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闻言面上涨红起来,辩解道:“哪有被欺负——”
“好,没有。”卫泽顺着谢青梓的话往下说,不过瞧着那神色,谢青梓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卫泽分明还是在说:嗯嗯嗯,你说是就是吧,反正具体是怎么样我心头明白。
谢青梓有些无奈,却也觉得没必要再纠结下去,只是再一次道:“总之这件事情却是多谢卫世子你,但是这件事情就此为止,还请卫世子不要再费心了。”
卫泽倒是觉得谢青梓十分聪明:他的确是没答应她就此为止不是吗?若是普通人,可不会非要等到他保证不再继续……
看了一眼谢青梓,卫泽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就作罢罢。只是你那妹妹……你确定不需给她个教训?”
谢青梓疑惑看了一眼卫泽,不由追问:“为何?卫世子如此,究竟是为何?”
卫泽一怔,随后一笑:“不过是看不惯罢了。”因了受委屈的是她,所以他看不惯。
谢青梓摇头:“多谢卫世子好心。只是这事儿卫世子的确是不好再参合了。我也自己会护着我自己,今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是她高看了谢青蕊。她以为谢青蕊纵然是憎恨自己,却也是不至于要做得这般明显。可是没想到……谢青蕊竟是如此之蠢。
“那好。”卫泽心知肚明自己再多说下去,只怕谢青梓更加要怀疑他的动机了,便是也不再打这个主意。横竖动手不动手,那是他说了算的。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卫泽看了一眼谢青梓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便是慢悠悠的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此事儿衡阳公主已是知道了。”
谢青梓早有所预料,倒也不觉得意外:“多谢卫世子告知。”这件事情衡阳公主知道了,却也是不会怎么样。毕竟衡阳公主又不会到处宣扬此事儿——这样的事情,对于衡阳公主那样的人物来说,不过是清风过隙一般的小事儿罢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于是谢青梓便是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有心想要离去,却也总觉得不好。毕竟卫泽与她,也不是一般的人。
好在没过多久,便是听见荷风唤道:“主子,该过去服侍老夫人了。”
于是谢青梓便是忙站起身来,而后便是朝着卫泽匆匆一施礼,匆匆的离去了。不快些的话,若是让荷风发现了卫泽,那可真是尴尬了。
卫泽看着谢青梓的背影消失了,这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垂眸想了一阵子后,神色也是恢复了淡然的模样,轻轻跳回了陆府那边之后,卫泽便是叫了长随过来:“丁卯,药可取来了?“
卫泽问的却是李素说的那个雪花生肌膏。
丁卯应了一声:“已是取来了。凌波郡主说,希望改日主子请她游湖。荷花要开了。”
卫泽眸光深了三分,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嗯。”随后又嘱咐:“去,将药膏送过去给谢大姑娘。另外,再带一匣子樱桃馅饼,就说让她好好养伤。”
顿了顿,卫泽却是又改了主意:“叫师娘身边的嬷嬷跑一趟。”丁卯是男人,自是进不去谢家后院的。可是这东西,却还得是要直接送到谢青梓手上才好。
卫泽打发人去送东西,陆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也没多说,只是看住了卫泽,轻声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卫泽见陆老夫人这般态度,便是知道不说却也是过不去这一关,当下便是将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陆老夫人听得却是直皱眉。好半晌等到卫泽说完之后,便是才道:“我之前便是觉得那谢家二姑娘着实有些小家子气,却没想到如此的上不得台面。”
陆老夫人面色并不太好看的看了卫泽一眼,轻声道:“以你的身份,纵是不愿意娶那些身份太高的,也还有大把的选择,并不非要盯着谢家不放。谢老夫人和谢家大姑娘虽不错,可是我冷眼看着,谢家内里却也是复杂。而且那些小辈们并非谢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难免良莠不齐,何必招惹是非?”
