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孔一缩,忽然朝着老夫人的心前区拳击。秦落衣的一连串动作迅速无比,慕容氏想要阻止时,她已经捶打了三次。她立马扑在老夫人身上,指着秦落衣颤声控诉:“落衣,你这是在做什么!虽然你祖母往常并不疼爱你,但你也不能对着祖母的身体做这种不孝的举动!”
慕容氏的厉声控诉直接给秦落衣扣上了一个不孝不义之名,竟然对已经逝去的祖母进行殴打和泄愤。不明真相的众人瞬间朝秦落衣投去了鄙视和愤怒的目光,就连秦云鹤也不解地望向秦落衣,等待她的解释。
秦落衣完全忽略悲愤斥责的慕容氏,目光认真地望着秦云鹤,快速道:“爹,我能救祖母,信我!”她说着,一把将挡道的慕容氏推开,解开老夫人的领口使其平卧,一手掌平放在老夫人胸骨下段胸壁上之处,另一手掌压在该手背上,上下起伏垂直按压。
压了十几次后,她抽出枕头垫在肩下,一手将老夫人的颈部托直,使头最仰,打通气道,另一手捏紧老夫人双侧鼻孔,随后弯下腰,嘴唇相对进行吹气。
众人惊掉了下巴,慕容氏伸手想拉开秦落衣,却被秦云鹤止住了。她抬头见秦云鹤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秦落衣所为,心头一惊,失声尖叫道:“老爷,你竟任由落衣做这种荒唐之事!?你把母亲置于何地!”
“落衣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荒唐之事,她会医术,肯定在救母亲。”秦云鹤沉沉道,“你在旁安心看着,别打扰她的急救。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氏被秦云鹤如此信任秦落衣的话语打击得心塞,目光狠狠地剐了秦落衣几刀后,安静地站在了旁边。她的目光暗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半柱香后,原本宣布死亡的老夫人竟然清咳出声。秦落衣面色一喜,连忙将老夫人扶正,轻抚着她胸口和背部为她顺气,鼻息间的呼吸渐渐通畅了起来。
忽然,老夫人身子忽的一颤,痛苦地吐出了一地的污秽。满屋子瞬间弥漫开一种恶心的气味。秦落衣看着地上的污秽,竟是那么多糖醋腥腻之物,眉头紧紧蹙起。
“母亲,母亲——”许氏见老夫人醒了,喜极而泣,连忙将秦落衣挤开,扑跪在床前,神色激动地流着泪。“太好了——”
老夫人原本泛青的面色微微恢复了些,涣散的双眸渐渐看清了眼前的画面。只不过,原本头疼的脑袋被许氏哭喊声吵得有些神志不清。
她嗔怪道:“我又没死,哭哭啼啼是做什么!”
秦云鹤见老夫人虽脸色仍旧惨白,神色倦怠,但说起话来已经连贯犀利,持久提着的心终于微微一松:“落衣,你怎么知道母亲没有死?”
“回 爹爹,身为医者,就诊时必然要望闻问切,但陈大夫光凭脉搏就宣布祖母死亡,孩儿觉得十分蹊跷,认为光凭脉诊断是不准的。因为假死之人很难从外表上与真死的 人区别开来。而假死者经及时抢救,复苏的可能性极大。因此,及时确定假死状态显得十分重要,可以说是人命关天。所以刚才孩儿来不及多解释,在观察到祖母眼 球压迫后迅速恢复原状,意识到祖母是假死后,立即进行了急救措施。因为若缓缓行事,延误时机,那么就易弄假成真,祖母便真正去世了。”
陈大夫没想到秦落衣竟然把濒临死亡的老夫人抢救了回来,这一连串动作看得他一愣一愣的。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却见秦落衣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地望着他,他心里忽然一虚。
“陈大夫,你差点害祖母一命呜呼,实在是有失医德!”
