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中毒后,离昕立刻为自己调制解药,谁知服药后,脖颈处的红斑竟然变本加厉地增长了起来,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一张脸,并且越抓越痒。他气恼之下,闭关研究三日,但仍是无措下,只好易容前去秦府一探究竟。没想到给自己下毒的竟真是秦落衣?
秦落衣笑眯眯地反驳:“离公子,你怎么说这种话,我一介女流,又不会医又不会毒,怎么敢给离公子这样的神医下毒,还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呢?离公子,你可不能冤枉小女子啊!”
秦落衣这话不假,离昕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中的毒。那日,他进秦落衣的闺房,除了一开始…他面色一凝,低头看了看墙角正燃着白烟的香炉,飞身前去。
这 一看,他面色一紧,立刻将香炉丢到了窗外,脸色阴沉地看着秦落衣,质问道:“香炉里曾被下了虫毛毒,燃烧后,此毒会挥发散开。虽然无色无味,但你忽略了一 点。这种气味吸引蚊虫,哪怕用水清洗也无法抹去毒气,所以香炉里有很多中毒而死的蚊虫尸体。此毒若非你亲自所下,为何你仍安然无恙?如今人赃俱获,你如何 狡辩!”
离昕没想到秦落衣竟然用了虫毛毒,这种毒极其罕见,而且比较难配,所以他最初没想到是这个。此毒最恶心之处在于中毒者服解药后,脸上会长满红斑,红斑褪去才会真正完好。这个让某位臭美公子无法忍啊!
这尸体是秦落衣故意留下的,是为了摸清离昕的性格。没想到离昕比自己想象中更沉不住气。看样子被一个弱质女流下毒,令他有些丧失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秦落衣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早就将香炉处理干净,会傻乎乎地等着你来指责我吗?”
她顿了顿,眸子闪了闪:“离公子今日前来,质问我的同时,难道不该表明为何要在我药里下毒?”
长袖一甩,三日前那张药方赫然拍在了桌上。秦落衣身子微倾,指着桌上的药方咄咄逼问:“你明知我体内带毒,还下这种催毒的药方。的确,这道药方能将我脸上的毒素全部清除,但它却能在无形中让我记忆衰退,甚至完全丧失记忆。若是用药过重,甚至沦为痴儿。”
离昕脸色一变,微恼的神情渐渐冷静了下来,望着秦落衣的目光透着莫名的光泽。没想到秦落衣竟然仅凭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药方上做的手脚,可她下毒在他给出药方之前,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到来的目的?!难道她早已知道百里辰…
离昕的沉思被一道重重的拍桌声惊起,他幽幽抬眼,漂亮的丹凤眼内倒映着秦落衣横眉冷目的怒容,也隐约藏匿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杀气。
“离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前日第一次相见,甚至我爹还是你师傅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医者仁心,你却借机杀人,论起居心不轨的人,难道不是离公子你吗?”
自己的怒问竟被对方以逼人的气势原话反驳了回来。离昕心中掀起了千层浪,一定有些事情出了错,秦落衣是不可能妙语连珠、振振有词地说出这种话,更不可能知道他暗中下毒的事情!
他见过秦落衣两次,第一次是三年前的百花宴。对于宫宴,他一直不怎么上心,但那次,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正无聊喝着清酒时,一白纱长裙女子翩翩上台。
跳舞、唱歌、弹琴,百花宴终日就那些无聊的曲目,他瞥了一眼就垂下了脑袋。谁知,那女子跳着跳着,竟然引来了一大批蜜蜂!女子在台上惊慌失措,甚至在蜜蜂的围追堵截下跳进了花池里,惊慌口吃得喊着“救命”。
他一愣后,瞬间大笑了起来,甚至许久都没笑得那么开怀过。等回过神后,女子被奄奄一息地救起,那模样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个令他记忆尤其深刻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相府貌丑的大小姐——秦落衣。
之 后,秦落衣再也没来过百花宴,但每次都能听到别人谈起这位秦家大小姐时那不屑鄙视的语气。而他,因为关注燕王,从很多人那听了不少燕王未婚妻秦落衣的八 卦。知道她生性懦弱,因为自卑辍了学,才疏口拙,貌丑口吃,甚至越来越胖。此等女子,根本不配嫁入皇室。他还曾调侃某人命好,不用娶一个口吃懦弱女为正 妻,否则一辈子要不举了!
