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华莫名感觉鼻头发酸,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纤纤手指,在一只挠耳朵的兔子身上摸了摸,良久才勾唇将盒子合上,对言修说道:“爹爹这就想错了,我很喜欢,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玩儿的东西了。”

言修听她这么说了,也跟着笑了出来,言昭华瞧他的笑容都有些生疏了,从前虽然言修也不常对她笑,可偶尔也能从谢氏和言昭宁那儿看到几回。

见女儿盯着自己,言修干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撑在身后的桌案上,开口说道:“听你外祖说,你前段日子,让人把龚姨娘的弟弟给打了?”

言昭华正打开盒子观察着她的小兔子,听言修开口,心里就知道言修今日喊她过来不简单,没有抬头去看言修什么表情,只是很淡然的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以为言修要对她的这个行为再教训一回,可没想到言修却开口说道:“打的好,我早就想打他了。”

言昭华猛地抬头看着言修,只见言修正煞有其事的看着她,言修看着女儿眼中的惊讶,莞尔一笑,说道:“你以为我要骂你是不是?”

言昭华被言修说中了心思,低下头,小声的回了一句:“我耍了个小聪明人,让外祖不敢罚我,但事实上我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该插手谢家后院的事情的。给爹爹惹麻烦了。”

“麻烦什么?我被你外祖说也不是一两回了,就算没有你的事情,他也会教训我的。如今他虽然训了我,我还挺开心的,毕竟他是在我闺女手上吃的亏。”

言昭华实在觉得言修这次回来,比从前又像是变了一些,她上一世对言修的误会是不是太深了,可见谢氏对她和对言修的影响有多大,如今谢氏没了,言修倒是愿意坐下来和子女心平气和的交谈了。

抿嘴微笑的样子真的有点像谢薇。言修垂眸失神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怀念和谢薇刚认识,刚定亲的时候,他有过很多女人,但不可否认,谁都无法取代谢薇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谢薇不是那么敏感,不是那么强势的话,也许这么多年磨合下来,他们也能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只可惜…

收敛心神,呼出一口气,言修对言昭华说出了今日的正题。

“对了,之前我在你外祖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皇上属意在咱家册封个县主,有没有食邑还不知道,但总是个封号,你这些日子没事的话,就去城外施粥吧,东西和人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只要适当的去露个面就成了。”

言修的话让言昭华有些发愣,言修见她不懂,解释道:

“真是个傻丫头,皇上要封你做县主的话,是不是你也得有个人人称道的好名声?做好事永远不嫌晚,我准备在城外建个亭子,就叫昭华亭,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以你的名义到那里去施粥放粮…”言修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给你赚名声的同时,也替我积积德,这两年杀的人…太多了。”

言昭华看着言修,似乎与上一世他把言瑞谦赶出家门时那失望透顶的模样重合起来,她猛地回神,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画面,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言修上一世把言瑞谦赶出家门的时候肯定很失望,就因为言瑞谦在成亲前夕弄大了丫鬟的肚子,在言修看来,这是不可原谅的,他的世子绝不能那么没有自制力,后来言瑞谦被赶出府,已经订了亲的弟媳家出面退亲,听说那弟媳只能远嫁出京,从此两家交恶,言修没少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一直硬着的心肠,忽然觉得有些软了,但言昭华随即将这副软了的心肠收了起来,对言修说道:“县主这个封号会降低你的封赏吗?”

言修抬头看了看房梁,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后才对言昭华说道:“不会降低,因为皇上不会在短时间内继续给我实权,晋升侯府为一等,封一个女儿为县主,这就是我这两年挣的功绩,封赏再多一点的话,我就危险了。”

言昭华明白言修的话,毕竟言修手里领的是兵权,这次的封赏之后,兵权就会被收回,只是一些台面上的封赏,皇上还是很大方的,给长宁候府加等,给言修的女儿封号,这些都不过是帝王挥手间就能决定的事情,可兵权和实权就不同了,分派给谁,都是要经过深刻考量的。

“好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给弟弟妹妹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待会儿一起带过去分给他们,晚上我去宫里赴宴,就不回来吃了。”

