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堂弟,你从前一直病着,身上便也没有差使,如今你已经大安了,不知道你想做些什么,本王可以帮忙的。”萧经笑着示好起来。

萧泽又露出他迷惑人的,羞怯的微笑,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切全凭皇伯父安排,我如何还能自己挑选呢,那多不好。”

萧经瞧着神情羞怯的小堂弟,心中竟然浮起一丝怜惜之情,他笑着说道:“泽堂弟可别这么说,你若是有想做的差使只管与本王说,这点子小忙本王还是能帮上的。”

萧泽不好意思的轻笑说道:“多谢恪王兄美意,可我真的没有想过呢,您知道我的病刚好三天。”

萧经笑道:“说的也是,你身子才好说起来,是该多休养一阵子再说的。泽堂弟,过年的时候一定到本王府上来玩儿。”

与萧经与萧泽的相谈甚欢比起来,恪郡王妃李氏与杜衡之间的交谈可就寡淡多了。杜衡虽然对李氏的第一印象不错,可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上赶着与人亲近的人,而李氏虽然性情柔顺,却也是自矜身份之人,她会与杜衡说话,但绝对不会自降身份没话找话说。而且当日看到杜衡那么丰厚的嫁妆,做为女人的恪郡王妃心里也有小小的妒嫉,她嫁人之时就是郡王妃,可嫁妆与杜衡比起来抬数虽然多,可内里实质却还不如杜衡。

四人没逛多久,皇后便派人来传他们,萧泽等四人随皇后径直去了奉圣宫。太后看到四皇子夫妻也来了,倒也挺欢喜的,老太太特别中意象李氏这样的孙儿媳妇。

一顿午膳用过,太后吃的很高兴,可皇后与恪郡王夫妻还有萧泽杜衡夫妻便吃的不怎么舒服了。这倒不是太后招待的不好,而是宫宴的仪程在哪里摆着,每吃一道菜之前向站起向太后说吉祥话儿,敬个酒什么的,冬日热乎的饭菜凉的快,所以轮到皇后等人吃用之时,菜都凉的差不多了,再美味的佳肴也失了风味,这御膳其实也就是看着好看,真吃起来还不如外头馆子里的菜品有风味。

好不容易用完午膳,萧泽与杜衡既没吃饱也没吃好,杜衡因为小时候挨过饿伤了胃气,她一但不按时吃饭就会胃疼,所以此时杜衡便觉得胃部隐隐做疼,不免悄悄用手捂着胃部尽量忍耐着,她此时只希望能立刻出宫回府,赶紧吃点东西安抚不舒服的肠胃。

萧泽时时刻刻都在留心自己的小媳妇,一见杜衡微微皱了几下眉头,又见她那宽大的衣袖举至胃部,萧泽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立刻站起来对太后说道:“回禀皇祖母,孙儿与媳妇习惯于饭后略走几步的。”

谢太后先是一怔,继而笑着摆手说道:“快去吧,别走远了。”

杜衡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萧泽拽着走开了。出了殿门,杜衡皱眉甩脱萧泽的手,低声喝首:“你又想做什么?”

萧泽将手指竖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指着阶下低声道:“下去再说。”

杜衡皱眉随萧泽走到阶下僻静背风之处,她还未及开口,便被萧泽塞了满手的东西。

看着右手的油纸包与右手的小银壶,杜衡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

杜衡笑着说:“纸包里是门钉小烧饼,银壶里是*,都还温着呢,你赶紧吃了吧。”

“你还随身带了这个?”杜衡惊讶极了。

萧泽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我听阿绎说过在宫里随侍用宴从来都吃不饱肚子,我怕你饿的胃不舒服,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了些点心*,想着万一你没吃饱还能垫一垫,刚才我瞧着你好象胃不舒服,你赶紧先喝点热*暖暖胃,再吃个门钉烧饼,是你喜欢的三鲜素馅儿,也没放大油丁儿,早上才烤的,香脆着呢,快吃吧,我给你把风,你可背着风口啊,可别受了风。”

