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忙不迭的点头,又道:“回殿下,红缨姑姑说婉妃娘娘把自己的脸都抓烂了”
疯子!谢振轩站起身随意的踱步,却驻足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面前。
小内侍很久没听见谢振轩的回答,就壮着胆子抬头,见那画里画着的是一个女子在打秋千,画画的人画的很好,女子精致的眉眼栩栩如生,小内侍诧异的张大了嘴巴:若是世上真有这等漂亮
的女子,也难怪六皇子殿下连婉妃也看不上了。
谢振轩见到画心情似乎就极好,他伸手在画上抚摸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露出的这个表情很诡异,小内侍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外边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赵王世子来了。
那批古文的事还没完成,因此谢庭仍旧日日要去藏经阁抄书,一日都不曾落下。
自从那一次谢庭冲进火海的事情之后,皇帝对待谢庭的态度起了明显的变化,对他的关心也一日胜似一日。
谢振轩挥挥手示意小内侍出去,又吩咐道:“叫红缨好好看着她,就说我忙着呢,没空见她!”
小内侍早料到是这个回复,恭敬的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谢庭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了墙上高挂的画,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在他这个表情收的很及时,谢振轩回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反而笑嘻嘻的问他能不能认出这幅画的里的女人是谁。
谢振轩平日里对顾满的态度确实很明显,这一点谢庭是知道的,但是谢振轩很少会跟自己提起,这一回他故意把画挂在这里,还要让自己来猜是谁,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见他并没有开口,谢振轩似乎觉得有些无趣,挑眉道:“这样漂亮的美人儿你都能忘记?我记得你与她关系还是不错的。”
意外于谢振轩会说这句话,谢庭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他一定是在打顾满的主意。
斟酌了一会儿,谢庭终于还是开口道:“这幅画画着的是顾九姑娘吧?六叔”
“没什么特别的!”谢振轩捻了捻手指,见都染上了还未全干的墨迹,就道:“只是觉得顾九姑娘打秋千打的实在是好,想画下来罢了。”
谢庭再一次抬眼看了看那幅画,见场景显然是在侯府的后花园,就有些惊诧。
谢振轩现在居然能逛去侯府的后花园了?
还是说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谢振轩顿了顿,又笑道:“景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一定会帮我做到?”
谢庭是曾经跟他说过这句话,当时是为了陈起先寄出的那几封信。
可是谢振轩当时不屑一顾,连冷笑都不屑于给自己。
不管怎么样,谢庭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很好。”谢振轩显得很满yi,他拍了拍谢庭的肩膀,笑道:“景行,你帮六叔一个忙,六叔就把信全部都送给你如何?”
谢振轩居然主动提出把陈起先的信给自己
谢庭想了想,抿唇道:“六叔请说吧。”
“过几日顾家的人会去城外的清风观打醮,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顾九约出来?”谢振轩望着他,虽然在笑,用的也是疑问句,神情却自信的很。
原来谢振轩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百九十四 女人
谢庭看了谢振轩一眼,似乎很是疑惑:“六叔这么多年都不肯把信给我,就因为约顾姑娘出来就能把信给我了?约顾姑娘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吧,谁都可以做。”
谢振轩笑了一声,抬手指着顾满笑:“景行,你说她配不配得上六叔我?”
谢庭只往画上瞥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开了,似乎毫不在意。
谢振轩满yi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谢庭这个人一心都扑在为外祖家翻案报仇上,对女人都没什么兴趣,是个纯粹的呆子。
然后谢庭还是点了点头。
顾满怎么可能会配不上谢振轩?配谁都绰绰有余,谢庭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一晚站在阁楼上抬头看烟花的、眼里干净的跟一片湖水一样的顾满来。
见谢庭点头,谢振轩就笑的更加欢快了:“我记得我之前就跟你提过,我打算向父皇求了她来,当我的皇子妃。”
可是谢振轩是不敢的,在这个时候要求娶王伯雍的外孙女当皇子妃,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敢答应。
因为到时候言官们的奏折一定会跟雪花一样淹没整个内阁跟御书房的。
可是想到这里,谢庭又想起了上一世顾满嫁给邱苍梧的事情来。
难道就是为了避开谢振轩的求娶,侯府才特地挑选了身家相对清白,也不算扎眼的邱家,把顾满给嫁了出去?