言修说完这些后,就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小堆东西,是几个分好的盒子,盒子外都写着相应的名字和分配,言昭华让染香和青竹进来捧着,然后就从言修的书房离开了。

言昭宁在院子里发脾气,除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她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换成了新的,想要找个替她去打探的人都没有。

就在刚才她想让门口的婆子去帮她探一探言修的书房和言昭华的青雀居在做什么,可那婆子不仅不干,居然还说管家明言,不许各院打探各院的消息,言昭宁哪里会不生气,这婆子没有眼力劲儿,把她和区区一个总管相比也就算了,这个总管又是哪根葱?从前张平做总管的时候,府里上下谁不是供她差遣的?别说探听点事情,就是办点其他事情也多的是人,这让言昭宁如何不觉得落差呢,最关键的是,她的院子被清洗一空,从前谢氏留下来的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言昭宁就不高兴了,可她在房间里发了那么长时间的火,也就只有两个小丫头进来劝慰她,外面那些奴婢婆子们居然没人搭理她,不禁走到外面说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就算太太没了,可我还是言家的小姐,你们这样对我,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爹,然后让他把你们全都赶走!统统赶走!”

言昭华刚走到言昭宁的院子外,就听见她说这句话,进去直接回道:“她们怎么对你了?”

言昭宁看见言昭华从一株繁花似锦的海棠树后走出,竟吓了一跳,心中更是厌恶这些伺候的奴才,居然连言昭华过来都没有进来通传她一声。

原本跪在地上的婆子看见言昭华,就膝盖转了转给言昭华磕头,说道:“大小姐,三小姐让奴婢去打探侯爷书房和大小姐院子里的事情,可堰总管明令说过,禁止仆婢私相传授闲话,奴婢也只是遵命而已,并无不尊重三小姐的意思啊。”

言昭华听后,对那婆子抬抬手,那婆子就站起来,小步退了出去,言昭华让染香将东西递上前来,说道:“这是爹带回来的礼物,待会儿他要去宫里赴宴,让我把东西给你们都送过来。”

言昭宁看了一眼染香手里的东西,是一斛指甲盖儿大小的珠子,每一颗都差不多大,看着应该挺值钱的,言昭宁抓了一把在手里看了看,然后狐疑的盯着言昭华,说道:“爹爹送你什么了?肯定比这个更值钱吧?”

言昭华笑着答道:“不过是一套琉璃兔子,没你这个值钱。”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琉璃制品本就没有珍珠值钱,更何况,还是这么一斛大小相同的珠子,市面上少说也要几千两的样子。

可言昭华的真话,言昭宁却是不相信,认定了言修给言昭华的东西肯定要比给她的好,言昭华懒得和她解释什么,送了东西之后,才对她说道:“堰伯的规矩定的不错,你今后也别总想着打探别院的消息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会亏待你。”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连言昭华都不相信言昭宁能做到,更别说言昭宁自己了。

第八十二章

言修让言昭华施粥,还真不是说说的。

城外不时有灾民聚集,官府每个月都会安排开仓放粮,也有一些富豪世家会在此布衣施粥,言昭华赶到的时候,排场已经做起来了,灾民排着老远的队,一个个手里都拿着破碗,衣衫褴褛的,他们有些人是因为家乡发大水,有些人是因为家乡闹饥荒,总之名目林林总总,好不容易跑到了京城,可京城却不是那么好进的,所以就只能拖家带口在京城外徘徊,官府定时清扫,或是安排其他地方,可再太平的盛世,也不可能将天下灾民全都救济到,不过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

有些富豪施粥是确实动了恻隐之心,有些则和言修一样,为的是名,但不管为的什么,受益的总归都是这些穷苦百姓,言昭华想起那日言修在书房里说的话,不禁有些动容,这两年他在南疆定然每日都良心不安吧,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的残酷言昭华没有见识过,但也可以想象一些,言修一个从文转武的肯定经历了不少心里纠结才干成了如今这番大事吧。

言家施粥,挂的是言家大小姐的名,但真正需要言昭华做的事情很少,言修早就让堰伯安排的妥妥帖帖,言昭华只需带着帷帽在马车前坐一会儿就行了的。

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无惧跑到她这里来,言昭华还会让染香给他们些额外的糕点什么的。

“大小姐能来真的再好不过了,明日若是可以的话,也请继续过来露个面。”

堰伯来到言昭华身旁这般说道,言昭华放下手里的书,对堰伯看了一眼,问道:“堰伯,您跟我说说,我总共要来几日?”

