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音伸手用力点了点顾婉音的额:“你可不知道,她从小跟着祖母管家,见了什么好东西,首先想到的便是收益用处,哪里还记得什么风雅?”
顾婉音往边上一闪,扶着额头便叹:“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回头我跟祖母告状去。”
三人正说笑呢,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上桥来。尤其是顾婉音,因为正面着荷花池,又笑得厉害,冷不防的被人撞了一下肩膀,顿时就踉跄着往前栽了去。
顾婉音顿时惊呼一声,若不是桥上栏杆够高,只怕就要落下去。
周语绯和顾佩音也是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将她拉住。
丹枝她们几个随身伺候的丫头也是在桥下等着的,见了这情况也忙跑上来。
丹枝一把扶住顾婉音,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二小姐没事吧?”
顾婉音深吸一口气平定了心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没事。”
此时不小心撞到她的姑娘也急忙道歉,看样子似乎也是镇南王妃请来的客人。
既然不是故意,又都是客人,再加上也没出大事,顾婉音也就没有计较。
不过经历了方才的风波之后,周语绯却是有些不敢呆在拱桥上了,忙拉着她们下去:“还是下去吧,怪吓人的。”
下了拱桥,因为走了半晌也觉得有些累了,顾佩音提议坐一坐,喝点茶再继续逛。
刚在一处亭子里坐下,顾婉音看到顾瑢音和周语妍并头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也走得累了,顾瑢音二人竟走进了亭子里坐下。
顾瑢音看见顾婉音,当下微微一笑:“二姐和大姐也在,真是巧。”
顾婉音点点头:“是啊,真巧。我们刚让丫头准备了茶水和定心,你们也吃一些。”
周语妍插嘴进来,看着周语绯语气尖锐道:“三妹你也该拿出主人的样来,别让客人觉得咱们家怠慢了才是。”一面说着,她一面扫了一眼顾婉音。
很明显,周语妍是在指责顾婉音方才说的话有客代主的意思。
顾婉音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这些芝麻小事,何必计较?
倒是周语绯涨红了脸,看着周语妍道:“二姐这是什么意思?”
周语妍却微微一笑:“三妹这样激动做什么?可是我得罪了三妹?”
周语绯显然不擅长这些,当下虽然气恼,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顾婉音觉得有些不耐,索性站起身来:“语绯,你方才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赏花?不如现在去吧。”
顾佩音也不喜欢这些,也站起身来帮腔:“是啊,咱们去赏花吧。”
周语绯便同意了,率先往外走。
只是接下来周语绯一直有些气闷,顾婉音叹一口气,上前劝道:“何必生气?这些小事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顾佩音也劝道:“可不是,白白气坏了身子。”
周语绯拉着她们到了另一处亭子,因为先前派去拿点心的丫头还没回来,加上身边也没有几个丫头,她便道:“这里离哥哥书房很近,我过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点心茶水。二位姐姐在这里稍等等。我很快就回来的。”
说完便起身就去了。
等到周语绯走远了,顾佩音看向顾婉音,皱眉道:“三妹怎么的总是喜欢和你作对?我看到她刚才故意伸腿想绊你呢。而且她一个庶出妹妹,处处比你这个嫡姐更气派风光,怎么祖母也不好好教教她?”
第七十七章出事
顾婉音叹一口气,苦笑:“她也就使些小伎俩,我都防备着呢。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大夫说不要轻易动怒,这些事情也就没必要告诉祖母。反正她也不敢太过。”
顾佩音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不过语气却有些嫌恶:“不上台面。真是丢了顾家的脸。”
说话间,顾婉音忽然看到一抹藏青色的袍子在不远处一闪而过,当下吓了一跳。藏青色自然只有男人才穿。而那袍子也不似普通家丁下人能穿的。再说了,就算是家丁下人,如何能进到内院?
顾婉音撞了撞顾佩音:“你刚才看见没有?”
顾佩音一脸茫然:“看见什么?”
顾婉音只得压下疑虑:“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可是,倘若没看错呢?今日镇南王妃宴请女客,可是后院却出现了男人……
就在顾婉音疑惑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顾婉音和顾佩音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是顾瑢音的声音。
顾婉音更是心底一沉——方才她一晃眼看到的男人,似正是朝着那边去的。
顾不得是不是和规矩,也顾不得周语绯不在,顾婉音和顾佩音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看看。万一……”
万一是什么,她们都没说。可是顾婉音心里却是沉得厉害,她直觉可能是出了大事。
好在声音传来的地方也不远,她们很快走到了。可是看着面前这明显是书房的地方,顾婉音和顾佩音却犯了难——书房向来都是重要的,她们总不好就这么闯了进去。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她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就在犯难的时候,顾婉音听到沉稳的男声:“怎么了?”
