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他要当江南那边的土皇帝了!
皇上若是应了,那么双方罢兵休战,休养生息。
若是不应,那就接着耗。
之前大夏大范围的降雨,而向来多雨的江南,更是不可能幸免。
可是早在入夏之前,赵书棋便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该做的防范,基本上也都做了。
至于洪水突发,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早早地让百姓们迁移了,不乐意走的,那就死在那儿吧。
至于粮食,赵书棋则是早就已经挪走了,可以说,这一次的洪灾,江南的损失不小,可是也绝对不算是最大的。
“他这是借着如今大夏国内的不安定,所以借机来讨要的。”
“皇上是疯了才会答应他这般无理的条件!”
霍瑶光直接就将信给甩在了桌上。
明镜倒是笑了。
“别这么生气,若是皇上真地答应了,那你岂非是要气到吐血了?”
霍瑶光一怔,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不会吧?你觉得皇上真会答应?若真是如此,这大夏的江山岂非要四分五裂了?那蜀地的肃王呢?还有其它的一些但凡是拥有一点儿兵力的,都能自立为王了?”
“若真是这样,对我们而言,反倒是好事了。”
明镜先生说完,又苦笑了一声,“大夏这么多年来,看似锦绣繁华,可是内里却早已腐烂不堪。皇上能将赵家给覆灭,已经是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魄力。再动其它的人,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霍瑶光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不破不立?”
“大夏想要重新焕发出生机来,总得需要一些鲜活的血液的。可皇上现在明显不愿意让年轻一代的人掌权,所以,这大夏四分五裂的局面,是不可避免的。”
霍瑶光不免有些唏嘘,不知当年的先帝,是否料到了会有今天这番局面的出现。
明镜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父皇当年就曾说过,最适合登上那个位子的人,是楚阳。”
霍瑶光吓得面色微变,“啊?”
“楚阳是父皇一手带大的,他身上有什么优缺点,父皇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纵然那个时候,楚阳还是一个孩童,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对于政局的敏感,以及处事的一些手法,已经尽得父皇的真传。”
霍瑶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明镜低笑了起来,“怕了?”
霍瑶光瞪他一眼,“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嗯?”
“静王府也并非就是绝对安全的。”
“那是以前。”
楚阳眨眼,似乎是不太明白他要说什么。
“除了尽在楚阳掌握中的那几个棋子,其它人的眼线,都已经被拔除干净了。也包括内宅,你没注意到秦姑姑换了一批奴婢吗?”
霍瑶光还没真注意到。
事实上,那些奴婢是压根儿进不了星璃院的。
而对于星璃院之外的仆从,霍瑶光的印象是很淡的。
这么说,楚阳这是已经开始做战前准备了?
莫名地,心底一紧。
倒不是害怕。
只是觉得,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旦开战,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你的意思是,若是皇上应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西京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和权限?”
“的确如此,不止我们,届时,大夏将会群雄并立了。”
“可我觉得皇上不会应。”
霍瑶光觉得身为帝王者,怎么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哪怕是派出肃王或者是楚阳这样令他不安的大将,也不会愿意让人来羞辱他的帝王颜面的。
明镜先生微微一笑,“你说地不错,皇上的确不会答应。”
霍瑶光遂又有些迷惑了。
那他刚刚说地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现在不会答应,可是不代表了,以后就不会答应。”
霍瑶光似乎懂了,又似乎还是看不透。
“你觉得,这封信是齐王的手笔,还是赵书棋的手笔?”
霍瑶光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明白了,宛若是拨云见日一般,什么都明白了。
“赵书棋何等聪明之人,他怎么会做这等蠢事?主动写信挑衅,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激怒皇上。所以,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
明镜先生笑着点点头,“不错。除了齐王那个蠢货,谁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齐王所写的,大概意思可能差不多,但是言词间,更多地是以他们兄弟情义为主,信中颇有几分乞怜的意思。
可是这信送出去之后,就转了个弯儿,到了某人手上之后,便做了改动。
如此一来,效果自然就是大相径庭了。
正如明镜所料那般,皇上自然是不曾应允,甚至,还回信将其严厉痛骂了一番。
齐王的这封信,可以说成了加速这场战事的催动剂。
皇上下旨,命肃王即刻带五万兵马前往支援晋王。
而此时,夜色幽深,赵书棋正一脸怒容地瞪着齐王。
“将军,已经查到了,就是专门给王爷奉茶的那位小宫人将信传出去的。”
“拖下去,给本将仔细地审!”
“是,将军。”
齐王吓得浑身不停地哆嗦着,“将,将军,我,我什么也没做呀。”
“王爷,看来,这好好的日子你不知道珍惜呢。竟然还敢主动挑衅皇上,你真以为,咱们这点儿兵马就能打得赢大夏的百万大军?”
齐王一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划地为王?”