堰伯嘿嘿一笑:“侯爷说,最少要到圣旨下来为止。多施粥,保心安。”

言昭华:…言修这是真把这个当做他消孽障的方法了。

其实言昭华本身对皇上要封县主没什么兴趣,在她看来,那不过就是个名,就算皇上不封,言家今后也能跻身一流侯府之列,封赏不过是锦上添花,吓一吓那些不懂时政的妇人和肤浅之辈,其实真正懂得朝局之人,哪里会看不出来,长宁候府晋升一等和册封县主这两件事,其实就是皇上给言家画的一个圈儿,这是告诉其他人,对言家的封赏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这样的做法,可以安人心,让那些正在观望的世家心里有个底,长宁候府有所进益,但进益不是无边域的,但换一种思维,也算是皇上变相对言家的保全吧,至少皇上还不想让言家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搏个美名,言昭华最近也是拼了。

每日辰时就到城外言家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救济灾民,言修是施粥,言昭华来了两天,发现这些人中有很多似乎都有些病症,第三天的时候,干脆就自己掏腰包,从京城里集结了二十多名大夫,以每日一百两诊金的价格,让他们在这里坐诊,给灾民看病,从开方子到抓药,全都由言昭华负担。

堰伯看了自家大小姐这样大的手笔,也是惊呆了,布衣施粥这种事情看着声势浩大,但其实用不了多少钱,但诊病配药就是个无底洞了,更何况,药钱先放在一边不说,单就每个大夫每日的出诊金就高达一百两,二十个大夫,一日下来就是两千两,十日一来就是两万两,再说那些药方开的药,虽说甚少有需要名贵药材的,可就算是甘草,黄莲这些最最普通的药材,每日也要消耗上百,甚至上千斤…

第五天的时候,堰伯见自家小姐还没有收手之意,凑过来问道:“大小姐,这药就一直这么送下去?”

言昭华坐在后方马车前晒太阳看书,听堰伯这么问,放下书回道:“不需要一直,我估计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药又不是饭,不需要每天吃啊。”

堰伯感觉自己眼角有点抽搐,这大小姐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么做得花多少银子,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言昭华说道:“行了,你就别担心了,看病送药这事儿,银子全由我这儿出,我爹要求心安,我就让他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去。”

见堰伯还是一副操心的神情,言昭华挥挥手,说道:“行了,你去忙吧,我有数的。”

相比于谢薇留给她的嫁妆,这些才哪儿到哪儿啊。如今言昭华的手笔,就是连着送一两年,也是送的起的。

言修要在短时间内让她搏个好名声,光靠大家都做的施粥成效见微,还不如手笔大一点。而事实上,言昭华的做法的确有效,在看诊送药的第三天,就已经有人来到她车驾前不远处跪拜行礼,称呼也有所改变,大善人,观世音,女菩萨等等夸张的叫法让言昭华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过了两天,言昭华要出门的时候,遇见了言昭宁,喊住了她,说道:“听说大姐这两日在城外施粥,能不能带我也去见识见识?我昨儿跟父亲提了,父亲也许了我的。”

言昭华看她梳洗结束,连帷帽都戴好了,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尽管心里不太愿意,但她既然和言修说了,言昭华也没有不带的道理,便点点头,没说什么,兀自上了马车。

言昭宁被怠慢,心里暗自冷笑一声,便戴上了帷帽,跟着言昭华上了马车,到了城外之后,言昭宁虽说不时用帕子挥舞着鼻尖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气味,一会儿又将帕子捂着口鼻,言昭华只是看了看她,并没有说什么,心想这丫头幸好戴着帷帽,要不然她这一脸嫌弃的样子,说不定就能把言昭华前些天的努力给一笔抹杀了。

言昭华来了之后,就坐在老位置上看书册,全都是新搜集到的话本子,这些日子言昭华看的简直要入迷了,言昭宁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才对言昭华问道:“大姐,你每天不会就这样坐在这里布衣施粥,给人送药吧?也太对得起父亲给你花的钱了。”

言下之意就是言昭华这名声也太好赚了,看着这样大的排场,言昭宁心里酸酸的,若是这些排场是替她做的话,就好了,堰伯经过,正好听见言昭宁的话,便替言昭华答道:“三小姐有所不知,布衣施粥是侯爷吩咐的,但看诊送药却是大小姐自己做的,这么些天下来,估计都快用两三万两银子了,大小姐这手笔让人不记得都难。”

言昭宁也为之咋舌:“三,三万两?”

