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翰轩是在昨日晚上三更时分被带走的,直接就被从带走了,听说的欧阳指挥使亲自带队去抓的人。
这个消息还是陆翰轩身边贴身伺候的书童带回来的,当时听了消息顾筠跟陆墨之就瘫倒在了椅子上,竟是连哭也不会了,都手脚打颤,连声直道这回是完了。
看的陆玉然也忍不住瑟瑟发抖,她觉得她再也不会有哪一日晚上会过的如同昨晚那样惊心动魄又难熬了,她安慰了半日,顾筠跟陆墨之却半点都听不进去,二人竟都死气沉沉的,一副绝望的姿态,将她吓得不轻,她没了办法,又以为是顾满求的欧阳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好容易挨到了天色微亮,风风火火的就打算过来兴师问罪。
顾满其实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欧阳灿昨天的话,说最近六皇子跟陆翰轩还有顾承宇都走的很近,会不会是因为这一点?她暗自猜想,否则的话,区区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陆翰轩,有什么资格劳动锦衣卫亲自抓捕?
但是现在朝中的局势还是一派平静,她记得要在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六皇子一党才开始壮大的,皇帝之前也没显示过对六皇子明显的偏爱来。
现在这一幕是要说明什么?
她正发着呆,陆玉然却已经从刚才顾满的话里反应了过来,忙扑过来差点跪倒在地上,哭道:“表妹!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帮我们们了,就算看在我们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也要帮我们们啊!”
帮?怎么帮,顾满这么想,自然就这么问了。
陆玉然先是一愣,后来想了许久之后才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找王首辅帮忙!首辅大人出面的话,我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连自己的哥哥究竟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要人帮忙,还以为只要开口就一定能把人捞出来,这是怎样的天真?
一百三十二 筹谋
天色大亮,日渐温暖的天气里,定远侯府许多下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姑奶奶的儿子表少爷陆翰轩半夜在里被锦衣卫给捉走了。
在侯府,这可是个大新闻,平常在深宅大院里闷着的女人们一旦听见这样劲爆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事?聚在一起议论了一回又一回。
一个眉眼细长,眼睛里闪着精光的矮胖仆妇挪了挪位子,让出一个凳子来给另一个长挑身材的年轻媳妇儿坐着,神秘兮兮的碰了碰那长挑身材的年轻媳妇儿,问她:“你可听说了?为了表少爷这事儿,咱们姑奶奶可是哭晕了过去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一波未平指的当然是前几日的满月酒上来闹场的许知远,还有刚跟陆墨之吵了一架的顾筠,现在她们夫妻二人方才吵完架不久,儿子就又招惹上了锦衣卫,真是比戏台上的话本还有精彩。
那长挑身材的媳妇子往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注意她们,才掩着嘴笑,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姑奶奶哪里是哭晕了?她那是被气晕了的,今日正轮到我当值,替浣衣房送衣物过去迎春居的,谁知一进门,我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就听见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伸长了脖子一瞧,你猜怎么着?正好看见了拂袖而去的姑老爷,却原来是姑奶奶非得逼着姑老爷去想什么法子救表少爷,姑老爷不愿意,愤愤的出门去了!”
周围于是就唏嘘声一片,纷纷都感叹陆墨之实在是做的过分——他不过就是一个没承袭爵位的五品官,到了现在还要靠着妻子的哥哥上位呢,怎的连对自己亲生儿子也如此冷情?女人们都是一样的容易怜惜弱者,顿时就替顾筠愤愤不平起来。
正说着。前边就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姑娘娇小玲珑得很,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见了她们一堆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就笑着道:“罢哟,嫂子们今日活儿都做完了?怎么都这么有空在这里嚼舌头?当心待会儿林嫂子进来,逮一个正着。那可不是好玩的!”
众人先是吓了一跳,等细瞧,才发现是老太太房里的汀香,随即就都放下心来。汀香这人是老太太的心腹,但是人却好的很,总是笑眯眯的,遇上什么事儿也总爱睁只眼闭只眼,对人也好的很,因此众人都很是喜欢。
听她这样说,那矮胖的仆妇就笑了一声,应和道:“是哟是哟!汀香姑娘都开口啦,大家还不快散了?!”
话音才落。众人就各走各的去了个干净,只剩下汀香跟领着的人和方才的矮胖仆妇,汀香见她还不走,就失笑道:“嫂子既让别人走了。怎的自己却还在这里磨蹭?难道有什么事情不成?”
确实还有些事情,那仆妇想了想,就凑过去拉开她,等看着离她领着的一堆人远了。才小声问道:“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我听说姑奶奶家中的事很是不好办,老太太那儿也知道了?”