陆老夫人又叹一口气:“只是青梓的确是不错,可怜却是要这般受委屈……”
只饶是再怎么感叹,出了这档子事儿,陆老夫人还是觉得陆家有些配不上卫泽的。这已经不是家世的问题,而是家教的问题。
卫泽自也是知道陆老夫人的担心,当即便是轻声辩了一句:“那人并不在谢家长大,所以教养和谢家并无关系。”
陆老夫人却仍是谨慎:“衡阳公主必会将此事儿告诉谢老夫人,且看他们府上如何处置吧。”
卫泽自嘲一笑:“青梓的意思是息事宁人。”所以这个事儿,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风浪了。
陆老夫人轻叹一声,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却是不由得心头感慨:好不容易这卫泽看上了一个,怎的偏生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而这头谢青梓倒是浑然不知在自己不知的时候,陆家那边关于自己生出了这么多事情来。当即她只是去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少不得又心疼了一回,仔细看了伤,见的确都是些擦伤,便是也就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了。
只是老夫人到底也有些不悦:“好好的怎么就摔了?这样不小心。这也就是不严重,严重的该如何是好?”
“以后我不敢马虎大意了。”谢青梓乖乖认错:“倒是让祖母您担心了。还坏了今日的事儿……”
“这些都是小事儿。”老夫人瞪谢青梓:“疼的横竖是你,又不是我!”
第68章 看戏
饶是老夫人嘴上将谢青梓埋怨得跟什么似的,可是到底还是心疼得不行,只让谢青梓好好养伤,别的一概不必管了。
这头还没嘱咐完,那头卫泽打发过来送药的人便是到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谢青梓,倒是微微有些讶异:“是卫世子送来的?”
那嬷嬷笑了笑,老实回答了:“正是。卫世子不仅寻了药,还打发奴婢送一匣子点心给谢大姑娘,说是让谢大姑娘好好养伤。”
谢青梓也微微有些不自在,只说向卫泽道谢,别的却也是一个字也没多说。
老夫人也是道谢,随后便是给了赏钱将人打发走了。
“卫世子倒是个体贴又细心的。”老夫人如此说了一句,随后便是看着谢青梓,仿佛想从谢青梓面上看出几分端倪来。
谢青梓低着头,只被老夫人看得十分不自在,整个人都是局促不安。而对于老夫人以这句话,她更是不知该怎么回。她多少也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的,只是却是不敢认同——
“卫世子或许只是歉然罢了。毕竟今日这事儿他觉得多少也是和他有关。”谢青梓心慌意乱的,最后便是找了这么一个理由来说服老夫人,或许也有些说服她自己的味道。
“因了是和卫世子一同去的,所以旁人便是待我热情些,这才非拉着我去玩秋千——若不是如此,我也不至于摔了。”谢青梓越说越是顺,而后便是也说服了自己:“卫世子本就是个好人。”
他对她,总不可能像是沈慎那样的。这太荒谬了,她自问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能吸引了卫泽。
“或许罢。”老夫人见谢青梓这样,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你去歇着吧,没事儿也不必来回跑了。伤口须得尽量少活动,才好得快。”
谢青梓便是带着东西回了飞花院。
药是一罐子新的,上头的火漆封口还在。
想到李素当时跟卫泽说的那些话,她便是心中未免又有些复杂——李素也不知会借由此事儿让卫泽做什么。虽说都知道李素是喜欢卫泽的,应该也不会过分为难卫泽,可是总归她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亏欠卫泽。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有没有这个药膏,她觉得都不要紧。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却偏偏容不得她插嘴。
而且卫泽还答应得那样直接爽快,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已经帮了她好几次了,她欠他的人情也是这样多了。可偏偏今日她还那般的对他……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可他偏生却没有发火……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装点心的匣子,等到看到里头的樱桃馅饼的时候,心里便是更加的复杂了。
当天夜里,谢青梓却是梦到了卫泽。梦见卫泽对着她伸出手来:“青梓,跟我走罢。”
谢青梓蓦然惊醒过来,只觉得心跳如擂鼓,面上更是滚烫一片——梦里的卫泽,眉眼含笑,以至于几乎叫人要沉溺其中了。
捂住胸口,谢青梓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而却也不过是百思不得其解罢了。
谢青梓受伤的事儿,谢栩知道后,自也就等于沈慎是知道了。
沈慎虽很想是去看谢青梓,可是想着如今谢家对自己的态度,最终却也是只能将那些情绪压下去,而后便是寻了些去疤膏,又买了一罐子琉璃糖,并一些话本子,然后才让谢栩带回去给谢青梓。
想了想,沈慎到底还是没说让谢栩瞒着谢青梓这些东西不是他送去的。
