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瑶的确是快坚持不住了,纱绫化成的巨剑也随着她愈发的虚弱而恢复了状态,不在以剑的形态继续支撑着她的身体。她一下子就扑倒在地,焚天螭火从后背蔓延至全身,终于将她整个人都包在了冲天的火光之中。

烈火焚烧的疼痛感让西陵瑶就快要死过去,她从来也没感觉到这样疼过,哪怕前世引爆了实验室的最后一刻,在那一声轰鸣中她也没觉得有多疼。但现在太疼了,疼得她直哆嗦,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也有奇怪之处,疼归疼,她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有周身皮肉被烧坏的感觉。按说焚天螭火这种鬼东西烧了她这么久,她早该烧成灰了,可除去那种不打折扣的疼痛,以及眼前满目的赤红火光之外,似乎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坏,她也依然活着。

她好生奇怪,强忍着痛把双手伸到眼前,竟看到那焚天螭火包裹着自己的双手熊熊而燃,可那双手在螭火之中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火与皮肉之间隔着一个空间,各安其事,互不相扰。

怎么回事呢?是君无念来了吗?

正想着,忽就听到有一个声音自她体内传入神念中,是在同她说:“你为我主,我却也未曾料到你于我的影响竟如此之大。主身危,居然可以唤醒因失太阳精火而陷入沉睡的我。虽这苏醒只是暂时,但想来是天道令我护你,而我亦不忍你受焚天螭火之刑。罢了,大不了过后再多沉睡些年月,总不负你曾携我离开郑家,许我自由自在。焚天螭火吗?我到是也想看看,在现今修界能使出焚天螭火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听出这是体内一直在沉睡的麒麟火种的声音,一时间心下大喜,还没顾上同那麒麟有几句交流,突然之间眉心一凉,就见一束火光从自己的额际冲了出去。过程中,火光化为火焰,火焰幻出麒麟,那焚烧着她身体的螭火也随之消失不见,甚至四周因八爪火螭而产生的炙热也迅速冷却。

在上古四大瑞兽之一火麒麟的面前,八爪火螭和它的焚天螭火,就像是个笑话。

西陵瑶记得初去郑家时,由火麒麟传出的热度比之八爪火螭要烈上百倍,若非有君无念,她根本无法靠近一步。可现下却再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观那火螭,却是在麒麟火的焚烤下渐渐支撑不住。就连这一片大地也焦糊一片,裂缝里都冒出热气来。

她心知怕是这清凉感只她一人能够受用吧,因她是麒麟之主,自不受其害。

火麒麟置于半空,向下俯视,高高在上。它观那火螭半晌,后开口自语道:“我本以为只有古修界才有八爪火螭的存在,没想到在这一界竟也有螭。但你这只螭却是个四不象,无论化形后的样貌还是本体的骨骼皮毛,都照上古时期的八爪古螭相差太多了。”

火麒麟一边说一边摇头,那站在下方的火螭早就被这麒麟吓得变了脸色,他抬着头惊慌地问:“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因恐惧过甚,声音都变得扭曲。“我就是火螭,八爪火螭,你凭什么说我四不象?”他生平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身为八爪火螭的地位,可如今却被如此质疑,他怎能不急。

火麒麟听了他问,便平静地告诉他:“因为你并不能算做是真正的螭,或许是你族先人与古螭交融结合繁衍了后代,但异族交融之下能留给后辈的高贵血脉何其少,经数万年传承,到了你这一辈,也就勉强能化出八爪火螭外形的四五分象罢了。你没见过真正的螭,便以为自己就是螭,可‘是’与‘象’之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火麒麟说到这,再不对这火螭的渊源多述,它只是道:“你问我究竟是什么吗?那我便告诉你,当初在古修界时,即便真正的八爪火螭见了我,也是要远远跑开的。小辈,我如今虽以火种之态存于这一界内,可瑞兽的精魂却依然还在。睁大你的眼睛吧,看看我到底是什么。”

火麒麟存于古修界,不讲品阶,但它身为四大瑞兽之一,这便已经奠定了他的身份地位。麒麟火从半空中的幻影口中喷吐出来,眨眼之间就将这一片土地化为烈焰岩浆。

古螭躲避的同时失声惊叫:“火麒麟!你居然是火麒麟!”他怕极了,那是一种从血脉传承里就产生的惧意。他知道火麒麟说得没错,纵是他远古的先祖在对方面前也要远远跑开,如今的它,在这火麒麟面前,什么都不是。哪怕就是个幻想,他依然不敢放肆分毫。

火螭没有反抗,也不逃,他跪了下来,就跪在岩浆之中,螭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却在此时,那些存于半恶区域内、被琉璃铃声吸引来的恶兽们已经汹涌而至。