她问的这么细致,汀香先是偏头瞧了她一眼。过后才笑道:“嫂子问的这么多做什么?还是仔细干您的活儿吧,这哪里是咱们该知道的事儿?上头的事主子自会处li的。”
知道汀香向来都是仔细人,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的,矮胖仆妇也就死了心,讪讪的笑了笑,往远处去了。
汀香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才苦笑着摇摇头,带着人往老太太的德安居去。
顾满刚好给王氏请了安,一出门就撞见了同来给王氏请安的顾昭,顾昭似乎没睡好,两只眼睛黑黑的,没什么神采,见了顾满,就拉着她,问她陆翰轩的事情。
欧阳灿跟顾满的关系向来极好的,顾昭总觉得若是顾满去求欧阳灿让他哥哥教训教训陆翰轩,欧阳宣也不一定会拒绝,因此还以为真是顾满的授意,心中就不禁很是担忧,再加上听说了今日陆玉然天未亮就去顾满房间闹了一场,心中就忍不住更加担心,一个劲的问她原委。
顾满失笑,任由顾昭牵着手问了一大堆,才解释道:“三姐,我像是那么笨的人么?众人都知道我跟欧阳灿的关系不错,但是关系再不错,锦衣卫又是普通的地方么?锦衣卫的人又怎么是我想指使就指使的动的?再说,纵然表哥他得罪了我,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之前都没记仇,现在倒是想起来要教训他了?我不怕引人话柄么,我又不傻。”
听顾满这一说,倒是也有道理,顾昭放下了一桩心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与你没有关系,那表弟这回倒是能耐不小,居然能劳动锦衣卫的人亲自出手,他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顾满也挺想知道的,事实上陆翰轩并不是一个多能耐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每次都只能占占口头上的便宜,而不能动自己分毫,何况他虽然聪明,但是却都没有用在正道上,读书也不是很好,还让顾筠很是操心了一阵子。
这样一个没有权没有势,又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的人,究竟能因为什么,连锦衣卫的人都出动了?
想来想去,顾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或许还是跟许知远的事情有关。
欧阳灿提过,陆翰轩跟许知远还有顾承宇都跟六皇子走的很近过。
想到六皇子,她心中就咯噔一下,或许是因为六皇子会是未来的皇帝,她下意识的是不想得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总期待什么都会改变,包括六皇子会登上大位的这一点,也会改变。
“我也不知道呀!不过话说回来,”顾满瞅了一眼顾昭,笑道:“他犯了什么事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紧张什么?三姐是不是听说了表姐今日来我房里闹事的事了?”
顾昭点点头,劝道:“你最近还是远着些姑母与姑父他们罢,否则到时候姑母在老太太跟前再说些什么,你又有的受了。”
顾老太太这么护短偏心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外孙被锦衣卫给抓走了,会怎么做呢?
换位想想,顾昭跟顾满心中都透彻的很,知道她必然又跟从前一般,来找王氏,让王家的人善后。
顾老太太聪明着呢,知道顾老侯爷必然是不愿意插手的,而顾老太太的娘家人淮安侯家更是一样,与老太太并不亲近,老太太可以利用的,也只有王氏了。
不过这回的事情可不简单,中间还牵扯到了锦衣卫,这也不是王家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了,顾昭怕王氏又不知深浅的兜揽下来,面色阴沉的看了看王氏的房门,就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如今咱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插手了!我要去劝劝母亲。”
是该劝劝王氏了,好人不是这么当的,她每次当好人都吃力不讨好。
顾满想了想,就拉住风风火火要走的顾昭,补充道:“三姐,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见她的面色严肃,顾昭还以为又是与陆翰轩有关,就疑惑的问:“什么?”
“父亲他跟母亲要了九万两银子。”顾满盯紧顾昭,见她的表情极速变换,从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怒不可遏,就又接着道:“他说他弄丢了小爵爷的玉,小爵爷要他加倍偿还,母亲就信了。”
顾昭冷笑了两声,嗤笑道:“就这个理由,母亲她也信吗?”别人不知道,但是她跟顾满可都清楚的很,顾博齐跟许知远究竟做的是什么交易,那所谓的龙纹玉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起这一茬,顾昭就又问道:“那块玉不是给了你吗?现在玉呢?”
