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道:“奴婢照主子的话说了,贤妃娘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坚持要隔着门给主子请安,奴婢们拦不住,贤妃娘娘就在门外磕了三个头。”

“啊?”有病啊?我又没有千里眼,磕头给谁看?

“奴婢跟她说主子不在乎这些虚礼,可她说主子是皇后娘娘,礼不可废,还说…”袭人说到这停了一下,说道:“主子之前见过贤妃娘娘吗?”

我点点头:“见过,怎么了?她还说什么了?”

袭人道:“贤妃娘娘说她以前惹主子生了气,一直没机会好好给主子赔不是,这三个头不仅是给主子请安,还是给主子赔罪的。主子,她什么时候惹您生气了?”

我淡淡地道:“是七夕那天的事。”赔罪?这是什么意思?严格说起来她并没有错,她这么做,是顺治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七夕?”袭人讶道:“那不就是…难道主子就是因为她才与皇上闹成今天这样吗?”

“嗯!”我闷闷地点了点头,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那天皇上带我出宫过七夕,后来便遇见了她,我见皇上待她的样子心中不舒服,回来想让太后替她指婚把她嫁出去,然后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就生我的气!”

袭人皱了皱眉,脸上都是无奈,我看着袭人道:“你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袭人叹了口气道:“主子,奴婢有句话…”

“说!”我打断了她的话,她后边的话用膝盖也能想出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袭人道:“奴婢知道主子对皇上的心意,但主子难道要把所有的秀女都嫁出去吗?主子贵为皇后,何必为了这种事与皇上置气!”

我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太后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袭人又道:“主子面对着宫中这么多娘娘都能相安无事,又何苦在意一个贤妃。”

我苦笑了一下,看着袭人摇着头说:“你不明白,我不在乎其他女人,是因为他不爱她们,可这个女人…呵呵…”我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然后呢?她磕完头就走了?那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袭人说道:“贤妃娘娘给主子磕完头,又跪在那颂了一段佛经,为娘娘祈福呢。奴婢看贤妃娘娘的样子,倒是一片真心。”

颂经?我还没死呢!我看着袭人问道:“依你看,她这个人怎么样?”

袭人说:“奴婢觉得贤妃娘娘倒是十分随和,在奴才面前不摆架子。”

温婉、贤良、随和、孝义双全,看来这乌云珠的好处还真是不少呢,只是…

“谁跟着她来的?”我轻声问。

袭人道:“回主子的话,是常喜陪着来的。”

常喜?哼!我心中冷笑一声,贤良淑德的乌云珠,你的一片真心,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袭人,”我淡淡地道:“你差人将偏殿放着的那盏宫灯给贤妃送去。”我说的,是七夕那晚顺治赢来的灯。

“主子?”袭人讶道:“您很喜欢那盏灯的。”

“是‘曾经’很喜欢,去了就说,谢谢她的燕窝,再跟她说,本宫知道她喜欢这盏灯,今日送给她,算是给她封妃的贺礼。”相信这盏灯在乌云珠心中也是特别的吧?毕竟上边的灯谜印证了她与顺治是多么的“心有灵犀”。与其留着它在眼前添堵,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只是不知道顺治看见它,会不会想起那天晚上不止有“心有灵犀”,还有“永结同心”!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夜色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顺治的口谕就到了,我又慌忙地躲到床上装昏迷,这道口谕撤消了对我的处罚,也就是说,我不用等到八月十三,现在就可以解禁了,而且也恢复了俸禄。

来传旨的是承乾宫的太监,他临走前得意洋洋地对袭人说:“这次为求皇上这道口谕,咱们贤妃娘娘可没少费心思,还请姐姐待皇后娘娘醒来后代为转告,求皇后娘娘别忘了贤妃娘娘的好才是。”

切!什么玩意!就把我提前放出来两天,还不忘了替乌云珠买好。真是让人生气!我宁可多蹲两天!

就在那个不开眼的太监走了不久,养伤养了快一个月的来喜终于出现了。

我喜出望外,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又让他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最后还让他来了个后空翻,终于确定他的屁股的确是没什么事了。

我愧疚地看着他道:“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任性…”

“主子,”来喜道:“是奴才领着那个宫女出宫,主子才受了连累,是奴才对不起主子才对。何况那区区三十杖,算得了什么,早就好了。”

嗯?我双眼一瞪:“早就好了?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不知道我‘重病’了吗?”

来喜笑嘻嘻地道:“主子病的时候,奴才的确是下不来炕,后来主子‘重病’的时候,师傅帮着奴才打通了经脉,奴才那几日骨头都快散了,这才耽误了。”

“打通经脉?”我一听来了兴趣,“任督二脉吗?”

