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兵士急忙放开我的胳膊,其中一个掏出了令符,“将军,这是我们武副尉的姐姐。”
用马鞭接了令符,轻哼一声,手一翻转,令符啪啦一声跌落到地上,“我还当谁呢。”狠狠照着递令符人的身上抽了一鞭子,“英奎那孬种算什么东西,还敢拿他的令符污我的眼!”对两边做了个手势,两个兵士从后面拉出来一位满身是伤的老者,仔细辨认才看出来那是崔管家。
“认不认得她?是你们秦府的吗?”中年人用马鞭指了指我。
崔管家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我,费力地摇摇头,“啪——”鞭子抽过他的后背,抽得他一个踉跄,跪倒在我的对面。
突然有股酸涩从鼻腔冲到我的眼窝,两滴泪水滑过眼角——我居然哭了,十一年来的头一次。
“老东西,还学不乖!”抬头望望我,“见你被打就哭,怎么可能不是你们秦家的?给我带走!”
武敖派来的两名士兵见人上来抓我,本能地护在我身前,却被人给踢到了两旁。
“回去告诉英奎,要他管好自己的弟兄,否则小心到时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保不住!”
崔管家侧脸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我回头望了巷口一眼,以后再不会有两个孩子等在那儿的身影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再不能置身事外地看淡所有的事,因为它们与我已成了一个整体。
被抓走之后,我与秦家的下人们关在一处地牢里,据说汉东王、大公子、老妇人他们早已被发动兵变的原汉东副将商巨下令处死,而秦府一干人,包括下人,以及下人的亲属都被关押了起来,有反抗者,也都当场被诛杀了,张婶那两个孩子怕就是因为害怕不肯跟他们走才被杀得吧?我不敢再想下去。
女眷堆里,我没找到红玉的影子,不知是不是也遭到了不测。
被关押了半个多月,眼见着囚室里的人一天少过一天,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难道说这商巨连秦府的下人也不打算放过?
崔管家一直被单独关押在我们对面的那间完全封闭的石室里,每天都要被拉出去两三次,每次回来,身上就会多几处伤淤,到最后甚至已经看不出伤痕了。
某个深夜,当我从惊悸中睁开眼时,见到一道黑影立在对面石室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秦权!
我没敢推醒身旁的人,只是坐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手上提着一把剑,上面正滴着血,囚室门口横躺着两三个守卫,今晚因为太闷热,守卫们只多上了一把牢锁就都到门外凉快去了,他们显然做错了决定,为了凉快丢了性命。
在石室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提着剑转身朝囚室走来,“哗啦”两声砍锁声把众人吓醒,囚室里的十几个人都惊在原地,睁大眼睛盯着他手上那把滴血的利剑,没人还在乎他的长相,大家都在惊惧死期的来临。
“啪啦”锁链坠地,铁门打开,众人的视线依然聚集在他的剑上,我却仰头望着他,即使他还蒙着面,可我知道他是秦权。
“逃吧。”声音轻轻的,却透着空洞,见众人坐在原地不动,抬剑在铁栅栏上砍了一下,惊得众人一哆嗦,“出了囚室往左跑,假山背后有个密道,记得进去后把入口堵上。”说完提剑出去。
众人依然毫无动静,他转身用剑指着囚室,“不想死的就快跑!”
那个死“字”激起了反应,众人听罢爬起身就跑,我被挤到了最后,因为脚上的铁链一直没人帮我卸掉,所以走不快,而且走起来哗哗直响,我想这样就是出去了,怕也是还要再被捉回来的吧?
试着走了两步,果然还是不行。
“咣咣咣。”他用剑砍了几下石门,显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石室内传出了几声轻弱的敲击声,像是崔管家的回应。
“崔管家,我这就救你出来!”秦权一把撤掉脸上的黑布,扔掉手上的剑,跑到门外,在守卫身上翻找着钥匙,可惜什么也没找到,石室的钥匙并不在守卫的身上。
托着沉重的脚链来到石室前,本想找找开锁的地方,没想到石门底下慢慢露出了一块布角,蹲下身用食指将衣角慢慢捻了出来,却是块破布,上面以血歪斜地写着四个字——太极圆首。
太极圆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想,秦权就扛着一根铁棍跨步进来,看起来像是牢门上的门闩,可惜这么粗的门闩怎么用?他比划了半天也找不到落手点,外面却已传来震颤的脚步声,看来来了不少人,他也不理,竟拿着铁棍往石门缝上敲。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攥紧那块破布站在一边望着他,我知道,现在劝他什么也没用,全家人被乱军杀了个精光,还要劝他什么?