十一阶火螭是它们当中最强的一个存在,那些恶兽的神智未开得如火螭一般,它们对事情的判断只靠双眼看到的,心思就更是直接简单。眼见最强的火螭居然下跪,于是一个个疯狂了起来,完全不顾脚下烈焰岩浆,不要命的往前冲,试图攻击半空中的麒麟幻影。更有飞行类的鸟兽从空中飞扑过去,势与火麒麟展开搏斗。

原本这些东西在火麒麟看来本算不了什么,可它如今毕竟只是暂时从沉睡中被唤醒,太阳精火离体时造成的伤害还在,它能轻易把那火螭烧死,却烧不完这漫山遍野的恶兽群。

慌乱中,偏偏又出了差子。在火麒麟以及之前那焚天螭火的焚烧下,这半恶区域东南角方向竟逐渐地烧出一幕幻影来。随着幻影逐渐凝实,原本跪着乞命的火螭突然兴奋起来,他站起身,指着东南角大声地喊道:“是传送阵!竟是一座以古法布出的传送阵!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恶兽闻言,爆发出了压抑数百年的欢呼,与此同时,动作更快地向那往大阵飞奔而去。

西陵瑶也在这时突然又想起,难不成许眉所指的活路就是那个大阵?她惊了,冲着半空中的火麒麟大声喊道:“不能让它们出去!快拦下,绝不能让它们出去!”

麒麟火疯狂地砸向地面,烧死了大批恶兽,可恶兽们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再留在无常山内。渐渐地,麒麟之火开始变弱。

琉璃铃是君无念的法器,在以灵力摇晃铃铛时,声音本该在传出的同时便传至他神念中。可是这一回却莫名地晚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拦了住,直过了足足半刻之后,他这边方才有了反应……

第215章阿瑶,等等我

君无念在听到琉璃铃声时,第一时间就觉出异常,不由得面色一惊,下意识地就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话毕,人突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如疾风般掠至无常山脚下。

从消失到出现,不过三息,可于他来说,却是千年万年。他在这三息之内做了许多思考,包括西陵瑶为何会摇动琉璃铃,难不成是墨丹青与她为难?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是墨丹青为难她,也不至于阻了琉璃铃的传送。琉璃铃是他亲手所制的法器,放眼天罡大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阻了铃声传送,也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地境能限制铃声与他的神念相牵。

既如此,那么,能阻了琉璃铃的,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了。而他自己是如何阻的?几乎不用多想,那罩在无常山外用来封锁恶兽的大阵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思绪讲起来繁多,可过在脑子里却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一念过后,人已向无常山方向移瞬过去。

他到时,人们只觉得有一道白影疾闪而过,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天地变色,大地轰鸣,焦炭般的无常山也轻轻地颤抖起来。那些退到三里之外的弟子们想都没想就跪了下来,因为这种气势的威压于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问鼎修为才能造成影响,是属于上尊的。

方刹等人自然也意识到是君无念来了,纷纷起身迎接。可君无念只是经过他们身边,连停都没停下,直奔着无常山脚下就冲了过去。

几人以为他是要入山内去,正想要跟上,却见君无念突然停了下来,停在失去一只手臂还被方刹封了五感的万绝面前。

他低头看向万绝,身后传来方刹的声音:“他的灵狮发狂,叼着夫人入了半恶区域。有人告发,狮子的失控,与墨丹青有关。”

君无念听着这话,面上现出难见的凌厉之色。他也不说话,只是毫不犹豫地将一只手臂伸出,迎着万绝惊恐至极的目光,将掌心狠狠地置于万绝头上。

以问鼎后期境界施展的搜魂术之强大,大到万绝哪怕动过的一丝朦胧的念头都躲不过他的搜找。那些曾经对墨丹青的怀疑,以及他听弟子所说墨丹青曾去找过他的事情,包括墨丹青今日执意要看猎宴……所有的事情全部落入君无念的掌握。

不过五息,搜魂完成,万绝坐在原地,样貌呆傻。

君无念这才开了口,却也只有一句话:“扔到修奴所,永生为奴。”然后腾空而起,两臂于身前交叠,双手拧出一个复杂的结印,而后猛地将结印推向无常山,那对旁人来说根本无法开启的镇山大阵立即打开了一个豁口。

君无念没有一刻停留,白衣身影奔着那豁口就冲了进去,方刹只来得及冲豁口中喊上一句:“往东南方向寻找!”就再看不见君无念的身影。再一恍神的工夫,身后又有一人也跟着冲了进去,他看清是左中延,便也没拦着,由着对方追随上尊一起去找人。

上尊驾临,带着毁天灭地都无法平复的怒火,才一脚踏入,就令这无常山内风云突变,一如末日。

七百多年的修真岁月中,能令君无念动如此大怒火的事情,算上这次也就只有两回。第一回,是他听说西陵瑶被飘渺宗送到了寿元果树生长之地;第二回,就是现在。

小丫头是被灵狮叼进来的,他心中焦急。那灵狮已达六阶,性子极野,又存有墨丹青那样怨毒的神念,怕是一口咬下去,小丫头立即就会受伤吧?

