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一愣,她们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但是一直都不加以追究,怎么今日突然就干涉起来了?
对方见他不出声,便又道:“轻橙如今已经被二爷收了房,你再这样肆无忌惮的,岂不是置侯府的面子不顾?”
张大夫这才反应了过来,心中顿时茅塞顿开,点头不甘心地道好。
对面人一见,方拿出两块银元宝,足足有二十两之多,笑着道:“这是主子赏你的,够你逛花楼的!”
张大夫立马接过,两只贼眼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忙应道:“好、好,还是主子慷慨。”
有了银子,还愁找不着漂亮姑娘?
对面的人不屑道:“收了银子就要闭紧嘴巴。”
张大夫痴痴地望着手里的银子,似乎在黑暗中见到了希望一般,什么都道好。
“最近轻橙有什么计划或者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要拒绝,然后立马告了我来。如今府里的形势,想必你也是明白的!”
“是,是。”
那黑衣披风女子见着张大夫点头后方才理了理自己的帽子,将头压得更低离开了这梧桐林道。
张大夫见着四下无人,立马将银子收回怀里,而后看着方才女子消失的小道那,低头重重“呸”了一声。他还就是想让轻橙怀孕,谁说他的孩子就不配让人称爷、众人簇拥了?
存了这心思的他,早将方才那警告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低头嘴里哼着小曲往通到外院走去。
…
燃了几盏小烛的屋子里,春肜坐在帘帐下,总是静静淌着泪水,也不说话,一个人将自己的双胳膊抱紧。而后埋在膝盖里,心中无数遍的问着为什么会这样?
“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到底不一样,你看,这小妞皮肤挺嫩的呢~”
“不过这后面的身子怎么都烂了,唉…”
“快点上,哪那么多屁话?!”
“哎呦…想不到竟然还是个雏儿,小爷我今日可是走运了。”
“你叫,叫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乖乖从了爷我,否则少不了受皮肉之苦。”
“这妞还够辣的,正好让爷今日爽一爽。”
“有个包袱,不少银子嘛,今天可真是赚了。玩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还有银子拿,哈哈哈…”
埋着头的春肜使劲地摇着头,越来越激动,渐渐地小声地哭泣了出来,在那不停地小声抽噎着,“不要、不要。”
“吱。”
门被推开,浅尔端了几盘子吃食走进来,一进来就见到那般激动喊着“不要”的春肜。立马就黑木托盘放下,而后上前关心道:“春肜姐姐,你怎么了?”
刚一碰到春肜的身子,浅尔只觉得她立马就如闪电一般往后闪了开来,惊恐的眼神抬起头,嘴里喊着:“不要!”
浅尔不解,见她满脸泪痕,只得小心翼翼地道:“不要什么?春肜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方才用晚膳怎么也不出来?”
春肜见来人是浅尔,方才定了定神,强耐着注意力无力道:“哦,我不饿。”
眉宇间尽是警惕、防范。
“不饿,怎么会呢。你今日出府一趟定是累了的,这个时候啊,还就是得补补。”说着起身走到桌边将托盘里的白米饭菜端到春肜面前,放在她旁边的小案几上,而后将筷子想塞到春肜手里,刚一抓起对方的胳膊,就见到她手腕上有红红的瘀伤。
春肜见她眼神望着自己的手臂,立马就将手抽了回去,紧张掩饰道:“我不要吃饭,你走吧。”
“怎么能不吃呢,来。”刚说着浅尔就见刚端到春肜面前的碗给翻到了地上,“哐当”的一声,在这屋子里显得相当刺耳。
浅尔立马就低下了头,退离了春肜的床榻,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不一会儿,小声地低头道:“春肜姐姐,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我做事老是毛毛躁躁的,惹你生气了。”
春肜听了,并未言语。
浅尔更是一副自责的模样,轻轻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到姐姐你心情不好,我真的很担心。方才陪你回屋到现在都一直见你闷闷不乐的,我想帮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帮。我知道我天生就愚笨,云尔骂得对,我就是一闯祸精,走到哪都捅娄子。做事没本事,还老好管闲事,姐姐的银子我会尽快…尽快凑凑,就是让我老子把田和地给卖了,都会还你。”
浅尔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望着地上打翻的白米饭道:“我先出去了,姐姐你好好休息。”说着黯然转身。
就在这时,身后的春肜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唤道:“浅尔。”
浅尔听后立马笑着转身,喜悦充满期待地望着春肜道:“姐姐,怎么了?”