再次见面,就是秦落衣被燕王当众休弃,撞马车自尽。
他鄙视所有自尽的人,所以他鄙视秦落衣,厌恶秦落衣。对于给一个讨厌并且曾经自寻短见的人下毒,他并没有感觉良心上不安。给她下毒,就是为抹去她前几日的记忆!她一旦对他们不利,他会不惜一切,哪怕违背医德,都要杀了她!
回忆了遍曾经的秦落衣,离昕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越看越狐疑。难道秦云鹤知道了什么,所以派人易容成秦落衣的模样来试探他?
秦落衣知道离昕正在观察她,她十分坦荡荡地坐下,微笑地直视着离昕。这变脸速度令离昕啧啧称奇,心中的狐疑因为不知对方的目的为何,更是深了一分。
“离 公子,小女子不曾想与你为敌,你给我下毒一事可以既往不咎。”秦落衣说这话时,一直细细地观察着离昕的表情,见他挑了挑眉,不说话,反而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略微斟酌了下,缓缓道,“实话说了吧,落衣一直听闻公子医术高超。当日一见公子,起了切磋之心,所以在公子进屋的瞬间,在香炉里撒了点虫毛毒素,只是想 试探试探公子的能力,并且想向公子证明一下自己会医毒的实力,往日好交个朋友。”
这话秦落衣说得真真切切,因为在见到离昕时,她真的想与这位神医切磋,交个朋友,甚至脑筋一转,给自己的未来成功地铺出了一条锦绣之路。那个人必须是离昕,这也是秦落衣得知对方要杀她时,还这么和颜悦色与离昕交谈的原因。
离 昕的脸瞬间黑了起来。他学医十几年,第一次竟然被人以这种口气说试探!而他竟然因为低估对方是个柔弱女,毫无戒备,中毒几个时辰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毒!这 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气怒的他完全忽略了秦落衣后面那句话,仍是觉得对方是来砸场子的,甚至是他人别有用心易容成秦落衣的模样。
在离昕戒备警惕的目光下,秦落衣倒了杯水,慢慢地喝起来。她知道离昕在怀疑什么,慢悠悠道:“不用看了,再看我还是真正的秦落衣,不是其他人易容的。你更不用怀疑我爹爹别有用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离昕明显不信,他摇了摇头,一阵见血道:“秦落衣口吃懦弱,绝不是你这样的。你到底是谁?假扮秦落衣有什么阴谋?”
秦 落衣放下茶,笑了笑:“公子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又见过秦落衣几次呢?在落衣的印象里,似乎只在三年前的百花宴上见过公子。当年那舞,落衣引得蜜蜂无数。狼 狈不堪之下,跳入池中。被人救上来时,几乎去掉了半条命。公子身为医者,并未出手相助,只是冷眼旁观。众人都笑我痴傻,竟然搞错了花蜜错引了蜜蜂。可真的 是我自己搞错了吗?”