他无法想像西陵瑶落入狮口的模样,一路往东南方向疾行间,不停地转动指间的红烟戒,试图通过这戒指来感受小丫头的安危。

他当初制这两枚戒环,原本为的就是能够让彼此随时随地知晓对方好与不好,是否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难。而他将琉璃铃留在西陵瑶手里,为的也是当西陵瑶将铃铛摇动时,自己能第一时间通过神念接受到。且琉璃铃里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能让他在听到铃动时只身传送,瞬息便可达她身边。

然而,该死的,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西陵瑶居然进了无常山里来。无常山为的大阵是他亲手布下的,是为防那些在九百年前为祸修界的恶兽,自然是尽一切可能地让大阵牢固,同时灵亦不可外泄。大阵阻了琉璃铃声的传出,也阻了他利用阵法立即传送的意图,他心绪慌乱,不敢想像因这份耽搁会不会让西陵瑶出了事。

指间红雾戒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带着这半恶区域内的温度,也在逐渐向东南方向靠近的过程中越来越闷热。君无念心头一动,立即辨出如此炙热竟是来自沉睡在西陵瑶体内的那只麒麟瑞兽。那火麒麟已经认主,上古瑞兽一旦认主便会极其忠诚,火麒麟虽在沉睡,可一旦其主出现性命之忧,它便是拼着元神消散也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以命相护。

如今火麒麟现了身,难不成那丫头她……

君无念不敢再想了,因为他知道这半恶区域里有什么。

速度不停加快,再快,终于看到东南方向火光冲天。从他所在之处往下看去,就见下方一片岩浆滚滚,有数不清的恶兽在岩浆中淌过。岩浆焚毁了它们的四肢,烧光了皮肉,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可即便如此,它们依然不肯倒下,也不肯后退,就咬着牙坚持向前走。有大量的恶兽在淌过岩浆的过程中被彻底烧毁,不甘地死去。也有稍幸运些的,在走出岩浆时还能剩下半个肉身,于是它们就迈动没着了肉只剩白骨的四肢继续前行。不时便有恶兽的吼叫声传来,却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满带着生机的狂热。

还有那只化了半截人形的火螭,他也在岩浆中奋力挣扎着,但好在修为略高,比之其它恶兽能多撑一会儿。他不停地指挥着恶兽们继续向前去,伸出的手臂不停地指着一个方向。

君无念心道不好,他太清楚这里面的恶兽这几百年间都在干些什么。它们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想要逃里这里,它们依然想要入主修界,让人类修士成为它们的奴仆。

除了逃离的希望,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们连死都不顾,就一门心思的往前冲。难不成前方出现了缺口?

可是他眼下顾不得缺不缺口了,他一门心思的就想在下方兽群中找到西陵瑶。那丫头爱穿红,应该很好辩认的,为何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

他再向前飞行,终于到了东南角最尽头,还不等停下,突然间,那片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红衣出现了!

可出现的那个地方……君无念不知道这半恶区域内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布下了一座传递阵。而此时,西陵瑶就在传送阵中心地带,衣裙破烂,身形狼狈,面上似有被火熏出的黑灰。伴在她身边的是一只火焰幻化出的麒麟兽,她就靠在麒麟身上,虚弱无比。

而此时,传送阵法已经被开启,有光束在四周疾转着,卷着里面的人影,越来越虚。

与此同时,无数恶兽嚎叫着往阵中间冲去,他急了,生怕那些冲进去的恶兽伤了西陵瑶,于是立即从天际直冲下去,如雨落般的法术亦随之而来,准确无误地打在那些已经到了传送跟前的恶兽,同时他也大声叫着:“阿瑶,等等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到底还是没能赶得上阵法的传送。他冲下去时,只来得及抓到西陵瑶的一片衣角,“撕”地一声,扯下巴掌大的一块红纱。