春肜见她这么一副激动开怀的模样,她心里真的很感动,浅尔是真心地为自己担心。如今这个时候,连紫烟紫苏都不在身边,或许自己从来与她们都一直是有界限的吧。
见到春肜又不说话,浅尔的表情又暗了下去,转身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先听得门外传来紫烟的声音:“春肜,你怎么了?”
是因为碎碗声才来的吧?春肜立马想抹干脸上的泪水,但刚想开口,又觉得嗓子不好。浅尔见了便走到门口开了门道:“紫烟姐姐,是我给春肜姐姐送吃的,不小心打碎了碗。”
紫烟点点头,又道:“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没事没事,春肜姐姐正用着饭呢。”浅尔极力地说着没事,将一点没防范也没觉得不妥的紫烟给打发了走。
重新回到屋子里,看着春肜已不复方才的那个消沉模样,见到她走进去,开口问道:“她走了?”
浅尔微微点点头。
春肜低头,连装作想进来一下,都不肯吗?
浅尔走近春肜,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姐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中说不尽的失落。
浅尔正准备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碎片的时候,身后的春肜拉住她的衣袖带着无助与信任道:“浅尔,你陪我一会。”
浅尔依言走过去,坐在春肜的床沿边,春肜便顺顺趴在了浅尔的肩膀上痛哭了起来。似是想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将她的害怕与彷徨都驱除。
后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慢慢地扶着春肜的后背。
重擎阁。
小外院的书房内,步一跃无趣地坐在书桌前,望着面前翻开的礼教之书,心绪早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随从委安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看着外面都已经开始熄灯的灯笼,进去小心翼翼问道:“爷,今夜是不是还去楚二奶奶屋里?”
步一跃抬头,想了好一会,去韶华那吗?
其实自己对她并没有多少情,每次在韶华面前,都总觉得她冰冷冰冷的,这种感觉随着时光的流逝更加明显。就是每次亲近的时候,她也总是抗拒着自己,不是明显的抗拒,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
相反的,在瑾儿那里,他觉得无比舒心。自己可以随心所欲,行为、动作都不用瞻前顾后,与在韶华面前要带着客气说话做事的刻意是大相径庭的。
瑾儿虽然平时人前强势,但对自己真的是体贴入微。
步一跃不禁有些回味起以前的那种甜蜜了,他喜欢连瑾围着自己打转,一声一声“夫君”,一口一个“跃”那样亲昵地喊自己。但是自从那天打了她一巴掌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分不清真的是人变了还是感觉变了。其实他打她后也是后悔的,第二天去她屋子里本想赔罪,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将轻橙给了自己。
以往不管是祖母还是母亲施压,她都不肯给自己纳一房通房。如今,她那样做了,是不是表示她的心里自己已经降级了,变得没以前那么重要了?
那一夜他要了轻橙。
对于她给的,自己从来不会拒绝。一如当初她让自己提楚韶华做平妻一样。
第二百一十五章 裂痕 T
第二百一十五章 裂痕
“二爷?”委安望着深思中的步一跃不禁再次开了口。
步一跃将目光投向委安,啧了下道:“去楚二奶奶那吧。”
出乎委安原本的意料,不过也就一瞬他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点了头就告退。在门口转身的时候却碰到了刚来的轻橙,轻橙一身薄薄的丝质紫色衣裳,精致的妆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带着些许期盼地走来。委安立马低声客气地唤了声:“轻橙姑娘。”
轻橙笑吟吟地走来,而后好奇道:“你这是去哪?”
若是以往,委安自是不用与她作交代。只是如今她的身份有了改变,对于二爷来说,是个新人,主子的心思难以捉摸,对于眼前的这位也不好得罪。望着她回道:“二爷说今晚去楚二奶奶那,我过去传话。”
轻橙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摆手笑着道:“你不用去了,奶奶让我过来服侍爷。”
“这…”委安有些为难,瞧着轻橙不知该怎么回答。
轻橙见他停在原地却是绕过委安,兴冲冲地往书房里走去。
伴随着轻橙的脚步声传入耳的,是一阵带香的气味。步一跃一抬头,就看到衣光鲜亮的轻橙,不禁皱了皱眉道:“你来这做什么?”
