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爷无奈,也只得命人去把药煎煮好了,亲自来喂贞元公主,贞元公主见他言语温柔,自然是要依言喝药的,哪里知道才喝了一口,她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药实在太苦了,外带又腥又臭,贞元心中怀疑那老医正在整治她,便不肯再喝,只是宁王好心哄劝,当她小孩子脾气犯了,贞元却也没有任何证据说出心中疑惑,只得咬牙赶紧喝了,再吃了祭月送来的梅子,似才好了些。

宁王一番温言软语安抚过了之后,方才离去。

祭香和祭月两人在一边实在忍不住,竟齐齐问:“殿下,您方才怎么不让王爷着人调查此事,难道您要白吃这亏么!”

贞元公主一边吃着梅子,一边讥讽地道:“怎么,你们觉得在王爷明明已经说了他能够用性命担保的情况下,本宫还非要指证西凉茉是害我的人,你觉得王爷会怎么想?”

二婢顿时无言,是啊,若是公主殿下非要指证那千岁王妃,而又没有任何证据,只怕反倒是让王爷疑心。

贞元忽然抬眼,阴冷地抬起眼睨着她们:“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到后院天井处跪着,没有本宫允许,便不许起来。”

二婢心知这是主子恼恨她们之前的护主不利,如今公主殿下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毁了她们,只怕已经是看在如今身在异国,自己人少了一个就是一个的份上。

祭月和祭香不敢再多言求饶,恭敬地称是之后退了出去。

贞元公主半躺在床上,明媚的眸子中一片森冷怨恨,她自出身起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气。

但是如今这一回的正面交锋,西凉茉如此冷酷直接的方式与她寻常用的手段完全不同,让她因为低估了西凉茉的手段,完全有苦说不出,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实在是让她……不甘心!

她微微垂下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一抬手将手上盛药的瓷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她冷冷地道:“去让驿馆的人准备一下,本宫明晚要出宫。”

一边过来接替祭月和祭香的祭红与祭蓝都不由一惊:“殿下,您今日刚才落水,才受了寒,晚间若是发起高烧可怎么好!”

贞元公主冷冷地道:“本宫说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否则你们就也到个天井去跪着!”

二婢立刻噤若寒蝉,这等大冷天去跪天井,日后必定要落下风湿的后遗症,她们可不想这般忍受漫长的病痛的折磨,祭蓝立刻领命出去了。

——老子是抱歉昨日没更的分界线——

风雪楼,是青龙大街上最新开的一处酒楼,菜式时兴,环境风雅,因此极受贵族们的欢迎。

西凉靖让自己手下的校尉去付了银子,静静地批着灰鼠大氅坐在楼边的长廊上,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扶着栏杆静静地望着那院子后一片结冰的荷塘,沉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并着女子轻软妩媚的声音响起:“举杯邀明月,对饮成功三人,只是今日无明月,无影,只余漫天落雪,倒也别有意境。”

西凉靖转过头,看向来人,眸光一冷:“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世子爷今日好兴致,怎么就不许别人来观风赏雪?”贞元公主今日没有穿那一身招摇的红衣,而是一身男装打扮,宛如俊美稀世的佳公子,带着一种奇异的英气。

让西凉靖看得不由有些恍惚,仿佛透过那样的眉目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贞元公主如此敏锐之人,立刻便看向他温然一笑:“世子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西凉靖别开脸,随后淡淡地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后来仿佛一切都显示那一夜不过是个巧合和误会,而且贞元公主并没有来找过他,但是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警惕,这种警惕让他一直都避开贞元公主所在的场合。

贞元公主走到他身后,淡淡地道:“非本宫要做纠缠。”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种柔软而茫然的气息:“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有了。”

西凉靖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厉声道:“你说什么!”