突觉脚下一阵湿热,低头看时,惊得我一个踉跄坐到地上,石门底下竟阴出了一层血,粘在了我破开的鞋尖上我惊恐地抬头望他,他看了一眼我的脚,没说话,只是用力砸石门,很用力,很用力地砸着。
牢门口涌进来数不清的人影,将我们俩一层层围了起来,我坐着,看他,他站着,砸石门,地牢里瞬时静的出奇,只有铁石相撞的哐哐音。
“二公子,您回来怎么也不传个信,也好让属下们去城外迎接?”还是当时抓我的那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站到卫兵身前。
秦权突然停手,直起腰,左手覆在腰前的剑柄上,那中年人脸瞬间僵硬了一下,见他未动,不免又继续笑了下去。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秦权的侧脸,很平静。
“哗——”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在笑的中年人,下一刻已经身首异处,头颅滚到我脚前的时候,嘴上还挂着笑,只是眼睛睁得奇圆。
“呕——”眩晕夹杂着恶心一股脑地袭来,我扶着石室的门吐了出来。
托着刀枪的兵士们有些迟疑,开始后退,见秦权将剑插回剑鞘,又像是突然找到了勇气,齐齐冲了过来,我拿手抵着胸口,屏住呼吸,看着在他的铁棍下飞散出去的兵士突然有几把枪刺向了我,却被他半路给扫了回去,我像突然开了窍,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身后,背倚在石门上,今晚,若是他死了,那么我也会死,只有他活着,我才能活下来,人都是怕死的,这一点没人能否认,我不否认,我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等我回过神时,已站到了外面的一块空地上,四处灯火通明,以我们为中心,四处均是着软甲的兵士,当中有几人骑在马上。
“二公子,为何深夜闯入城中杀人!”为首的一个年纪看来不小的将军模样的人,面相冷淡。
秦权伸手将我的手从他的后襟上慢慢扯下,没有回那人的话,只是紧了紧手上已被血染成绛紫的绑带。
“大将军问你话,竟然不回!”旁边一副将模样的人扬枪指着我们。
秦权紧好了双手上的绑带,攥紧铁棒,从地上一人的身上拔下了一把大刀递到我手上,“想活下来,就自己拼命。”
那刀太沉,我根本没心里准备,一时失手,刀尖拄地,他瞥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那几个骑马人的身前,横扫了那几人的马腿,一时间,一圈人乱作一团,他趁机砸向那大将军的面门,可惜几个人跳出来帮他挡住了。
连战几场都没伤到那人,不过到是把那老头吓得直呼三声:“放箭、放箭、放箭!”
也不管人堆里是谁,如雨点般的箭射过来,我躲避不过,腿上连中三箭。
秦权不知道何时得了一匹马,跨上马直追着那大将军而去,直到把他身侧几个副将杀光,身上已中了几处箭。
“停!停!停!”几声高喝连绵传来,那将军双手抱住秦权手上的枪头。
“二公子!听我说,听我说,这都是李伯仲的主意,是他想灭你们秦家,是他——”扑哧——还没说完,便被枪头穿过了咽喉,后来我才得知这将军的名字——商巨,兵变的发起者,或者说被人操纵的皮影人!
