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宇便挥了挥手,叫几个粗壮的婆子先把玲珑给拖了下去。

地上拖出了一条极为明显的血迹,王氏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是什么神色。

顾博齐去的这么匆忙,棺木与身后事宜都需要筹办,顾老太太瞧着又苍老了许多,转过头看了一眼王氏,这才回过头去看着范氏与梁氏:“你们二人帮忙操办吧......”

现在这个情况,让王氏这个刚刚丧夫,又遭遇玲珑这件事的人来操办确实是太过强人所难了,顾老太太这回倒是唯一一次对王氏体贴了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

范氏与柳氏自然是点头答应,并不敢说不。

顾博齐这么一死,世子可就要换人了,是换给弟弟们,还是要立顾博齐的儿子,都成了未知之数,众人心里自然微妙起来。

感谢上官伯龙、龙宝宝12345、还有雪糖果子亲们的粉红票,还有半壁的平安符,多谢。

另外,今天状态不好,写的自己看的也觉得不满意,请多多见谅,到时候会有修改的。

二百三十四 崭新的开始

先跟大家道个歉,对于这两个月的断更表示万分的歉意。之前家里出了点小事,农行的保安借着我老爹的卡把钱都转了......

折腾了很久,也把人弄的精疲力尽。

不管怎样,还是非常非常的抱歉断更的行为。

我是以后绝对稳定更新的分割线

顾博齐死了,侯府上空就如同压了一层黑压压的乌云,平白无故的惹得人连气也喘不过来。

可不是么,好端端的,侯府就失去了未来的主人,换在了谁家也开心不起来。

近日定远侯府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盛京多少人指望着从这儿挖些料去,也好当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不知道这定远侯世子顾博齐死的实在是离奇的很?又有谁不知道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更有甚者,已经将顾博齐的事迹编成了话本儿,倒是捧红了好几个角儿。

侯府中的下人们更加不能免俗,虽然府里的气氛沉闷,但是在做活之于,她们还是喜欢凑在一起轻轻交谈几句,就算是聊不得了,在路过清江院,亦或是停灵的正堂时,也要门清儿似地互相交换交换眼神。

如今二房的当家人死了,这本该是由二房承继的爵位自然也就悬了空,二房的嫡子才五岁,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懂的什么?许多人都猜测起这爵位到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去。

倒是老太太自己因为伤心过度,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本来她是保养的极好的。如今的皮肤却皱巴巴的,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似地,变得苍老无比,似乎已经行将就木了。

德安居安静的连外边蜜蜂嗡嗡嗡的声儿也听得见,顾老太太歪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脑中却不自觉的回响起顾博齐的声音来,她陡的被惊醒,坐起身来怔怔的望向窗外。

窗上镶着鲛绡纱,透过浅蓝色的窗纱往外看,盛京的蓝天一碧如洗,院子里的虞美人跟西府海棠都开了花了,在春季里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可是顾老太太盯着看了半日,忽然就哭了。

她心里苦啊!这个年岁了,本以为自己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了,不曾料到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博齐是混账不错,是不成器不错,可是好歹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如今却就这么死了,叫她如何能不伤心?

徐嬷嬷轻手轻脚的上前来替她披了毛毯,柔声哄到:“虽说已经立春了,到底还是有些寒气,老太太也该好好保养着。”

顾老太太的脸浮肿着,神色看起来也不好。像是一块皮松垮垮的搭在了骨架上,看着就让人慎得慌,她听了徐嬷嬷的话,才有些僵硬的转头瞥了徐嬷嬷一眼。紧跟着便麻木的点了点头。

徐嬷嬷还要再说些什么,外边的汀兰却捧着一晚黑漆漆的汤药进来,先轻轻的将顾老太太扶了起来坐着,再拿那细葱一般儿的手端了玉白瓷碗。柔声道:“老太太,该喝药了。”

顾老太太靠着大引枕坐了,喝了两口便怔怔的依旧出神。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回头问道:“十八爷呢?”

顾成峰自然跟着顾承宇守灵呢,徐嬷嬷知道顾老太太如今最疼的便是这个孙子,便忙答了,又听见汀香进来报道:“老太太,大老爷、五老爷来了!”