秦落衣说着,舔了舔唇,墨色的眼眸透着深渊般的深邃。说起曾经的糗事,她丝毫不在意,反而嘴角带笑,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离昕一怔,垂下幽深的眼眸。他何其聪明,怎么会联想不到其中的原委。当年若是秦落衣那舞风光无限,秦落衣恐怕此刻早已是燕王正妃,而非被众人嘲讽不屑,被燕王拖着拖着,休弃了。
他的心中更有个确切的人选。慕容家派人刺杀秦落衣,无非不是为了秦芷萱。只有秦落衣死,秦芷萱才是秦府唯一的嫡女,燕王的正妃。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他身为大夫,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很清楚某些表明对你好的人,往往就是背后捅刀更深的人。
“之 后,在一次意外中,我得知二妹送给我的胭脂里带着毒,而我皮肤黝黑有雀斑,正是由此慢性毒日积月累而下的。那一刻,我真正意识到当年害我当众出丑的不是别 人,正是我的二妹秦芷萱。她处心积虑害我,无非是妒忌我即将成为燕王正妃。亲人间的机关算尽,令我心寒,也令我清醒到必须得保护自己。闭门不出,并非因为 我自卑懦弱,而是在屋苦读医书,钻研医理,想努力治好自己的病。”
秦落衣说得滴水不漏,情真意切,离昕虽信了大半,但却十分怀疑秦落衣的动机。他勾了勾嘴角,道:“既然秦芷萱这么处心积虑陷害你,你为何不告诉秦丞相?相爷如此宝贝你,怎么会容忍其他人伤害你呢?”
秦 落衣脸一沉,冷笑了声道:“离公子莫非是独子,竟如此单纯?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其是如此简单就能化解的?只要我一日是燕王未婚妻,秦芷萱便一日视我为眼中 钉,努力将我拖下这个位子。我已丧母,爹爹忙于朝政怎么会管这些?慕容氏执掌丞相府,一手遮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会留下证据让 我有机会告发给爹爹吗?我那年还未及笄,不过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面对四大家族之首的慕容家,我连自保都不能,又有何胜算?那时,我告诉自己,除了 忍耐和自强,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我要活下去,哪怕被人嘲讽不屑,哪怕被人误会我是个懦弱口吃的女子,我也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秦落衣说完后,心忽然一惊。她之前撒谎称自己是中毒后学医。可既然慕容氏手段如此高超,她又怎么可能发现其他大夫所不能发现毒呢?
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秦落衣刚要补救,却见离昕歪着脑袋,如蝶翼般的睫毛低低垂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语病。
她心口一松,大石落地。看样子这位邪医大人还是挺单纯的…
离昕望着秦落衣,迷茫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她望着另一个人。半响,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他一脸认真,困惑地问:“既然你如此卧薪尝胆,忍耐三年,用心学医,自强不息。为何前不久还要自尽?那不是将自己所作所为都白费了吗?”
秦落衣被问得一懵,半响撇过脑袋,呐呐道:“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他就是我的。只要我恢复容貌,清除毒素,口齿伶俐,他会喜欢上我的。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当休书扔在我脸上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心傻。”
原 本秦落衣只是随意扯谎想忽悠住离昕,可说着说着,身体内明显的悲戚瞬间感染了她,说话的声音竟不知不觉有了些哽咽。“他早与二妹互诉情长,对二妹痴心一 片,千方百计摆脱我们的婚约,甚至不惜当众递出休书。那刻,我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所以当日,在众人指责下,在他的羞辱下,我头脑一热,觉得自己 给家族蒙羞,愧对父亲,就…做出了傻事…”
离昕一愣,不由想到前不久传出的流言蜚语。秦芷萱背着长姐勾搭姐姐的未婚夫,破坏 姐姐的姻缘。此女恶毒。而秦落衣心如死灰,放弃燕王,成全了自己的妹妹和燕王。此等胸襟被人感慨和称赞。这条流言曾在京城里传了一日,很多人似乎煞有其事 地描绘着秦芷萱和燕王眉来眼去的场景,甚至于背地里的龌龊事。但很快这条流言被打压了下去,消声灭迹。
他注视着秦落衣半低的侧脸,微垂的眼睑透着淡淡的忧伤,嘴角也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想到秦芷萱曾派杀手刺杀过秦落衣,墨玉的双眸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难道一切真如秦落衣所言?