想到陈大夫刚才竟然宣布母亲死亡,还说母亲过不了今晚,秦云鹤心里十分不爽。若不是有落衣火眼金睛,母亲便真的去了。
他面色难看地挥了挥手:“陈大夫,这里交给落衣就行,你回去吧。”
陈大夫有些心惊胆战,偷偷看了一眼房中的谁,才默默退下了。而他这一小动作被静静观察他的秦落衣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慕容氏和三位姨娘皆站在一起,秦落衣一时分不清陈大夫看得人究竟是谁?
难 道今日之事不是意外?但慕容兰没有害老夫人的理由。秦芷萱马上要出嫁了,可不是出白事的时候,否则婚期又要延迟了。而许氏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侄女,秦婉儿又 是老夫人喜爱的孙女,失去老夫人这个靠山,可对华姨娘大大的不利。至于华氏和陈氏,秦落衣实在想不出她们有害老夫人的动机。
莫非,是她太多心了?
听到秦落衣这么一分析,老夫人立即知道在这紧要关头,是她的大孙女妙手回春救活了自己。她望着秦落衣的目光十分柔和,唤道:“落衣…”
许氏暗沉的目光闪了闪,略有不情愿地挪动了位子。
秦 落衣靠近,见老夫人神色平稳,柔声问:“祖母,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秦落衣对许老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会冷静地分析一切,将老夫人救活,不过是 以医者救人的角度。一个人一旦情绪波动,很多真相便看不清了,就例如刚才得知母亲死亡噩耗的秦云鹤,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老夫人点了点头,依靠在秦落衣身上,气息还有些微喘。
伸手把了把老夫人的脉搏,秦落衣轻声问:“祖母,你喉咙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呼吸很困难?”
“嗯…”老夫人说几声就喘几下,“胸口很难受…”
秦落衣明了,老夫人的确患了糖尿病。
只是糖尿病这种损害是缓慢发生的,同时可能合并了糖尿病的神经病变,使患者对疼痛的感觉不明显。最多只是头晕、多汗和心悸。如今那么痛,只能说明引发了心力衰竭的病发症。一旦心悸严重,可能猝死。
“若是孩儿未诊断错的话,祖母患有的是糖尿病。这类病症引发了心肌梗塞,导致了祖母呈现假死的状态。但祖母放心,只要调理得当,控制饮食,以清淡为主,便能治愈。日后少吃点油腻和甜食即可。”
糖尿病在现代都极难根除,更别提古代了。但它是一种慢性病,只要通过药物、控制饮食和运动控制血糖的平稳,便能尽量避免并发症的出现,延长寿命。
首先,无论如何,要安稳住老夫人的情绪。情绪的失控只会导致病情越发严重。
连 死人都能救活,秦云鹤对秦落衣的话语信得服服帖帖,在旁连声点头着:“母亲,别多想,落衣一定会治好你的。”他说着,语气不由自豪了起来,“落衣不愧是离 大夫的传人,短短一个月医术突飞猛进,这次真多亏了落衣!”他知道母亲讨厌司徒氏,讨厌司徒氏的女儿秦落衣,所以此刻,趁着大女儿救活了自己的母亲,他立 刻给秦落衣邀功,希望母亲能真正喜欢上秦落衣,化解心中的仇恨。
慕容氏听闻,浮现了虚假的笑容,夸赞道:“是啊,这次多亏了落衣。”
老夫人听闻,脸色露出欣慰的神色,是纯粹的喜悦和自豪:“短短一个月,落衣真是千变万化,不但医术高超,三次救我于危难,还在百花宴上大放光彩,夺得第一。不愧是云鹤的好女儿!”
秦云鹤一听,喜上眉梢。慕容氏则闷闷地抿起嘴。
秦落衣轻轻低头:“谢谢祖母夸奖,落衣愧不敢当。”
老夫人环顾四周,瞬间将众人五彩缤纷的神情落入眼中,见秦落衣表情淡然,面对夸奖不骄不躁,反而谦逊有礼,心里起了一番思量。
她再度开口:“如今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相府的事必然不能再管了。落衣才貌双全,聪慧又沉着。遇事能冷静思考,机智应对,是掌家的大好人选。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相府交由落衣当家。云鹤,你觉得呢?”