——老子是抱歉没更新的分界线——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

精美的回廊里,四周挂了疏云锦制的遮风挡雪帘,一只红泥火炉在廊下燃着温暖的火焰,炉上的小壶里煮着的茶汤散发出暖而好闻的味道,炉子里却飘出一股子烤红薯的焦香来。

穿着嵌火狐毛袄子的美丽女子身影正坐在厚厚的棉垫上喝着手里热气腾腾的茶,身后一道修长优雅地穿着紫狐大麾的男子半支着脸颊,慵懒地看她烧茶和拨动炉子里的火炭,好让炉灰中的红薯不要直接被烤焦,他素来深不见底的眸子有寻常人难以得见的不自觉的温柔。

飞雪寒霜冻,佳人香茶暖,这般情景让百里青难得地放松下来,心中生出了一种仿佛退出权柄浮夸天地,逍遥江湖山水间的错觉。“对了,我问你一件事,那日里你既然打算要整治那贞元,为何不索性一了百了?”百里青接过西凉茉做的热气腾腾的‘打油茶’,不由慵懒地问道。

对于他突然其来的一问,西凉茉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她自然知道这宫里没有几件事能瞒住他的,尤其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事。

她只笑笑,试了试这血婆婆教给她做的苗疆打油茶,浓郁的炒米和花生香与茶香交织的特殊茶汤味道,让她不由满意地眯起了眼:“嗯,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那么好杀,何况如今贞元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若是换了一个人来,谁知道还要难折腾什么幺蛾子?”

百里青轻哼一声,不可置否地淡淡道:“是么?”

西凉茉忽然斜眼睨着他:“如果我说我留下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你是不是会觉得满意点呢?”

百里青抬起卷翘纤长如黑凤翎羽的睫毛看了她一眼,轻嗤:“如果真是如此,你倒是让为师觉得欣慰了些,如此方才是九千岁的弟子。”

西凉茉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是谁都像你拥有各种变态的嗜好的好吧?

百里青看着她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翘:“听说宁王非常心疼贞元公主,并且日日去让人煎药送到公主那里,并且亲自去喂公主药,既然这般在乎贞元,他却似乎没有到本座这里来为贞元寻一个公道?”

宁王性子里虽然有皇家人的隐忍心机,但是与书为伴,他基本上算是难得的书生性子,颇有点耿直的味道,若是对贞元这般上心,却没有过来找百里青要个说法,确实是稀罕事。

西凉茉淡淡地道:“嗯,到底是包打听的头儿,这等闺房小儿女的密事,您一清二楚啊。”

百里青魅眸一眯,伸手慢条斯理搁在她的胸口上,然后优雅地大力一捏。

西凉茉倒抽一口凉气,羞恼地瞪他:“轻点、轻点,锱铢必较的家伙!”

百里青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眼睛在她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那种阴阴的样子看得西凉茉背后有点发毛,只赶紧继续方才的话题道:“因为当初我找过宁王,希望在与西狄信使来往言谈的时候,若西狄人惹恼了你,请他一定要保住西狄人的性命,毕竟天朝政权更替,瘟疫才过,三藩不宁,还在追剿天理教余孽,最是不稳之时,不可因小失大。”

她顿了顿:“所以宁王若见你恼了,亦有让人传话让我想法子让你息怒,所以宁王根本不会相信以我这般‘顾全大局’的性子会直接动手去伤害那位贞元公主。”

百里青微微眯起眸子盯了她一会,忽然道:“你与宁王经常有往来,嗯?”

西凉茉一边低头把烤好的红薯给扒拉出来,一边道:“倒也不算经常,只是在你不太对劲的时候,有过几封书信往来罢了,你也不必装着恼火的模样,你不是很享受我为你担心的模样么?”

她根本没打算瞒他,自己和宁王私下有书信来往的事,那些书信就扔在她的书房抽屉中,他是第二把钥匙的拥有者,说他没看过,鬼才信。

百里青难得地没有再追问,只是支着脸,看她剥开烤红薯的皮再将红薯肉放在碟子上切。

“怎么,还是不打算与我说说为何在龙关见到你开始,你对西狄人的态度大变的原因么?”西凉茉却一边折腾她的红薯,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了。

她不问,只是希望他有一天能自己告诉她。

只是,今儿看他提起,她索性还是问了,也省得自己心里老记挂。

看着百里青仍旧在沉默,西凉茉自觉没趣,便懒洋洋地递给他一只盛放烤红薯的盘子:“喏,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吧。”

百里青接过盘子,顿了顿,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仿佛在品尝着红薯的甜味,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我第一次吃烤红薯,还是四岁那年母亲身边的大姑姑给我和洛儿做的,那时母亲一边给我剥红薯皮,一边道这是西狄民间常见果腹之物,母亲常常给我和洛儿讲西狄的风物人情,那时我觉得这东西真真儿好吃,亦觉得母亲口中的故国西狄是世上最好的地方,哪怕后来西狄拒绝为我和洛儿提供庇护,我也只是觉得失望和心凉罢了。”