秦落衣缓缓抬起头,望着离昕的目光认真而诚恳:“但我后来后悔了。经历了生死,我才知道了生命的可贵。虽然没有了爱情,但我还有亲人,我还有爹爹和弟弟。而燕王如此薄情寡义,不配称为我的良配。”
亲人…这词美好的令离昕呼吸一顿。他迎上秦落衣坦诚的目光,墨色的双眸意味不明:“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这件事,秦落衣连秦云鹤都瞒着,为何独独告诉他这个陌生人,而他之前还给她下了毒。她会如此信任他?若没有目的,他真的不信。
他皱眉道:“如今秦芷萱已经成为燕王未婚妻,你不再是她的绊脚石,她没有理由害你。你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秦落衣摇头:“这次刺杀的目标不但有我,还有我的弟弟。如今,她们没有理由害我,但仍有理由害我的弟弟。他是秦家的嫡子,若是除去他,秦家的独苗只有秦逸封一人。我必须保护他,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完全不够。离公子,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离昕低声笑了几声,“凭什么?”他并非什么好人,仅凭秦落衣几句话就全然相信或同情她的遭遇,反而因为秦落衣的话对她更加戒备。
秦落衣会医会毒,这三年扮猪吃老虎,绝对是个危险的女人!她说要合作,无非是让他铲除秦芷萱。他可不想卷入相府的是非里。
离昕的拒绝非但没让秦落衣失望,反而令她松了口气般的笑了笑。若是离昕爽快地答应,她反而得担心受怕离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抬起头,高深莫测道:“公子若与我合作,绝对能赚更多更多的钱。”
离昕嗤之以鼻,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介女流,懂什么?莫非以为赚钱是过家家的游戏,看几本书就会了?”
秦落衣面对离昕的轻视并不在意。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一支玉容散能卖出天价,为何没有挖掘出其中的商机吗?”
想到被秦落衣贱卖的玉容散,离昕立即沉下了脸:“玉容散中其中一味药材是冰山雪莲。冰山雪莲何其珍贵,一年才开几朵。一株雪莲只能制作出五支玉容散。你说这何来的商机?你别以为自己会点医术,就将制药说得如此简单!”
离昕并非十足狠心的人,嘴上说要除掉秦落衣以绝后患,最后还是不忍心只下了失忆的药方。但他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所以赠送给秦落衣一只自己仅剩的玉容散,希望能恢复她的容貌。没想到自己难得大发善心,还是被当成了狗肺。
这一点秦落衣并不知情。在听到玲儿说玉容散如何如何的名贵和千金难求,贵妇人争相抢夺时,她脑海里只有冒出了一个字——钱!好多钱!钱钱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对话有点多,是因为要有个长长铺垫,这样才有机会接近男配,才能接近男主嘛~~
离昕是个很重要的男配,因为他,才能让男女主正式接触,所以对话啥需要详细点,毕竟他知道~男主也会知道~~然后误会女主对燕王旧情难忘就更好玩了w(大误——)
☆、第34章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女人的钱最好挣。特别是女子爱美,而脸最容易爆露自己的年龄,所以她们舍得在脸上花钱。可古代不比太多的美容院和化妆品的现代。
首先,古代的化妆技术简直吓死人,脸涂得像粉尘一样白。而在大秦帝国,所谓妆粉只有两种,一种是米粉研碎制成,用于平民女子,价格便宜。另一种是用粟米制作,加上各种香料,俗称香粉。价格稍贵,但有着淡淡幽香,用它敷面,不容易脱落。
而 前不久,又出了一种新的妆粉,就是秦芷萱送给秦落衣的名贵胭脂水粉,名为铅粉。它涂在脸上质地细腻,能让脸蛋色泽润白,深受大秦女子的喜爱。但撇去秦芷萱 默默在秦落衣妆粉里下的慢性毒,这种铅粉原本就包含了铅、锡、铝、锌等各种化学元素。在秦落衣看来,长久如此化妆下去,脸必定会铅中毒,甚至在冬天,因为 干燥脸部泛红、瘙痒和脱皮,身体也会头晕、腹痛、呕吐。
没有不爱美的女人,没有不希望年轻的女人。有些人哪怕知道铅粉有毒,但为了美貌不惜牺牲一切。所以在那刻,秦落衣看见了,她看见了浓浓的商机,以及源源不断滚进她荷包里的金银。
“美容养颜的秘方并非只有玉容散。这些年,为了清除脸上的毒素,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寻找了多方药材。偶然间,成功配出了几味药方,有着美容护肤的功效。公子不妨一看。”