老夫人的话给原本就因百花宴的事而闷闷不乐的慕容氏,突如其来一当头棒喝。她神色焦急,脱口而出道:“母亲!落衣只是个姑娘家,对相府的事情毫不了解,为何不让我或者芷萱为你分担呢?”到手的鸭子再度飞了,慕容氏怎能不急呢!
“芷萱还有六天就出嫁。日后她是燕王妃,怎能兼此重任。身为芷萱的母亲,你最近需要操劳太多事情,还不如将此事交给落衣。”
知晓老夫人是故意不把权放给自己,慕容氏心有不甘地说:“落衣毕竟是姑娘家,终有一日要出嫁的,掌管相府仍是不合适…”
老夫人抬了抬眼,幽幽道:“那更要学习一下,日后出嫁才不会被婆家笑话。”
慕容氏被老夫人的话一堵,竟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词,神色瞬间阴郁了下来。
秦云鹤见母亲让秦落衣掌家,心中一喜,知道母亲放下了曾经的恩怨,正式接纳了落衣,将她视为秦府一员。而母亲出事时,他脑袋一懵,完全丧失了理智,没想到落衣还有这份镇定和聪慧去检查母亲是否假死。这样出色的女儿,必然能将相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他含笑点头:“母亲的提议甚好。”
秦云鹤话音一落,这件事即一锤定音。慕容氏心中生恨,咒骂了几句后动起了歪脑筋:必须早日把秦落衣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嫁出去!呆在相府里,实在是太碍她的眼了!
秦落衣并没有推脱,而是认真地应了下来:“祖母如此信任落衣,落衣定然不负众望。”
掌管相府,对秦落衣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二十年的恩怨,秦落衣娘亲的死因,她必然要一个个从深坑里挖出,大白于天下!
所 有人走后,老夫人拉着秦落衣聊了一些家常。见秦落衣表情淡淡,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她叹了口气道:“落衣,你可是憎恨祖母?若是当年祖母不拆散你娘和云鹤, 你娘也不会郁郁寡欢,难产而死。现在想想,当年我刻薄地对待你娘,认为她身份太低贱,一直没把她当成云鹤的妻子,实在是大错特错。有些人,并不能单看外貌 和身份地位的…”
秦落衣微微蹙眉,仔细琢磨着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见秦落衣神情严肃,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道:“落衣,祖母知晓你聪慧,什么事情一学即会,十分想将秦家交给你,可惜你是个女孩,总有一日要出嫁的。所以,日后掌家的一段时间,你要多多教晓君。你可要知晓,这秦家几百年的基业绝不能被外人夺了去…”
老夫人口中的秦家,不单单是秦云鹤的相府,还有国公府。秦落衣知晓,经过今日的事情,老夫人和秦云鹤心里的结迟早会解开,两府终有一日会再度合并,那国公府的爵位便顺延给了第一嫡子的秦云鹤。
只是,她口中的外人,莫非指的是慕容氏?按顺位来说,日后继承爵位的应该是她的三弟——秦逸封。
秦落衣掌管相府的事情,忽然间在相府内流走开来。众人完全没想到,一个月前还被所有人嘲笑鄙夷的大小姐,竟然一跃变得才貌双全、机智无双。这样的蜕变,令人难以置信。
秦落衣回房时,发现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账本。她随手翻了几页,心中一惊。没想到相府的家产如此庞大,京城里有不少是秦府的家业。
秦落衣认认真真翻看账本时,秦云鹤在大厅里郁闷地来回踱步。早上说媒的人,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厅内空荡荡的。而外面的流言蜚语也被瞬间打压了下来。
秦落衣心知肚明,是燕王行动了。
这样很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嫁人了…
玲儿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天色,闷闷又失望地说:“百里公子真的没派人来说媒…奴婢原本还在想,若是百里公子来求娶的话,聘礼一定能堆满整个相府。小姐所穿的嫁衣必定是整个南楚国最漂亮的款式,到时候一定能羡慕死其他人…”
秦落衣垂着眼,不答话。
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的事情,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地尝试。
玲儿忧心忡忡地说:“哎,会不会是昨天小姐踢的那一脚太重了…百里公子疼得下不了床,所以来不了了…”
秦落衣心头一乱,忍不住斥责:“玲儿,你太吵,打扰我对账了。”
玲儿委屈地撇了撇嘴,跺了跺脚,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房间。墨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跟着玲儿出了房间。
但很快,在秦落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账本时,玲儿忽然风风火火地跑来,一脸震惊地说:“小姐,百里家的人来了!你快出来!”