顾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就见两个儿子齐刷刷的进得门来,恭敬的给她请了安之后便立在一旁。

大老爷容色肃穆,两只手垂在衣襟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色,似乎也憔悴了许多,五老爷更是肿着眼睛,似乎很是悲痛。

顾老太太心中便有了少许安慰,好歹几个儿子也不是那等没有良心的,老大这个庶子也没白疼,这么多年来,想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当成母亲了。

大老爷跟五老爷正是为了顾博齐出丧的事来,大老爷脸色很有些不好,一五一十的告诉顾老太太:“郊外的地已经踏看好了,也请风水先生看了,地方也是好的。其余的事情也都准备的差不离了,只是......”

顾老太太如今听见了关于顾博齐的事便觉得堵心,好歹是死了一个儿子,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博庆,大声问道:“只是什么?”

竟隐隐有要发怒的意思。

顾博庆却丝毫察觉不到似地,颇有些为难:“只是,那地界却恰好是邱家的......”

邱家的!邱世安!顾老太太恨这个人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一听见了他的名字,立马尖着嗓子怒道:“那就给我换!难不成普天之下就这一块好地不成?!”

顾博齐命丧当日,便请了阴阳先生来批书,阴阳先生批了一回,道顾博齐乃是横死,须得挺灵七七之日,选在二十一破土,二十七出殡。顾家一面都应了,一面却又都慌着使人四处报丧去,又命人去寻了上好的棺材板来,着了木匠等人做棺椁,那看地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大老爷处理,三老爷与五老爷俱都管些诵经的和尚们,四老爷专一管搭棚做孝服之类的物什。

顾老太太许久没睡好,脾气未免差了些,大老爷却并不觉得不耐烦,仍旧应了,转头与顾老太太告辞出去寻地去,如今破土之日不远了。

等大老爷去了,五老爷便上前来细细的又宽慰顾老太太一番,随即又道:“母亲,如今应天府已经将邱世安拿了,二哥定然不会枉死!”

顾老太太这才觉得心中好过了些,正要说话儿,就听见外头人进来唤五老爷:“五老爷,赵王世子、周王世子与魏家公子来了,五少爷与十八少爷都年小呢......”

顾老太太便忙推他:“快去!快去!可别叫人挑了礼。”

富贵人家丧事喜事说穿了俱都一样是些达官贵人找乐子,顾博齐狐朋狗友众多,更是免不了这个俗,早有许多人寻上门来。借着吊孝的名儿混吃混喝,侯府丢不起这个人,自然不肯丢了脸面在这个节骨眼儿哄人走,只好俱都安排在了卷棚内,叫他们一堆人做一处吃喝。顾承宇被这些人闹的脾气也没有了,他自问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却仍旧对着这些平日能与顾博齐称兄道弟,隔日就在人家灵前骗吃骗喝不止,还大放厥词的狐朋狗友没了耐心。

这日刚有画师来与顾博齐传影,四老爷在大厅拐出来的穿堂上陪着。背着手看了半日,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一阵哄声,紧跟着,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一伙油光满面,面色酡红的人跌跌撞撞的往自己这头闯,不小心连那画师已经画好了大半的画也给撞没了。四老爷素来脾气便差,本来近些日子因为顾博齐丧事忙的睁不开眼,好容易今日才有了空闲替顾博齐传影。却又被这群人给弄坏了,当下大怒,吩咐手下将他们都捉了,全都送去应天府。硬要安他们一个私闯宅邸、借故偷盗之罪,倒是让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都受了许多皮肉之苦,之后几日再也不敢上门来胡闹了。

赵世子谢景行与周王世子谢允俱都备办了祭桌与祭文来吊唁,见此情状皆皱眉。

不过是一场丧事罢了。居然把一个偌大的、存在了几百年的侯门世家弄的如此景况,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四老爷不觉这一幕竟被几位皇亲贵胄撞见,当下便闹了个大红脸。只好看着五老爷也脸色不虞的引着几人从旁边过去,到卷棚内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做女儿的顾昭自是忍不住心焦,第二日便回了府来陪着王氏。

幸好家中的女眷都有大太太与三太太五太太打理,王氏不必出去待客,否则怕是真的撑不住。

玲珑的事再加上顾博齐的死,真是将王氏这个从来天真的女人刺激了一场,她愣是昏睡了两三日才醒转过来。

不多时,清音进门来轻声禀报:“太太、世子妃,外头欧阳夫人与林夫人来了。”

王氏穿着一身素白棉服,外头罩着一层白纱,头上一应装饰全都去了,只带着一根银寿字簪儿,相比平时倒是显出几分干脆利落来。

欧阳夫人与林夫人免不了安慰了她一番,紧跟着便问道:“上回宫里出了事,你可还记得?”

王氏亲手从顾昭手里将茶接了递给她,回想了一番,便点头:“你说的是婉妃宫里的事?”