齐王的脖子一缩,信中,他的确是提及了此事。
看他这反应,赵书棋就知道信是真的了。
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到了院门处,再次吩咐道,“王爷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另外,太医刚刚看过了,王爷近来需要吃清淡些的。”
“是,将军。”
看看,人家就算是要虐待你,都说地这般客气。
你又能如何?
肃王原本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再加上现在江城已经重回晋王手上,所以,现在的局势,对于赵书棋来说,极为不利。
赵书棋知道,皇上动了真怒。
眼下,各地的暴民起义,都不能阻止皇上想要杀了齐王之心了。
不过,赵书棋倒是并没有太心急。
毕竟,他现在手上还有一张王牌没用呢。
赵书棋自己骑马到了城外,看着那些被淹的村庄,心里多少也有些烦扰。
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了他们接下来的粮草问题。
或许,可以试着去招揽一下那些起义的暴民。
赵书棋将想法一说,身边便有一位谋士主动请命了。
“有共同的敌人,那么,我们就有结盟的前提,此事,属下定然不负将军之望。”
“好!一路小心。”
“是,将军。”
人派出去了,想要等到结果,可得费些日子呢。
再说了,还得想办法避开晋王的耳目,岂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就是那一位了。
或许,现在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可以让他们再次动手了。
赵书棋在外面转了这一圈之后,便想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应该锁定谁。
再回城,心里已经有了数。
两天后,京城传出消息,二殿下从皇宫里出来便遇到了刺杀,大批的杀手,几乎是将他随身所带的侍卫都杀尽了,而二殿下自己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若非是因为叶兰铭正好就在附近,第一时间命人去通知了巡城卫,并且自己也带人加入了战局的话,只怕二殿下就要命丧黄泉了。
这一次,皇上自然是颇为震怒。
不由得,便想到了大儿子的死因。
心里竟然开始莫名地发寒了。
“皇上,二殿下那里有几位太医守着,一旦有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到宫里来的,您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皇上的两眼有些呆滞,他不愿意相信,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这都是那些叛民所为。
可是这般顶尖儿的杀手,普通的百姓又怎么可能雇得起?
于是,皇上再试着说服自己,这是那几个儿子之间的内斗,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皇上总觉得,这样的理由,并不是那么靠谱。
隐隐地,心底有了一种猜测。
可是这种猜测,让他感觉到恐惧。
能让一国之君都感觉到恐怖的,会是什么?
这天晚上,皇上自己宿在承乾宫,结果一晚上,噩梦连连。
次日,皇上的精神不振,得知夜明渊还没醒,心头便是一沉。
散了早朝,皇上先到书房里补了个觉,之后,便差人准备,亲自去看二儿子了。
大批的侍卫护驾,这是让那些杀手给吓到了。
夜明渊的情况不太好,身上中了三剑,虽然都不是致命的位置,可问题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会导致了他的昏迷。
刘医正正在盯着煎药,听闻圣上来了,自然是要先上前回话了。
皇上将夜明渊的伤势弄明白之后,便又嘱咐了几句,起驾回宫了。
皇上想着二儿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心底的那抹预感,就越发地浓郁了。
第180章 粮食(二更)
二殿下遇刺,其它的几位皇子亦是有些惊恐难安。
一来是怕对方盯住了自己,二来,又是担心皇上会将疑心对准他们。
近来,夜明慎一直都是在处理相关赈灾的事务,而夜明谨则是负责着相关战事方面的粮草以及兵器的补给问题。
其实,说白了,都在争户部。
而实际上,户部的银子、粮食都已经是见了底。
便是户部尚书再想着能为主分忧,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下,户部尚书就是面临着这种情况。
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经是消耗不起了。
李相将一份折子直接合上,放到了一边,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户部尚书一眼,“你说国库空虚?”
“是呀。相爷,户部现在那可是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至于粮食,又是将士们,又是灾民,这根本就不够用呀。”
户部尚书两手一摊,大有一副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银子的样子。
李相微微一笑,“本相前些日子收到了这个,不如你先看看?”
户部尚书的眼神微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过来,不曾看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李相略带些轻蔑地瞄了他一眼,早知道这人不老实了。
这会儿到他这里来哭穷,当他傻吗?
“给你三天时间,先筹集出二十万两银子来,其它的,到时候再说。”
启部尚书吓得魂都没了。
可是抬头看到了一脸云淡风轻的相爷,再一看到手上的这封信,真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一样。
“相爷?”
“这封信你若带走也无妨,反正本相手上还有很多。”
闻言,这位二品大员的腿一软,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李远舟进来,将信递过去,“父亲,这是云容极来的。”
李相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一边拆信一边道,“梁国公那个老匹夫,整天跟我说他们父子感情如何地好,怎么不见云容极去找他求助?”