杜衡拿着两样吃食,怔怔的看着转过身子的萧泽,除了寥嬷嬷与杨梅之外,再没有人这样关心惦记着她。

“你…也没有吃饱吧?”杜衡迟疑的问了起来。

萧泽嗖的转过身子,眼睛亮的惊人,他咧嘴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儿,一顿半顿不吃也没问题,你不行,你身子弱不顶饿的,快吃吧。”

杜衡将小银壶塞到萧泽的手中,打开纸包将门钉烧饼掰成两半,将大的一块儿抵给萧泽,低声说道:“我有一点垫垫就行了。”

萧泽将小银壶拧开,接过半块门钉烧饼后将小银壶递了过去,含笑说道:“先喝点热*再吃。”

杜衡知道温热的*最能缓解胃部不适,便也不再推辞,接过来喝了一口,见萧泽转过身子,她便小口而迅速的吃下了小半块门钉烧饼。吃完烧饼又喝了两口*,杜衡觉得整个身体都热乎起来。便对萧说道:“你也赶紧吃吧,别灌了风。”

萧泽立刻转过身子,抢过杜衡手中的小银壶,将那半块门钉烧饼塞到杜衡的手中,然后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热*,才眉眼儿笑开的说道:“我喝*就行,你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杜衡见萧泽抢了*去喝,不由满面涨红,这里没有杯子,刚才她就是对着银壶口直接喝的,谁能想到萧泽竟会这么做,真是…杜衡又羞又恼,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萧泽却浑不以为意,其实这厮心中正暗暗便笑,这也算是与他的小媳妇有接一步的亲密了吧。

“阿衡,你快吃吧,哦,我这就转过身去。”萧泽说完便转过身子。杜衡看着手中的半块烧饼,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就好象一口咬在萧泽身上一般。

萧泽背对着杜衡,可耳朵却直直的竖着,听到杜衡用力嚼着烧饼,萧泽偷偷的笑了。

半壶*与一个门钉烧饼吃下肚,杜衡的胃舒服多了。她虽然气萧泽喝自己剩下的*,可也知道萧泽这是一番好意。将这一壶*与门钉烧饼一直保持着温热并不容易,也的确难为了萧泽了。

“萧泽,谢谢你!”吃完东西的杜衡对萧泽的背影轻轻说道。

萧泽转过身来,很认真的说道:“阿衡,你是我媳妇儿,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别和我说谢谢,那多见外啊,我不喜欢的!”

杜衡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你既然带了门钉烧饼,想来也是知道我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

萧泽笑了,他伸手轻轻擦去杜衡嘴边残留的芝麻粒儿,微笑低声道:“好,你这声谢谢我收下了,可这是最后一回,往后再不许说了,若你还想说谢谢我,就换一句吧!”

杜衡疑惑道:“换一句,换什么?”

萧泽坏坏一笑道:“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啦。好了阿衡,你也吃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皇祖母得派人出来找我们呢。”

杜衡点了点头,忙与萧泽一起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回世子夫妻双吃瘪

萧泽与杜衡带着太后皇上皇后的赏赐,随父亲一道出宫。此番进宫无惊无险,让一直暗暗提着一口气的萧泽与心中惴惴的杜衡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本不容易走的过场终于走完了。

宁亲王爷一行人刚回到王府门前,都还没有进王府大门,侍卫队长何武从西边匆匆赶了过来,他在宁亲王爷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宁亲王爷原本含笑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萧泽耳力好,他隐隐听到一句:“王爷,李嬷嬷一家人悉数被杀于城外东十坡。”

“父王?”萧泽快步走到父王身边低声叫了一句。

宁亲王爷沉声道:“先送你媳妇回去,然后到抱朴园书房来。”

萧泽应了一声,立刻先送杜衡回交泰园,此时世子萧淆与二公子萧淅已然迎了出来,宁亲王爷沉声道:“淅儿,如何又出来,赶紧回去休息,身体没养好之前不必出门。”

萧淅见父王脸色不好,勉强说了一句:“儿子还能支撑,父王回府儿子理当前来迎接。”

宁亲王爷摆摆手道:“罢了,孝敬不在这上头,回去吧。”萧淅这才赶紧回了博行园。

萧淆见父王脸色不好,一边陪父王回府,一边小声问道:“父王,难道今日三弟与三弟妹进宫请安并不顺利?”