事实上,就算谢栩说了,谢青梓也同样是能看出这些东西是沈慎叫谢栩带回来的。谢栩可不会这么细心的带东西回来,就算要带,也不是带这些东西。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东西收下了。而后她便是瞪了谢栩一眼:“上次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谢栩微微有些心虚,轻声辩解:“这次毕竟不同,你伤了,慎表哥很是担心。”
顿了顿,谢栩又道:“我也很担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九连环来:“阿姐留着打发时间罢。”这个九连环却是市面上普通的材料,不过样式却是好看,并不是几个圆环,而是几个形状各异的。组在一起,更是看着精致。
谢青梓便是笑了:谢栩一向对这些东西才更为感兴趣。送她的东西,也多是这般的小玩意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再怎么沉稳也是个孩子。
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两日,衡阳公主府却是派了人过来。派过来的人却是张疾。
张疾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些东西——不过都是给谢青梓的。多数都是利于伤口愈合之物,不算贵重,却是显得用心。
张疾过来后,先是问了问谢青梓的伤情:其实那点伤,在张疾看来根本就没必要太过担心。毕竟从小他习武摔摔打打的,也不知受过多少次这样的伤。不过既是衡阳公主嘱咐了,他自然也是只能问一问。
张疾无奈的想:女孩子就是娇气,这样一点伤也这样大张旗鼓。
若只是来问谢青梓的情况,自是无需张疾亲自过来的。今日张疾过来,是有更要紧的事儿。张疾看着老夫人,微微一笑:“贵府的大姑娘在我们府上出了事儿,我们便是有责任将事情弄清楚,老夫人您说是吗?”
老夫人听了这话便是微微一怔:“张小侯爷的意思是……这事儿难道并不是意外?”
张疾一愣:“谁说是意外?“
老夫人登时就脸色难看起来,意识到是谢青梓没说实话。而后老夫人便是追问道:“还请张小侯爷将这件事情仔细与我说说。”
张疾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今日我来,正是要和您说一说这件事情。”
张疾说完这话,又复杂的看了老夫人一眼:“不管我说什么,还请老夫人千万不要太过激动才是。”
一听张疾这话,老夫人心里自也是有了几分猜测,而后便是手上紧了紧,攥住了椅子扶手,然后便是道:“这件事情,和谢家人有关?是谁?是谢青蕊?”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的声音是带着颤的。
张疾顿了顿,倒是没想到根本不必他多说,老夫人便是已经自己猜出来了。最后张疾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的确是如此,我们府上几个丫头都是确定,当时只有她在谢家大姑娘身后。而另外的人,不是丫头就是和大姑娘不认识的人——并没有人有这样的动机。”
虽说没人亲眼看见,可是这么一个结果,却也是等于已经告知了众人,此事儿就是谢青蕊做的。
老夫人身子微微一晃,很快又稳住,只觉得脸上火烧火辣的,说不出的难堪。
此时甚至于老夫人连面对张疾的勇气都没了,只觉得仿佛被人直接在脸上打了两个耳光——而这个打她耳光的人,却是谢家刚认回来的,她的亲孙女。
最终老夫人还是镇定了下来,看了一眼张疾,站起身来朝着张疾行礼:“却是我管教不严,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公主和小侯爷责罚。”
张疾摇摇头:“虽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到底也不是您和大姑娘的意思。况且大姑娘当时处置得很好,所以老夫人只管放心,我们并无追究和声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咱们既是知道了,自然还是得告诉您一声。好让您心里有个数。”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向张疾诚恳致谢。
张疾这才告辞离去——不过一出了谢家的大门,他便是直接又进了陆家的大门去寻卫泽了。
卫泽彼时正在练字。卫泽的字和他的人看起来却是差距颇大,中正又醇厚,并不显任何锋芒。更不带任何的冷意。不过墙上挂着一副草书,却是张狂肆意,张牙舞爪得锋芒无限。
张疾探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是大刺刺的坐在了椅子上,撇嘴道:“这样的字一点也没意思,也不知你怎么还要天天练。”
卫泽搁了笔,而后便是扫了张疾一眼,“必要罢了,就如你要尽快定亲一般。”
张疾顿时犹如吃了一个苍蝇,瞪着卫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悻悻道:“就说得你不用一般。”
“我的确是不用。”卫泽似乎心情不错,甚至微微笑了一笑。不过在张疾看来,却是更加的让人心中闷塞了。
“你去了谢家?将事情说给谢家老夫人知道了?”卫泽不等张疾多说什么,便是又问了正题。
张疾点了点头,神色略有些复杂,而后又道:“那****妹妹还说……”
“你信了?”卫泽诧异看了一眼张疾:“若她真知道,为何当时不嚷嚷出来?”