轻橙很热络地走上前去,站在步一跃身旁,极柔的声音道:“奶奶让奴婢过来服侍爷。”
步一跃一愣,她连瑾就这么积极想把自己推到其他女人身边去?这一刻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委屈、恼怒。
望了望门口徘徊的委安就厉色道:“怎么还不去,这差事都不会办了?”语中充满了不耐。
委安立马躬身点头,马上就大步走了开来。边往小内院走去,心里还边埋怨起轻橙,真是被她给害惨了,不过是一个通房,还以为爷真能把你放在心上?!
轻橙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尴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可是第一次见和颜悦色惯了的步一跃这么大声说话的,怪不得最近奶奶也那般小心翼翼的,原来爷的性子真的变了不少。
步一跃瞧着眼前的女人,身上估计就挂了一件单挂,虽然天气在转暖,但是毕竟夜凉了。拿起桌上的书也不看眼前的女人就道:“回去吧,天凉,下次别穿这么少了。”
轻橙本来沮丧的心情听了这话心情立马大好,步一跃对自己还是蛮关心的。只是她特地作此妆容打扮,而且连瑾好不容易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又想到早前张大夫说的话,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她想要个孩子,她想要个名分,她想要比过连瑾。
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迫切地想要。
如是想着,轻橙便上前大胆的将身子贴近步一跃,口中还发嗲地道:“爷,奴婢这几日想您了。”说着扶上男人的胳膊。
步一跃将手臂一抽,对着轻橙沉声道:“回去,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来书房!”
轻橙站直身子,一脸委屈地望着步一跃又撒娇道:“爷,是奶奶让奴婢来服侍您的。”
步一跃不听到连瑾还好,一听心里就更是窝了一团火,恨不得直接跑到连瑾面前问个清楚。一甩衣袖不满道:“回去,等会到了瑾儿屋里你再服侍就成。”
这话很明显是敷衍,到了连瑾屋子里,没有她的话,自己能上前去?
虽然心里觉得委屈,但是轻橙也不敢惹怒步一跃,毕竟身份差得太远了。她不可能向连瑾一样可以扯着嗓子去与他质问,更不好去反驳他的话。
因为他是主子,而自己还只是一个刚刚成通房的婢子。
身份太过悬殊。
不情不愿地欠了欠身,而后离开了步一跃的书房。每往外走一步,轻橙衣袖下握紧的拳头就紧了两分,没关系,自己可以忍。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一定能再忍下去,连瑾那么幸福的时光都看着过了那么多年,难道自己还忍不了步一跃的冷淡吗?
眼神慢慢转为黯淡,看着前方的路也越来越没有焦点,手下的拳头一下子松了下来。
但是,早在连瑾嫁进侯府,那红烛洞房内,自己站在一袭红衣的连瑾旁边,看着这么温文儒雅的男子修长的手轻轻挑起红盖头,对着连瑾温柔一笑,唤道“娘子”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可抑制地沉浸了下去。
这么好的男子,这么温柔的男人,却都是属于她连瑾的。
等了这么多年,自己甚至都委身给了一个年纪都能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她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她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连瑾手里的东西全部夺过来。
她不信,连瑾配的一切,自己会不配!
…
步一跃来到连瑾屋外,制止了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轻轻打了帘子走进去,此时的连瑾披着外衣在烛光下对着账目,步一跃的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要过来吗?
故意发出大的声音走上前去,连瑾却是头也没回一下,只轻轻道:“都下去歇着吧,不用侍候了。”
许是好久没有听到连瑾这般轻柔的语气,让步一跃心里一软,本来是来兴师问罪,有满心的疑惑想问她。但此时人却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自身后将连瑾环住,抱了个满怀,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步一跃深吸两口气温柔道:“瑾儿,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执着毛笔的连瑾身子一顿,人也松了下来,但转念一想前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他就想这么一句话带过?夜夜宿在楚韶华那,来自己这也不冷不热,早就不像是他以前的那个样子了。连瑾想着便也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二人沉静了片刻,还是步一跃先开了口道:“瑾儿,今晚我留在这。”说着在后面亲切地蹭了蹭连瑾的玉颈。
连瑾脸色柔和了几分,但一向要强的性子催使着她的手臂往后捅了捅,嘴中忍不住就尖酸地道:“今夜是那阵风把爷您给吹来了,如今你娇妻美妾,还来我这做什么?”