李远舟的唇角微勾,“父亲,梁国公若是知道云容极与您信件来往密切,估计要气得跳脚了。”
李相轻笑,心情大好。
看完信,李相的手指轻叩了几下,面色由晴转阴,随后再慢慢地放晴了。
“幽州和雍州的情势不太乐观。主要那里原本就是战后恢复区。原本就是休养生息,大力鼓励农业的,可是没想到,不仅遭了灾,而且还曝出了贪官一事。看来,那里只怕是少不得一场杀戮了。”
李远舟垂下眼睑,哪怕知道那些人是被逼无奈,可是立场不同,他们也只能选择杀戮。
“远舟,我知道你向来心善,只是你要明白,一味地心善,却不肯让自己生出刺来,是永远都不可能做成大事的。”
李远舟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了父亲略有些严苛的视线,似乎是有些心虚,迅速地低下了头,“多谢父亲教诲。”
“你还年轻,以后,你会经历更多。有些人,有些事,总会是身不由己的。远舟,这世上的许多事,不是你想不做,便可以不做的。更不是你想做,就一定可以去做的。”
李远舟的心底略有些复杂,莫名地,眼前就出现了静王妃那一张无比明艳又自信的脸。
快速地回神,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父亲,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稳,二殿下又遇刺,您看?”
“什么也不要说,更不要动。齐王那里,应该撑不了太久的。就算是赵书棋是战神,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也不可能有神仙相助。”
“父亲说地有理。只是,赵书棋此人狡猾多端,当初能诈死,并且还私藏了五万兵马,只怕这一次,也未必能轻易地认输。”
李相微微点头,“静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李远舟摇摇头,“没有。”
“那就先密切关注着江南的战事。无论如何,不能再出错了。”
“是,父亲。”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有想到,赵书棋竟然会主动放弃了一城之后,紧守四城,闭门不出。
因为地势的原因,晋王和肃王想要收失先前的四城,就必须要过一条江。
江面算不得多宽,可是水流很急。
试了几次之后,他们这边的人,显然都并不擅长水战。
所以,吃了不少暗亏。
晋王和肃王一商议,决定先安排将士们帮着救灾,其它的,容后再说。
再夺回一城,皇上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如今齐王守着四城,中间隔了一条河,再加上对面的地理优势,他们占不了先机。
所以,在收复了一城之后,再次陷入了僵持之中。
楚阳派去百夷的人,很快又传来了消息。
“赵书棋的人果然在暗中跟文昱联系了。而且,文昱明显也是有意与赵书棋结盟的。王爷,我们怎么办?”
看来,赵书棋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赵琳琅没死,所以才一直忍到了现在?
只是,文昱虽然是朝中新贵,可是对于百夷来说,只怕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
不过,之前赵书棋等人便是借道百夷的,难不成,这中间,就有文昱从中发力了?
一想到这个,楚阳就火大。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将那个文昱杀了,或者是扣在西京的。
不过,文昱为什么要帮着赵书棋呢?
难道是因为赵琳琅?
可是看文昱那种心性的人,不像是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原则的呀。
所以说,最大的可能,就是文暗背后,还另有高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
皇上若是再不加把劲儿,接下来,倒霉的,只怕还会是大夏的皇室。
楚阳研究了一番江南的地形图。
围今之计,最好是赶快将赵书棋的气势给打压下去,只要赵书棋这边的颓势明显,那么,百夷王必然是不会选择与赵书棋合作的。
所以,现在只能赌一赌了。
楚阳和明镜二人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之后,便将战略详细地写下来,然后派了暗卫给肃王送去。
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送到肃王的手上。
“十六哥,你说九哥会不会按照我的主意去打?”
“九哥向来信你,只是晋王那里未必肯同意。”
“这么打,的确是有几分的冒险,可是总比现在这样僵持着要好。堂堂大夏,如今与赵书棋这样的恶贼僵持,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耻大辱了!”
明镜手扶着下巴,略一思忖,“我想现在晋王也是急于平定天下的。此计虽然有风险,若若是成了,那么对于我方来说,绝对是大大的喜事。若是败了,我们的人,损失也不会太严重。而且,一定能歼敌不少。”
偷袭这种事,从来都是有风险的。
更何况,还是翻山越岭去偷袭?
此时,楚阳倒是想到了麒麟卫。
可惜了,现在不能让他们去。
主要是肃王那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他也摸不准。
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有了别的想法。
信送出去了,接下来,就是乖乖地等消息了。
“你这几天没回来,先去看看弟妹和孩子吧。”
楚阳点点头,走之前,又将一叠卷宗扔了过去,“最好是晚膳之前你能都看完,若是能记住,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明镜气得哭笑不得。
这个楚阳,还是如小时候一般,拿他当苦力用了。
局势似乎是越来越紧张,便是近来不怎么关注这些的霍瑶光,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