婉妃与丽妃设计巫蛊咒皇后,大逆不道,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欧阳夫人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说辞,才道:“这回我来,是有个消息要透露你知道。”

死了一个顾博齐,顾老太太便将将老了十岁,而令人诧异的是,王氏却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虽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精气神确实掩不住的,此刻她略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顾昭,便点头道:“姐姐只管说得,妹妹听着便是。”

“你家九姑娘如今也十三岁了,该是定下亲事的时候了罢?”欧阳夫人斟酌了一会儿,便又道:“淑妃娘娘前儿叫我进宫去,说是贤妃娘娘因着连日来多事,特地去求了皇上,想将你家九妹配给六皇子呢。”

六皇子的姘头死了,又跟那顾清不明不白的,如今还想来沾惹顾满?

她当年嫁给顾博齐,就是因为要避开幽王的求取,也为了应和皇帝的意思,才会识人不清,糊里糊涂的嫁给了顾博齐,如今她已经受尽了识人不清的苦楚,哪里还舍得顾满步后尘,当下便冷声道:“我竟不知道六皇子竟有这种心思!”(未完待续。。)

二百三十五 嫡子

谢陵向来看不上自己的六叔,顾昭自然也受了影响,此刻听说这个消息,不由也冷了脸。

六皇子谢振轩可是皇帝的心头肉,同时也出了名的脾气乖张,稍有些眼力见的人也都看得出来,皇帝如今迟迟的不立太子,就是因为心中属意六皇子,而贤妃跟六皇子都是那种凤凰无宝不落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看上顾满?无非是因为看上了顾满身后的定远侯府还有王氏一门才是真!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阿满嫁给他?!

王氏的脸色倏的变得冷凝起来,一双美目动也不动的盯着欧阳夫人,沉声问道:“夫人这趟来,难道是受了贤妃娘娘的请托,来与六皇子说媒的?”

欧阳夫人细细的看了王氏一会儿,见她沉着脸,并没一点欣喜之意,才松了一口气,摇头道:“妹妹错了,淑妃娘娘乃是我夫君的亲妹妹,她与贤妃的关系向来说不上好,我又如何会替贤妃娘娘来说媒?我这回来,是另有其他的事情要与妹妹商量。”

欧阳夫人是个不错的人,之前也曾经救过顾满与顾昭,后来经历种种,与王氏的关系的确处的不错,如今听她这么说,王氏才稍稍放下戒备,眉宇间仍旧含着担忧,问道:“姐姐请说。”

见她连称呼也从夫人改成了姐姐,欧阳夫人便知道如今王氏已经放下了戒备,便大有深意的笑了笑,紧接着竟然敛衽冲着王氏施了一礼,冲王氏笑道:“妹妹,才刚姐姐与你说,我并没有为六皇子说媒的意思。”

王氏慌忙下地将她给搀扶起来,闻听此言,有些奇怪的望向她。

“姐姐的确不是为六皇子说媒来的。”欧阳夫人停顿了一会儿,笑道:“而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来的。”

欧阳灿?这句话将王氏与顾昭都给击懵了,母女二人相视一眼,竟然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氏从前的心思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顾博齐身上。而后来的心思又都大部分放在了顾成峰身上。说老实话,说她没有忽略两个女儿,那是假的。

就连顾昭的婚事,那也是顾满在里面下的功夫甚于她。

她的思绪,以及对待顾满的心思,都停留在十几年之前,那个襁褓里睁着大眼睛,朝着她笑的小娃娃,她完全没有想过,顾满已经到了该嫁出去的年龄了。

如今经过欧阳夫人这一提。她才有些迷惘,过后又有些哀伤。

是啊。如今顾满已经十三岁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走路也走不稳,摇摇晃晃的小姑娘了。

顾满在这个波涛汹涌的侯府里受的罪也够了,想想这些年顾满费尽心思才保住了自己,才保住了顾成峰,甚至还将顾昭一手送上了陈王世子妃的位子,王氏又忍不住有些怔忡。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时候了!

这个时候欧阳夫人来跟自己提这件事,非但不是趁火打劫,相反,却真的是来帮忙来了。

如今顾博齐匆匆忙忙的去了,根据大周的风俗,顾满这个当女儿的,要么在百日之内议定婚事,要么就得守孝三年。

三年过去之后。顾满就十六了,到那时再订婚,还得请阴阳先生合八字之类,怎么也得再拖上两三年才能嫁,这么一算,还真是晚了......