惊恐的看着继续低头看书,一脸无所谓的言昭华,言昭宁不禁怀疑起言昭华当年到底从她娘手里得了多少银子,谢氏也有嫁妆留给她和书彦,可言昭宁算来算去,拢共加起来可能也就三四万两的样子,她原以为和谢薇留下的差不了多少,可如今看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忍不住心里再次嫉妒起来,觉得怎么什么好事都给言昭华摊上了,如今就连父亲都拿她当手心里的宝,要给她挣名声,讨封号,可若是没有言昭华,这些好事,肯定都会落在她身上了。

“大姐,你这样乱花钱,父亲知道吗?”

言昭宁语气酸酸的说道。

言昭华抬眼看了看她,顺便翻了一页书,正看到紧要的地方,被打扰了总是不高兴的,随口回道:“我用的自己的钱,为什么要父亲知道?”

言昭宁这是没话找话,她都来这里这么些天了,言修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她只是心中不平,想给言昭华找点不痛快罢了,谁知道言昭华的一句话,却让她更加的不痛快了。

一句‘我用的自己的钱’说的这样豪气,越发让言昭宁好奇,谢薇到底给言昭华留了多少银子,她知道的,也就是自家娘亲折的那件事上,谢薇三十万两存在通宝钱庄,谢岚没忍住诱惑,动了那笔钱,这才断送了前程,被人送去豫州那地方。

可言昭宁觉得,谢薇肯定不止留下了三十万两,要不然,言昭华哪里敢这样大手大脚的花?还是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越是想的深远,言昭宁心里就越是嫉妒,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妒火中烧,言昭华样样都把她压得抬不起头,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恨不得立刻就让她消失在面前才好。

“姐姐说这话,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你是越来越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哼,还一天到晚跟我讲规矩,其实这个家里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了。”

言昭宁的疯言疯语,言昭华简直不想理会,没想到那丫头还真来劲儿了,继续说道:“这样大手大脚的给外人花钱,你可曾想过贴补些府里的开支?总是仗着父亲疼你,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就算大太太给你留了好些嫁妆,可你用不着这样花吧,这些人谁还记得你的好不成?”

言昭华放下书册,对言昭宁说道:“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就回去,别在这里膈应自己,还膈应别人,我有的我的钱,你操什么闲心?我的钱愿意用在什么地方就用在什么地方,难不成所有的钱都要用在你的身上才叫个好?趁早回去,别在这儿给我找不痛快。”

言昭华直白的话似乎伤到了言昭宁的自尊,她猛地站起来对言昭华喊了一声:“言昭华,你欺人太甚了。”

说完这句话,就往旁边的树林跑开了,两个丫鬟紧随其后。言昭华看着她跑去的方向,知道那里也有言家的护卫守着,不会出事,心中倒是觉得奇怪,按理说,她要寻常说了这些话,言昭宁怎么着也不会留下才是,可今天居然留下了。或者说,按照这丫头的性格,根本就不会跟着她到这城外脏乱差的地方来…

心中带着疑惑,言昭华继续埋头看书了,这些天的工作就是这样,早上过来,中午回去,下午就不过来了,然后第二天周而复始,再来一遍。

又看了大概两个时辰的书,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堰伯过来对言昭华说道:“大小姐,午时快到了,您要不也早些回去吧。”

言昭华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去把三小姐找回来。”

堰伯领命下去之后,言昭华就坐上了马车,在车里等待言昭宁过来,可没一会儿,堰伯焦急的跑来,对言昭华说道:“大小姐,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

第八十三章

言昭华掀开车窗帘子,看着堰伯,说道:

“林子里都找过了?那里不是有言家的护卫吗?他们都没看见?”