眼见着商巨抱着枪仰面倒下,秦权从马上回头看向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扔下我,但——他不会扔下崔管家的血书,我将怀里的血书攥到胸前。果然,他扬鞭回马,经过我时,俯身抓住我的胳膊。
我不记得那晚是怎么出得城,只知道踏出城门那刻,我们俩身上形如血洗,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有很多想杀我们的,也有不少想帮我们的。
清晨,迎着初升的红日,我们跪倒在土坡上,全身无力,我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条黏着血泥的脚链,腿上的箭杆早已折断,箭头还留在皮肉里,此时才觉得热乎乎的疼。
“忍着点。”他撕开我的裤脚,腿上尽是血,有别人的,也有我自己的,我突然不敢再去想昨晚看到的一切,而且已开始有点模糊了,除了一片猩红。
他用烧热的匕首尖剜去了我腿上的箭头,我没感觉到疼痛,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昏了过去,醒来时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几块破布包了起来,脚链也已断开,他正坐在我身旁,手上拿着崔管家的那块破布,见我醒来,他站起身,往我手里塞了一包东西,“暂时不要回去找你弟弟,等风声过了再回罗望。”转头望了望四周,“这里应该会有商旅经过。”静默了半天才上马离开。
我爬起身,倚在身后一块砾石上,昏昏然地半眯着眼,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从中午一直等太阳落山,似乎有两拨人从我面前经过,一拨在看到我时,把骡子抽得直叫唤,另一拨则“好心”地试了试我的鼻息,最后将秦权塞在我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去。
夕阳渐渐落入天际,晚风带着花香袭来,让人昏昏欲睡,只是越来越冷了,我迷糊地想着
一个黑影站到我跟前,挡住了晚霞的绚丽,我想睁眼看得,却怎么也睁不开。
只模糊得听到那黑影一声叹息,接着我身体便离开了湿凉的地面,像是腾空飞了起来,闻着那股有些熟悉的血腥味,我安心地睡了过去,我知道自己应该安全了。
七 第一谋士
更新时间2008-5-12 23:29:55 字数:4135
一匹马载两人,速度自然是快不了,何况我们俩身上都有伤,尤其是我,箭伤加上惊吓,还发起了高热,一路上烧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像是在云里雾里飘着,沿路又不敢到人烟多的地方,只在一处农家落了脚,要了口水喝,人家见我们满身是血,自然是不敢多留,山野之地又寻不到大夫,只好上马往东南跑。恰逢七月,天气多变,才出了那农人家六七里远,便下起了雷雨,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抬眼四望,满眼尽是灰黑,找不到任何火亮。
我从高热中被雨水淋醒,浑身冷得直哆嗦,却又不好意思跟他说,毕竟他能带上我已是大恩了,何况就是说了他也没办法,荒山野岭的,但凡有办法,我们也不必在这里淋雨了。
无奈之下,他打马上了官道,也管不了会不会有人抓捕,可能是见我快撑不住了,虽然他身上也有伤,而且还比我的重,可毕竟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一时半会自然还扛得住。
上了官道没多久,便遇上了一队人马,看不清楚多少人,只远远地望见他们像是正在搭帐篷,可能也是被雨截了路。
我们隔得老远就被巡查的兵士截了去路,火光下可以看出他们是军士装扮,我本还担心是罗望的追兵,毕竟这里离罗望城并不远。
仔细问了两句,原来是东周李伯仲的人马,我猜想秦权会不会一怒之下挑了这几个人,还暗自在心里做好了再遭遇一场血战的准备,可是结果并非我所猜得那般,他竟然主动上前跟人家讨借地方避雨。
天黑光线暗,又淋了雨,没人注意我们衣服上的血迹,几个巡查的兵士见我们一男一女,同骑一马,我又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到是发了善心,回去营中请示,回来时说他们先生请我们到主帐歇息。这到怪了,按说兵马营中是不可能收留普通百姓的,竟然会让我们到主帐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嗓子烧得说不动话,只是捉了秦权的袖子轻拽了一下,可惜力气太小,他没觉察到,或许是觉察到了没理会。
主帐已经搭好,四个卫兵分站两旁,秦权将我从马上抱下来,试着把我往地上放了一下,正发高热,又一天没进食,我根本没有一丝力气,他只好箍住我的肩膀将我扶着往前走,毕竟是诸侯世子,外人面前自然不会做出些太让人侧目的事。
卫兵也不上前阻拦,对我们俩到像是视而不见,秦权一手扶我,一手掀开帘子,帐中的灯光照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灯下摆一棕色兽蹄足案,案侧坐一中年白衣儒士,面貌清俊,颌下短须,神态悠然,捏着棋子正往棋盘上摆,我们进来他看也不看,几乎是第一时间,我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我什么也没做,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下山找得就是他,为什么到了跟前反倒又不认了?