宁亲王爷沉声说道:“他们很好。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很喜欢他们。”

萧淆听了这话心中暗恨,凭什么那个病秧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太后皇上皇后的喜欢,而他费尽了心思,也只是在太子面前有几分体面,皇上对他始终并不很亲近。

其实这是萧淆多心了,想他不过皇上的十几名侄子中的一个,而皇上自己还有十几个儿子,他又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皇上能记得萧淆是宁亲王府的世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既然太后皇上皇后都很喜欢三弟和三弟妹,父王怎么不不高兴呢?”萧淆压下心中的妒意轻声问道。

“与此事无关,淆儿,我们王府有一房下人被人杀害于城外东十坡,此事你是否知道?”宁亲王爷抬眼看了大儿子一回,沉沉的问道。

“啊,竟有此事,是那一房下人,儿子实实没有听说。”萧淆故做震惊的惊呼起来。

宁亲王爷皱眉斥道:“大呼小叫什么,这点子事就惊到你了?”

萧淆忙垂头道:“是,儿子失态了,父王教训的极是。”

宁亲王爷没有理会大儿子的认错,快步向抱朴园走去。萧淆愣了一下,赶紧也跟了上去,他是长子,不论王府出了什么事情,他的父王都应该与他商量才是正理。

宁亲王爷倒也没有反对大儿子跟了过来,只是一路上都没有与他说话。

萧淆心中立时又翻腾起来,他觉得自从三弟病好之后,父王明显将心偏到三弟一边,如何对自己竟是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维持了。若再这么下来,只怕过完年父王就是请旨夺了自己的世子之位,让三弟萧泽做宁亲王府的世子了。

其实宁亲王爷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他有多喜欢三儿子萧泽,都不会去伤害大儿子萧淆,萧淆是他的嫡长子,意义自是不同的。对于要顶门立户的长子,宁亲王爷自然会要求的极为严格,反而对于小儿子萧泽,宁亲王爷只盼着他平安喜乐,并没有希望小儿子有什么大出息。以萧泽的身份,就算他再没有出息,也能富贵悠闲的过完这一世。

萧淆想着心事陪父王进了书房,可是却不见他的父王有任何吩咐,只是命人去沏三杯热茶。

萧淆不解的问道:“父王在等什么人么?”

宁亲王爷还没有说话,萧淆便听到外面响起三弟萧泽的声音:“吉安,父王可在书房?”吉安是负责打理抱朴园书房的小太监,所以萧泽才会这样问他。

“泽儿,快进来吧!”宁亲王爷也听到这一声询问,便往外高声喊了起来。这一声喊听在萧淆的耳中,便又生出了许多的意味。他心里越了妒恨萧泽了。

萧泽走进书房,看到大哥萧淆也在,倒也没什么惊讶,毕竟萧淆是宁亲王府的世子,王府中出了大事,他是应该参与讨论的。就算萧泽认定萧淆是幕后主使之一,可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什么都不能说。

“父王,大哥。”萧泽上前叫了一声。

宁亲王爷点点头道:“都坐下吧。”

萧淆心中暗道:“刚才却不叫我坐,他一来便赐座,父王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三人落座,吉安送上刚沏好的香茶,便很有眼力劲儿的退了下去,还轻轻的将房门关好。

宁亲王爷呷了一口香茶方才沉声说道:“今日为父出门走的急,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淆儿。昨晚,有人买通抱朴园的白案厨娘李嬷嬷在点心中下毒,企图谋暗你们母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啊,竟有此事?”萧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出一副极度震惊气愤的样子,看他双眼圆睁怒不可遏的样子,就象是有人加害他的妻儿一般。

萧泽昨天晚上就在抱朴园中,那一幕是他亲身经历的,自然不会象萧淆那样震惊,萧淆见萧泽很是淡定,便皱眉问道:“三弟,有人加害母妃,你竟然不愤怒?”