现在邱苍梧出了跟妹妹疑似luanlun一事,已经在盛京丢尽了人,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他的,否则不就是给盛京徒添笑话么?而侯府更是不用说了,顾满也曾经说过,现在的邱苍梧根本就再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夫婿。
上一世是邱苍梧,那这一世呢?
这一世顾满不会真的要嫁给六皇子吧?
还没等谢庭想出个子丑寅卯来。谢振轩就又开口了:“景行,我知道你向来都很聪明,相信这一次也不会犯傻的。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娶顾九是一定的,重要的是方式不同而已。现在跟父皇求娶顾九确实不是时候,所以我打算打算用个她不得不嫁我,还能让人心服口服的法子。”
谢庭大概猜到谢振轩想做什么了。
谢振轩又停顿了一会儿,果真还是接着道:“所以,我打算在顾姑娘面前演一场戏。”见谢庭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他就敲了敲桌面:“那一日清风观打醮的时候,或许会出现几个劫匪我恰好在周围,救了被劫匪抓去的顾九”
这样做的话,顾满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确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
谢庭出了寿康宫,仍旧径直往藏经阁去了。
谢振轩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小内侍,道:“我才与你说什么来着?!她若是寻死你们就看着她,别让她死了不就完了?!跟她说我没空,她若是爱折腾自己尽管折腾。死了我也懒得看一眼!”
小内侍见他果真生气了,忙点了点头,屁滚尿流的回头禀报红缨。
红缨叹了一口气正要往回走,却见呆愣了站在门口的婉妃。不由得愣住了。
真狠啊!婉妃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圈瞬间就又红了,她脖子上的红痕还很明显。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但是谢振轩却还是懒得来看上一眼!这个人的心到底是有多硬
想了想。她招手把那个小内侍唤进来,问他:“方才六皇子殿下在做什么呢?”
小内侍不敢撒谎,一五一十的都说了。道:“才刚六皇子正在画美人图呢。”
美人图?他果真还是只看的进美女的,婉妃牵着嘴角似笑非笑,继续问他:“是什么美人图?”
这可怎么形容?小内侍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回道:“很漂亮的美人儿在打秋千的美人儿。”
婉妃有些失望,画上的美人儿们要不就是在打秋千,要不就是执扇而立,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小内侍见婉妃明显很失望,努力的想了想就啊了一声,惊喜的笑道:“我记得了!”
“记得什么?”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婉妃又打起了精神。
“我去的时候赵王世子在里头跟殿下说话呢,我不敢进去,就在外头候着,隐约听见殿下问世子:画上的顾九姑娘漂不漂亮。”小内侍有些苦恼的继续挠了挠头,接着道:“原话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说是什么顾九姑娘。”
顾九顾满,果然还是顾满
婉妃脸上出现了极奇怪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在笑,眉间的一抹朱砂痣此刻显得越发的红,因为泪意,她的眼睛如同被洗过了一样,亮的惊人,看的小内侍都不由自主的低了头。
顾满顾满,都是顾满!
婉妃也知道这事其实怪不得顾满,她也不是个蠢人,也明白娶顾满对于六皇子来说是利大于弊,也必须去完成的事。
众人都想着顾满的外祖父是内阁首辅,但是却也少有人记得,她的嫡亲祖父还是在边关戍边的将军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娶顾满,所以顾满再不愿意,也会被人盯着抢。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顾满还是挡了自己的路,还是要抢走自己的男人!婉妃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目光空洞的呆坐在座上,半响没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回出门吹了风,顾满这几日染了风寒,头痛身子轻,一走路就跟踩在棉花上似地,看个人都觉得头晕眼花,睡觉也睡不好,她向来浅眠多梦,睡觉状态不甚好的,最近因为风寒就更加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觉得两个眼珠子揪着疼。
小厨房的秦婆子给她送来一晚姜汤,沛音接了,就服侍她喝下去。
刚接过碗,执画就蹬蹬蹬的跑上楼来,见了顾满在吃药,脚步就自觉的放轻了,垂着手道:“姑娘,十一姑娘与六姑娘来了。”
顾鑫跟顾烟?顾满按着头有些疑惑,顾鑫虽然与顾烟一样都是庶女,但是二人之间因为隔了房的缘故向来都是没什么交集的,难道是因为上次顾鑫陷害自己没成,现在跟顾烟跑到一块儿狼狈为奸去了?