顾婉音一回头就看见了周瑞靖站在后头,周语绯跟在周瑞靖身边,一脸紧张和惊恐,显然也是被方才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顾婉音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要回避了,仰头看着周瑞靖深深道了个万福后便飞快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听到舍妹的声音,不放心,就追来看看。谁知这里是书房——”
周瑞靖缓缓皱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二弟的书房不是有人守着?”
二弟?顾婉音心中一动。有些失望。看样子并不是周瑞靖的书房,那么……
不过周瑞靖随即就沉声吩咐旁边的丫头:“开门看看。”
倒是周语绯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二哥一向不喜欢人进他的书房——”
周瑞靖只一眼就让周语绯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不得不说,周瑞靖的气势实在是有些太过犀利,只一眼就让人心中发虚,顿时没了气势。就算是他亲妹妹。显然也只是比常人好了那么一些。
不过顾婉音却是顾不得这些,匆匆跟周瑞靖道谢:“事急从权,还请快些开门看看。我怕万一——”
周瑞靖点点头,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丫头,上前一步:“我来开门吧。回头二弟问起,就让他来找我。”
门是从里头栓了的。周瑞靖推了一下没动静。于是很干脆的伸腿用力一踹——
“哐当”一声之后。两扇门直接就从门框上脱落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顾婉音只觉得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这位镇南王世子的脾性果然是……不过,倒是干脆。
门落地的声音将顾佩音和周语绯都惊了一跳,尤其是顾佩音,看着周瑞靖的眼神都有些惧怕起来。
也是,周瑞靖本身就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又犀利,加上他方才可得是粗暴的行为,怎么能让顾佩音这种深闺千金不害怕?
若是平常看了,只怕她就吓得转身就逃了。
周瑞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踹门之后径直就踏了进去。
顾婉音唯恐里头出了什么事情。忙跟在周瑞靖后头。
不过刚踏进房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头的情形,周瑞靖却忽然转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退了出来。
夏天衣衫轻薄,周瑞靖手掌的滚烫立刻就透过了几层布料。顾婉音被烫的微微瑟缩。好在周瑞靖将她拉出来之后立刻就松了手。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极其不自在。
“里头——”心急顾瑢音的情况。顾婉音虽然有些着急,可是想着周瑞靖拉她出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当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瑞靖脸上忽然有些异样,深深的看了顾婉音一眼后,才又沉声道:“你们女眷别进去看。”随即又扭头吩咐丫头:“去将王妃请过来,别说什么事,就说我找她,别让太多人跟着过来。还有,这事儿不许乱说!”
话到最后,周瑞靖的声音几乎是严厉。
顾婉音的心沉下去。周瑞靖都这样严阵以待,这件事情只怕……
顾婉音看着周瑞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方才虽然他们都进去了,可是实际上只有周瑞靖一人看见了里头的情况。
可是周瑞靖除了刚才很短一瞬间的不自在之外,在没有异样。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周瑞靖站在门口用身子挡住了门里面的情景。也挡住了其他人探寻的目光。
周瑞靖看向周语绯:“语绯,你带客人先去别处。”
周语绯立刻就拉着顾佩音离开了。顾佩音不放心的看向顾婉音。
顾婉音看一眼周瑞靖,见他没有反对,便开口道:“我留下来等王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
顾佩音这才跟着周语绯走了。
顾婉音苦笑了一下。其实她倒是很想离开,可是这件事情和顾瑢音有关,她若是不管,谁管?不管是什么情况,她总要知晓了,才好决定怎么样处理。
丹枝紧紧的守在顾婉音身边,神情有些紧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来:顾婉音是未出阁的小姐,而周瑞靖是男子——若是让人看见单单他们在一处,只怕这件事情会让人传出闲话来。
丹枝没说出来是因为此时说了也没用,这件事情总要人处理——顾佩音是大房那边的,这个时候也不好插手。所以也只有顾婉音去。
不过丹枝却是将顾瑢音恨了个彻骨——若不是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一场宴会,横生枝节不说,只怕到时候顾家的名声也有损。
这事儿丹枝明白,顾婉音心里也清楚。周瑞靖的反应很奇怪,说的那句话更奇怪。女眷不能看——也就是说可能是关乎名节的事情。
顾婉音脸上有些羞愧,低头后退了一步和周瑞靖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才开口艰涩问道:“事情如何?是不是有些严重?”