张疾又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出声:“你既早就猜是谁,何必还让我去查,而且还不告诉我!”
面对张疾指控,卫泽倏地一笑:“我以为你猜到了。”
张疾登时没法再说话了。而后便是悻悻:“你让我去告诉老夫人是个什么打算?难道是想看戏?”
“嗯。”卫泽捻起一块点心,而后应了一声,神情微冷。
第69章 质问
在卫泽看来,谢青蕊竟是敢做出这样的事儿,若是就这么算了,倒真是天道不公了。他不知天道会如何,反正他肯定是要出手的。
谢青梓倒是还不知此事儿,直到老夫人派人来叫她过去,她还一无所知呢。
老夫人甄氏看着谢青梓一派平和的样子,心里便是如同被人揪了一把,只觉得是疼得厉害。这孩子,怎么就如此的傻呢?她是怕自己不肯与她做主,还是不愿意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老夫人神色复杂,谢青梓看在眼里便是只以为府中出了什么事儿:“祖母,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老夫人垂下眸子,将神色尽数敛去:“我且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
谢青梓见老夫人神色如此凝重,心中登时便是咯噔了一声,不过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般,只是点点头:“好,祖母您只管问。”
“那日在公主府,到底是有人推你,还是你自己摔的?”老夫人沉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谢青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是衡阳公主府派人来跟祖母说的?”
老夫人听谢青梓这样说,她自然也就确定的确此事是真的了。当即她便是叹了一口气:“果真如此。”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看着老夫人那样子,便是轻声安慰:“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祖母也不必太过挂怀。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追究什么了。”
殊不知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头却是更加难受,而后便是厉声斥道:“你糊涂!青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竟是不与我说一声,这样的瞒着我!“
谢青梓被老夫人这样一斥,而后便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她便是叹了一口气,撒娇一般的唤道:“祖母——”
面对谢青梓这般的撒娇,老夫人倒是也有些没辙,当下叹了一口气,最后才又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但不告诉我,反倒是瞒着我,却也是做错了。你不愿多生事端,可是若任由青蕊这样下去,你可知又是个什么结果?
谢青梓垂头不言。
“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却不许再瞒着我了。”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看着谢青梓心头满是心疼:“我虽盼着家和万事兴,却也不希望你受半点的委屈。你可知晓?”
谢青梓轻应了一声,搂着老夫人的腰,将头埋在了老夫人怀里,却是只觉得委屈——之前没人安慰也就罢了,可是这会子老夫人一提这个事情,又说这样的话,倒是叫她一下子就忍不住的委屈起来。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
老夫人拍了拍谢青梓的背脊,而后朝着丫头珍珠道:“去请二小姐和大太太过来。”
不多时大太太和谢青蕊便是过来了。两人自是一脸莫名,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看到谢青梓也在的时候,谢青蕊却是目光微微闪了闪,似乎是猜到了几分。
待到两人请了安,老夫人便是让大太太坐了,却是对谢青蕊冷淡道:“你却是跪着罢。”
此言一出,登时谢青蕊和大太太都是脸色难看起来。最后大太太便是蹙眉出声:“青蕊可是做错了什么,老夫人竟是这样恼她?”
老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做错了什么?这你却是得问问你的好女儿才是。”
大太太便是看向了谢青蕊,蹙眉催促:“你做了什么惹了你祖母恼了,还不赶紧认错?”之所以这般,也是为了谢青蕊好的。毕竟真让老夫人恼怒到一定程度,那谢青蕊必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谢青蕊却是抿了抿唇,看着老夫人执拗道:“我却是不知我做错了什么,竟是惹得祖母您这般大发雷霆。还请祖母明示。”
谢青蕊这样说,便是不亚于是捅了马蜂窝。老夫人气得当即冷笑一声:“是吗?你竟是不知?那我便是提醒你一句,这事儿却是和那日衡阳公主府发生的事儿有关。青蕊,这下你该想起来了吧?”