萧泽沉声道:“有人害我的娘亲,我当然非常生气,只是此事发生之时我就在场,已经知道了。如今愤怒与事无补,倒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将幕后真凶揪出来绳之以法来的要紧。”

“怎么三弟你昨天晚上就知道了?”萧淆皱眉看向父王,一脸很受伤的表情。

宁亲王爷心中有些不悦,沉声道:“昨日泽儿夫妻陪侍用饭,他自然是知道的。”

萧淆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心中却暗自说道:果然父王极是偏心,只招老三陪侍用饭,我与老二却连提都不提。

宁亲王爷不知道大儿子在想什么,可是萧泽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他只不理会大哥,而是对宁亲王爷说道:“父王,何侍卫查到什么没有?”

宁亲王爷沉声道:“泽儿,李嬷嬷的所有家人都被杀害于城外东十坡,没留下一个活口,他们随身携带的细软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被抢的一干二净。”

萧淆听了这话忙说道:“父王,会不会是流民做乱?”

宁亲王爷怒喝道:“胡说,如今天下升平,东十坡又是京郊之地,何来流民做乱?”

萧淆被喝斥的面红耳赤,忙低头说道:“儿子失言。”

宁亲王爷失望的摇了摇头,看向三儿子说道:“泽儿,你的意见呢?”

萧泽想了想方才说道:“父王,儿子与大哥的意见正相反,这绝不是流民做乱,而是有预谋的屠杀。”

萧淆一听这话立刻厉声喝道:“萧泽,连流民都没有,京畿重地素来守卫森严,如有人敢组织有预谋的屠杀,你且不可胡言乱语!”

萧泽一听这话立刻瞪向萧淆,浑不吝的叫道:“我又不曾说是大哥组织的屠杀,大哥你惊什么心!”

萧淆气道:“萧泽你说什么,谁惊心了!父王,三弟这般目无兄长,您就不管他么?”

宁亲王爷沉声斥道:“泽儿,不许信口胡言,还不与你大哥陪不是!”

萧泽哼哼两声道:“是大哥先否定了儿子的话,儿子气不过才说的,我倒想知道大哥有什么凭据就这么否定儿子!”

宁亲王爷皱眉沉声喝道:“泽儿…”

“哼,对不起了大哥,刚才我不应该说是大哥你组织的屠杀。”萧泽很没有诚意的说了一句,把萧淆气的不行,这样的道歉,他真是不应着不是,应着更不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病刚好的三弟萧泽竟然这般的滑不溜手。

“泽儿!”宁亲王爷不悦的唤了一声,只是这不悦的语气中多少有些个无奈的纵然,小儿子么,当爹的不管怎么都会偏疼一些的,自然也不舍得认真生他的气。

“父王,查清真相要紧呢,您就别计较儿子了吧。”萧泽看到大哥气的脸色发青,便故意扮小撒娇的冲着父王叫了起来。

“再不许胡搅蛮缠!”宁亲王爷佯怒的瞪了儿子一眼,才又继续正题了。

萧淆眼看着父王与三弟“打情骂俏”,心里早已经气的炸开了锅,他们难道当他不存在么,要不要这样拿肉麻当有趣!

“如今新年将近,京城内外的巡查越发严密,绝对不可能是流民做乱,至于泽儿所说的有人特意组织的屠杀,倒不是没有可能。”宁亲王爷沉沉说道。

萧淆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索性坐在椅上别过头去生闷气,同时以为种方式还掩盖他的心虚。

萧泽点头道:“父王说的极是,如今巡查既紧,就连小偷小摸之人都少多了,那儿会有人敢对那么多人下手呢。李嬷嬷的家人不过是个奴仆,他们既没有太多钱财,也不可能穿什么贵重衣裳戴什么值钱的首饰,可是他们偏偏一个不落被杀死了,还抢光了衣裳首饰细软,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家人身上必定有些东西能够指证幕后主使的身份,因为时间紧迫,杀手来不及仔细搜查,索性便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卷包拿走甚至立刻销毁,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抹去幕后主使的痕迹,让追查之人无迹可巡。”

宁亲王爷欣慰的看向三儿子,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泽儿说的极是,一针见血点到了要害之处。”

萧淆心中暗惊,萧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说的象是他亲眼见证了一般,他难道是知道什么?这绝不可能啊,今日早间他安排之时,分明没有走露任何风声。若是萧泽什么都不知道,那他的推断分析能力就太过惊人了,想不到这萧泽竟然如此厉害,萧淆心中越发警惕了!萧泽越厉害,他就越不能容萧泽再活下去。