周瑞靖叹了一口气:“只怕是有些严重。”说完抬眼看了一眼顾婉音,沉声道:“你要做好准备。不管事情如何,我们镇南王府会给你们顾家一个交代。”
顾婉音点点头。可是心里却更加发沉——周瑞靖在事情还完全不明了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就在顾婉音心中盘算的时候,忽然书房里又又有了动静。
是顾瑢音的哭声。
顾婉音顿时心急如焚——倒不是担心顾瑢音的安危,而是不知到这件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顾瑢音的哭声让她心烦气躁,好不容易才能努力维持平静。
周瑞靖一直守在门口,他镇定的样子多少让顾婉音也觉得平静了一些。
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没用,唯有冷静下来将事情处理好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婉音说不出的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让顾瑢音一直呆在她身边。现在出了事,却是后悔莫及了。
不过——顾瑢音到底怎么会进了书房的?一般书房都是不许随便进入的,周瑞靖也说过,书房平日都有人看守。
是镇南王府的人疏忽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婉音看了一眼周瑞靖。周瑞靖神色自若,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只得叹了一口气,不再乱想。
镇南王妃一脸沉着的来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身边只带了两个婆子,都是年轻力壮。
不过镇南王妃脸上的镇定也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当她看到周瑞靖之后也是一脸急切:“到底怎么了?”
周瑞靖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和婆子,没说话。
顾婉音知道他是顾忌丹枝,当下便道:“我的丫头信得过。”
周瑞靖这才沉声回到:“二弟被人打破了头,昏过去了。里头还有一位姑娘。”他说到还有一位姑娘的时候,看了一眼顾婉音。
顾婉音心里一沉——很显然,那位姑娘就是顾瑢音。顾家的……三小姐,她的三妹妹。
听了周瑞靖的话,镇南王妃顿时瞪大了眼睛,惊了一跳:“什么?!”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事情。顾婉音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她只觉得顾瑢音真是太会找事了。一下子就捅出了这样大的篓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身就已经够严重了。不过若是没有人发现,双方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也容易解决。只要注意不让人知晓,不传出闲话就可。
可是顾瑢音这件事情,明显已经不是这个程度上的事情了。
周瑞靖的二弟被打破了头,而顾瑢音的情况似乎也不太……这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周家二少爷为什么会被打破头?是谁打的?是不是顾瑢音?而顾瑢音又为什么发出那样大的尖叫声?
第七十八章谢谢
镇南王妃只往里头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顾婉音上前一步,低声开口:“到底怎么了?”
镇南王妃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看向周瑞靖,神情有些恼怒:“你怎么还不让人把瑞明抬出去?”
周瑞靖却不动,“先不要大张旗鼓的好。娘派人去请二婶来。再找借口先送客人回去。否则这事情传出去——”
镇南王妃顿时也没了话说,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那好歹也给你二弟穿身衣裳——”
顾婉音深吸一口气,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周瑞靖拦着不让她看了。的确是不适宜她们女眷看——只是这样的情形,孤男寡女……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样的情形,只怕顾瑢音的清白是没有了。周家若是不负责——她深深的看了周瑞靖一眼。还好,他已经将态度摆明了。那么如今镇南王妃是个什么意思?
顾婉音转头看向镇南王妃,沉吟片刻后平静开口:“王妃您看,是不是先让我见一见舍妹,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镇南王妃愧疚的看着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我让给婆子将屏风抬过来将瑞明挡住,你和你妹妹去书房小隔间可好?”所实话,镇南王妃此时昏过去的心都有。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毁人清誉,这样的事情就是让周瑞明死也不能洗清的罪过。
不过镇南王妃更觉得头疼。周瑞明是二房的长子,这件事情她虽然能做主,可是也要看二房的意思。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还有老太太那头……顾家那头……哪头不要个交代?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交代?
如果不是周瑞明衣衫不整。这事情也不至于那样棘手。可是……
一桩桩一件件的,怎么就赶上了一起?