她 从袖中掏出几张纸,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并指着其中一张药方,道:“这些药方皆可祛疤除皱,使皮肤白润光泽,减少细纹和衰老。当归、桃仁、丹参、白芷、白附 子、白及、甘草等,这些都是市场上极其普通的药材。但这些药材调和而成的药膏并不比玉容散的功效差,甚至长年累月下,比玉容散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昕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明显不信。然而在看了两行字后,这双丹凤眼直了,似乎牢牢地被纸黏住,怎么也挪不开了。
他嗜医如命,对医术狂热无比。若是有什么能令他心动的话,就是那些不知名的药方和难解的剧毒。
秦 落衣正是掐住了他这点,缓缓向鱼儿抛出了自己准备多时的诱人鱼钩。她在离昕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收回了手中的药方,勾了勾嘴角,轻悠悠道:“离公子,我们打 个赌吧。我这里有一个剧毒药丸。离公子若是能分析出其成分,并且配制出解药,就说明我学艺不精,不配与离公子合作,并且愿意听从离公子的吩咐,要杀要剐悉 听尊便。但若是离公子解不开…”她望向离昕,从袖出掏出一枚锦盒,里面盛放着一颗黝黑的药丸,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请离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离昕犹疑地抬眼,迎上的是一双漆黑如星辰的杏眼。忽的,他有片刻的怔愣,不明白为何秦落衣会有这样的自信和自己赌这么一局,难道不怕自己输了后会被索命?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陷阱?
但秦落衣手中的毒丸真是令他太心痒难耐了,他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去分析一下,究竟是何种剧毒让秦落衣如此大言不惭,以至于哪怕是陷阱他都急不可待地想往里面跳了。
秦落衣摇了摇手中的锦盒,含笑问:“离公子,你赌还是不赌?”
离昕微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道:“这场赌局我赢定了。秦落衣,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着,他从秦落衣手中抢走了锦盒,步伐飒然而焦急地离开了竹园。
望着离昕焦急而匆忙的背影,秦落衣微微一笑,十分悠哉地抿了一口茶。因为,她知道,在离昕抢过锦盒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赌赢了。
话说离昕一从秦府离开,立马回到了自己府邸。他的府邸离秦府极近,约两条街道的距离。这座府邸是当今圣上曾经接秋荀子进京时所赐,之后秋荀子外出寻找药材,这座府邸便成了秋荀子的爱徒离昕所有。
府邸并不奢华,但胜在干净整洁,亭台楼阁看起来都十分舒适。离昕将府邸一分为二,一半作为医馆,招待病人,一半是他居住的地方。
离昕喜静,所以打发了下人,只留下一名管家招呼客人和五名下人负责打扫院落。而医馆方面,他只是偶尔去去,大部分时间是空置的。
不得不说,离昕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医圣秋荀子唯一的徒弟,医术高超,送礼的高官显贵们和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但离昕的性子非常诡异,甚至是情绪多变。心情好,不收你钱,还贴送药材。心情不好,狮子大开口,令你倾家荡产才肯医治你。
所以,他有了个别称——邪医。
此时,离昕已经关在自己府上三天了,终日不食,终夜不寐,就是为了研究从秦落衣手里拿回的那颗毒药。
“主子,离公子从秦府回来后,就一直有些不对劲。他把自己关在府上不出门,会不会是因为中毒,有点想不开…?”想到那个肤色白皙、性格清高的离公子满脸都是红斑以及他得知自己玉容散被人高价拍卖时抓狂喷火杀人的表情时,说话的青年人默默地抖了抖身子。
斜倚在榻上的男子缓缓抬起了眼,青丝如墨玉锦缎披在脑后。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流泻在他身上,精致俊美的五官似被轻洒上一圈银色的光晕,俊美似神祗。
他微微沉思了下,薄唇轻启道:“去看看他在做什么。”某人特别呱噪,如今的确好久都没听他唠叨了…
半柱香后,常青神色诡异、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所见,玄衣男子眼睛一眯,连忙起身赶去。
他知道,离昕是个医痴。但亲眼见到他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趴在桌上,嘀嘀咕咕着什么,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问:“离昕,出了什么事?”难道真因为中了秦落衣的毒,整个人都癫狂了?
