺着大肚子在上房伺候,“娘,你且放宽心,你病会好的,兰姑娘都说你没有大碍,只需要调养。”
丰锦也赶上来道:“是啊娘,你不用操心这些,兰表妹蕙质兰心,定然会好好照顾大哥的。”
商若兰听大家这样一说,脸红似霞,赶紧缩回手,站了开去。
只丰琉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我要另娶,她出身低贱,父亲身上又背着人命官司,这种人怎么配做齐国公夫人。”
65、双归雁
商若兰闻言大吃一惊,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明明丰琉从江南回来,还特地送了自己大明春的胭脂,这样的细心难道不是他对自己也有意?
这实乃商若兰自作多情,当初丰琉回府带回胭脂,不过是为了清兮,就顺带给每房都送了一套,也不好单独撇开商若兰,所以也送了她一套,却让她自以为丰琉对她有意。
“大哥……”丰锦也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商若兰是极好的。
丰琉冷笑,“她是你的小姨子,像四弟妹这种上赶着让表妹给大伯做妾的还真是少见,就算你们不觉得恶心,我都替你们脸红害臊,此话休得再提,更何况害四弟妹流产的人根本就不是清兮,不出半月我定然给你们证据。”
这时万胜权带了太医回来,又领了山茶胡同的宜朱,宜青回来,丰琉吩咐道:“从今日起太夫人由宜朱,宜青伺候,荷言荷语不许再进屋服侍,请兰姑娘回屋休息,等闲不要随便在府里走动,把向氏看管起来。”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丰锦怒目圆瞪。
“带你媳妇回去好好休养,娘这里自有我照管。”丰琉冷淡地看着丰锦。
丰锦见丰琉如此,也不敢再多言,只扶了商若雯回去。
丰琉先在上房等三位太医联合诊了脉,重新开了房子,又让万胜权亲自去抓药,熬药更是除了宜朱、宜青,不许他人动手。
直到晚上,丰琉才抽得出时间,骑马去了慈恩寺,一路心急火燎,数日担忧全化成了疾驰的马蹄声。
丰琉赶到慈恩寺时,听泉赶紧上前,“一时匆忙也没带得丫头来伺候夫人,我只在附近找了几个大娘伺候。”
丰琉点点头,推门进屋,清兮一个人蜷曲在炕上,小脸瘦得几乎要找不见了,丰琉才一靠近,清兮顿时就惊醒了,飞快地从枕下抽出一枚尖尖的金簪,作势就要刺人,丰琉见那金簪上染了血迹,心下一禀,捉住清兮的手腕,柔声道:“清兮,是我。”
清兮此时才清醒过来,待瞧清了是丰琉,那簪子应声落地,也说不出话,只流着眼泪,人一下就软了下去。
丰琉上前搂住清兮,将脸颊贴在她的脸上,“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过了半天,清兮才找回声音,抱着丰琉哭道:“廷直哥哥……”这一声仿佛已经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因为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人也晕厥了过去。
丰琉见清兮脸色苍白,唇角还有一处新伤,心里一片冰冷,根本不敢多想多问,只牢牢抱紧清兮,“清兮,清兮……”
丰琉左手搂着清兮,将右手五指同清兮的手指紧扣,连他自己也不擦觉眼泪就从他眼角滚落。
清兮的昏厥不过是暂时,很快就醒了过来,急急地抬头,“廷直哥哥,不是我……”
丰琉为了她理了理鬓发,“我知道,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病,咱们先把身子养好,好不好?”
等大夫看了清兮的病,丰琉打发走了他,这才冷着脸回到房里,抱了清兮出寺。
“咱们不回府吗?”清兮瞧路线不像是回国公府。
“咱们先去房家,你房婶婶就住这附近,你身子虚,咱们先养好身子,好不好?”丰琉并不想在此时带清兮回府,只会让那些刁奴恶仆羞辱了她,待得他把一切清理干净了,才会来将她接走,只是这些话丰琉并不想说于清兮听,连清兮中了慢性毒药也未与她说,就怕她担忧。
房太太的房子不大,前后两进,听得清兮要来,赶紧把自己睡的房间让了出来,房点秀已嫁了人,不过不远,房太太又特地找了她会来,一同伺候清兮。
待丰琉抱了清兮进门,屋里早就整理得亮堂堂,“寒舍简陋,还请国公爷和夫人不要介意。”
“房太太不用客气,清兮就拜托给你了。”丰琉起身,对房太太和房点秀作了个揖,吓得两人赶紧侧身避过,连说不敢。
待两人下去,丰琉这才不舍地摸了摸清兮的脸,“娘身子不好,我还要赶回去看着她,你好生待在这里行不行?”
清兮点点头,拉着丰琉的手不松,委屈道:“她们都不信我。”其实她心底更怕丰琉也不信他,他这一走万一又被那害她的人说动,那可如何是好。
丰琉在清兮额头亲了亲,“我一定还你清白,你安心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丰琉好声好气哄着清兮,哄得她睡了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半月,丰琉向皇帝告了假,一直守在上房照料太夫人,换了新药方,太夫人的病果然大见起色,约莫十日上就能下床走动了,只一点奇怪,这些日子她再没提过要让丰琉娶商若兰的话,甚至问她她那日为何那般讲话,太夫人也只说自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成日里浑浑噩噩,连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