堰伯擦了一把冷汗之后,说道:“小人全都问过了,他们说看见三小姐往溪边走,追过去问了,三小姐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让他们跟过去,后来又派丫鬟来说她们在溪边,让人不要去找。”

言昭华呼出一口气,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堰伯却在旁边催促:“大小姐,这都大半天了,三小姐是跟着您一起出来的,若是出什么意外,您也脱不开干系啊,最近府里可不能出事。”

堰伯的话言昭华不是听不懂,现在是长宁候府的关键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若是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情来,那么言修这段时间奋力帮言昭华挣名声这个举动算是全白费了。

“派人去找了吗?”言昭华对堰伯这样问道。

“是,先前就派人去了,只是还没消息呢。”堰伯对言昭华拱手说道:“小人现在就派人回去求支援。”

言昭华却喊住了堰伯,对他问道:“咱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连小人在内,二十三人。”

“…”

言昭华沉吟过后,很快便做出了决策。

**********

言昭华带着染香和青竹走在树林之中,沿着言昭宁先前走的路径,一直往前走,染香和青竹在言昭华身后一声一声的喊着‘三小姐’,堰伯和四名护卫紧随其后。

正午的树林中很安静,寻人的喊声惊起了一群鸟雀。

忽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堰伯和两名护卫守在言昭华身旁,大家一同转身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堰伯对后面两个侍卫说道:“你们去那边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护卫领命去了,言昭华带着人继续往前,可走了一会儿后,又听见身后又一阵响动,回过头去,依旧没人,堰伯让那两个护卫又过去查探。

可就在这时,树林的东面传来一声惊呼声,听着像是女孩儿的喊叫,可只一声,就戛然而止,更加惹人怀疑,染香凑近言昭华说道:“大小姐,听着像是三小姐的声音呢。”

言昭华没有说话,堰伯在旁说道:“大小姐,还是等护卫们回来再去吧,现在去太危险了。”

‘啊’的一声,再次响起,比之前还要凄惨,还要大声,事情紧迫的似乎没有给言昭华思考的时间,提起裙摆就往那声音的地方寻去。

一行四人,越走越深,越走越安静。

堰伯靠近言昭华说了一句:“小姐,我觉得有点不对,咱们还是回去吧,等护卫们回来再找。”

言昭华点点头,几人便要转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壮汉从树后窜出来,穿着黑衣,手拿刀棍,参差不齐的样子。为首那人用刀架在一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姑娘肩膀上,不是言昭宁又是谁呢?

堰伯和两个丫鬟护在言昭华身前,回头一看,就见他们已经被几个壮汉包围住了,正发出狞笑,为首那人显然是个年轻男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嘿嘿,大小姐倒是跑啊!为了骗你过来,咱们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啊。”

堰伯出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把我家三小姐放开。此时若肯收手,我们长宁候府只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只听他们身后的蒙面壮汉们笑了起来,有一个特别壮实的站出来对堰伯叫嚣道:“你这老头儿,都这步田地了还给我装蒜,信不信老子第一个砍死你?”

“你们到底是谁?就不怕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吗?”堰伯年少时曾经参过军,紧要关头竟然一点都露怯。

“我们怕什么?谁让你们大小姐专挑这种有乱民,暴民的地方来?就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你们自找不是?”那壮汉的声音落下之后,其他汉子也哄堂大笑了起来。

一句话说出了他们选择这个地方动手的原因,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而成的。

“别和他们废话了,兄弟们动手!把这老头儿杀了,这仨姑娘咱们就分了吧。哈哈哈。”

一个壮汉从旁猥琐说道。

旁边几个立刻附议,只见那刀架在言昭宁脖子上的黑衣人喝了一声,道:“两个丫鬟随你们,那个留给我。”

又是一阵哄笑,几个人就往言昭华他们扑过来,而就在此时,从林子后方,突然涌过来二十多个人,全都是长宁候府的护卫,按照堰伯的吩咐,从边上潜入林中,自林子尽头的溪边埋伏着进入,其实言昭华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长宁候府的护卫就已经埋伏起来了,就是等他们动手,因为堰伯和他们约定的计划也就是他们动手,你们就动手。

几个黑衣人全都愣住了,一时慌了神,那刀架着言昭宁的黑衣人也是暴跳如雷,用刀指着言昭华说道:“又是你搞得鬼,是不是?”