离昕一惊,他抬眼瞧着远道而来的百里辰,震惊问:“你怎么来了?不怕被…”
瞧他的样子,百里辰就知道他铁定钻研医术忘了时间,连忙板着脸提醒道:“你已经闭门三日了。”
“三日?已经三天了吗?”离昕摸着干瘪的肚子,突然发现有些饿了,连忙可怜巴巴地看着百里辰。
百里辰无奈,命人立刻准备了晚餐。他一掀衣袍坐下,努力地瞅着饥饿如狂的离昕。虽然离昕没他那么洁癖,但三天两夜不洗澡不吃饭,浑身脏脏的实在是匪夷所思啊。莫非真出什么事了?
离昕一边吃,一边怨念道:“没想到秦落衣的毒药那么难解,我认真研究了整整三日,竟然毫无头绪。”
百里辰双瞳倏地便深,深若潭渊,寂静一刻后,他冷冷吐出几个字:“她真对你下了剧毒?”连离昕思索了多日都找不出解药,此毒必然剧毒无比!
难道她早就知道了什么?
森冷的语气令离昕一楞,话没了下半句。半响,他见百里辰嘱咐常青去逼迫秦落衣交出解药,知晓他完全误会了,立刻摆摆手道:“是我和她打个赌,赢的人可以答应对方一件事。”
离昕完整地诉说了赌约的缘由,连秦落衣编织的谎言也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百里辰。秦落衣怎么被妹妹陷害,秦落衣隐忍奋发学会医术,甚至于她提出合作要求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 说出来,是怕百里辰去找秦落衣的麻烦,虽然一开始主动找秦落衣麻烦,想铲除秦落衣的是他自己,但见识到了秦落衣的医术,他竟有些惜才,忽然不希望秦落衣就 这么莫名其妙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秦落衣的遭遇。他当时听闻表面虽是无异,但心中早起波澜。他偷偷瞅了一眼百里辰,知晓他听闻这一切,心里的复杂恐怕比 自己更深。
百里辰蹙了蹙眉,秦落衣的处境宛如一颗小石子砸向了他的心湖,溅起一阵小小的水花,心里不知怎么蔓延着一股奇怪的滋味。
说着说着,离昕嘟嘟嘴,摇摇头,模样有些懊恼:“也不知道秦落衣从哪找来的这颗剧毒,竟然如此难解!我研究了许久,竟然完全分析不出其成分,更别提制作出解药了。”
百里辰一怔。连离昕都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制作出毒药的秦落衣莫非医术比离昕还高?!
他望着锦盒里黑乎乎的一团,俊眉一皱缓缓地俯下身轻轻一闻。药丸散发着阵阵臭味,他忽觉得此味道有些恶心,连忙挪开了脑袋,却又在片刻间陷入了沉思。
第七天的时候,秦落衣等到了离昕。不同于前几日的丰神俊朗,今日匆匆而来的离昕消瘦了,俊脸上有着两个破坏美感的熊猫眼。
见秦落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嘴角噙着点点笑意,离昕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秦落衣,解药究竟是什么?”