随后,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道:“直到去龙关之前,从太平大长公主那里方才得知原来母亲当初行踪泄露,就是西狄知道了消息,然后西狄驿馆之人去通知了宫里的人,母亲被那些人剥皮剔骨的时候,西狄驿馆的人就在一边看着,并且取了一段母亲的手骨制成的发簪带回了国内。”

“咣当!”一只玉碟陡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西凉茉没有去看拿滚了一地雪粉的红薯,只睁大了眸子怔然地看着百里青,许久,却忽然伸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肩头,轻声道:“阿九……。”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很疼,很疼,为面前的他而疼。

他放弃趁着西狄内乱,一举进击复仇的机会,放弃国仇家恨,不过都是为了守住当年对蓝大元帅守住这天朝太平的承诺,亦是为了她的安稳……

难怪他一直都对西狄人有莫名的敌意,一直都仿佛在隐忍和压抑着什么,若此事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猜测,他都不会这么不顾大局,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他要怎样地压抑自己才能顾全大局!

这个男人啊……

总是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让她无言以对,心疼到想要流泪。

有多久了,她都不曾掉过泪。

百里青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她抱住自己,好一会方才淡淡地道:“前生旧事罢了,现下如今才是最要紧的,我……亦不在乎了。”

西凉茉低头看着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应该说什么,说让他战么?

在这举国期盼而来的停战休养生息之时,让这烽烟流遍天下,让白骨遍布朝野?

说让他忍耐么?

可是在听他说完话的那一刻,她甚至在想早知如此,今日就该淹死那贞元,再把西狄人全都扔进湖水里淹死算了。

所以,此刻,她只能安静地沉默,伸手环绕着他的肩头,然后看着他长而乌黑华美的睫羽,低头在上面亲了亲,然后一路掠过他直挺精致的鼻尖,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百里青先是安静地任由她亲吻,直到怀里的人儿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伸出舌尖挑开他的唇,然后深深地探了进去

正文第九十三章刺客妖娆

落雪纷飞,只这回廊挡风帘下隐约之间,红泥小炉的暖暖融光照出隐隐约约谁的肤光如玉,谁的红唇甜媚,谁的汗珠从挺直鼻尖落在谁雪嫩的胸前,飞溅起春色暖融,春水醉人。

大雪瑟瑟,寒风凛冽,听不见声音却可见那远处的春光隐约,有一种异样的勾魂摄魄的味道,只不知勾起了谁的魂谁的心。

那人怔在假山之上,几乎完全忘了天寒地冻,竟然有点痴傻地只顾从望远镜里去窥视,全身不一会就被大雪所覆盖了起来。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看着长廊下有修长的影子起身抱着怀里相对娇小而明显沉睡的身影远去之后,又见房檐之上几道黑影小无声息的一掠而过,仿佛幽魂一般随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消失,那种聚气化影的一流轻功也震慑了他好一会,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暗自庆幸自己手上有这西洋玩意,否则按照自己的功夫潜入百里青身边不过十几米的范围可能就被他身边那些一等一的高手发现了。

只是……

他慢慢爬起来,动了动被冻得有点僵硬的四肢,随后再含了一颗暖身丸,让自己的气血流动开来,方才又沉思了片刻,随后打了个响指,足尖一点,领着几个不知何时埋伏在他身后的人一起一路朝涑玉宫而去。

暖气蒸腾的温泉房内,宫人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香花香油,小胜子端着一叠绸巾看了看那白玉池子里的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赶紧去门前候着。

不一会,一道修长的人影便款步进来了。

“千岁爷,夫人睡了?”小胜子上前轻声地问。

百里去淡淡地点头:“嗯,睡了。”

“爷,这大冷天的,外头天寒地冻,您看若是冻着您和夫人都不好。”小胜子嘟嘟哝哝地道。

爷随性妄为惯了的,兴致一上来便有点子不顾场合,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心眼儿小点,好些面子的早就被他折腾得羞愤而死,若是被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是爷在玩儿小星呢,也就是郡主那样彪悍的女子才能受得爷的折腾。

但是大冬天的在外头就折腾,这也未免……呃……太兴致勃勃了,郡主再身负武艺,也是女儿家家的。

百里青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摘了一只缀在耳上的红宝石耳钉扔给他:“行了,一会子送点暖身的汤药让白蕊几个提她在炉子上温着,替本座宽衣罢。”

小胜子接住了那颗耳钉,心中一喜,看着百里青没有直接给他脸色,还给他打赏了,就知道这位爷肯听劝了,他素知百里青对西凉茉的心思,绝对儿是放在心尖上的,只是有时候爷总是任性些。

小胜子喜不自胜地把那颗耳钉仔细放好,爷身上的东西全都是最顶尖儿的好货,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的?