“玉还是在我手上,我保存的好好的,一点儿错也不会有。”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顾满就提醒她:“没用的三姐,现在就算我们们把玉拿在父亲跟母亲面前,父亲为了九万两银子,也会说那块玉是假的。除了这件事,还有件事你也不知道。”
顾满顿了顿,就又将邱苍梧的事情都告诉顾昭,末了解释道:“凭着老太太的脾气,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原谅一个在自家后院做了这等丑事的人,而父亲,真的是因为我们们家的面子和跟邱员外的交情就为邱苍梧说情的吗?恐怕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罢?”
如果都是因为看在银子的面上,那邱苍梧的五万两肯定就不用还了,那为什么顾博齐还是要跟王氏拿九万两?
他是想做什么?居然还要骗王氏的钱?
王氏的嫁妆几乎全都在那九万两里面了!他也真下的去手。
顾昭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母亲?”
告诉王氏?王氏会信么,每次只要顾博齐多说几句好话,多装装可怜,王氏就要弃械投降了。
掉的好恐怖的收藏啊,好伤心。
一百三十三 反咬
次日顾博齐果然兴冲冲的跑来跟王氏要银子。
顾满坐在王氏旁边逗弄顾成峰,眼睛转也没转一下。
王氏担忧的朝她那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很是担心她会生气,见她没半点反应,才咬着唇告诉顾博齐:“还有以剑铺子没卖出去呢,过几日吧。”
过几日过几日,顾博齐渐渐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很差,但是念着银子的份上,倒是也不敢跟王氏翻脸,于是勉强笑着提醒她:“那你倒是抓紧些,我近日被逼得慌。”
没卖出去的铺子就是在臭水巷的那个绸缎铺,消息传出去了许久也没个回应。
顾满都是知道的,因此她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逗弄着顾成峰玩耍。
没一会儿,说完了银子就已经跟王氏没什么话好说了的顾博齐就觉得在这里呆着无趣,尴尬着抱了抱小儿子,就讪讪的出门去了。
等顾博齐出了门,王氏就偷眼看了一眼顾满,神色颇有几分尴尬。
她心知女儿定是不会赞成自己把所有的积蓄都交出去给顾博齐的,因此本来打算不跟她们说,瞒着她们行事的,但是现在既然被她听去了,王氏咬咬牙,打算把事情都如实的告诉顾满。
顾满很认真的低头听着王氏把前因后果都给说完了,才抬头开门见山的去问王氏:“母亲,您想过为什么父亲前几日会那样拼命的帮邱员外说话么?”
如果没有顾博齐的一意孤行和一力维护,邱苍梧确实不可能那么轻易脱身的。
按照顾老太太的脾气,怎么也要把邱苍梧给送去应天府。
王氏一愣,皱眉道:“你父亲与你邱伯父总是很好的朋友。”况且,这种事情从被家里的女孩子们知道到底不好,再说若是都传了出去,家里的女孩子们以后怎么办?在这件事情上来说,顾博齐倒是没有做错。
顾满摇摇头。决定对王氏和盘托出:“母亲!你就没有想过么?凭着父亲的性子,若是没有什么好处给他的话,他会为了一个朋友去跟老太太求情?还出了那么大的力?”
好处?王氏先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脑海里浮现的竟是顾博齐所说的,借过邱世机五万两银子应急的事情。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顾满就冷笑了一声,告诉王氏:“母亲,既然您不知道,那就由我来告诉您吧。父亲他之所以拼命的帮邱员外说话,是因为邱员外承诺他。那五万两银子不用他还了。而现在,父亲在明知道银子已经不用还了的情况下,还跟你要九万两。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东西不对吗?”
王氏心中咯噔一下,竟毫不意外的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或许是因为顾博齐实在是太像做出这种事的人了,她一点儿也不怀疑。
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可笑的有些可恨,她在这里倾家荡产的要卖铺子筹银子,顾博齐却还在想着吸自己的血!
九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自己也已经跟顾博齐说的够清楚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私房钱,自己是在拿顾昭跟顾满的聘礼,甚至以后给顾成峰娶媳妇的银子来帮顾博齐填窟窿。
亏他说的那么好听,亏他有脸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亏他能昧着自己的良心。拿着这些银子去花天酒地。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拉着顾满问她:“你是如何知道的。或许或许是你误会了也未可知,你父亲这个人,他虽然平日里不靠谱了些。但是这样大的事情”
这样大的事情,他只会贪的更多更厉害。
顾满不忍心再看着王氏这么自欺欺人,就决定干干脆脆的打断她的幻想。她打断王氏的话,直接告诉她:“母亲,别骗自己了,你知道父亲的为人。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邱员外的夫人,我想她会很乐意告诉你的。”
顾成峰已经睡着了,顾满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交给旁边的奶娘,看着奶娘下去了,才转头盯着王氏:“母亲,清醒清醒吧,父亲他不值得相信。”
从刘六娘被抬进这侯府来的那一日开始,他已经不值得相信了。
王氏想起最近以来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再想想自己已经卖掉了的铺子跟庄子,忽然想嚎啕大哭。
但是她哭不出来,她只是愣愣的盯着门前的帘子,觉得头痛欲裂。
顾满上去扶住她,想了想就补充道:“母亲,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
不能再这么放纵王氏的不忍跟对顾博齐的爱恋了,她总觉得要把王氏给保护起来,可是现在看来,一直保护着王氏也不是个办法。
费氏瞪着一双眼睛,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才勉强拦住了暴怒的邱世安。
邱世安目眦欲裂,瞪视着躲在屋子里的邱苍梧,怒吼道:“放手!夫人,今日我就要把这个孽子给打死!不然实在无法泄我心头之恨!”