言昭华冷声说道:“救三小姐,抓人!”

长宁候府的护卫们领命便涌了上来,染香和青竹赶紧护着言昭华往边上去,言昭华的目光落在了言昭宁身上,只见她身后那黑衣人居然真的勒住了言昭宁的喉咙,让护卫们不敢靠近,言昭宁被他掐的面红耳赤,双脚不住扑蹬,双手猛地击打身后掐着他那人的手,言昭华看在眼中,觉得倒真像那么回事!

仗着有护卫在侧,言昭华上前去,冷声对那人说道:

“不管你是谁,现在把她放过来,我便让他们放你走!”

那人扯着言昭宁不住后退,狼狈喊道:“我呸,鬼才信你!你们别过来了,否则我真的杀了她了!滚!退后!退后!”

他着急的时候,声音就忘记变了,言昭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脑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人的脸,一个失神再回神之际,就听耳边响起染香的声音:“大小姐小心啊?”

言昭华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言昭宁被身后那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往她这个方向踹了过来,护卫们不敢上前去拦言昭宁,言昭华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可就是这一避,没注意,胳膊居然就被人粗暴的扯住了,然后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刀,人质从言昭宁变成了言昭华。

“滚开!要不然我杀了她!”

身后的匪徒这样喊道。长宁候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堰伯赶了过来,拦住护卫们,说道:“别别,别伤了大小姐。”

“都给我退后!我只要能跑,你们大小姐就不会有事,我若跑不掉,我就要你们大小姐给我陪葬!退后,给我退后!”

这么吼叫着,就拖着言昭华往后退去,堰伯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缓缓上前。言昭华只觉得胳膊一痛,那人居然猛地发力,拖着她往前飞快跑去,然后躲到一出小山坡的坳子里,用刀抵着言昭华的脖子,意思在明显不过,只要言昭华敢叫,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割断她的喉咙。

堰伯他们没找到这个山坳,居然就往前跑去了。那人拉着言昭华往反方向走去,一路上言昭华的后背都抵着冰冷的刀,大概沿着溪边走了半个时辰,长宁候府的护卫们肯定找不到这里了,才听那黑衣人在言昭华身后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言昭华强忍住恶心,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手心捏着一根尖头的簪子,等待时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副相当害怕的样子。

那人往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再没有追兵后,就放下了刀,把言昭华转过了身,言昭华见他刀放下了,便知道这就是个好时机,猛地抬起簪子,毫不犹豫的往那人的脖子扎去,可力道有些偏,没扎着人脖子,只在他脸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又顺带将他蒙面的黑巾给扯了下来。

龚如泉捂着脸,感觉有些温热,顾不得掉落的黑巾,低头看见掌心上血,还有脸上那火辣辣的痛感,胸口那滔天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言昭华这丫头再一次坏了他的好事。

他原本是想利用言昭宁把言昭华给拿下,然后胁迫她从了自己,一来可以报复言昭华上回的无礼,二来若是能凭这件事拿捏住她,说不定还能顺带进了长宁候府,成为长宁候的女婿…原本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可没想到言昭华太精明,居然事先就知道这是个局,若不是他狠下心对言昭宁动真格的,逼得她往自己这边过来,估计连她的人都抓不到,可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她却猛地给他来了这么一下,不仅揭开了他的真面目,还在他脸上留下了这么深的血痕,这让龚如泉如何不愤怒?

爆吼一声,就往言昭华扑过去,他要把这个女人撕碎!

言昭华吓得抱头蹲下,大叫起来,可预想中的暴力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就看见龚如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一只脚给踩在她面前,看样子是有点昏厥过去了。

言昭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到了地上,顺着那只云纹暗底的鞋子往上看去,就看见另一个穿着暗金纹玄色劲装的蒙面人…

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黑衣蒙面人?

第八十四章

伸过一只手,将言昭华从地上扶起来,言昭华回过神挣扎,却被他一弯腰,扛到了肩膀上,言昭华吓坏了,挣扎的更加激烈,却换来那人一句:“你再动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