不管怎么样,顾满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执画将人带上来。
顾烟做戏是一流的,看了顾满眼底下黑压压的乌青,就赶着上前来坐在床沿上将顾满扶住了,心疼道:“九姐可好些了?昨儿我就想来看姐姐,只是老太太召我去,没得空儿。”
顾承宇能不依靠家族的荫庇而得皇帝的青睐,破格被提升成本朝最年轻的锦衣卫副同知,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的前程不可限量,顾老太太本就对这个孙子宠爱的很,现在孙子得了脸面,她爱屋及乌,对顾烟这个孙女儿自然也更加上了些心了。因此顾烟这阵子经常往德安居走动。
顾满点了点头,似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多了,不过是风寒,清清静静的饿两顿也就好了,没什么大碍的。”
话音刚落,顾鑫就阴阳怪气的在旁边哼了一声:“没什么大碍?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见鬼的,也不知道九妹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久都下不了床。”
沛音与执画都气的直跺脚,看着顾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苍蝇,往常也没觉得这位谨小慎微的六姑娘嘴巴这么损,怎么出口就是伤人的话。
似乎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前程都已经定了,顾鑫最近的脾气见长,因为亲事已经定了,对待她的姐姐妹妹们也完全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从前那个在宴会上细声细气的替自己说一句话的姐姐,到底已经不在了。
顾满眼神暗了暗,随即又笑起来:“六姐姐说的是,可不就是夜路走的多了,遇见了鬼了么。前儿见了姐姐在我门前哭了一场,想是吓怕了。”
这么丢人的事顾满到了现在还不放过,到了现在还要提起来!顾鑫瘪了瘪嘴,想哭但是碍着有顾烟在,不好哭出来,却实在是忍不住想上前撕烂顾满的嘴巴。
顾满已经不想理她了,于是只当她不存在,转头看着顾烟:“十一妹现在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现在的顾烟在侯府的地位显得很微妙,她已经不再需要用卑躬屈膝的态度来对待顾满了——她的哥哥是皇帝面前的新贵,连父亲顾博齐对着顾承宇都要给三分颜面了,这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见风使舵的道理?
知道她是来跟自己展示她现在是如何的威风八面的,顾满也不多说,静静的坐在榻上听着顾烟说话。
“过几日要打醮去了,这几日因为你病着,祖母特地免了你的请安,因此你不知道。祖母担心你的身子呢,让我过来瞧瞧你现在怎么样了,过几日又受不受得住?”
去打醮的日子挑了个好日子,听说是二十五。
一百九十五 学乖
到了二十五那日,天气果然放了晴,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树梢上,地上的地锦都被晒得打蔫儿了。
顾满在大夏天里得了风寒,本就是极难得的事情,顾老太太等人都聚齐了,就问顾满:“可好些了?若是没好,可不用逞强!”
顾满温温柔柔的点头,一副极是感激的样子。
如今年岁渐长,顾满也学会了一些道理,比如说过强必折,有时候对着顾老太太这种人,也得拿出些心思来应付,软化的态度若是能换回一些好处来,她也是不介意的。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二太太:“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准备准备出门吧。”
二十五日这一天出门往清风观打醮去早就已经说好了的,王氏早已经把一切都料理的妥妥当当,闻言就笑着应了一声:“马车全都已经套好了,欧阳夫人那边派人过来说,那头也已经出发了,差不多咱们出了城门就能碰见,到时候再一起上山去。”
大周的道教与佛教都是盛行的,甚至于有好几家佛寺就开在道观对面或者是附近。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搀着王氏与范氏的手往外头走。
以往上来搀扶她的都是柳氏与范氏,现在柳氏自己闹脾气回了汝宁伯府,已经差不多大半个月了,但是顾老太太就是没有松口让五老爷去接她。
无缘无故的被送回了娘家,婆家还一个人也没派去问问,汝宁伯府的人nǎ里能看不出个苗头来,汝宁伯老夫人已经气的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偏偏柳氏自己还不知情,先是心安理得的住着,后来就越来越坐不住了。
等听到二十五日就要去打醮的消息更是嚷嚷着要回定远侯府去。
双胞胎如今也渐渐的大了,争取些机会在勋贵之家跟贵妇面前露露脸是很必要的事情,柳氏已经打听得知这一次的打醮不仅是顾家。欧阳侍郎家的小公子与太夫人都会去。
这可是个好机会呢,欧阳侍郎虽然官做的并不大,却是有实权的人物,上头还有个当淑妃娘娘的妹子,更别提还有个极争气又对弟弟极好的嫡长子欧阳宣了。