他急了,也站到传送阵中间,迅速分辨出此阵是仿着上古传送阵的制法布置而成。于是立即掐出一个上古法诀,并向传送阵的四个角落分别扔出一块极品灵石去。

君无念自认以此法足够将传送阵催动起来,可却没想到,大阵之上突然之间传来轰隆一声,已催至一半的传送阵瞬间停住,光茫消失,灵力全无,就连他镶入进去的四块极品灵石也在瞬息间被吸干了灵力,完全枯竭。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定是已经传送出去的西陵瑶与那火麒麟在另外一头摧毁了阵法,以防止山中恶兽逃出生天。想到此,到是微微地松了口气,至少能有此举,说明传送阵的另一头是安全的,只要他的阿瑶还安全地活着,那就什么都不怕。

抬起右手,看着手里握着的那片红纱,却都是红色,却还是能看出上面血迹斑驳,似在无声地向他讲述今日这无常山内发生的种种惨烈。

他心口泛疼,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到底是如何在这无常山内一路走到这地方的?就算有火麒麟的帮忙,那也太困难了些。更何况,火麒麟本在沉睡,若非西陵瑶遭遇到了性命危机,它是不会苏醒的。

一想到此,君无念就陷入深深地自责。能这样一路闯过来,那得是用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而他那时在干什么?对,他在闭关,在帮助突破过程中突然元力失控元神受损的实天。他还封了实天洞府的阵法,并告诉外头守门弟子,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事都不允许打扰,否则实天几千年修为极有可能不保。

他就这样置西陵瑶于不顾,把她独自一人留在宗门,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纵是有弟子向他报信,却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君无念阵阵后怕,若是因此让小丫头受到伤害,甚至送了命去,他该怎么办?

因后怕而生出的凉意随着他情绪散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方才还被岩浆火烤得炎热夺命的半恶区域,随着他的心情瞬间阴凉下来。

君无念再将那片红纱凑到鼻间嗅嗅,随即目光一凛,准确无误地盯向那只半人的火螭,开口道:“是焚天螭火的味道。你且与本尊解释解释,为何焚天离火的味道会出现在本尊爱妻的衣裙上?”

第216章一语出,问鼎动

君无念的到来将恶兽们火一样的逃跑热情瞬间熄灭。

对于恶兽来说,这名白衣男子是十分陌生的,因为九百年前它们大闹修界的时候,君无念还没有出生。可这种陌生却又是相对的,因为它们虽没见过君无念的样子,但是君无念自进入这片区域以来,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和威压,却又让它们再熟悉不过。

那是山外大阵的气息,那是百年前将它们生的希望彻底打碎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它们愤怒着,却也在颤抖着,那是来自元神深处自然而发的颤抖,也是百年多来每一日都逐渐加剧着的愤怒。

所有恶兽都不会忘记被关入无常山中的每一日岁月,以及为了能够破阵出去,它们努力繁殖,生生地将恶兽数量增长了无数倍。恶兽的繁殖能力很强,最多的时候会有十几只小兽同时出生。且小兽出生就带修为,虽不高,但也能达到三阶。它们尽力地抚养小兽长大,小兽长得很快,百年光阴就能成就至少五阶。在这过程中,但凡有老兽死去,都会将自己的一生修为悉数散给子孙,以此来助小兽更快成长。

这是它们的大计划,因为它们觉得最初的几次阵法根本就不足以将它们永远困在无常山里,甚至只要拼死一搏,立即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没有那样做,不过是在养精蓄锐罢了,不过是在繁衍后代让同类数量持续增长罢了,它们给自己定下了千年的目标,只要千年一到,必将破阵而出,再次与人类修士争夺外面的天下。

这样的主意打了将近八百年,那八百年,无常山的天还没有黑,只是日月星辰有几分朦胧,还是能分得出白天黑夜的。直到有一天,突然之间大地颤抖,山体摇晃,原本罩在外头的阵法莫名奇妙地有了松动的迹象。且那迹象慢慢地愈发明显,到了最后,甚至干脆散了开,整个无常山一下子就重新暴露在修界,暴露在阳光之下。恶兽们近八百年都没有那样清楚地看到过太阳,于是纷纷惊喜地抬头去望。那样直接的阳光照射照得它们的千年大计提前澎湃,于是狂呼着要从山中冲出,甚至鸟禽类已经直冲天际瞬息百里。

它们能听到人类修士恐惧的惊叫,它们喜欢那样的惊叫,与当初同修界大战时所听到的一模一样。于是它们得意,它们甚至想立即就冲向人群大开杀戒。

然而,这种得意都不及持续三息,突然之间夜幕降临,那让它们兴奋非常的太阳一下子就被掩了去,就好像是被天狗一口吞掉,整个无常山一如黑夜。

陆行的恶兽方才虽极力狂奔,却还并没有来得及彻底跑出无常山,而那些已经飞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的飞禽,竟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被吸了回来。紧跟着,先前散开的大阵重新又罩了下来,带着比从前要强烈万千倍的威压,狠狠地扣在了无常山外。