这一次邱苍梧犯的错确实有些离谱,在人家家里做客,居然做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费氏自己也恨儿子不成器,但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只有为他好的,哪里有不为他说话的理?
她抓住邱世安的手,央求他:“老爷!老爷!寄望他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上哪儿再找一个儿子去?!”
邱苍梧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目光呆滞,头发散乱,跟街上流浪乞儿似地,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梳洗了,整个人都出于呆滞状态。
听见了邱世安的怒骂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邱苍梧的头很疼,他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起来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个遍。
他是怎么去的山坡,怎么对上的顾满,怎么把那个丫头按在了地上
的确很给自家丢脸,难怪父亲会生这么大的气,邱苍梧呜咽着揪自己的头发,忽然发起狠来,站起身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被邱苍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暴怒的邱世安倒是清醒了一些,他喘着粗气把手里的棍子给扔到了地上,指着他声音都在发颤:“孽子!孽子啊!从小我是如何教你的?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又都到哪里去了!你把我的面子都给丢尽了!”
费氏见邱苍梧面色苍白,眼神茫然,就忙奔过去将邱苍梧给抓住搂在怀里,哭着安抚他:“寄望!寄望,你别犯傻,你别犯傻啊!”
邱苍梧在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哭了半日才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声,回头问他母亲:“母亲,我是如何被发现的?”
费氏看向邱世安,邱世安哼哧哼哧的喘了半日的气,才怒气冲冲的道:“还能有谁?总归是侯府的下人们!”
他是不知道发现的人是谢庭的,没有人跟他说,他那日又只忙着跟顾博齐求情了。
邱苍梧愣了一愣,叹了一口气就站起身来:“父亲,我被人算计了。”
被人算计了?
这是什么意思?费氏跟邱世安对视一眼,忙拉着邱苍梧,问道:“什么被人算计了?难道你想起什么来不成?”
“父亲!”邱苍梧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跟邱世安解释道:“我再怎么混账,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就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来何况,那日是多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人家顾姑娘的面,做出这等事情呢!”
当着顾姑娘的面?
邱世安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挥挥手阻止了他,问道:“是哪个顾姑娘?!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当时哪里有什么顾姑娘在场,若是真的有的话,事情哪里还能解决的这般轻松?顾老太太怕是早就不依不饶的把邱苍梧直接送官了。
邱苍梧愣了一愣,脱口而出就道:“顾九姑娘啊!”
顾九?顾满?!
邱世安拉着邱苍梧,面色严肃的问他:“你是说,顾九姑娘当时也在?”
“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是想去找顾九姑娘的,但是见了顾九姑娘忽然,忽然就不知为何,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顾九姑娘跑得亏,后来我记得我去追追着追着,不知道怎的就碰上了一群人聚在一起,当时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邱世安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个丫头的事情,等听邱苍梧说了顾九也在场,忽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及至听说顾九是逃走的之后,更是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那顾九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若是邱苍梧真的当着她的面做出了这种事,那这一辈子,恐怕邱苍梧也别想高攀上人家了!
他在心里暗暗叫不好,就问邱苍梧:“那你说的被人算计了,又是怎么回事?”
邱苍梧一愣,想起那阵莫名其妙的香气,和后边不受控制的自己,一时有些犹豫。
一百三十四 改变
厨房上灶的婆子把柴火加了进去,把火烧的旺旺的,待锅里飘出了阵阵香气,就从旁边拿了几只筷子,揭开锅盖往锅里一插,发现里面的猪头已经炖的松软松软的,才满yi的笑了笑,将那筷子往嘴里一放,咂摸咂摸了味道,招呼一旁的人开始剁酱料。
酱料很快就配好了,婆子努努嘴,朝着灶上指了一指,身旁的小丫头就忙不迭的跑过去,端着一碟子猪头肉狼吞虎咽起来。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粉色褙子,绿豆色襦裙的丫头进来,看着那小丫头狼吞虎咽的,就忙骂道:“你作死呢!鹿儿媳妇,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四太太的东西你也敢昧下?你当这是二太太的东西呢?!看我回去不跟四太太说,叫她好好整治整治你们!”