柳氏向来都对欧阳家极为满yi的,闻言就晃着汝宁伯老夫人的手,哭嚷着要回家去。
汝宁伯老夫人在她回家当天就逮着她问了缘由,为何无缘无故,也没个帖子,也没个名目的就回了娘家。
柳氏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只好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说是定远侯老夫人容不下她,给她气受,如今太过偏宠二房的人了。
别人汝宁伯老太太不知道,但是对顾老太太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再加上她们早前之间的交情,顾老太太这么些年来对待柳氏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说偏心,无缘无故的。nǎ里就会到了斥责的地步?因此她只是皱了皱眉,冷淡的把女儿赶下去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却又接着问她缘由。
柳氏那时已经在家里住了一日,也没见顾博勇遣个人来问问。也不见顾老太太派人来请她回家,早就慌了神,忙一五一十的把话都跟汝宁伯老太太说了。
“真是糊涂!”汝宁伯老太太当下就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骂:“我早就说过要你好好的管着小八,别让他总是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下流坯子混在一块儿。你总是不听!这世界上nǎ里有从哥当着族人的面欺负堂弟的道理?何况那小子因为是最小的,现在可是你婆婆心尖上的人儿,你不说去捧着。还上赶着说那么难听的话?若是你嫂子敢纵容儿子打我的孙子,又跟你一般说那些诛心的话,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汝宁伯老太太是讲道理的人,认定了自己女儿这件事做的实在是不厚道,也明白了为何顾老太太跟顾博勇这回连个信也没往家里送。
她斜睨了女儿一眼,冷笑:“回去?人家没人来接,你也好意思回去?!”
一句话把柳氏的脸说的煞白煞白的,柳氏其实一出门就后悔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当时顾老太太话里都是什么意思,如今自己不顾一切的出了门,现在顾老太太不派人来接,顾博勇也没个表示,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她直到此时此刻才回过了神,一把抱住了汝宁伯老太太的手哭出了声音:“母亲!那我怎么办好?如今我出也出来了,我原本以为,好歹我与五老爷夫妻一场,对老太太也是真心孝顺了那么多年,她定然会来接我回去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把你的这一套放在心上!”汝宁伯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哽咽了的女儿,叹道:“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嫁过去的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我教你做个贤良的媳妇儿,当个好长辈,可是你呢?你做到了哪一样?!”
汝宁伯老太太与顾老太太不一样,顾老太太是真的刻薄自私,对待自己的媳妇儿们也是个顶个的为难着刻薄着,但是汝宁伯老太太不一样,她出身大家,又被金尊玉贵的娇宠长大,偏偏还宽厚大气,叫人挑不出个错处来。
也是因为这一点,顾老太太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对待汝宁伯老太太的态度很是好,也因为如宁波老太太的原因,她格外的待见柳氏。
柳氏挨了自己母亲的骂,就哭的更加伤心,红裙拖在地上。
汝宁伯老太太重规矩,对待自己女儿更是严格,可惜因为柳氏是幼女,又是老来女,长辈们对待这样的子女向来都是宽容一些的,汝宁伯老太太也不例外,因此柳家的长女温文贤淑,幼女却彪悍刻薄。
汝宁伯老太太觉得头疼,将头上带着的抹额松了松,叹着气吩咐旁边的老嬷嬷:“凤仙,顾老太太既是要去打醮,你就送些三牲、果品过去。就说咱们给她们添茶去了。”
“母亲!”柳氏尖锐的喊了一声,扑上来看着汝宁伯老太太:“母亲!都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去给我婆婆送东西,您服了软,她就更要糟践我了!”
汝宁伯老太太旁边跟着的凤仙老嬷嬷见汝宁伯老太太横眉怒目,连额头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了,就忙笑吟吟的拉着柳氏站了起来,轻声劝道:“三姑奶奶说的nǎ里的话?!老太太正是为了您好呢,这回的确是您做错事情在先,任性回府在后,顾老太太生气也是难免的。您现在在府里名不正言不顺的,侯府若是再不派人来接,盛京不久之后就该传闲话了!现在顾家要去打醮,咱们自然得抓着机会去探一探顾老太太的态度不是?咱们老太太与那头老太太的关系向来都极好的,老太太先过去表个好,那头的老太太还能不松口?到时候自然就派人接您回去了呀!”