谢青蕊自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更心知肚明的,她却是决不能认了此事儿。一旦真承认了此事儿,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最终谢青蕊只是一口咬定:“我却是不知祖母说的是什么事儿。”
谢青梓看着谢青蕊如此,倒是有些看透了谢青蕊的心思,当即便是在心中摇头:谢青蕊不傻,可是偏偏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谢青蕊既是不承认,老夫人便是干脆直接说了:“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儿,衡阳公主府的人就不查一查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真就都什么都没看见?“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太太登时也是明白了些许,而后便也是蹙眉。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青蕊,一时之间竟是什么也问不出口。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大太太跟前,揽住大太太的肩膀以作宽慰。
大太太无力握住了谢青梓的手,只觉得心头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和无力。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青蕊却是咬定了主意不能承认此事儿,便是看着大太太,轻声道:“母亲难道也不信我吗?若我真做了这样的事儿,为何当时竟是没人将此事儿说出来?非要等到今日?这事儿祖母说是我做的,我只想问问,不知祖母却是有没有证据?”
谢青梓看着谢青蕊如此狡辩,神色微微一冷,当即便是干脆不再去看谢青蕊。
老夫人也是满脸失望,只叹一口气:“你何必说那么多?衡阳公主府上,总不可能无事生非罢?”
衡阳公主自是不可能这般无聊,好好的来冤枉一个小姑娘。所以谢青蕊说了再多,其实也比不上这么一句话。到底相信谁,众人心底也是立刻有了判定。
大太太哆嗦着开了口:“青蕊,你说句实话,到底那****与我说是林家的小姐推的你姐姐,这话是真是假?”
谢青蕊咬了咬唇,颇有些可怜:“我也是觉得是她,并没有看清楚当时是不是她动了手——”
“住口。”话到了这个地步,大太太却是不想再听这些辩解了,猛然攥紧了椅子扶手。而后狠狠闭了闭眼睛,便是看住了谢青蕊:“青蕊,我知道你始终心中有怨言,觉得你在阮家吃苦受罪,觉得是青梓抢走了你的东西。可我以为,就算如此,你总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可是你却是太叫我失望了!”
大太太是真的失望了。她心里知道谢青蕊处处都比不上谢青梓,也多少有些偏心。可是从一开始最初对谢青梓的蓦然抗拒和对被人偷换了孩子的愤怒之后,慢慢的她也就对谢青梓没再有过那样的情绪了。更多让她时常想起来的,还是谢青梓这十多年来点点滴滴对她的孝顺,以及维护。
就算到底还是偏心谢青蕊,可是对谢青梓也就真的是没情分了。
此时谢青蕊这般,她既是心疼谢青梓,又是对谢青蕊失望,所以心头便是十分复杂。与此同时,更是觉得恨铁不成钢——道理她都说尽了,为什么谢青蕊就是听不进去呢?
大太太大病痊愈身子本就虚弱,如此一生气起来,便是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不对劲儿了。最后一阵咳嗽后,大太太便是强撑着站起身来,而后便是叹了一口气,朝着老夫人跪下了:“这事儿的确是我教导无方,还请老夫人只管责罚。”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谢青蕊却是仍是一口咬定:“此事儿并非我所为,若真有人指认我,我愿当面对质!“
此事儿当然是绝对不可能去当面对质的。且不说都拉不下来这个脸,就是真拉的下来这个脸,衡阳公主府的人也未必是会出来对质——这是谢家的家世,衡阳公主必定不想多搀和。而且,谢家也没有这样大的脸面,能劳动衡阳公主配合自家的事儿。
谢青蕊倒也是认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死不认错。
谢青梓看不下去了,只轻声道:“你与母亲说是林语绯林小姐推了我,可是那时候,林语绯站在侧面,根本就离得老远。抛开别的不谈,你这般诬陷林语绯又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屋子里倒是静默了下来。
之前老夫人和大太太倒是还没想到这一茬,此时听了这话,便是都猛然一激灵,而后死死的盯住了谢青蕊。
老夫人最终沉声追问一句:“此事儿……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么我谢家便是也容不下你这么一个姑娘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愣住了。而后齐刷刷的看住了老夫人,心中只是震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夫人竟是想……
大太太微微一颤,几乎不曾软倒下去,只是却也不敢求情,只看住谢青蕊:“阿蕊,你快认错罢!“
第70章 容不得
面对大太太的催促,谢青蕊却是纹丝不动,反而是抬头对上了老夫人的目光,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如此说来,原来祖母竟是要逐我出家门么?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算是我真的推了她一把,那又如何?”