原本心不在焉的心更是变得乱糟糟的,秦落衣冷冷道:“把他请来的媒人请出去。”
“不是,不是,是百里公子带着好多人抬来了聘礼。现在整个大厅都摆满了,但还有箱子没抬进来。夫人正招呼着人,把这些聘礼抬到小姐的院子里呢。”玲儿没想到自己刚才乱说的话竟然成真了,一脸激动道,“小姐快去看,有好多漂亮的首饰和衣服!”
百里辰竟然忽略了说媒,直接下聘礼?!
他怎么尽干这种荒唐的事情!
秦落衣急急地跑了出去,果真见慕容氏指挥着一群人,正抬着箱子朝她的院子走来,头瞬间痛了起来。
慕容氏瞧见一脸阴沉的秦落衣,想到马上能把她出嫁给一个快死的病秧子,立刻眉舞飞扬地说:“落衣,百里公子相貌人品皆佳,是个上好的人选。如今正在大厅呢,你快去见见吧。”
难道秦云鹤同意百里辰迎娶自己?不不不,一定是慕容兰,她把百里辰请进了相府,恐怕是想把她早点嫁出去,再度执掌相府吧!
秦落衣不敢多想,连忙快步来到了大厅,见百里辰一袭月白长袍,满头乌发由玉冠高高束起。整个人精神奕奕、风姿卓卓,一扫先前的病弱之态,好似出门前精心打扮过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ㄒoㄒ)/~~ 我刚掌家,不要嫁人!
容子:→_→放心,亲妈是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就嫁人的!一定要好好挑好好选,看看人品再决定!
男主:O__O百里辰和楚玉珩不都是我么,挑来挑去还不是嫁给我么…
女主:亲妈,这位假扮他人接近我,人品太差,求跳过!
男主:Σ(っ °Д °;)っ 我求个婚我容易吗,求嫁给我啊!嗷嗷嗷嗷┗|`O′|┛ 嗷~~
虽然大家铁定知道后面女主嫁给了楚玉珩,但绝壁猜不到为毛男主假扮百里辰求娶竟…失败了…_(:з」∠)_应该说男主求婚了好几次…简直被拒一脸血啊…当然这次不是被女主拒绝…
☆、第72章
今日是七月初四。七月初七即七夕,又称乞巧节。燕王和秦芷萱的大婚是在七月初十的吉日。由于七夕将至,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不少百姓皆看到了这爆炸性的一幕:百里辰带着一群人抬着丰厚的聘礼,被慕容夫人请进了相府!
全京城的人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聘礼,而且这主人公还是才华横溢的第一公子百里辰和刚荣升为第一才女并且华丽蜕变,连燕王都敢拒绝的秦家大小姐秦落衣!