六皇子谢振轩绝对不是良人,先不必说他身份不明跟他本身的野心,仅仅凭着他与顾清之间的纠葛,王氏就坚决的否定了他。

倒是欧阳灿这个孩子素日乖巧正直,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对顾满却是有目共睹的好的,王氏可没忘记当年他为了救顾满而被毒蛇咬伤的那件事,如今细细想来,这竟真是一门好亲事呢。

王氏没有凭着女儿争荣夸耀的心,相反,她着实不愿意把顾满往皇家或者是权贵人家推,顾满的性子刚强,认定了的事情又一门心思的闯,实在是不适宜嫁进这种地方受苦,欧阳家虽然也位高,但是欧阳灿却是个幼子,无法承爵,头上又有个精明能干的哥哥,不必费尽心力去给家里争光,到时候做个清闲的官儿,一分家,顾满就当真只需要过逍遥日子了......

王氏正犹豫间,月桐笑着进来,扬声打破了她的沉思:“太太,九姑娘来了!”

王氏与屋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让月桐请进来,自己却又再次看了欧阳夫人一眼。

顾满穿着重孝,通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没有,素白的衣衫,白绫子裙儿,腰间围着一圈黑纱腰,就跟月宫里的嫦娥一般飘了进来,更难得的是,纵然她已经打扮的如此素净,脸上也不施脂粉,一张跟剥了皮的鸡蛋似地脸蛋仍旧光彩夺目,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也熠熠生辉,叫人看着便忍不住忘了呼吸。

没料到短短时间不见,顾满就又生的比之前漂亮,美的更加有侵略性,连林夫人与欧阳夫人都忍不住愣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顾满有些疲惫,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再加上又要安慰王氏,还得腾出时间来去防着谢振轩,她俨然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

等进了门,顾满才发现房里还有欧阳夫人同林夫人在,慌忙再次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欧阳夫人将她扶起来,左右打量一番,笑道:“出落的越发脱俗了,真真比花儿还要好看些。”

这态度未免也太过亲密了些,顾满不由有些狐疑的望向王夫人与顾昭。

等欧阳夫人走了,顾满正要细问之时,却又有许多繁杂之事让她分了心,以至并没能问问欧阳夫人的来意。

没过几日,便是破土的时日了。

按理来说,破土非得亲近之人不可,顾博齐的嫡子顾成峰看起来是毫无疑义的人选,王氏替顾成峰整理好了衣裳,正要打发他与五老爷大老爷一起出门,谁知却忽然听见清音进门来禀报:“太太!五爷已经......已经带着人回来了,说是破土已成!”

居然是顾承宇去破的土?!王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上的镯子也因为用力太过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这算什么?顾成峰去破土已经是阖府上下商定了的事,他顾承宇凭什么私自取代了顾成峰?!

王氏不在乎顾博齐的身后事办的怎么样,再怎么样的人都是有心的,而她的心已经被顾博齐伤的体无完肤了,再也不可能重新如同从前一般强忍着委屈迎合,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儿子,自然是一切以儿子为上。

顾博齐死了,他身上的世子位究竟会怎么样众人还都不清楚,而本来名正言顺的该继承位子的顾成峰,本来就该是替顾博齐破土摔盆的人!

顾昭也皱了眉头,冷笑道:“荒谬!顾承宇是想做什么?!”

恰好顾烟进门来,见状忍不住赧颜,犹豫道:“哥哥想是太想为父亲做些事了......”

“妹妹说得对。”顾承宇大踏步进来,随即便一脸愧色的冲王氏拱手:“儿子是想着,弟弟到底还小,这些礼数他也做不明白,人也应酬不来,便私下替他代劳了。至于之后的发引,不如也一并由我这个做哥哥的带来了罢!”

发引?捧灵摔盆的大都是嫡子,顾承宇这是要开始夺权了?

眼见着穿着飞鱼服,通身上下都散发着咄咄逼人气势的顾承宇,王氏倒是难得的冷静了,她冷笑了一声,道:“由你代劳?你算什么东西?!”

王氏从来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待庶子庶女,如今这样一说,竟把顾烟吓了一大跳,连顾承宇也被王氏这样的形容震惊了一会儿。

但是顾承宇是什么人?他迅速的反应过来,笑道:“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自然是父亲的儿子,为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无可厚非!”

王氏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扶了顾昭的手,眼睛却看着顾承宇:“你父亲可不止你一个儿子!现下他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在呢!族里都同意由十八发丧,可见他是人心所归名正言顺,又有什么理由要劳动你一个庶子?!再者,你私自去破土,是经过谁的首肯了?你去祖宗祠堂交代了,还是去族里请示过了,谁允许你私自做的决定?!”

