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悦!”元宁帝的厉喝惊醒长公主,她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压着一个小宫女试图施虐,顿时受惊,忙不迭起身,一个没站稳往后倒去。

“我…”她跌坐在地,茫然地看着手,“我怎么会这样…?”

“清悦。”这一瞬间,心疼压过了其他情绪,元宁帝向前一步就要扶她,长公主却惊恐至极地往后蜷缩,“别!父皇…父皇别杀我!”

久别再见,这一声父皇竟是在这种情景下再听到。

元宁帝顿住,眸中有着受伤,无力地垂下手,“朕…父皇怎么会杀你。”

他不知道长公主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之前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个女儿,可一看到她这种神态,以前想的什么顿时统统都忘了,眼中只有女儿匍匐在地形态狼狈的模样,心中钝痛。

“你,你明明就杀了…”长公主喃喃道,还在后退,但后面的字眼太过模糊没人听得清。

元宁帝也没听到,只当是女儿病中分不清现实幻觉,“快把公主扶进殿中,传游太医来。”

宁清惋终于赶到,见状松了口气,给元宁帝请过安后跟了进去。

元宁帝终于有空暇问她,“你皇姐这是怎么了?”

“皇姐她…”宁清惋组织语言,犹有余悸道,“父皇,皇姐她,她方才突然发疯伤了母后,之后就一路跑到了这里。”

压抑着怒气,元宁帝道:“好好的,怎么会疯,谁和清悦说什么了?还是做了什么?”

想到长公主似乎是在阿绵靠近后才不对劲的,宁清惋眼眸转了转,“没做什么,皇姐最近情况不大对,母后担心她,便让我和阿绵去看看。但是皇姐似乎不想看到我们,和母后起了争执,随后就突然状似疯癫,把母后推倒跑了。”

元宁帝是知道阿绵和五公主去皇后宫中的事,点头道:“一路来有多少宫人看见了?”

宁清惋悄悄撇嘴,“那就多了,我急着追皇姐也没太注意有哪些。父皇若是想封口,恐怕难。”

她知道自家父皇肯定又想把这件事封住,不过如今已经不可能了,这大白天的,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除非父皇彻底将皇宫来个大清洗,否则今日的事是肯定会传出去的。

元宁帝来回踱步,暂时把封锁消息的事作罢,他看着被宫人制在榻上的长公主,“皇后伤势如何?”

“呃…”宁清惋缩了缩,小心道,“皇姐把母后推到路旁,正好被刺着眼睛,我来时母后双眼都还在流血不止,怕是不太好。”

“简直荒唐!”元宁帝大怒,看了看长公主,又狠不下心斥责,“阿绵可是在照看皇后?”

宁清惋点点头,想了想道:“父皇要不先去看看母后吧,皇姐这里有我看着,等太医来就是。阿绵那里…我怕母后一怒之下,会怪罪她。”

皇后和长公主同时出状况,还都问题不小,元宁帝才修身养性几日,就觉得头上几处穴道都胀得发疼。

长子长女都不省心!他暗叹一句,叫李安备了御辇朝凤仪宫赶去。

宁清惋猜得不错,皇后确实有点怀疑是阿绵和她做了什么才让长公主突然发病,但此时她双目都睁不开,脸上阵阵刺痛,也顾不得其他,一直抓着阿绵的手臂询问,“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医院的人今天还真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凤仪宫的人来传,说皇后受了伤,伤势严重,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忙背了药箱匆匆跑去。没过多久,乾元殿的内侍也来了,说长公主在陛下那,此时病状特殊,着游太医并其他人一同去看诊。

“真是奇怪了,陛下好不容易好些,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又出问题。”几个药童小声议论,“要我看,咱们大苍这几年宫中都不太平,莫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好像是呢,我听当值在陛下宫中的李公公的义子小邓子说,蛮夷那边已正式下了战书,正在攻城呢。最近陛下和太子就在商议由哪位将军出战,说这次定要一举将蛮夷灭族,免得他们再犯。”

“灭族岂是那么容易的…”见有人经过,几个药童的议论声小了些。

皇后那边,太医还没赶到,她的血渐渐止住,只是眼睛依旧无法睁开,她既担心着长公主又急自己的眼睛,气急败坏地把桌上杯盏扫地,“太医呢!太医呢!”