如今,相府门内外,都围满着八卦的人群。百里辰和秦落衣已经订婚的消息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京城里传播了开来。
“秦大小姐拒绝了燕王,竟然选择了百里公子?百里公子虽是样样好,但重病缠身,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
“秦大小姐医术可好了,听说今早把去世的国公夫人都救活了!如此妙手回春之人,百里公子的旧疾说自然不在话下。”
“秦云鹤身为当朝相爷,怎么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小小官商。纵然百里辰家财万贯,却是配不上秦家大小姐的。”
人群里,还有些不少心碎的声音:“百里公子竟然要娶妻,呜呜呜呜…”
相府的下人一听有人抬来了聘礼,立即人头攒动地拥在大厅门口。
大厅内,百里辰正嘱咐着常青在旁点数,仿佛似有所感,他无意识抬头的瞬间,就见秦落衣急步走来,嘴角立刻浮现出一抹笑意。
人群之间,秦落衣一身月白色锦绣罗裙,外罩白色轻纱。长裙坠地,肌肤如玉,满头乌发轻垂披下,未施粉黛的俏颜莹润白皙。明明是普通至极的衣裳,秦落衣却穿出了清雅飘远的意境,宛如一朵冰山上盛开洁白的雪莲,高洁雅致,有着一股吸引人目光的力量。
人潮拥挤的大厅内,众人瞬间纷纷避开了道路。前一刻尚是喧闹杂乱,此刻都屏息凝神安静得瞧着这个事件的女主人公——他们惊才绝艳的大小姐。
秦落衣一眼瞧见了百里辰,才发现两人今日竟穿着同色的衣服,仿佛是约定好了今日的求娶。她的头皮一时间发麻,在下人们满是“原来如此”的目光下,有些落荒而逃的冲动。
“落衣!”秦落衣的脚步还没移开,百里辰已经事先叫住了她。他语态亲昵,朝着清眉微蹙、一脸黑线的秦落衣灿烂一笑,心情特别好的迎了上去:“不好意思,早上忙着准备聘礼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他如玉的容颜露出一抹极其温馨的笑容,清雅而自然,眉眼间是掩不住的诚意和欣悦,那双清眸比珠玉更为明亮,让秦落衣有些发怔,一时间原本准备好的斥责都哑在了喉咙里。
“我才没有等你…”
秦落衣轻声嘟囔了一句,转开了目光,却见两名下人正扛着一个红漆雕花木箱往里抬。她顺着目光数了数大厅里的箱子,竟有二十几箱,蔚为壮观!
秦落衣不由皱了皱眉,百里辰此举太过高调,就连燕王娶秦芷萱为正妃都没拿出那么多的聘礼。这聘礼下得那么重,不怕惹人非议吗?
等等,谁说她要收下他的聘礼!
见秦落衣心口不一,目光使劲得瞪着满屋的箱子,百里辰贼贼一笑,一脸“我都明白”的窃喜。他递上聘礼的单子,极其绅士有力地说:“落衣,你看看还缺些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必定双手送上。”
他知道秦落衣是个大财迷,如今他抬来那么多聘礼,全是她心仪之物,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秦落衣并没接过这大红的折子,脸早已黑成了炭。百里辰今日抬来了聘礼,若是被拒门外尚且好说,但他却被慕容氏接进了相府,这可是摆明了让外人误会他们的婚约已经定下。
秦落衣的沉默并没有打击到百里辰,他微笑着,自顾自地说:“八月十七日是吉日,不如我们的婚事就定在这一天吧。”
其实,他想立刻就迎娶秦落衣,但还有太多事需要他处理。等处理完一切,他会毫无保留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告知她。现在,为了避免其他人请媒人提亲,他必须先行一步,把他们的婚事定下。这样,他才能安下心来,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摆平所有事情。
不等秦落衣开口,秦云鹤疾步而来,迅速地挡在了秦落衣的身前。
他 面色阴郁地说:“百里公子,六礼中纳采都未进行,你却已经纳征,并且请期,这似乎于理不合。”南楚国的婚礼一共有六个阶段,俗称“六礼”。一曰纳采,二曰 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纳采就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才备礼去女家求婚。
此刻,秦云鹤的表情沉沉的,一看就是不赞同百里辰喧宾夺主的行为。
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但百里辰很快又不卑不亢地说:“是晚辈太心急了,忘了六礼的规矩。这份聘礼就作为纳采的礼吧。之后纳吉的定聘和纳征的完聘,晚辈会重新送上一份。不知相爷还有什么别的要吩咐的?晚辈定当遵守。”
秦云鹤出声打断:“你和落衣的婚事,我是不会赞同的。请公子回去吧,勿要让街坊邻居误会了。”
秦落衣心中一颤,没想到秦云鹤竟丝毫不给百里辰面子,当众直白地拒绝了他。
虽是早料到会有如此情形,但百里辰心中仍是一紧。
他思忖良久,微微倾身,十分诚恳地说:“相爷,我是认真的。我想娶落衣,并且我会倾我所有,给她带来幸福。请您答应我们的婚事!”此时,他脸上仍挂着他惯有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被秦云鹤拒绝的尴尬。
这一霎那,秦落衣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有些酥麻,又有些慌乱,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至于百里辰目光灼灼得看着她时,她的呼吸仿佛骤然间停止,眼眸不由心虚得游离开,不敢与他对视。
“落衣是我的掌上明珠,她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秦云鹤蹙着眉,沉声说:“唯独这个,我不能答应,请回吧。”
秦云鹤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百里辰眼眸蓦然一缩,有些窒息地望向秦落衣。他知道,只要秦落衣点头,爱女如命的秦云鹤哪怕再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楚瑞帝已经答应了秦落衣,她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
百里辰期待的目光和秀丽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令秦落衣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他那双眸子里透着千丝万缕的情愫,令她呼吸一顿,心绪立刻复杂得难以言语。
“百里公子,家父已经拒绝,请把所有箱子,全部…带回去吧…”
心口如被针连连刺扎,百里辰微微低头,敛着眸轻轻问:“落衣,你当真不愿意地嫁给我?要赶我走吗?”