萧泽知道自己说完这一番话,必会让大哥惊心又惊心,甚至他会立刻加紧谋害自己的进程。可是萧泽完全不害怕,甚至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只有萧淆萧淅自乱阵脚,他才能更加顺利的掌握确切证据,一举将这两个最大的隐患彻底铲除。

“三弟既然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不知道有何高招将你所谓幕后主使之人一网打尽么?”萧淆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来问,只是到底流露出一丝讥诮。

“我没有。”萧泽理直气壮的说道。

“没有?”萧淆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意外。他以为萧泽必定又要说出一番长篇大论。

宁亲王爷赶紧说道:“泽儿这些年一直病着,他又不曾办过实务,具体如何行事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萧淆心中恨的不行,却不得不强笑说道:“父王说的极是。”

萧泽又说道:“父王,儿子觉得这事交给大哥去查再合适不过的,大哥允文允武智勇双全,相信只要大哥愿意去查,就一定能查出结果,将屠杀李嬷嬷一家人的杀手全部缉拿归案。”

宁亲王爷点点头道:“嗯,泽儿说的有道理,淆儿,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如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年前务必查出个结果。”

萧淆心中暗自叫苦,怎么这差使就落到自己的头上了呢。这事本就是他安排的,却让他怎么将凶手抓出来?若是随便找人顶替,只怕过不了他父王这一关,更不要说还有个萧泽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扇阴风点鬼火。这个差使对他来说真难办啊!

可是再难办他也得应下,毕竟父王已经正式交待下来,还给定出了期限,他若是不在年前交出个答案,这个年怕都不能过安生了,而且这事若不办好,岂不是正给了他父王请旨免除他世子之位的借口?

想到这里,萧淆只能咬牙笑着应道:“是,儿子一定不负父王期望,争取早日擒住真凶。”

宁亲王爷点点头道:“如此正好,你便下去忙吧。”

萧淆起身行礼道:“是,儿子谨遵父王之命。”说罢,萧淆看向并未起身的萧泽问道:“三弟,你不走么?”

萧泽摇头笑道:“我还想向父王讨几本书看,不急着回去。”

萧淆沉沉嗯了一声,便先告退了。

宁亲王爷不知道三儿子是成心气大儿子的,还笑着说道:“泽儿,父王这里的书籍你随便挑。”

萧泽笑着应了,却跑到宁亲王爷身边叫道:“不如父王您帮儿子一起选吧,您先帮儿子选些游记啦,医书啦什么的。好不好?”

宁亲王爷已经十年没有尝过儿子向自己撒娇的滋味了,自然是乐呵呵的应了,就如从前将小儿子抱在膝头教他读书写字时一样,宁亲王爷带着萧泽边挑说笑边挑书,父子之间亲昵极了。听的并未走远的萧淆都快气疯了。萧淆翻遍自己的记忆,却找不出一点点与父王如此亲近的景象。

回到钟毓园中,萧淆并没有看到妻子程氏迎出来,他愤怒的喝问道:“世子妃去了哪里?”

丫鬟们赶紧上前回禀:“回世子爷,世子妃娘娘刚刚去了交泰园。”

“去了交泰园?”萧淆心头一紧,暗自忖道:程氏自三弟妹进门就与她不对付,如何会主动去交泰园?

程氏去交泰园自然是有她的用意,萧泽前脚刚离开,程氏后脚便到了交泰园。而此时杜衡刚刚换好家常衣裳,正在收拾今日进宫所收以的诸般赏赐。

不得不说自谢太后以下,当今皇上与皇后都不是小气之人,他们赏了萧泽杜衡不少好东西。

各色妆花贡缎,蟒缎,绣金银缂丝贡缎,都是今年才进上的好料子,杜衡就得了二十匹之多。太后还格外大方的赏了杜衡一卷金貂皮,足够杜衡做一整套衣裳并一件鹤氅,这个可是难得的紧。