“来客不必拘礼。”声音沉而有力。
秦权将我置于案旁的软榻上,他自己则坐到那人的对面,一点拘礼的意思也没有。
“公子意欲何往?”依旧摆弄着棋子,似乎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秦权没理他,只是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我。
“这位姑娘脸色青白,唇皮干裂,呼吸短促,似有失血伤热,不宜饮茶、饮水。”将最后一粒棋子摆好,这才抬头。
我依然接了秦权手上的热茶,没喝,只是捧在手心取暖,但心下还是佩服她的眼力。再仔细看他摆得棋盘,一阵喜悦盈心,是半山残局,据说百年以来一直无人能破,师尊闲来无事常爱在这残局前坐一会儿,只可惜终还是未破。
“公子既想杀我,何不快些动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放到秦权面前。
我抬头望望秦权,他的眼里确实存有杀意,只不过还有些迟疑,可能是让我给拖累了,也或许是想摸摸这人的底。
见秦权不说话,他竟笑了,笑完长叹一口气,“令兄有旷世之才,只可惜”
“你就是陆苍方醒?”这是秦权进屋来的第一句话。
微微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
“青缎高靴,弱冠之年,从西而来,单骑夜奔,战衣浴血,眼余杀气,还能有谁?”举杯饮茶,顺便打量了我一眼。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身份,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却又说不出口,想想师尊的那句嘱咐——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辅,如今他就在李伯仲的营帐里,我要怎么开口呢?
“既然先生早已猜到我是谁,还放我进营?”秦权端起茶,吹着热气。
“我料定公子不会杀我。”淡笑着将棋坛拿在手里,“公子并非义气用事之辈,定然知道此时杀我,肯定会背上叛乱之名,无论对秦家的声名,还是对公子自己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到不如忍下怒气,留得有用之躯,以图他日得报大仇。”捏了一粒白子放进棋盘,“我劝公子暂勿回京,也不要投汉南楚家,此二处暂为多事之地,不但不能给公子庇护,反倒会给主人带来灾祸,到不如取道汉西,山高路远,离中原之争较远,也可冷静思考这天下大势,以公子之相,绝非他人麾下应声之辈,何不早为自己打算?”
秦权直视他,哼笑一声,起身从床上扯了条薄被给我,怕是瞧见了我正冷得发抖。
“来人。”从案上取了纸笔写了几味药名,递给了应声来的侍卫,“按这方子让药官熬好,再拿些外伤药来。”
“是。”侍卫低头退了出去。
我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靠在灯架上有些迷糊,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怎么认这个师兄,他离开陆苍近二十年,或许并不知道师尊又收了一个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子。
秦权见我成了这样,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直接抱了我放到床角,毕竟是他带来的,置之不理也不可能。
没过多久,药便送了来,喝过药没多会儿就开始犯困,渐渐的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什么,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最后睡了过去。
这两天像是总在昏睡,从懂事以来就没睡过这么多,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和惊吓,其实说到底,杀人的多半是秦权,然而我却并不怕他,反倒是怕那些被杀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乍亮,帐内依然燃着油灯,秦权和师兄两人像是一夜未眠,正举棋对弈,想想也是,我一个女子躺在这里,让他们怎么办?外面下着大雨,又不好出去,与兵士们挤到不如下棋来得轻快。
“好!有魄力!”师兄抚掌大笑,“观公子下棋,如同两军对阵,厮杀得痛快!”
“先生不必夸我,这棋我已经输了。”秦权弃局。
这时门外侍卫抱了两身衣服进帐,一套灰色男装,另一套是印花女装。
“这套是在下的便衣,公子不嫌弃的话暂且换上,这套是”看看我,“山野之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装,姑娘见谅。”
能有件衣服就不错了,哪还能嫌弃!“让先生费心了。”硬着头皮叫了声先生。
秦权将衣服放到床榻上,师兄已转身出去,到是让我们觉得有点尴尬,秦权抱了衣衫也跟着出了帐。
见帐帘纹丝不动,我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换衣服,心里想着等一下要怎么试探师兄的意思。
换完衣服出来,谁知秦权竟说马上就走,这让我措手不及,我还说想要认师兄
“你想回罗望?”秦权还以为我想回去。
摇摇头,“方先生呢?”