恶兽们当时都疯了,再一次的囚禁让它们失去理智,竟是有不下千只恶兽齐齐以自爆的方式撞向大阵,试图重新破开阵法。可是没有用,新阵的牢固是它们活了数千年从未感受过的,它们以前从不认为天底下还会有这样厉害的禁锢阵法。更可怕的是,突然之间无常山内被一种可怕的力量进行了空间分割,有那么一小部份同类被划分出去,导致它们彼此间虽能看到对方的存在,却永远都再无法踏足对方所在的土地。

那一小部份的恶兽被神秘的力量卸去半生修为,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虽然这一百多年来它们依然在不停的繁衍后代,也依然不停的试图闯阵,可到头来却一无所获,直到今日,直到现在。

君无念的出现让它们又怒又惊,它们瞬间就明白了当初那可怕的阵法和卸了它们半身修为的能力出自何人,可那又有什么用?知道了又能如何?它们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明白,虽说已经被卸过修为的恶兽,就是在山的另一面,实力保存完好的同类,在这个人的面前,也依然就如跳梁小丑一般,蝼蚁不如。

恶兽们的沉默让君无念不是很高兴,特别是那火螭一脸不甘的样子让他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同样的问题他没有再问,只是将那片衣料小心地收好,然后扫视众兽,终于又开了口说:“不过一百多年而已,你们的数量却增至如此之多,实在可喜可贺。本尊这一生从不妄杀生灵,但却并不包括恶灵。留着你们,并非心慈手软,也并非如数百年前的先辈们那样,根本无力将你们尽除。之所以不杀,本是想留着你们这些难得之物让宗内稍有所成的弟子练练身手。至于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半人身的火螭处,一字一句地告诉它:“莫要以为自己是本尊漏算的那一个,你只是本尊想要留给门内堕凡修士的礼物,想着待长老们达到堕凡中期,便让他们进来与你一战。可惜,你自作孽,不可活。”他话语平淡,却是在一语之间,定了这漫山恶兽最终的命运。他说——“本尊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只要一想到你们曾中伤我的夫人,便觉得你们再多留一刻都是碍眼的。罢了,你们也活得够久,是时候为九百年前那一场为祸修界的罪行付出该付的代价了。”

一语出,问鼎动。

白衣天人双臂展开,于身前划出一个圆圈来。刹那间,所有生灵都被纳出这个圆圈的动作里,随着他手臂上抬而脱离了地面。

九转天珠随之而出,于那个被君无念以扭曲空间而生的透明圆圈外面不从停地高速旋转。五息之后,九转天珠四下散开,原本困着众兽的圆圈砰地一下消散开来。

恶兽不见,只余一片尘埃,被风一吹而散。

半恶区域,从此再无一兽。

君无念面色不改,依然是平淡从容,就好像刚刚那已然扭动了空间的法术根本就不是由他施展出来。

不远处传来修士接近的声音,他抬眼去看,是左中延。

左中延其实早就到了,就在君无念与那一众恶兽说话的工夫。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君无念五息之下消除这里面所有恶兽,甚至包括那只化了半身人型的八爪火螭。纵是他早知上尊的强大,在看到这一幕时,依然震惊非常。

恶兽死光了,他终于回过神来,冲到君无念面前急声问道:“夫人呢?”

君无念没吱声,只是又将那片衣料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细看。

左中延不明就里,君无念这般动作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适才刚刚提起希望的一颗心瞬间又跌入了谷底。

他双手抱头蹲到地上,懊恼成泣。

可君无念却笑了,“还活着。我君无念之妻,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死去。”

左中延一愣,承随即站起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上尊所言可当真?”

君无念点头,指指身后的传送阵:“她只是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但人却是还活着的。那只上古麒麟兽救了她的命,本尊承它一个天大的人情。”

左中延一听这话,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两千多岁的人乐得直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再停下来时,不掩兴奋地大声道:“我知道夫人在哪里!上尊咱们快出去,这传送阵记载在一枚玉简上,我跟小方已经看过记载,阵法会把夫人传到无常山外,就是刚刚进入之处。咱们快走吧!”

不得不说,左中延带来的这个消息给了君无念莫大的惊喜,他一刻都不想再等,干脆拉着左中延,以自己问鼎修为瞬移向前,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这无常山。

二人才一落地,立即齐齐地往四周寻找,左中延还边找边问方刹:“有没有看到夫人传送出来?她还活着,找到了东南角的传送阵,已经启动传送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出来?”

一听这话方刹几人也惊了,郭经急着道:“真的传送了?可是外面并没有人出来过啊!”