顾婉音见镇南王妃的确是头疼,也不好现在就问事情该怎么办,便点点头应了。兹事体大,不说她也知道周家这头肯定是好好商量之后才能给出交代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顾瑢音到底,吃了亏没有?万一周家不愿意负责,若是没吃亏的话,也不至于就到了最坏的地步。
镇南王妃让两个婆子先去收拾了一下,随后看着妥当了。这才让顾婉音进去。
顾婉音一进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顾瑢音的形容不是一般的狼狈。妆面也花了,头发也散了,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不过让她松一口气的是——还好衣服还算齐整。看来应该只是吓坏了,没有吃什么亏。
顾瑢音缩在墙角,哭得梨花带雨。见了顾婉音立刻就扑了上来:“二姐——”
饶是早有准备。顾婉音也被扑了个趔趄。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推开顾瑢音,她只得拍了拍顾瑢音的背道:“先进去再说。”
顾瑢音这次倒是乖乖的,全然不见平日的模样。顾婉音微微松了一口气——懂得配合就好。懂得配合。这件事情就能处理好。
一进里屋,顾瑢音立刻就收了眼泪,虽然面有惊慌但是比起方才显然镇定了不少。她看着顾婉音焦灼的问:“怎么办,二姐?我是不是将那个人打死了?”
顾婉音微微皱了皱眉。顾瑢音这样的反应她当然看得出来——很显然顾瑢音是在做戏。而且。担心的也不是她自己名誉被毁,而是她是不是杀了人。
不过由此可见。顾瑢音的确是没吃亏。这让顾婉音又有了几分底气。顾婉音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住口,不许再提这件事情。不管人死了还是怎么样,你要担心的事情是这个吗?”
顾瑢音吸了吸鼻子,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他刚一进屋,我就发现了,用花瓶砸了他的头——”
顾婉音几乎气得咬牙切齿:“不管你怎么样,可是如今你被人看到这样的情形,你怎么辩解也没用。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周家愿意负责。那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若是周家不愿意负责,你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顾瑢音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要嫁给——”
顾婉音沉着脸点点头。都到了这一步。她还想怎么样?砸人时候她都在想什么?就算为了清白砸了人也不算什么,事后她就不该形容狼狈的继续呆在这里。哪怕是立刻跑出来。让人知道她是清白的也好。可是现在她在里头呆了这样长的时间……没有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
想了想,顾婉音又补上一句:“若是那人没事还好说,总能有人负责。可是若是那人有个什么,只怕这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顾瑢音脸色白了几分。她用的力气她知道。那样用力,花瓶都砸碎了,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让人看了就心慌。只是看着顾婉音难看的脸色,她这句话最终高还是咽了下去。
顾婉音抚了一下额头,听到外头似乎又有人来了,便道:“你在里头等着,整理一下自己。我出去应付。”
顾瑢音点点头,神情说不出的惊慌。
顾瑢音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原本她不过是和周语妍说好——可是谁知道进来的人不是她想的那个人。更让人害怕的是,她一时慌乱之下,还用花瓶砸了人。当时她只是想着不能让这人将事情说出去,可是没想到一下子下去,那人就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顾瑢音只觉得说不出的害怕。怕她进书房的目的被人知晓,怕那人死了,怕这件事情传出去。
尤其是听了顾婉音的话之后,她更是觉得慌乱。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原本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顾瑢音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觉得茫然。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不过事到如今。外头那么多人,她还能怎么办?想到方才顾婉音说的那些话,她顿时一股委屈涌上来,随即又有些暗恨——她在里头可是听到了,若不是顾婉音那样快带人来堵住了门口,她早就逃走了。也不至于——
她恨恨的想,顾婉音这个贱丫头,真是她的克星。遇到她就没事。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了想又继续委委屈的哭起来。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一口咬定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惊慌之下失了手,那她就不会被追究了吧?
顾婉音刚一从隔间里出来,就看见一个贵妇人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径直冲到了屏风后头。随后就听见哭号的声音:“我的儿,你怎么样了?”
顾婉音走到镇南王妃面前轻轻一福:“王妃您可否让人送件衣裳来给舍妹先换上?还有。贵公子情况如何了?舍妹说她吓坏了,一时情急就用花瓶……”
镇南王妃打起精神来吩咐婆子去取衣裳,随即又拉住顾婉音的手:“出了这样的情况。是我们的错。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好过问,我派人去请了你祖母来。我让瑞靖先送你去语绯那边可好?”