真是愚蠢到家了!汝宁伯老太太瞥了一眼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长女柳月红可比幼女聪明的多,也宽容的多。
柳氏回过味来,有些羞赧的低了头,随即又有些不服似地,抱怨道:“我若是不在,也不知道二嫂她们会怎么刻薄我家栋哥儿跟槿姐儿她们尤其是九丫头那个小蹄子,年纪不大,心可大着呢,也不晓得会不会趁着我不在给栋哥儿下绊子”
汝宁伯老太太重重的跺了跺拐杖,怒道:“住口!”
屋外有婆子来回话,说是大太太过来问晚宴摆在nǎ里。
汝宁伯老太太示意人出去回了,就一门心思看着女儿,冷笑道:“才刚教了你些道理,你转头就能忘记的干干净净。不是我说,栋哥儿这等模样,长大了也就是个祸害!如今活该被整治!”
居然这么说自己的亲外孙!柳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汝宁伯老太太,委屈的不能自已。
“你哭!你居然还有脸哭?”汝宁伯老太太拂开她的手:“嫌我说的难听了?我告诉你,我说的全是实话!若他不是我的外孙,我真恨不得立时就有人来将他给打死!”
“他现在nǎ里还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子?上回来府里给他舅舅请安,居然拉着你兄弟身边的一个丫头不撒手!”
“他在顾家族学里闹事的事已经不少人知道了,简直可以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说说,这样的一个人,对着兄弟也敢下那般毒手!你丈夫不生气,你婆婆不生气怎么可能?”
“我都觉得你丈夫骂你骂的轻了,若是你嫂子敢这么纵着焕哥儿,我就立刻拼死也得把她给休了!这不是娶媳妇,这是给自己家挖坟呢!”
汝宁伯老太太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句话都在戳柳氏的心窝子,把柳氏的脸说的像是红透了的苹果,整个人都垂下了头,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了。
这些汝宁伯老太太在出嫁之前都教过自己,可是嫁过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婆婆对待掌着府里中馈的二嫂根本就不待见,加上王氏软弱可欺的性子还有顾博勇的不管事跟纵容,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坏,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一百九十六 打醮
后来王氏多年无出,自己又生了个顾老太太极为喜欢和宠溺的栋哥儿,就更加贪心了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连自己母亲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柳氏又是惭愧又是难受,眼里憋着的眼泪终于全都倾泻而出,抱着汝宁伯老太太哭的一塌糊涂。
“母亲!”柳氏抽抽搭搭的,吸了吸鼻子:“那我现在怎么办?女儿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侯府还有自己的丈夫跟儿女在呢,顾博勇这些年虽说不争气,但是比顾博齐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对待自己也还说的过去,老太太也从来都不为难自己,还有栋哥儿,还有槿姐儿
终于把她给说通了,汝宁伯老太太心中郁结的一口气总算舒缓了出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温言软语的劝她:“还能怎么办?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给你婆婆认错。”顿了一顿,她又道:“
你回来也这么长时间了,若是我没猜错,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顾老太太也该遣人来接你回去了,说不准还会是你丈夫亲自来。”
柳氏顿时收住了哭声,睁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汝宁伯老太太,像是一条听话的哈巴狗儿。
汝宁伯老太太这才搀扶着她起了身,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了,又替她擦了脸上的眼泪,道:“回去了啊,好好跟你婆婆认个错,与你二嫂也认个错去——人家的小儿子娇贵着呢,又是这么艰
难的情况下得来的,你说八郎他怎么下的去手?你想想,若是她儿子把你的八郎踢成这样,你能善罢甘休吗?可人家硬是忍下来了,这都第几次了?你好好想想。”
柳氏不敢再拧着。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对王氏却真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来。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处处掐尖要强,时不时的撺掇着老太太冷落她,呵斥她,可是王氏终究还是对自己不错的实话实说,她自己确实做不到这样宽容。
柳氏已经知道错了,汝宁伯老太太也就顺势住了口,眼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幸好这个幼女虽然飞扬跋扈了些,被宠坏了些。但总算本性还没坏透,能听得进去劝就好。
那边厢的顾老太太前腿才到了清风观,才来得及下了马车,就见顾承宇策马从后头来,下了马笑道:“老太太,汝宁伯府太夫人给您送茶来了。”
忍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知道来认个错了?顾老太太挑眉,倒是也不拿腔作势了,直接吩咐道:“既是来了。叫周嬷嬷带着人进庙里去,待会儿等我得闲了,再细细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