其他诸如金银珠玉头面,各色珍珠宝石也是为数不少。这个都还不算什么,太后还特别赏了下一对约有一尺多长的赤金紫玉如意,这可是礼器,通常不会赏给无爵之人的。

程氏走的快,小丫鬟刚刚禀报完,她便已经走到了门口,而杜衡才只刚刚迎到迎门的屏风处。所以程氏透过屏风已经影影绰绰的看到了摆在大圆桌上的各色礼盒着那二十匹各色贡缎。

“哟,我来的不巧了,三弟妹正忙着呢。”程氏假意笑着说了一句,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

杜衡迎过屏风淡淡道:“大嫂来啦,我屋里乱,不便在此招呼大嫂,大嫂请到东次间用茶。”

程氏见杜衡拦住自己不往里让,心中便有些不痛快,只不过她此时过来另有要事,所以这事便先不计较了,反正那些东西都是宫中赏下来的,想也不可能有差东西。按着府中素日的规矩,杜衡也不能吃独食,那些个缎子她必得分给自己和二弟妹孙氏的。

杜衡亲自引着大嫂程氏进了东里间分宾主落座,清芬送上香茶,杜衡只陪程氏吃茶,其余一句话都不多说,所以她素日里沉静惯了,便是一日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程氏原本打算着让杜衡先问自己,然后自己再以长嫂的身份教导于她,最后才提出自己的真正用意,可不想杜衡只是默默的陪着吃茶,竟连半句都不问。程氏可没有杜衡这么好的耐性,她还得赶紧说完事回钟毓园呢,因此便笑着说了起来。

“三弟妹好定力啊,你也不不问问我过来有什么事?”程氏淡笑问道。

杜衡放下茶盏淡淡道:“如今已是年下,大嫂正忙着,若无事想来也不会过来,既然有事,大嫂一定会说,我又何必问呢。”

程氏被杜衡直接到让人有些难堪的话语噎的不行,却又不能起身走人,还不得不笑着夸了一句:“三弟妹真是直爽人,大嫂我最喜欢与直爽人说话了。”

“是这样,三弟妹娘家的情况大嫂我也是知道的,只怕在府里之时没有什么机会学着管家,如今你刚刚嫁入我们宁亲王府,也还没有熟悉王府的各项制度,如今母妃有身孕精神短,我是长嫂便应该过来提点三弟妹一些,免得三弟妹有什么不周全之处,伤了我们王府的体面。”

杜衡淡淡道:“哦,这是样啊,那倒要先谢谢大嫂的好意了。”

程氏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杜衡这么一说,她先自有些心虚,只怀疑杜衡话中有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其实呢,三弟妹刚刚嫁进王府,还是新妇呢,也没有太多要你做的事情,三弟妹不用太紧张。”程氏笑着说道,杜衡心中就不明白了,大嫂程氏哪只眼睛看出自己紧张了?她明明很轻松好不好?萧泽早就告诉她了,说这些子琐事完全不用她费心,一应所需之物萧泽都会命人准备好送进交泰园的。

“嗯,我不紧张。”杜衡淡淡说了一句,程氏绕了半天的圈子都没有说出真实来意,却让杜衡心里有些个不耐烦了。她的时间很宝贵的,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程氏磕牙。

程氏见杜衡怎么都不接这个茬儿,只能直接说道:“三弟妹,其他要准备的东西都容易,只是这过年要用的金银锞子得各房自己准备,这几年我们都是合在一处铸金银锞子的,如今三弟已经娶了三弟妹进门,这事理当和三弟妹说一声,三弟妹回头准备一百两金子九百两银子送到我哪里,回头连二弟妹送来的一起送去倒了,等锞子铸得了,就把一百个锞子九百个银锞子给三弟妹送过来,三弟妹刚进门,这火耗就当是大嫂的心意,就不必三弟妹额外出了。”

“哦,原来是这事啊。”杜衡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程氏笑道:“可不就是这事,大嫂怕打发丫头嬷嬷们说不清楚,这才特意走了这一趟。”

杜衡淡淡道:“早知道王府有现铸锞子这个规矩就好了。偏我不知道,昨儿就命人准备了金银锞子,大嫂也知道我们刚刚成亲,这种东西还是有不少的,点算一下足够过年之用的,今年就不用额外准备了。叫大嫂白跑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呢。”

程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愕然道:“你…已经备下了?”