然后他再屁颠屁颠儿去伺候百里青更衣。

一番简单的绾发,去衣之后,百里青合着眸子寻了个舒服的姿态,优雅地躺在浴池里,闭着眼,对着小胜子慵懒地摆摆手。

小胜子立刻会意,恭敬地领着几个宫人们躬身离开,留下百里去独自在池水里闭目养神。

浴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而浴室外的温泉引流出去之处,一道纤细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潺潺如瀑布般地坠落在室外流水坛之后。

引水处的温泉水池因为怕人下毒都有专人照管,但是浴池里用过的水引流出去只为了美观做成瀑布状,旁边种植了许许多多的植物,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所以即使是冬日,也异常茂盛,加上飞溅的水雾飘逸出来将整个温泉浴室妆点得宛如在秋山天然温泉池之中。

而这一处是并没与安排专人看守的,只有花匠和需要提水的宫人太监过来。

因此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里,潺潺的水声和黑暗掩盖了黑影的呼吸之声,只要他不试图跨出这瀑布,进入宫室就不会被暗卫们发现。

虽然此处离开百里青沐浴的浴池并不算很近,只能隐约看到人影,但是这并不妨碍早有准备的人,拿起了航海常用的单筒铜质望远镜对准了宫内。

而这一处到底比在假山上窥视昏暗又遥远的长廊清楚多了,所以用那单筒望远镜便能很清晰地观察到浴池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起初他不知什么原因还有些犹豫,但是后来便不再客气地直接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起了浴室里的情形。

只这一望,却让他忍不住有点莫名地心跳如鼓。

只见空气里蒸腾起轻软温暖的白烟,笼罩围绕着半依在池子边的绝色邪妄的美人,眉梢眼角的淡紫深紫愈发地衬托得他眉目勾魂摄魄,长长的乌发用一只长长的水晶发簪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慵懒地垂在胸口,宽肩窄腰,肌理结实而线条结实而优美,碧波荡漾掩盖了他腰部以下的,隐约只见白皙肤光如玉,平添诱色。

宛如餍足之后安静地栖息在自己领地上的强大美丽的妖魔。

让那偷窥的人影忍不住不自觉地涨红了脸,心跳如鼓。

只是一阵冷风陡然吹来,让他瞬间身上一冷,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将望远镜拉长,仔细地看向那碧波盈盈的水面,只是百里青正在养神,并不能看到什么,那黑影只好继续安静地潜伏下去。

虽然有温泉暖意,但是此处乃是露天,依旧不时有寒风吹过,直冷得他渐渐瑟瑟发抖起来。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见百里青终于动了动,原来是泡够了泉水,他正打算起身取帕子擦一擦汗。

哗啦啦的流水顺着百里青精壮性感的身躯慢慢地流淌下来,极尽诱人。

而同时,陡然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切的黑影,瞬间睁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梭然地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心中陡然一惊,只怕自己露了行踪,立刻看向那望远镜里的人,想要看看百里青的反应。

却见百里青仿佛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慵懒优雅地坐回了浴池里,但原本对着正殿门的侧脸却微微地偏了过来,朝向他这边而已。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既然想要证实的猜测已经是真的了,那么也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他方才一动,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纤细如蜘蛛丝的半透明金线,那黑影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再通过那铜望远镜看向百里青,只见镜中那妖魔一样的男人正转脸过来,对着自己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邪妄阴冷之间却带着勾人的妖异。

竟让黑衣人忍不住心跳又慢了一拍,呆了那一么一瞬,但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就是这么一秒钟的迟滞,那根蛛丝瞬间爆起,将他毫无预警地瞬间拖进了房内。

巨大的拖扯力道直接让他狠狠撞断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假山,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然后那;力道一断,他就直接被拖进了水里。

无数温热的泉水立刻灌入了他鼻间,不知是否曾经溺水的恐惧让他立刻死命地挣扎起来,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但随后一只冰冷的手便忽然捏上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将他死死地按进了水。