来喜一脸得色的点点头道:“奴才入门得晚,本不能再成什么大器了,但师傅说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奴才成为高手便指日可待!”

“切!”我不屑地道:“你早就是高手了,桌球高手,推理高手,打探高手,还是马屁高手呢。”

来喜脸上一红,道:“主子不要取笑奴才了。”

我笑道:“那你的两个脉是怎么打通的?是不是你师傅头顶对着头顶给你传功了?”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连续剧,传功时那种“无敌”的姿态让我至今不能忘记。

来喜摇摇头,一脸疑惑地问:“主子,传功为什么要用那么怪异的姿势?是什么绝世武功?”

我打了个哈哈道:“快说,怎么给你通的脉。”

“哦,”来喜说道:“师傅说只凭他一人之力是不成的,得再找一个功力与他相近之人,一人疏通奴才体内闭塞的经脉,一人以内力将奴才的穴道冲开。”

“找的谁?啊…难道是…”我有些讶异。

“主子想得没错,正是追星大人。”说到追星,来喜一脸的崇拜。

我奇道:“追星破坏了张德海的任务,张德海怎么还会找他?他们不是对头吗?”

来喜笑道:“奴才也是这么问师傅的,师傅说公是公,私是私,他与追星大人还是有一点交情的。”

我真是有点佩服他们两个这种“公私分明”的精神,对来喜笑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是个高手了?”

来喜抓了抓脑袋说:“奴才才刚刚入门呢,不过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苦练功夫,争取早日回来伺候主子。”

“嗯,”我拍拍他的肩膀:“努力!”

来喜用力地点了点头,又一脸忧色地道:“主子,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想了想道:“不是你说的吗?获胜于不争。”

来喜皱着眉道:“那时是主子出不了坤宁宫,想争也争不了,现在主子既然自由了,自然得拿出雷霆手段,让那些个主子娘娘们都知道您的厉害。”

听着来喜的话我笑着摇摇头道:“不,这次我是真的要‘不争’。”看着来喜不解的样子,我说道:“我是皇后,现在秀女刚刚入宫,个个为争宠耗尽心思,如果我也跟着‘争’,只会让人觉得我没有皇后的风度,沦为他人的笑柄。”

来喜有一点明了地道:“难怪,皇上近两个月没去咸福宫了,换做是以往,佟妃娘娘恐怕要急疯了,但现在却没有一点动静,这也是在显示她的风度了?”

我轻声道:“这是自然,她大权在握,自比皇后,怎能不自重身份,又能隔岸观火,如果这些秀女们不斗得元气大伤,佟妃又怎能坐收渔人之利呢?”

来喜问道:“那主子有什么打算?难道就一直等下去?”

我伸了伸腰,充满信心地道:“我没有等,我在赌,如果我赌赢了,不争,就是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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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早上才解的禁令,时刚过午,淑惠妃就来给我请安了,不过我却没有见她,仍是称病。同时我让又袭人找来李太医,告诉他我的“病”快好了,让他记载到我的病历之中。

又过了两天,李晓白的病历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皇后的身体已经康复,他也不再前来坤宁宫给我复诊,但我仍然每日足不出户,谢绝一切访客,说来真是惭愧,我的访客只有一人,就是淑惠妃,可能我这个妹妹是真的关心我,其他人?大概已经忘记了坤宁宫里还有一位皇后吧。

转天便到了八月十四,夜色深沉,宫门也已上锁,我哈欠连天地坐在屋里,努力支撑着我越来越重的眼皮,“哈…”越打哈欠越困。

袭人也是一脸倦意地站在我身边道:“要不主子先眯一会。”

“不行!”我立刻站起身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要是睡了,明天哪还能一脸病容啊?”

明天是八月十五,所有的人都要去慈宁宫陪太后过中秋佳节,我刚刚痊愈,又怎么可能脸色红润地跑去给太后请安,所以我做了这个痛苦的决定,熬夜!

“哈…”又打一个。

“哈…”原来打哈欠是会传染的,袭人终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

我看着袭人道:“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袭人说;“不行,奴婢陪着主子。”

我轻声道:“是我病了,不是你病了,明天你还得陪我去慈宁宫,你想一点精神都没有吗?外一有人想害我,你都没精神提防,好了,你快去睡觉。”说着我将袭人推出寝殿,开门的时候一阵夜风吹来让我立刻精神不少,我回屋里取了一件薄袍披在身上,坐到了门口的围栏之上,原本寝殿门前都是会有太监宫女值夜的,不过这些天我“生病”的时候,一直是袭人值夜,今日袭人被我赶回去睡觉,我倒捡了个难得的清静。

我靠在栏杆上抬头仰望,天空好黑,却又好亮,因为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银色圆盘挂在漆黑的空中,周围星光闪闪,这样的夜色看上去好迷人,不知在我家中,是不是也能看到这么美的夜色,爸爸妈妈,女儿一辈子都回不去了,这么久了,你们想我吗?