步一跃一愣,转而直起身来,心有不满。自己都率先让步了,她还想要怎么样?难得这般心平气和地过来,想一起回忆下以前的快乐时光,她就不能卸下她那身心高气傲的孤冷吗?
“瑾儿,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懂我?”步一跃站在连瑾身后似是独自轻轻道。
连瑶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步一跃的眼睛也认真道:“以前我以为我懂你,一如你懂我一样。”说着站起来又道:“你晓得的,我要的,从来都不喜欢与人分享。”
步一跃急道:“楚韶华是迫不得已,轻橙是你给我的!”
“是,这些都有理由。但是你自问你的心呢?”见步一跃无话可说,连瑾站起身来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以前你的一颗心都只有一个我,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角落里有了对面的那个女人,然后渐渐地越来越多,如今我都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还有没有分量?!”
步一跃上前执连瑾的手,连瑾却是往后一缩,含着泪花看向一边道:“我连瑾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我的心里一直是有你的。”步一跃坚持道。
连瑾叹声,苦笑道:“有我,但同时也有别人。”
“你一直在我的心底,没有人可以取代!”步一跃又郑重道。
连瑾无奈一笑,“心底,那是不是表明上面满满的都是别人?”抬起头,脸上道不尽的悲哀。
她知道自从楚韶华出现了之后,这个问题是她早晚会面对的。
楚韶华的才华,她的叛逆,她的冷漠,无一不吸引着步一跃。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征服这样一个女人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连瑾明白在步一跃的心里一直有那个想法,以为他只是一时涂个新鲜。但是当自己每次想为难楚韶华的时候,他侧面暗地里都帮她解围,这些种种,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连瑾的占有欲,步一跃是早就知道的。以前他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她爱自己,所以也乐得享受。但是如今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自己一个侯府公子,有几房妻妾又怎么了?女人,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无尽宠爱,所以才成了如今这般不知满足?
“瑾儿,你别再犟了。要知道,在这个家里,如今只有我能护你。”
连瑾自嘲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知道我害你做了个不孝子。楚韶华能为你生儿育女,我却不可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我的芳华渐渐逝去,你的身边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女子,难道我不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吗?”
步一跃听连瑾这么一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一向心软的他立马就上前搂住她道:“让张大夫过来瞧瞧,上次他开的药你有服吗?听说最近大嫂也在服,我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心有余而力不足,连瑾在这方面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当年明明是怀过身孕的,但大夫却说第一胎没有保护好,因为太过操劳所以莫名其妙就没了。步一跃怪过她,自己虽然伤心,但是一心想要在步家揽权的她那时总认为以后还会有的。但这些年一次次得失望,让她自己渐渐都不敢再有期盼了,是不是就因为当时没有安心调养好的缘故,所以如今总是怀不上?
想到这儿,连瑾自步一跃怀里挣扎说来,扯着嗓子道:“你明明知道没有可能,这些年年年期待,年年失望。我已经不敢再有幻想了!”
“瑾儿,我们努力下还是会有的。要不我让娘娘请几个好点的御医来,我们仔细检查检查好不好?!”
“不要!”连瑾激动道,“难道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我不要丢脸还丢到宫里去!”
“是面子重要还是咱们的以后重要,瑾儿,你不该将这些看得这么重?!”看着连瑾死撑着,步一跃心里也怒了。她总是把名声、面子看得无比重要,这般要强,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她有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稍稍信任一下自己的能力,依靠一下自己呢?