方刹亦答:“的确。我们自从得知那传送阵的消息,就一直都在注意观察周围动静,确实没有任何人突然出现。”

左中延一愣,随即看向那周泰。此时周泰已经快被这些老怪物们折磨疯了,特别是当他看到上尊居然也来了时,心情就更为复杂。此时见左中延瞪他,他二话不说赶紧把手中玉简递了过去。

左中延将玉简交给君无念,君无念仔细看过,却是换来带了几分怒气的一声冷哼。“果然是他。适才本尊在无常山内好奇,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无常山内布置传送阵时,就已经想到会是此人,这还真的是。当年本尊就曾说过,他对传送阵法的偏执早晚有一天会影响了自身的修为,没想到他进阶不成,居然发疯到无常山里去修了一座传送阵,到像是给恶兽们准备的逃生之地呢。”

他面色冷凝,将玉简随手扔回给周泰,再问:“说说,玉简是从何时从何处得到的,再说说你对那山内的阵法知道多少。还有,你且与本尊分析分析,何以本该传至这处的人,如今竟然下落不明?”

第217章本尊后悔了

周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上尊,心情是又激动又惶恐。然而,当他听到上尊问的这个问题后,便又腾升起无限的恐惧来。

不由得在心中暗恨那许眉,竟凭白无故地给他招惹了这样一场祸事,今儿这一出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关他周泰的事啊!

他的腿不停地发抖,话说得也不是很利索,但好歹也算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他说:“玉简是弟子去年在后山的大瀑布下面捞起来的,当时弟子在瀑布下面冲击功法瓶颈,就在水底发现的这枚玉简。因为上头记载了一些元婴修士的修炼心得,这才存了私心拿回去参详。至于那传送阵……弟子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君无念平静地听着他的话,郭经却平静不下来,他气得骂那周泰:“如此大的事你知道了居然不上报,可知万一山内恶兽靠着阵法逃出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周泰也很委屈,他跟郭经说:“弟子不是故意的,只因在参详了玉简之后,发现那位元婴长老好像神智有些不清楚,不但记得乱七八糟,甚至连逻辑都不通。弟子照着练了几日,险些经脉全毁。弟子觉得他可能是位失神者,玉简上所写的一切都不可信,传送阵什么的,或许就是他吹的一个牛。”

方刹这时开了口,说:“若真是上尊说的那个人,那说他像是个疯子也不为过。平日里话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去记录玉简。”

君无念还是没吱声,只是淡淡地看向周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周泰硬着头皮想了一番,这才又道:“至于为何没按着记载中所说的那样把人传到入口处,弟子觉着……要么是年代过久阵法出了偏差,要么是开启的方法并不是完全正确才导致失误,但最有可能是那位长老根本就是胡乱说的。想让人传送到进来的地方,八成就是他的一个幻想,他乱了脑子,以为幻想中的事就是真的,所以就这么写着了。”

这个说法也是在理,毕竟那座传送阵从来也没有人用过,谁都不知道开启之后到底能传到什么地方。

君无念没再为难周泰,只淡淡地道:“罢了,虽说在无常山内布下传送阵犯了大忌,但一来那人早已坐化两百多载,二来本尊也曾在他岁月鼎盛时向他讨教过一二。三来,若不是有那大阵,怕是阿瑶没命从那地方逃出来。”

他说完,转过身,再不与周泰说话,只是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端的无常山,面色沉了又沉。

左中延小声同方刹三人说:“刚刚在半恶区域内,上尊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恶兽,只……只用了五息。”

方刹郭经以及公孙秋三人听了这话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而后方原本还能勉强站住的周泰却是扑通一下坐到地上。五息杀光万恶区域所有恶兽,这比当年卸五千恶兽半生修为还要让人震撼啊!

偏偏左中延的话并没说完,紧接着又补了句:“还包括一只修为达十一阶,已经化了上半身人形能讲人语比人还聪明的八爪火螭。”

几人又是倒吸冷气。

周泰已经被打击得对人生失去了大半的自信。

前方,君无念的声音再度传来,像是对着无常山里说,也像是对身后四人讲,但听他道:“这九百多年来,人类修士一直在思考恶兽突然出现的根源。有人说是这片大陆依然存在未探知的地境,那地方蓄养了它们,又让它们在生出神智之后再不满足故乡的供给。也有人说,那些恶兽是来自界外,在这修真界之外,肯定还有类似此境的存在,但在那一界生长着的灵者,并非人类,而是兽类。几百年前曾有大能之士进入过无常山,去向关在里面已经化了半人形的高阶灵兽探听一二,可惜,终一无所获。”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对于人类修士来说,这些恶兽的来源,始终是个谜。本尊原是想留着它们,兴许真有一天能探其根源,解了这近千年之谜。可是现在本尊后悔了!”他目光凌厉,神念顺着目光直瞪入无常山内。