农历八月十五,已经是初秋时节,大概是阳历的十月左右,在外边坐了一会,虽然披着袍子,但我还是觉察到了一丝凉意,可我舍不得进到屋子里去,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让我见到了爸爸妈妈的眼睛,我伸手想去触摸,它们却离我好远,不,不要离我这么远,我强压下心底对这一点点高度的惧意,踩着花盆底练杂技似的站到围栏之上,极力地拉近自己与星星间的距离,好像这样做,爸爸妈妈也会离我近一些。

我痴痴的望着天空,星星看上去更亮了,距离果然拉近了吗?

天边有一颗星,异常闪亮,就像顺治的眸子,他的眼睛无论是开心时笑得弯弯的,还是吃惊时瞪得圆圆的,总会这么闪亮,就连…生气时也依然闪亮,而我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读出他眼中的想法,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认为他是爱我的,因为他会在我面前展露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有时温柔得会让人溺死,有时又天真得像个孩子,看我出糗时会不顾形像的抱着肚子大笑,还记得有一次他被我捉弄之后一脸呆相无比哀怨的看着我,让我嘲笑了好久…想着这些事,我对着星星轻笑出声,放下帝王的面具,他真的还是个大孩子呢!可是…我脸上的笑意渐淡,现在呢?上次他来坤宁宫,我见到,他的眼睛明亮如昔,但却蒙上了一层薄纱,让我再看不懂他隐藏其中的情绪。

想着想着,我的心情又有些郁闷,心尖处也隐隐作痛,他现在在乌云珠身边吧。他对她,一定更加体贴温柔吧?

我的心揪了一下,随即又甩甩头不再去想,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他抢回来,就要勇往直前,我在这里已经永远失去了父母的爱,我不要再失去他!

我给自己打气似的点点头,一只手臂上扬,做了一个超人飞天的姿势,朝着月亮掷地有声地道:“我决不放弃!对着月亮,发誓!”

我只顾着表决心,却忘了我现在的高难度姿势,那一双小小的花盆底再不受控制,身子猛的向前栽去,“啊…”就在眼看着便要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之时,我衣服一紧,领子已被什么东西勾住。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鬼?天使?谢谢!

“呃…”虽然免去了我与大地亲吻的命运,但衣服领子紧得差点将我勒死,双脚刚一着地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刚咳了两下,我的身体慢慢僵直,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身后应该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在我的印象中,走廊里应该没有什么树枝挂勾之类的东西,那刚刚勾住我的究竟是…想到这,我脖子上的寒毛根根竖起,半眯着眼睛极其缓慢地扭过头,急急地瞥了一眼,又迅速把脑袋转回来,没有!后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再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看,还是空无一物!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凉飕飕的,只觉得身后阴风阵阵,不会吧?都说皇宫之中的冤魂恶鬼是最多的,不会是想找我上身,借尸还魂吧?虽然我是受过科学教育的人,但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啪”的一声双掌合十,紧闭双眼,口中不断叨咕:“上帝保佑!小女子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各位,各位大人有大量,就当没看见我,我又丑又懒身上还有恶疾,上我的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还没活够呢!波若波罗蜜…”就在我唠唠叨叨胡言乱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这个笑声像在我脑中打了个响雷,我吓得浑身僵硬,连忙闭嘴,更加紧闭双眼,脸上五官像包子一样挤成一团。

过了半天,我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身边还是一切如常,我悄悄朝殿门处退去,刚走了两步,我突然停住,小声地道:“追星?是不是你?”

“咦?”一个充满讶异的轻叹声,这次我确定没有听错,的确有人在这里。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刚刚救了我的一定是人,而不是什么冤魂。一定又是顺治派追星来看我的情况,想到这我的胆子大了许多,轻声道:“追星,你快出来,不要吓我!”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追星“从天而降”,我的心里又有些开始不确定,一边向后退,一边心里毛毛地说:“追…追星,你…你再吓我,小心我让皇上治你的罪!”

说着我的后背已经靠到了殿门之上,身后有件东西,我又不那么害怕了,只是…这个殿门…怎么怪怪的?坚硬又不失弹性,隔着衣服竟觉有一丝暖意传来,我…我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向后戳了戳,不…不是冰凉的木质殿门,再将手掌贴上去按了按,怪有弹性的,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