谢青蕊站起身来,而后蓦然便是带了哭腔,只是语气却更是愤怒:“祖母果真看上过我这个亲生的孙女吗?就因为我没在您身边长大,不似你所希望的那般乖巧懂事,所以您便是从来没用睁眼看过我!您总说让我向谢青梓学,您可曾想过,有些东西不是我想学就能学会的。我在阮家接受的教导,不管如何只能是作为一个商家女罢了!您既如此看不上我,何必是要将我认回来?!”
面对谢青蕊的哭诉和质问,老夫人和大太太的神色却是截然不同。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看着大太太几乎是快要崩溃的样子,便是只能出声安抚大太太:“母亲,祖母未必是那个意思,而青蕊情绪激动,说的话祖母也不会往心上去的。”
老夫人此时却是只反问了谢青蕊一句话:“难道竟不是你想回谢家么?别忘了,却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而阮家那边的麻烦,却也是谢家替你解决了的。所以,你的不满究竟是从何而来?纵然我们都欠了你,难道就是你能冤枉旁人,伤害旁人的借口了?谢青蕊,不管你是不是谢家的人,做了这样的事儿,便是你立身不正的问题,不是教养的问题!“
老夫人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情绪偶,这才又继续说下去:“难道你在阮家受到的便是这样的教导?阮家教你便是可以用这些卑劣的手段?”
谢青蕊嗤笑了一声:“内宅后院里,谁没用过什么手段?我想祖母和母亲都是用过的吧?“
“够了。”老夫人不想再听这些,当即便是直接打断了谢青蕊的话,而后虚弱道:“罢了,我想你的确是不觉得自己错了。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从今个儿起,你便是在你院子里好好面壁思过罢。另外,我会让你母亲尽快给你寻个好亲事。”
直至此时,听了这一番话之后,谢青梓和大太太顿时才算是明白了老夫人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说谢家容不下谢青蕊了,并不是要将谢青蕊驱逐出谢家,而是……要将谢青蕊尽快嫁出去。
不得不说,这倒是个好法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青蕊出嫁了,自然也不愿意被休弃,所以下次再做这样的事儿,必也会好好掂量掂量。
而谢青蕊和谢青梓分开了,自然以后这样的事儿也就不存在了。
原本这样的分开应是要再等个一二年的,如今谁也没想到因了谢青蕊这么一个举动,便是提前了这么久。
而且,如果要尽快将谢青蕊嫁出去,只怕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太好的人家——至少精挑细选挑三拣四是不能了,差不多的就已是不错了。
老夫人自也是十分失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面对老夫人这样的决定,大太太却是无从反驳——这件事情的确是谢青蕊不对。这件事情,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老夫人并不曾将此事儿闹大了,且维护住了谢青蕊的名声。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已经如同虚脱一般么的谢青蕊,上前去扶着大太太站了起来。
大太太也没多看一眼谢青蕊,只是恍惚的离去了。
送走了大太太,谢青梓便是又回来看老夫人。
老夫人的情况同样也是不大好。出了这样的事儿,任谁心里都是不会觉得舒坦。尤其是谢青蕊还是那样一副态度。
谢青梓也是不由得有些漠然——她忍不住的想,或许这件事情却是和她有关系的。如果不是她,谢青蕊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而也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况……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罢了。
不管如何,谢青蕊做这样的事儿,是她自己的主意。谢青蕊明明已经回到了谢家,却还如此心怀憎恨,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也是谢青蕊自己肚量的问题。
她是有错,错在高估了谢青蕊,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安慰老夫人。老夫人倒是更心疼谢青梓:“你也别将她那些话放在心上。”
谢青梓知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当下只是摇头,将头埋在老夫人的怀里:“不管旁人怎么想,我总拿祖母当我亲祖母的。不管我是谁的血脉,可是我是谢青梓,是谢家的大姑娘,是您的孙女,是三郎的阿姐。”
不管将来出嫁也好,还是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也好,她还是谢青梓。
“好丫头。”老夫人摸着谢青梓的头发,只是心酸得厉害:这样好的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老夫人心里清楚,纵然她罚了谢青蕊,可那也是因为谢青蕊立身不正,并不是因为谢青蕊伤了谢青梓。她算不得是为谢青梓真正的做主了——就是大太太也是心中明显对两个女孩儿是不一样的。
别说大太太,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谢青蕊这样的委屈,算是就这么算了。可是谢青蕊毕竟是正经的谢家血脉,只看在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她便是不好再过重的处罚。
而且,她也怕大太太再因为这个对谢青梓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