顾婉音只得点头。的确,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真的不好参与此事。这也算是丑事了。
“舍妹——”顾婉音迟疑的看了一眼隔间。
镇南王妃道:“我会照顾她的。你无需担心。”
周瑞靖送顾婉音出来。
其实镇南王妃这样的安排也是不合规矩的——一个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是一个男子。怎么能……不过这也只是支开他们罢了。所以也就没人追究这个问题。
走出书房,顾婉音想着顾瑢音的担心。终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令弟的情况如何?伤得可厉害?”不用问其实她也知道必然伤得不轻。单看顾瑢音身上的斑斑血迹就知道了。
周瑞靖倒是沉着,回了一句让人心安的话:“皮外伤,应当无妨。”
虽然周瑞靖不是大夫,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话却让人信服和心安。或许和他一直都沉静的脸色和声音有关吧。
顾婉音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谢谢。”不仅是今天的事情,更是还她耳坠子的事情。还有……那次借她们马车的事情。
她在第一次听到周瑞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那日的人是他。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找他道谢。没想到今日倒是有了机会。
周瑞靖一脸平静的受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不必担心。”
顾婉音苦笑了一下。怎么能不担心?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顾瑢音的事情。更是关乎到顾家的颜面问题。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将心中的担心说出口:“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望不要张扬的好。”
周瑞靖点点头:“这个我自然明白。”
接下来。谁也没再开口。周瑞靖将她送到周语绯的院子里后便走了,大约是为了避嫌。
顾佩音早已经等得焦灼。此时见了顾婉音,忙抓住她就问:“怎么样了?”
顾婉音苦笑着摇头:“只怕难办。”周家的少爷虽说唐突了顾瑢音,两人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样久,可是顾瑢音砸伤了对方。
虽说周瑞靖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伤肯定不轻。周家的人——尤其是那位少爷的母亲,只怕不是那样轻易就能松口的。
就算周家负责,为了保全顾瑢音的清白而结亲,将来顾瑢音过门之后会让人怎么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觉得担心。联姻是好事,可是造就一对怨偶,那就是坏事了。不仅直接影响了两家人的关系,更会让人说闲话。毕竟虽然封锁了消息,可是谁能保证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七十九章商量
且说这头顾家将镇南王府派去报信的人迎了进去。
来报信的人是镇南王妃得力的亲信,自然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见了老夫人后便强挤出一个笑容,战战兢兢的行礼道:“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也没想到是有什么大事,只以为是镇南王妃有话要说,特地派人来传信。当下只是笑着免礼,然后便要赐坐。
那婆子如何敢坐?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老夫人是什么反应,她已经冒出了虚汗。不过这件事情总不能掩着不说,那头镇南王妃还着急等着呢。当下即便是心中万分不愿,也之好硬着头皮开了口:“回禀老夫人,我们王妃有事请老夫人过府一叙。贵府小姐,在我们府上出了些事情。”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看着婆子的脸色不对语气不对,登时就猜出了几分。等到婆子将话说完,已经忍耐不住的霍然站起,急切到:“出了什么事情了?又是哪一个小姐?”
还好此时除了老夫人身边心腹几个丫头也没有别人,所以也不担心事情传出去。
那婆子吓得不敢看老夫人的脸,只是低着头苦着脸答了:“是顾三小姐。事情太大,王妃也不敢擅自处理,只等老夫人过去商议。”
老夫人用力的抿了抿唇,脸上依旧阴沉可是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若是顾佩音或是顾婉音出了事,她肯定不会还这样镇定。
这倒是也不能怪老夫人偏心,而是顾婉音是她身边长大的,虽说都是孙女。可是情分毕竟又不一样。而顾佩音是长房嫡女,若是出了事情她也无法和老大交代。唯有顾瑢音,出了事情老夫人虽然一样担心,可是却不是那般的焦灼。
婆子虽然未曾说是什么事情,可是老夫人却从阵仗上看出不是小事——若是小事,何须她过府去商议?
老夫人当下进去更衣,而那婆子却是松了一口气,悄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六月的天,太阳毒辣辣的,可是这婆子却觉得身上汗透后被风一吹凉得厉害。
这婆子也是镇南王府的老人了。见的世面多了去了,自然知道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而这件事情,就是顶要紧的——甚至关乎人命。
出了这样的事情,两家为了能瞒住别人。灭口也是有的。一想到这个,婆子脸上的汗流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