那种肺部都要爆炸的恐惧让他完全忘记了要反击,只是一边歇斯底里地挣扎,一边红着眼透过那水面,清楚地看见百里青艳丽的面容上全然的冷酷和戏谑,仿佛玩味地看着自己手下挣扎的虫子。

可怕又美丽……

直到一只长箭带着开金裂石之力直奔百里青的脑门而来,百里青的手才略微松了松,他方才觉得喉咙好些,却又莫名地心中一抽,他自然是知道这箭是谁射出来的,拥有怎样的力道,看着百里青仿佛反应慢了一拍似就要被长箭破脑而入,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觉得有一丝遗憾。

却不想百里青原来竟然头也没抬,只是单手一扬,那长箭瞬间在空中爆裂成数段。

他陡然在水下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青,却见他冷酷地一笑,手上力道瞬间变大,将他又压回了水里。

“呜呜……!”

而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凌厉长箭不断地疾射而来,直取百里青头颅与身上数处大穴,但是立刻被瞬间从浴室外激射而入的另外两道杀气凛冽黑影利落拦截!

“当当当当!”长箭断成数节掉落水中。

与此同时另外几道黑影也从窗外飞入,手握长刀与魅部的影卫们缠斗在一起。

罡风凛冽!

很快就有刺客血光四溅,而魅一、魅二这样魅部顶尖的杀神又岂是寻常刺客能挡住的!

“行了,别让那些脏血把本座的水弄脏了。”百里青一边轻巧地捏住手下的刺客脖颈按在水里,欣赏他的痛苦与挣扎,一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

“是!”魅一和魅二立刻点头称是,手上动作不再是招招见血,却是招招打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再踢上或者扔出自己主子水池的范围。

直到那被按在水下的黑衣人几乎渐渐没了声息,就在百里青看着他已经是必死的瞬间,却忽然掏出手里不知什么东西猛然一按,水中一下之就冒出了无数浓浓的黄色烟雾。

“爷,小心有毒!”魅二大惊,立刻冲上去挡在百里青面前,同时一剑直接戳向水里。

奈何已经是戳了个空!

而百里青则眸光一冷,单手捏住了魅二的肩头随后一提身子直接跃出了水面,另外左手一抖,那挂在衣架上的白色长衫仿佛有生命一般飞了过来覆上他白皙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两道黑影抛下同伴,踉跄着向门外疾驰!

魅二确定了百里青无事,立刻提剑就要向外追,却被百里青按住了肩头。

“千岁爷?!”魅二有点茫然,那人根本跑不掉的,而且外头早已经围满了司礼监的人,为何爷要阻止他去追?

百里青淡漠地道:“不必去追,让外头的那些人也放开个口子让他们跑就是了。”

魅二有些茫然不解,不过他们从不质疑主子的决定,他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百里青看着自己手上一条精致的红绳拴着的核桃雕刻而成的小笛,阴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诡阴魅的光芒来。

“千岁爷,您没事吧!”小胜子捧着紫色的狐裘领着一群司礼监的厂卫们冲了进来,铁青着脸打量了一下百里青身上,确定没有看见爷有受伤的迹象方才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为百里青披上狐裘。

百里青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冷冷地道:“里面的那些作死的东西,全都不要留!”

“是!”小胜子立刻点头道,看向那些被魅一一个人就困在浴池中的几个黑衣人,眼中闪过嗜血的冷芒,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那美貌小太监立刻点头跟上了百里青,小胜子则领着人提刀而入,顺便让人关上了浴池的大门。

——老子是墨殇90后妞儿贡献大胸部给最爱的小白做窝的分界线——

“呕——咳咳咳!”黑暗的假山群里,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不停地呕着水,同时身后略显高大的黑影也立刻帮他拍击着肺部。

好一会,才稍微缓解了一些,身后的人不无担忧地问:“您可好些了,殿下?”

“嗯……。”带着虚弱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方才让人知道原来她竟然是个女子。

身后的黑影蹲下而来身子,轻声道:“殿下,您如今走不了,我背您回去,再晚点只怕全宫搜查刺客,对咱们很是不利!”