那些处于半恶区域之外的全修恶兽,在此刻突然被这神念带来的巨大威压震慑得透不过气来,与一百多年前自天而降的大阵一样,再一次让它们感受到了末日一般的绝望。

山外,君无念说:“不急,待本尊寻妻回来,便收回这座暂借于你们的无常山。千年养精蓄锐,本尊到是要看看你们长进如何,若太不争气了,就不如尘归尘,土归土吧!只可惜妄我天道宗养你们近千年,你们却只供我宗修士百年试炼,好不划算。”

人们一凛,知上尊这话的意思八成是要血杀无常山了。他四人中有三位是经历过九百多年前那场大战的,至今想起当年的场面都会不寒而栗。有多少同道中人在那场大战中丢了性命,又有多少同道中人在危难面前背叛了阵营,将自己的道心出卖给恶兽。

那时的天罡大陆仅有一位问鼎初期的高手,可那人已经老得都没坚持到大战结束就耗尽了寿元。剩下的堕凡修士也都是堕凡初期又或中期的境界,面对那么多半化了人身的高阶恶兽,打得所有人都是满身重伤。

那场大战,实天是参加过的,而他之所以直到如今都突破坚难,几次都需要上尊出手相助,也正是因为在那场大战中伤过元神,留下了隐患。

其实人们并不是真心想把恶兽们关进无常山以阵法封存,他们就是一心想把恶兽赶尽杀绝,杀到一只不剩。一来解心头之恨为那些死去的道友报仇,二来也是想为后人除尽后顾之忧,以免将来有一日恶兽冲出大阵卷土重来。

可是没有人能做到杀光它们,恶兽的强悍已经让人类修士精疲力竭,甚至当年那位天道宗堕凡中期的先祖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脉才将阵法制成,然后便原地坐化。

把恶兽封在无常山里,是不得已而为之,直到现在依然有人对此担忧不已。甚至在君无念达成问鼎之后,几乎每年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者拜上宗门来,请求上尊想办法将恶兽除尽。然而,上尊从未应过。

从前他们心里也想过,兴许是上尊也为难,毕竟恶兽太多,而且听说经了大肆繁衍,已经越来越多,就算是上尊也绝无可能尽数杀之,能凭一己之力卸去五千恶兽半生修为,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今日,这种想法彻底颠覆了。无论是通过左中延刚刚的话,还是君无念刚刚的话,他们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上尊并非不能杀,而是不想杀。那些对于修者来说恐怖滔天的恶兽,放在上尊眼里,却是同一山死物没有任何区别。五息杀数万半恶,还卷着其中一只十一阶的八爪火螭,轻松得就跟喝口水一样。他只是养着它们,让它们为宗内大修士做试炼的活靶子,说白了就是玩物,养得,自然也杀得。

几人内心激动难平,想着上尊如果出手杀了那些恶兽,天道宗的名声和地位也将随之再上升一个高度。再加上因得知西陵瑶还活着,这无常山脚下的气氛总算是缓解了几分。

但左中延依然情绪低落,因为他刚刚在无常山里看到了君无念手里拿着的那片红纱,上头斑驳血迹避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西陵瑶肯定是受伤了,于是上前一步,躬身对君无念道:“上尊,弟子请愿出山寻找夫人,还望上尊能够应允。”

君无念没说话,只是将目光从无常山上收回,转而看向左中延。盯着瞅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这无常山外的三里阴霾天空,半晌,手掌抬起,九色光芒自掌心而出,托着九颗不同颜色的珠子。

九转天珠顺玄玄九变而生,因玄玄九变而现于世间,了生死,定善恶,复生机,肉白骨。

人们看着九转天珠在这一方天地内腾空而起,至半空时停顿下来,九珠九光忽闪了几次,似在思考着什么,随即竟突然间四散开来。就在这三里之内上处游走,完全没有规则,就好像是在捕捉着什么,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这场面对于几位长老和宗主公孙秋来说到是没有太大意外,但那周泰可吓坏了,生怕四处乱飞的珠子打到自己,一直抱着头趴在地上,样子十分滑稽。

九转天珠的游走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人们渐渐地发现,似乎有极微小的如尘埃般的东西在这样的游动间被吸入到光珠之内。或者说,光珠的行为就是在收集那些尘埃,它们将尘埃全部及入珠内,吸得一干二净。然后九珠回到君无念的面前,围成一个圆圈,那些被吸入珠内的东西被它们同时释放出来,汇聚在九珠之间,渐渐地凝实,成为一枚单纯的光球。