王氏竟然也会有这么咄咄逼人毫不退让的时候,顾承宇眸色渐深。

他当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就在顾博齐死去不久就能代替顾成峰嫡子的地位,就算他愿意,怕是族里也没那么容易过关,这一回破土,他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王氏的底线罢了,而如今看来,王氏跟顾成峰果然是他最大的阻碍,不得不除!

顾承宇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却拱手跟她道恼:“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底下还有峰弟呢,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忘记了。”

王氏触及到他的目光的时候不由一愣,随即迅速的反应过来他是在威胁自己,忍不住冷了脸。

二百三十六 分家

顾承宇已经等不及了,他其实非常明白,如今顾博齐底下有个备受宠爱的嫡子,这爵位断然是不可能落到自己这个庶子头上来,除非......除非这个嫡子没了。

他对这个爵位兴趣不大,之前他或许还有夺位的心思,可是时日越久他便越明白,这个爵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先别说顾博齐有嫡子,光是上头的叔叔伯伯们,哪一个也不是好惹的,如今自己虽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称得上前途无量,却断然还没有那个与他们一较长短的实力。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非常明白,无论爵位落在除了自己手上的哪一个身上,自己与顾烟还有马姨娘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若是落在顾成峰身上,顾成峰纵使年纪小,但是他身后有王氏,有王府,还有顾昭这个世子妃,哪一方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而落在其他叔伯身上的话就更不必说了,怎么可能对自己还有顾成峰这个顾博齐的儿子毫无芥蒂?

因此,他如今的目的并不是什么真的看重那个爵位,而是想趁机跟王氏决裂,找到时机另立门户。

另立门户也不是不可以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脱离了侯府反而可能更加有发挥的余地-----定远侯府不是不好,可惜他若是在这里,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庶子,是一个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继承家业的庶子,既然如此的话,他何不另辟蹊径?等到功成名就之时,还怕定远侯府的主人翁位子不是自己的么?

什么叫做他底下还有顾成峰?什么叫做当哥哥的忘记了?顾昭牵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心内却狠狠的呸了一声,顾承宇这意思,不外乎就是威胁王氏跟自己,他如今已经大了,又是哥哥,顾成峰还小。成不了气候才是真!

“五弟原来现在才记起来?”顾昭扶着王氏坐下。依旧接过了蒙雨手里端着的茶放在王氏旁边的茶几上,眼睛却看着顾承宇:“现在记起来也不晚,想必以五弟今时今日的地位,到发引那日定然不会犯今日这样的错了,哦?”

到了顾博齐发引下葬那日,顾承宇若是还敢这么大咧咧的强出头,她自然有办法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顾承宇却迅速的低下头道不敢,紧跟着大有深意的瞥了王氏一眼,居然连礼数也没有了,径自拉着顾烟拂袖而去。

纵然王氏再包子。再柔弱,总归是人。总归有七情六欲,如何能受得了庶子如此态度?何况如今正是顾博齐刚死没几日,正是尸骨未寒的时候,这个时候顾承宇尚且敢不顾脸面,谁敢说以后他羽翼渐丰之后......她愣愣的坐着,顾承宇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子里,冻得她几乎打了个寒战。

这个庶子不是个好相与的。顾成峰又还年幼,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如同自己想象中的好过。王氏低下头沉思一番,不免又想起了前日欧阳夫人来时说的话,又低头为顾满的将来担忧。

王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父亲一路荣升首辅,成为陛下信赖的不二人选,而哥哥王庭然也听说很快就又要调任吏部侍郎了,吏部侍郎啊,那可是个顶顶好的职位。多少人眼睁睁的盯着呢?何况如今顾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也就是未来的陈王妃顾昭,顾家的其他几个姑娘必定嫁的也不会低,顾满的处境才显得更加的尴尬。

一则她的身份相比侯府其他姑娘显得更加的贵重跟复杂,二则如今就有六皇子这些人觊觎着......可是顾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了,在短期内定然不可再有个嫁的更高的女儿,否则......以顾家如今的形式,前途实在堪忧。

她为了这件事情忧心不已,倒是没有心思再去顾念刚刚顾承宇的无礼以及冒犯了,倒是把顾昭看的微微的皱了眉头。

没过一会儿,外头有人禀报说是顾成峰来了,王氏才忙笑了,连声让人请进来。

顾成峰一样穿着缟素,进来先跟王氏行礼请安,才转头看着顾昭笑:“三姐,三姐夫外头寻你呢!”