贞元依言靠在他的身后,让对方背起她迅速地朝她的宫殿飞驰而去。

一路避开鼎沸的寻找刺客的人声和戒严的司礼监人马,他们悄无声息回到了香兰宫里,祭月、祭香几个早已被外头传来的消息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见自家主子回来,立刻也顾不得冻伤未好的腿,立刻一瘸一拐地冲上扶住了浑身湿淋淋狼狈无比的贞元公主。

祭蓝和祭红则立刻拿出了毯子包裹住她湿淋淋的身体,并端出了火盆和早已经准备好的姜汤给她驱寒。

贞元公主喘了一声之后,又喝了一盏姜汤,方才觉得自己回过神来,随后看向身边也同样湿淋淋的沉默男子:“祭渊,你且去喝一碗姜汤驱寒!”

祭渊沉默地点头,恭敬地离开。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又落进了水里?”祭月忍不住担心地道。

“您要查证的事可是没成,所以惊动九千岁?”祭香也担心地一边帮她擦拭一头长发一边道、

贞元公主摇摇头,嘴唇泛紫地靠在了软枕头之上,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点茫然,随后又略显烦躁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就是了!”

几个婢女不敢说话,便伺候着贞元公主换了一身潮湿的衣衫随即离开了。

贞元公主一身中衣躺在床上,不知为何眼前总是闪过那人唇角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天朝实际上的统治者的微笑,惑人却又残酷异常,让人心悸。

果然,那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九千岁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太监,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子,而且是个极为残酷而危险的男子。

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有这样的手腕欺瞒天下所有人,以近乎铁血地手腕统治整个王朝。

但是……

她忽然想起长廊之下,幽幽烛火间,他对那个女子露出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深沉的神情,虽然一切都看不清楚,但那种漫天大雪纷飞,冷彻心扉之间隐约的热情如熔浆一般,几乎将人烫伤。

贞元沉默着,忽然想,是不是只有对待那个女子,他才会在自己冰封的坚不可摧的壳下露出最柔软和灼人的热情。

但是……

她单手抚摸上自己的柔软的左胸,只觉得丰润下面还有一颗仍在狂跳不止的心,连着自己的咽喉……

她指尖掠在自己受伤的喉咙上,几乎能感觉到百里青修长细腻的手指,那种冰冷像一滴水顺着喉咙一路滴落进了她灼热的心口,然后化为了蒸汽。

那是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危险却……异样的迷人。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让她陡然升起一种奇异的征服欲。

贞元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瓣。

——老子是千岁爷有爱慕者的分界线——

西凉茉知道了宫里出现刺客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方才睡醒,正窝在棉被里睡眼惺忪地偷偷揉自己酸麻务必大腿根,等着何嬷嬷和其他几个丫头们布菜的时候。

“逃了?”西凉茉听到丫头们的禀报,不由微微睁开还有点血丝的眼,不想昨夜自己睡过去以后,身边还发生那么多的事。

“是,真真儿奇怪,司礼监的人和御林军找了半宿都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那人藏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变成了鬼飞了不成,还说司礼监的人多厉害呢!”白蕊嘟哝了两句。

西凉茉看了看沉默的何嬷嬷,淡淡地道:“既然千岁爷说人没找到,便是没有找到罢。”

“郡主,世子爷在宫外求见。”二等丫头白莲匆匆进来恭敬地福了福。

“西凉靖?”西凉茉微微挑眉,他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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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五章诱色

西凉靖进房的时候,便见着西凉茉静静地坐在窗外,窗外飞雪漫漫,有清冷天光静静地照在她明媚如兰的面容之上,有一种别样的迷离清冷之色。

见他进来,西凉茉看向他淡淡地道:“世子爷今儿怎么那么好心情,来看妹妹?”

西凉靖没有说话,径自走到她面前,静静地坐下,看着她:“怎么,我终归是你哥哥,听闻你身子不适,有感风寒,不能来看看你么?”

他的口气难得温柔,西凉茉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太多反应,毕竟如今虽然与靖国公府邸没有太多往来,却还没到撕破脸面的时候,她只是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哥哥为妹妹费心了,今日里妹妹身子不适,你既然到了,便喝杯茶吧。”

说着,她便让白珍上了好茶搁在西凉靖面前。

西凉靖拿起来喝了一口,忽然看向西凉茉:“听说你会煮苗疆的打油茶?”

西凉茉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煮茶给身边的人试吃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点头:“是。”

“可否为为兄煮上一杯?”他看向西凉茉,眸光深邃。

西凉茉却低头喝了一口被子里的灵芝茶,微微一笑:“改日吧,今日妹妹有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