君无念将九珠收回,伸手将那颗后形成的光球拿在手里。这光球上的光并不显眼,十分微弱,让人感觉稍有不甚就似要熄灭一般。就连除尽半恶区域数万恶兽都面不改色的他,竟在这一番玄玄九变的施展下额角见了汗。

那汗滴虽刚刚显现时就随风拂去,可细心如方刹还是看了出来。他便明白,方才九转天珠一系列的行为看似简单无章法,但实际上,却是让问鼎后期的上尊都耗费心力的事。

或许这东西是何物那周泰看不出,公孙秋也看不出,可对于其它几位来讲,却是再不过了。特别是对于左中延,当他看到这东西凝实的那一刻,老泪终于忍不住,再度流了出来。

那是他的朱雀,是他为破开无常山大阵不惜一切代价碎掉的、上古朱雀的元神。

第218章本尊来找你,报杀妻之仇

君无念是打从无常山里出来时,就感觉到这一方天地内有破碎的元神存在的。

只是最初并不知那破碎的元神属于何人或何物,再加上西陵瑶的事情让他没了心思去思考别的,哪怕那些元神十分奇特,他也不愿多理。已经碎如尘埃的元神,纵是再恋恋不舍不愿散去又能如何?也终究还是要归尘于土,消散得一干二净。

可就在方才,他仔细打量左中延时,突然就想到了那些破碎的元神是来自于何物。那是左中延的朱雀火种,这位八级大炼丹师竟然在这处碎了他最保贵的朱雀火种!

君无念知道,那只朱雀于左中延来说与其性命无异,甚至比他的命都还要重要。左中延一生痴迷炼丹,朱雀火种能让他在那一领域内如鱼得水,不断攀越顶峰。可是他感觉到那只朱雀已经不在左中延体内了,它尽碎在这一方天地内,明明都已经碎如尘埃,却依然不甘心离开,默默地在它的主人身边无声低泣,万般难舍。

他心下有些恼火,也有些着急。虽还不知朱雀火种是如何碎去,可却绝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位八级大丹师失去命中之重。他觉得,左中延失去那只火雀的心情,应该不比他失去西陵瑶差上分毫吧?

于是他出了手,以玄玄九变催动九转天珠,生生地在这三里之内将所有如尘埃般的破碎元神悉数收集起来。这过程虽不算十分漫长,可却万般艰难,元神已碎太久,散得到处都是,纵是九转天珠也无法搜补齐全。在那过程中,他看似站着不动,实际却已经将神识分出数十万份,帮着九转天珠在这三里之内去追捕那些尘埃。

以自身神识去追尘埃,这是疯子才敢想像之事,这普天之下,除了君无念,再无一人可以做到。可纵然是他,也在这一过程中消耗不浅,若想恢复到巅峰期的实力,至少也要整整一个月的闭关修炼。

他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开口,问向身边几位:“说说,火雀元神是如何溃散的?”

左中延没说话,郭经嘴快,抢先把之前左中延用朱雀火种硬破大阵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还将左中延甚至想把自己也搭进去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他说完,方刹觉得并不全面,于是又将左中延因西陵瑶出事而陷入深深自责的心态也讲给君无念听。

末了,换了君无念一声轻轻叹息。

他告诉左中延:“本尊倾全力,也仅能收回它三成碎神。但上古瑞兽意志顽强,哪怕只有半分残余,它都会不惜用上千年万年来进行修复,以期终有一日涅槃重生。这三分碎神若想修补齐全,凭它之力,需千载岁月。若高阶修士以自身元神养着,可助它一臂之力将时日缩短。但以你修为去养,也需养足七百个春秋方能再次复活。”

他将手里的残神又转了转,再道:“罢,你们主仆以命救阿瑶,这份情本尊领了。这朱雀本尊替你养着,一百年后便可放它回去见你。”

左中延是又激动又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到地上向着君无念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本尊之妻,本尊自己去寻。”他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许柔情。可这柔情转而就化为刚厉,伴随而来的,是一句恨意入骨的话:“眼下还有一事,本尊需即刻去解决。”

他说完,人突然凭空消失,几人一愣,就听郭经道:“一定是去水墨丹青了!上尊搜过万绝的魂。”

其它人也立即反应过来,左中延第一个也瞬移消失跟了上去,郭经公孙秋紧随其后,连同跟随他们而来的童子弟子也都一起去了。方刹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放在地上的许眉,思绪片刻,干脆大袖一挥,卷着已成假死状态的许眉一并消失到原地。

此刻,无常山三里之内就只剩下周泰一人,刚刚那几位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最惊讶的莫过于上尊竟有了夫人。虽说前些日子也有所听闻说上尊带了个红衣女子回来,长老们都以夫人相称,可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