☆、第一百一十二回子嗣之计

“是啊,昨儿听齐嬷嬷提了一句,我怕晚耽误使用,便赶紧备下了,若是知道大嫂早有安排,我昨儿就不必好了通忙碌了。”杜衡微微蹙眉轻声说了起来。这话听在程氏耳中,倒有些个责备她没有及时通知的意思,这真让程氏有口难言。

“倒是我没想周全,应该早些告诉弟妹的,不过想着弟妹三朝回门,应该顾不上这些,这才今儿来说的。既然弟妹已经准备好了,那就算了吧,你忙吧,我先回去了。”程氏悻悻说了一句,见无法用杜逢的真金白银与自家成色不佳的金银器混在一起好歹提升自家金银锞子的成色,程氏便再也没有心情与杜衡多说什么,站起来便要走。

杜衡自然不会留她,也站起来淡淡说道:“大嫂事情忙,我便不虚留了。大嫂慢走。”

程氏心中这个气啊,怎么这杜衡说话行事就那么各色,难道说一句“大嫂再坐一回儿”她就会死么,真没见过这样不通礼数之人。

程氏的计划落空了,又被杜衡的冷淡气了一回,憋了一肚子气愤愤的回到了钟毓园,连原本打算顺路走一趟博行园的念头也都打消了。

“你这是怎么了,竟象是在哪里受了气?”萧淆见妻子面有怒意的走进房中,不免皱眉沉声问了起来。

程氏没脸说自己看着那些金银家伙的成色不好,想去去占三弟妹的便宜,哄着她拿出金银给自家的金银锞子添些成色。只得愤愤道:“妾身刚才有事去了交泰园,不想被三弟妹气了一通,妾身也算见过不少高门贵女,就没见过这样不通人情事理的!”

萧淆现在最烦的就是任何与三弟萧泽有关的人和事,因此一听妻子提到交泰园,便没好气的喝道:“你是长嫂,原该三弟妹来给你问安,你倒上赶着去了!成何体统,就算是有事情,也该将三弟妹唤到这里来说话才是正理。”

程氏低眉顺眼的应了,心中却昨自想道:“你还在家里,我如何能让三弟妹到钟毓园来,难道生怕你们没有机会见面么。你那点子小心思瞒的过别人,却是瞒不过我的。”

通常男爷们儿是不问内宅之事的,所以萧淆也没有再纠缠此事,只沉声道:“上午之事怕是有些麻烦,父王听说那些人在城外被杀,已经命我在年前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了。”

程氏惊呼一声:“什么,父王…”萧淆狠狠瞪了她一眼,程氏忙捂住嘴巴,片刻之后才松开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父王知道了?”

萧淆低声道:“父王只知道李嬷嬷的家人出了事,其他的并不知道。”

程氏听了这话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低声问道:“爷,您打算怎么做?”

萧淆低声道:“先拖几日再说,这事你不用管了,把过年要用的物事儿都准备好就行,父王一日不提让你管家之事,钟毓园之外的事情你就一点儿也不要插手。二弟妹那边你也看着些。”

程氏忙说道:“爷放心,妾身明白的。二弟妹如今一门心思为二弟调养身体,再没有心思想别的。再者,也没有越过妾身这个大儿媳妇,反将管家之权交给二儿媳妇的道理。”

萧淆点点头道:“理是这个理,二弟与二弟妹却也不用太防着,你略留些心也就行了,可三弟三弟妹那边,你千万不要大意了,今儿我才知道三弟就是只不叫的狗,咬起人来可是入骨三分。”

程氏惊道:“爷,这话怎么说,三弟不过是个身体才好起来的病秧子,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萧淆冷哼一声,将刚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回,听得程氏震惊不已,连声说道:“这可怎么办?爷,咱们往后的日子岂不是要更加艰难了?”

萧淆冷声道:“这也未必,他如今是病好了,难道就不会再犯么?你也不必太过惊慌,这宁亲王府注定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听丈夫这么一说,程氏心中略略踏实一些,她点点头道:“爷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