小丫头吃的太多,肚子里发胀,此刻又被一吓,竟弯腰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鹿儿媳妇吓了一跳,顾不得去看女儿,忙陪着笑跟那丫头说情:“姑娘可别这样大声儿!让人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袖子里的茯苓膏掏出一包来塞给她,小声道:“姑娘以为我那丫头吃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二太太的那份呢,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四太太头上动土呀!”
那丫头啧啧了两声,往旁边的桌子上瞧了一眼,见果真不是刻着三房字样的餐盒,才撇了撇嘴,将茯苓膏收进袖子里,撇着嘴道:“二太太虽然性子软,你们也该有点成色,看看那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小心她生起气来,你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呵!婆子冷笑了一声,见左右没什么人。才抖抖索索的凑在丫头耳边笑:“姑娘知道什么、二太太跟咱们二老爷正闹着呢,此刻别说是什么猪头肉,就算是龙肉,怕也没心情吃。值得什么?”
二房的主子都不甚挑,送什么东西去,若不是真的实在过不得目了,向来都是不苛责的。
谁怕她们?
那丫头了然的笑笑,盯着鹿儿媳妇把猪头肉装在八宝攒盒里,用春寿宝盖盅又装了一盅参汤,都摆放好了。才接过去,笑嘻嘻的回春意居去了。
鹿儿媳妇总算忙完了四房的猪头肉,伸手捶了捶后背,见女儿吐了一地的东西,就恨恨的拍了拍她的背,骂道:“没用的小泥巴坯子,一句话也能把你吓成这样!”骂归骂,却还是低着头收拾起来。
清江院安安静静的,院子里有小丫头在洒扫。有几个丫头拿着饲料在喂鸟。
王氏撑着头倒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很。
她只要一想到昨日顾博齐被拆穿之后那肆无忌惮的嘴脸,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就觉得被气的心肝儿疼。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下去了。
清音跟月桐在外间做针线。见里屋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也不敢去打扰——昨日的事情闹的挺大,顾博齐气的跳脚。满脸通红的在院子里大闹了一场,众人都知道王氏现在在气头上,都不敢来招惹。
没过一会儿。院子门吱呀吱呀的响了,清音忙站起身来迎出去,见是顾昭,就笑道:“三姑娘来了?”
顾昭微笑着点头,笑问道:“母亲这里还没传饭么?”
想也知道,王氏大概是没心情吃饭的。
清音眉目间颇见疲惫,闻言勉强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顾昭脸上的笑意也就顺势都收了,但她眉间一直堆积的郁闷却少了不少,她知道顾满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王氏,也知道王氏要接受起来怕是有些困难,但是只要一想到王氏被顾博齐拿捏在手里,她就觉得不舒服。
话说穿了反而好些,也省的日后要防着这府里这么多双眼睛之时,同时还要担心王氏。
她跟顾满其实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她便知道王氏这样的性子,在侯府实在算不得好事,但是她看着比自己年小几岁的顾满拼了命也要护着王氏,也只能忍着,一次两次的忍,三次四次的让,到后来,气在心中就憋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受。
是时候该让王氏改变改变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软弱的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从前也就罢了,现在还有小十八,若是小十八有这么一个软弱的娘亲,将来可怎么办?
她想着,就撩开帘子进了屋,王氏正躺在床上,似乎很不舒服。
她上前给王氏请了安,就靠在床头,轻轻的替王氏按太阳穴。
王氏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就翻了个身往里边躺着。
王氏不是不愿意见到女儿,只是,在知道了顾博齐的混账事之后,越发的觉得没脸见她们。
顾昭小小年纪就学的谨慎老成,甚至比去了庄子思过一阵的顾清还要沉默寡言,她说不心疼不愧疚是假的。
但是只要一想起顾博齐来,她还是觉得心疼,她不明白,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何至于那样狠心,在儿子满月不久之后,还要骗走自己的所有积蓄。
口口声声说若是没有这笔银子会死,可是她被气的胃疼,与他大吵了一场,他居然还因为没给他银子而恨上了自己。
越想越心酸,王氏捂着肚子,几乎要哭出声来。
外间忽然传来叫门声,清音快步出去,见是厨房的仆妇,就道:“咦,怎的今日这点儿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