谢陵与顾昭本就年少相识,后头又成了亲,里头自然有青梅竹马的成分在,因此二人关系好的如同蜜里调油,顾昭一听便红了脸,跟王氏匆匆行礼,拿手指戳了顾成峰一手指头,才带着丫头上外头去了。

王氏便叹气看着他:“你知道今日你五哥去破土了?”

顾成峰眼里有幽光一闪而过,那极锋利的眼神根本就与他包子一样的脸极不符合,看的王氏也晃了一会儿神。

“知道了。”顾成峰低头思索一会儿,拍了拍王氏的手笑:“母亲不必忧心,五哥愿意去便去,横竖咱们上头还有老太太,还有几个叔叔伯伯,还有族里的长老们,不会由着他胡闹的。”何况......顾成峰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何况很快,就会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得暂时退避三舍,而自己,本来就是顾博齐的嫡子,占尽一切优势,到时候只要那人拿捏好了,还怕一个顾承宇?

顾承宇不是笨蛋,顾成峰上一世与他接触过,虽然接触较少,却也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极为有分寸的人,如今在这个情况下还故意要惹怒王氏,怕是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出出风头这么简单。

王氏被顾成峰的几句话暂时安抚住了,就拍拍他的头,劝他:“虽是这么说,你却也不可小看了你五哥。”她只当顾成峰真是个五岁的聪明些的小孩儿,却不知道眼前站着的玉娃娃已经是两世为人,仍旧还细细的叮嘱着他。

顾成峰听的窝心,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清楚。

等到了二十七这一日,请了定国寺的十六名僧人来做道场,又请了阴阳先生来点神主,等纸钱烧完了,主持的僧人高声唱了句:“起!”

顾成峰便摔了烧纸钱的盆,抬棺的人抬着棺材出了门,径直往郊外去了。

因为顾博齐身份特殊,因此虽然盛京的人都知道他死的离奇荒唐,却也不能不做门面,前来送葬之人倒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墓前也摆了许多张祭桌,其中自然少不了汝宁伯府、王府、陈王府等煊赫人家,顾老太太坐了魂轿,见此情景忍不住潸然泪下,却又觉得略微安慰了些,摇摇晃晃的在坟前与顾博齐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众人又回了府。

谁知才进了府门,顾承宇就箭步上前噌的一声先跪在了面前,对着顾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孙儿有话要说!”

顾老太太被他吓了一跳,回身见众人也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便有些不喜,皱眉道:“今日你父亲才下了葬,你缘何这等做派?”

王氏在顾老太太身边站着,见此情景眉心突突直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顾承宇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如今顾老太太心中已经有恼意?可是他却并不曾如往常一般迎合顾老太太的心思起身,仍旧跪得直直的,并且石破天惊般的冲着众多的亲戚朋友拱手:“老太太,请准许孙儿分家,自立门户!”

轰然一声,众人都被顾承宇的这句话炸的回不了神!这是什么意思?顾博齐今日才下葬,他作为一个庶子,在顾家老侯爷跟老太太都还在,不分家的情况下还敢提出自立门户?

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嫡母王氏的脸面么?

这要真是分了家,外面的人该怎么看待王氏这个嫡母?定然是以为王氏容不下庶子庶女!要苛责甚至加害他们,否则他们怎么会在顾博齐刚下葬当日,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顾老太太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其他人,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痰糊住了喉咙,挣扎着咳嗽了好几声,顾老太太才跺着拐杖,大怒道:“混帐东西!如今你祖父祖母还在,你嫡母也没死,你怎么敢提另立门户的事?!”

家中有长辈者,不可分家,这是最基本的俗例,顾承宇怎么会不知道?

在场的大老爷跟三老爷五老爷都皱了皱眉。

分家?凭什么分家?若是一个侄子都分了出去,而自己这些叔伯不分出去的话,外人该怎么看待自己?说是死赖着侯府不走,企图与侄儿争夺家产?这该得多难听!

顾承宇这竟是开始拿乔了罢?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见涉及家事,且情况不对,多数人都找了个借口开溜了,王庭然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的盯着顾承宇,有些嘲讽又有些不屑。难怪当初顾满会说,这个人的志向绝对不小,野心也绝对很大。

也是,能在亲生父亲下葬当日就开始提分家,打嫡母的脸,伤祖母的心,为自己博好感,博同情的人,心肠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