连瑾的要强是早在当初连家时长期压抑就形成的。对她来说,要让别人尊敬自己、佩服自己,靠任何人都没有用。所以她无比的努力,无比的奋斗,让自己变得越发的强,强的不但能够护住自己,也能够护主自己身边的人。
但是此刻,她觉得自己在侯府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了。
于卫氏来说,相信的更多是她的大儿媳妇。于姬氏来说,关注的也是新媳妇连瑶。于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来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怀着孩子的楚韶华身上。
她,想要维持的只是在自己男人面前的一点尊严。她不想要被他看轻。
步一跃见连瑾低头,不回应自己的话。想起她的一贯作风,无奈地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她的心里,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臂膀是能够被依仗的。
在她的眼里,自己就真的那般弱小吗?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静悄悄的,谁也不曾先回话。
门口的轻橙听着低头一笑,连瑾要强,步一跃又突然竖起了男子的尊严,想要面子,这么下去,非得闹开才是。里面的二人回不到从前,对面西屋的主又不方便伺候,如今这个情形,就是自己最有利了。真是难得的机会,这么想着轻橙便低头笑了出来。
其实连瑾心中也明白,只要她服个软,低个头,他们之间便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但是这个台阶,她却是不想给。虽然如今的形势于她很不利,聪明的自己自然明白若是再失了男人的眷恋,她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步一跃方才的那句“在这个家里,如今只有我能护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她还就是犟住了,她就是争这口无谓的气。许是心中对他真的太过在乎了,所以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懦弱。
“夜深了,我已经让轻橙自后面的后罩房搬到了前面的屋子里。爷今后出了书房,可以直接宿在外院。”连瑾冰冷地道。
“这不是你!瑾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哪怕有哪个婢子与自己亲近一点,就会吃起味来。接着那个婢子会突然犯错受罚,后来在重擎阁里便不再能瞧见那个人。虽然不认同妻子那种强势的做事方式,但是他很喜欢她的反应,喜欢她对自己的在乎。如今,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纵使自己再三低头挽留,也不行了么?
其实连瑾望着地砖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也在流血。她那么在乎他,怎么忍心看着他夜夜宿在别的女人身边?多少个夜里醒来,面对黑兮兮的屋子,旁边的被窝一点温度都没有,凉的不止是她的身,更是她的心。
“既然这是你想的,那么我就照你的安排那么做。”
就在连瑾心中动摇不已想要出声反悔的时候,步一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无情并硬生生地将她热起来的心再次置于心寒之地。他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很乐得接受自己的安排,却依旧摆出一副为了顺从自己的模样。
连瑾的心又揪紧了起来。
外面的轻橙听了心里一乐,正笑颜逐开的时候,冉橙却从一边走了过来,瞧着站在屋子门口的轻橙不解道:“轻橙,你怎么站在门口侍候?爷与奶奶就寝了?”
轻橙身子微微一颤,转而一副神色如常的回道:“哦,我也刚过来。爷方才说让我过来侍候,但又怕打扰了奶奶和爷,正不知该不该进去。”
冉橙不防有她,只点点头,好奇地望向屋子也犹豫着。
轻橙故意提高的嗓音,将话带进连瑾的耳中,无疑是让她在心里更加否定了步一跃。面上说晚上过来陪自己,却又私下里让轻橙准备好,这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故而被刺激的连瑾直接就对着外面大声道:“进来!”
冉橙与轻橙双双走进去,冉橙手里还拿着点心,主子每次夜深看账本的时候都很费神。虽然她鲜少吃,但是自己还是要准备好。而旁边的轻橙却依旧是方才的一身紫衣,这般精心的打扮让连瑾都不由眼前一亮,心里虽然恨得直痒痒的,但还是装作大度地道:“轻橙,好好去伺候爷!”
步一跃知道连瑾会多想,但还不容他解释,便听了这话。依旧往常一般带着命令不容拒绝的口吻,负起的他也就顺势走过去,当着连瑾就面就搂住了轻橙的细腰,笑着关怀道:“怎么穿这么少?冻着了就不好了,走,快回屋去。”
自己再好的性子也被磨光了,连瑾这人还真是不知悔改,蛮不讲理,总有一天她会哭着求自己回到她的身边!
连瑾瞧着带着轻橙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的步一跃,等他出了屋子才狠狠地将桌上的账本都一股脑地推到了地上去。旁边的冉橙身子一抖,看着怒气冲天的连瑾不知该怎么安慰。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自己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