这一刻有一股莫名的惆怅徘徊在两人间,压抑得秦落衣连呼吸都无法顺畅。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抬爱,但我和公子门不当户不对,并非良配。还请公子别再做让外人误会的举动了。”
她说完,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不敢再看百里辰的表情,转身离开了大厅。
秦云鹤拒绝百里辰迎娶自己,不知是因为他身患重病,命不久矣,还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小的商人,门不当户不对,但既然秦云鹤拒绝了百里辰,便不能再给他希望了。
秦落衣离开后,百里辰并没有命人将箱子抬走,而是和秦云鹤进了内屋,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可是他万般努力,秦云鹤仍旧是不松口,反而更加坚定,绝不把秦落衣嫁给自己。
其中的理由,他心知肚明,万分心酸。
当年,他将自己的未婚妻拱手让人,如今想要再娶,没想到在岳父面前就碰了壁。看样子想娶秦落衣,不单单要解决楚凌寒这个渣男,还要讨得岳丈的欢心,证明自己的诚意!
百里辰正纠结着如何哄岳丈的欢心,谁知刚迈出相府的大门,他就被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差团团围住。
为首的中年男子大喝一声:“百里辰,你身为官商,竟与黑心奸商勾结,结党营私,肆意哄抬物价,甚至贿赂官员,谋取巨额暴利。今日,在下特奉知府大人命令,查封你旗下所有店铺,并且押你回衙审问!”
百里辰一怔,不卑不亢地淡笑开口:“在下一向奉公守法,诚实经商,从不做坑门拐骗的事情,所以在未调查清楚真相前就查封我所有的店铺,恕我难以从命!”
百里辰的话音一落,立刻引来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
“百里公子怎么会与奸商勾结呢,一定是一场误会吧?”
“短短五年,变得如此富可敌国,肯定是做了黑心的买卖!”
“百里公子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证据自然有!”他说着,摩拳擦掌,步步紧逼,“来人!把百里辰押往县衙,听候发落!”
“你们——!”官差有二十几人,三两下就把百里辰的手下打趴在地。一时间,哀声不断。百里辰瞪大双眸,愤怒道:“我是无辜的,定是燕王…”
他话未说话,被人蛮力地一推,跌倒在地。来人飞扬跋扈地朝着他胸口一脚踹去,直逼百里辰吐出一口血,说不出一丝话来。
玉冠掉落在地,满头墨发凌乱散开,百里辰的样子狼狈而又痛苦。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如玉的脸色褪得毫无颜色。
官差见百里辰安分了下来,立刻用绳子将百里辰反绑住,并且蛮力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他朝着县衙走去。
百里辰显然伤得不轻,他颤着睫毛,咬着唇,似是难以自制,一路上不停地轻颤着身子,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的血渍更让他看上去病弱不堪,仿佛随时都要倒下。这样虚弱的公子,真能在冰冷的牢狱里安然度过吗?
四下蓦然一静,心里都为这个病弱不堪的第一公子揪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