他绝口没提输这个字,秦落衣也不为难他认输。这么清高的人能低声下气主动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让秦落衣很意外了。秦落衣原本以为他三天必会来找她,没想到足足等了七天,她真怕当中出了什么岔子,影响了她的计划。
“离公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将解药告诉你。”
离昕没好气道:“究竟你要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不会做,你们相府里的恩怨我也不会插手。做的那件事必须不能违背我的良心,不能害人!”
“离公子多虑了,我请公子做的那些事与这些无关。”秦落衣笑盈盈地起身,极其恭敬地请离昕落座。半响,她认真道:“请公子收我为徒。”
离昕被吓了一大跳。一瞬间,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半响,他一脸菜色,闷闷道:“我不收女徒。”女人在旁叽叽喳喳地烦死了。
“公子既然不遵守赌约…那…”秦落衣叹了口气道,“落衣就不告诉公子解药了。小女子虽读书不多,但也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见离公子并非君子。而我也不愿与小人同屋。离公子,你回吧…”
想他英俊非凡,貌美如花,竟然被人赶着走,离昕更郁闷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都无师自通了,还需要拜我为师?秦落衣,你究竟打着什么目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说着,目光闪了闪,又有些试探地问:“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拜我为师,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依仗的背景。你若是想要保护令弟,我无能为力。”
“离公子你谦虚了。世人都知你是秋荀子之徒,医术高超。我成为公子的徒弟,身份自然能水涨船高。”秦落衣停顿了一下,有些狐狸般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打算和赚钱计划一一告诉了离昕。
她需要离昕,成为他的徒弟,能给自己在短暂时间内会医术有个充分的借口,能给自己恢复容貌、口齿伶俐有个完美的理由,甚至于仰仗着离昕的身份,展开自己的赚钱计划。
是 的,她需要钱。在这个陌生社会立足并自保的第一点,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银。司徒逸的新店正紧锣密鼓地装修中,但装修耗费太多人力物力,资金的短缺令他们不 得不放慢脚步。再加上秦落衣和秦晓君体内都带毒,药材的耗费也让司徒家愁眉不展。她不能再靠着司徒家活下去了,她必须自己出击,早日有在古代社会活下来的 资本,往日才好狠狠地反击!
离昕注视秦落衣,映着暖暖日光,她眼神坚定自信,微微黝黑的脸庞,似乎散发着柔和恬淡的神采,缕缕青丝随风轻摇,仿佛镀了一层绚丽的金色。
被世人谣传懦弱口吃的丑女,竟然懂得利用他的身份密谋赚钱大计,竟懂得吸引他注意故意下毒,并且抛出赌约,引他入局。她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开始算计着他…这般聪慧出色,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薄 唇轻轻挪动,他刚要说什么话,院外却传来了恼人的声音。离昕抬头望去,只见远远有名少女婀娜多姿地走来。少女身着一袭鹅黄色的锦绣长裙,外披白色纱衣,脸 上蒙着一层白纱,在清风里摇曳着。眉若刀裁,眸如秋水。一头乌黑如炭的青丝梳作如意髻,发间偏簪一朵镏金的玉簪花。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秦落衣许久不见的秦婉儿。往日,秦婉儿总是显摆着自己胜雪如瓷的肌肤,今日却包的严严实实的,但却不难看出她的精心打扮。
望着秦婉儿在婢女的搀扶下羞羞答答地走来,秦落衣挑了挑眉,嘴角隐含着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其妙28章被锁了,真心无语,女主归个府容易么…这文这么清水容易么…男主都没露脸几次…
PS:离昕也就这里有点存在感(因为现在必须让他给男女主搭个桥…牵个线,做个媒人…)所以大家不用为男主打抱不平…以后男主可以完爆任何男配…独领风=口=骚!