我问了句方先生,让秦权愣了一下,“在前面。”
有两个侍卫为我们牵来两匹马,一红一黑,看起来比我们昨天那匹壮实不少,“先生正在前帐议事,两位若不急可用过饭后再走。”
秦权的意思自然是要走,看起来样子还很急,我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反倒是跟着他走了,出了二三里远才发觉自己有点舍近求远,我本来就是要找师兄的,干吗见了之后还要走?
想拔马回去时,没想到师兄却追了来,身边还跟着几位将军打扮的人。秦权以为他后悔放了我们,回转马头,做好了迎战准备。
“公子——”勒住马缰,与我们隔溪相望。
“先生是想再‘邀’我回去?”
“不,我是想再劝公子一句,西行为上!”
“谢了。”拱手,我并不觉得他不会听从这句劝,不然何故还要往东北走?怕是师兄也看出了他的意图,这才拔马来劝的吧?
苦笑一下,微微叹息,“话已至此,我也算对得起与令兄的一场相交之义,公子多保重。”
“方先生——”我这一喊,让在场人一愣,尤其秦权,“先生可是认准了汉北王?”这话一出,先是师兄身旁的那几位将军打扮的人一窒,随后是秦权。
师兄却是一笑,“姑娘的意思是?”
“我只是听说汉北王诬害忠良,钟爱兵伐,先生真要为这样的人效命?”此话一出,那几位将军打扮的人怒目瞪我,碍于师兄抬手示意他们勿急,这才没冲过来,否则此时我怕早已经在马下啃泥巴了。
“姑娘,世人眼中看到的好,并不一定是好,汉北王的功过,非今人所能说清,自有后世评断。”
“先生的意思是不会弃汉北?”师尊说师兄的脾气倔强,若他决定了,那便再难更改,当年离开陆苍入世就是一例,一走就是二十年。
大笑,“姑娘,还是多照顾些身子,这些事不值得你去烦恼。”
望着他爽朗的笑容,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即便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同门师妹,说出师尊临终的嘱咐,那就会改变他的决定了吗?如果可以,为什么当年他入世时,师尊没有劝住?
“我也姓方。”迎着他的笑容,即使是第一次见他,可从小就是在他的故事中长大,现在看他到觉得认识了很久。
听到我说自己姓方,他哑然了半刻,仔细看着我的眼睛。
“我叫方示。”我想告诉他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想这世上只有师尊一个人承认我。
所有人都是静默的,多半是因为不理解,像师兄身边那几个将军,还有半糊涂的,像秦权,还有迟疑不定的,像师兄。
“保重!”我知道他一定能猜出来,因为陆苍方氏只有三个名字:方示、方醒、方合,这三个名字一直轮回着用,我的名字便是师祖的,师兄的名字是师祖的师傅的
我想我拔马离开时应该是雀跃的,因为我一直感觉自己的名字是偷来的,现在师兄也知道了,那么也就是说方氏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名字才真正属于我——方示。
真是奇怪的喜悦,竟然为了个名字这么开心,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突然一口全呼了出来,畅快淋漓。
我突然有点理解武敖当年入军队做火夫的那种喜悦了。
望着初升的红日,我笑容满面。
八 帝都风云 一
更新时间2008-5-14 21:38:13 字数:4347
从东周北部取道京城,按秦权的速度,估计二十几天就能抵达,这次带了我这么个拖累,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我的双腿还肿得下不了地,可想而知,他有多不开心,何况我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又不好随便把我扔到路边。
我也想过回陆苍,可此时东周境内军队调动频繁,而陆苍又在东周东南,看秦权着急火燎地往京城奔,自然是没时间送我回去的,既如此,也就随着他一起入了京。
帝都原名凡州,大岳开国女帝以两千人马巧取此城,后经数十载,其孙终于夺得天下,并以凡州为都城,开城阔土,改建皇宫,历经三百余年,帝都成就了如今的这般繁华,当年只听师尊说过,问他是否来过,他却笑说没有,不成想我如今正站在帝都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