☆、第35章
秦婉儿瞧见离昕,眼神一亮,连忙莲步轻移地走来。近距离一看,离昕貌如潘安的俊颜更是让她小鹿乱撞。她朝离昕福了福身,羞答答道:“婉儿见过离公子。”
离昕在百花宴见过秦婉儿几次,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唱歌不错,声音清脆如黄莺,玲珑婉转。他点了点头道:“见过秦四小姐。”
听离昕喊她秦四小姐,不是婉儿姑娘,秦婉儿微微有些伤心,但很快,她绽开一抹苦涩的笑颜,对离昕道:“今日婉儿求见,是希望公子能给婉儿看看病,求公子帮帮婉儿。”
她掀开自己的衣袖,原本肤如凝脂的肌肤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望着离昕的杏眼此刻满是委屈,眼角缀着些许泪痕,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毫不怜惜。
“前些日子听闻公子的玉容散在外拍卖,婉儿不惜重金购入,谁知…”柳眉微颦,单薄的身躯微微颤动着,让人不由的生出一股保护欲。“那药竟然是假的,害得婉儿身上密密麻麻皆是红斑…”
秦婉儿微垂着脑袋低低哭泣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杀意。听闻玉容散在外拍卖,她高兴地飞了起来,连忙命侍女去买。但毕竟竞拍太过激烈,她只是个小小庶女,从母亲那里搜刮了一点金银珠宝,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存的,最多也就三百两银子,根本比不过其他竞拍者。
就 在她失望放弃时,对方却将玉容散卖给了她。那一刻她那个得意啊,兴奋啊,激动啊!回去后,立马全身上下都涂了玉容散,谁知…第二天…全身慢慢浮现出了 红疹,并且十分瘙痒。过了几天,那红疹竟然变本加厉了起来。她不得已,只好穿得严严实实,面带白纱,尽全力遮住这些恶性的红疹。
而近日,她得知离昕来到竹园,立刻打扮得美美的赶了过来。
被完全忽略的秦落衣在旁慢悠悠喝了杯茶,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秦婉儿落水后,脸肿得似猪头,身上也磕破了好几个伤口。她素来爱美,这段日子自然不敢出门,所以最近都不曾见面,也没来找她的麻烦,特别安分。
前些日子,她命玲儿散播拍卖玉容散的消息,没想到竟将秦婉儿引了来,于是顺手下了点药,搜刮掉了她的三百两银子,为曾经被欺负的秦落衣和玲儿讨回点利息。
离昕瞥了眼默默贼笑的秦落衣,心中缓缓吐了口气。真是小鸡肚肠的女人,竟利用他的玉容散下药。真是毁他的一世英名!
“抱歉秦四小姐,若是身体不舒服,找其他大夫吧。我不医女人。”
离昕不假思索地拒绝令秦婉儿脸色一白,她指着在旁看戏的秦落衣道:“可,可你给她看病啊!她也是女的啊。”
秦婉儿听闻外界的传言,因为父亲救秋荀子一次,所以离昕破例给秦落衣问诊。刚才她打听到离昕就在竹园,连忙梳妆打扮急急赶来,没想到竟然碰了钉子。为什么秦落衣可以,她却不可以?!因为她是庶女吗?!
攒着手里的衣袖,秦婉儿可怜巴巴道:“如果是为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我也是父亲的女儿,为何不能医我?难道公子因为婉儿庶女的身份…所以…”
离昕摇了摇头,看着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秦落衣,有些腹黑地笑了笑道:“因为我已经收落衣为徒了。是不是啊,落衣?”
秦落衣正在喝水,那一声肉麻的落衣差点令她呛住了。她一抬头,对上的就是秦婉儿恨不得杀死她的目光,头连忙缩了缩。混蛋离昕,竟然给她使绊子。
“落衣,怎么不说话呢?为师说错了什么?”离昕心里那个得意啊!竟然算计他,还算计他的玉容散!看我不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