“快来了,快来了。”宫女连声安抚,朝阿绵露出求助的目光。

“拿些柔软的棉布来,用温水浸湿,先把娘娘脸上血渍擦去。”阿绵吩咐道,将皇后扶到了榻上,“娘娘不如就当这是天黑了,歇一会儿。”

她心中叹着果然今天没好事,虽然不是应在她身上。

“清悦。”皇后疼痛轻了些,“阿绵,你去帮我看看清悦,她如今病着,我只怕她惹怒了陛下。你去帮我劝住陛下,别让陛下罚她。”

“哼”话音刚落,元宁帝就踏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原来皇后还怕会惹怒了朕,朕还当你什么都不怕!”

“陛下…”皇后摸索着要起身行礼。

“不必了。”元宁帝居高临下看她,来龙去脉在路上终于弄清了,“清悦出了问题,居然不向朕禀报,也不让太医好生诊治,偏要来寻阿绵,整日都想的什么!”

他声音越说越来,最后一声直接将皇后吓得肩膀一缩,“臣妾,臣妾也是为清悦好啊。”

“好?好成了如今这样?”元宁帝被她这话激怒,“如果不是清悦自己跑到朕那去,你还准备瞒朕多久?!”

元宁帝也有些不能理解皇后,即使长女真的遗传到了这病,告诉他总比瞒着他好啊。

“清悦…现在在陛下那里吗?”皇后小心道。

“嗯。”元宁帝坐下,示意阿绵不必再忙。

“陛下,清悦正在病中。若她说了什么,那都是胡话,当不得真,陛下可千万别因此责罚她。”

“哦?”元宁帝微眯起眼睛,换了个坐姿,“朕可不觉得那是一时胡话。”

皇后关心则乱,失了分寸,叫元宁帝看出问题来,是以他明明什么都没听到,也要如此一说。

“那,那…”皇后突然下去跪地道,“陛下,还望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过清悦这一回。”

长公主究竟说了什么?阿绵疑惑不已,居然让皇后这么害怕,是怕元宁帝知道还是怕那些话流传出去?

元宁帝沉默不语,殿中也就寂静下来,皇后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强自镇静着不让自己颤抖。

女儿的那些话…皇后其实心中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她真正震惊的是女儿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毕竟那时清悦才几岁大而已。

如果是有心人告诉,那这个有心人是不是也会告诉别人…皇后心知这件事可大可小,到时候又被元宁帝发现源头在长公主和凤仪宫这,那才是…所以她真正想做的,是避免消息是由凤仪宫,由长公主口中传出。

元宁帝正在思考,他了解皇后,经历过这些年,很少有事情能让皇后如此惊慌,除非…是涉及到皇位等极隐秘的秘辛。

等等…他想起刚才长女倒在地时说的那句话“父皇,别杀我”,电闪雷鸣般一个念头闯进他脑中,元宁帝霍然站起,不顾他人眼色将皇后提起扯到内殿中,待只有他们二人时才阴鸷道:“皇后知道多少?”

“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皇后终于忍不住微颤,小声道,“当初,当初也只有几分猜测,绝非臣妾告诉清悦的。”

果然是那件事。元宁帝心中一沉,“皇后怎么猜的?”

皇后顾不上眼睛再度犯疼,张了张嘴,“臣妾猜,是勇王做的,然后您才…”

勇王,是先帝怀妃之子,与元宁帝虽非一母同胞,但二人一向感情很好。当初元宁帝一登基就封了这个弟弟为王,可惜勇王仅当了一年王爷就因病逝去,叫元宁帝悲痛了好些年。

当初勇王死得有些不大寻常,因为这位王爷向来身体强健,功夫极好,不然也不会赐封为“勇”。偏偏在元宁帝这位兄长登基后就突患恶疾,且关门谢客,不管谁去都不接见,据王府中老人道,那段时日勇王每天神色黯然,心中郁结,不愿受治,他是自己寻死的。

所以早期对于勇王的事,各种议论都有。其中也有说是元宁帝容不下这个弟弟,百般打压,才让人郁愤而亡。

但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因为大部分人还是看在眼中的,元宁帝对这个弟弟极好,根本没有半分打压。

皇后这话让元宁帝眼神阴鸷,“皇后倒是知道的不少。”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猜那件事是勇王做的,更别说猜测勇王是他所杀。

“陛下…”皇后壮着胆子开口,“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就算再翻出来也没什么,不过多了几个嚼舌根的人,陛下压下去就可。臣妾担心的是,是谁把这种消息透露给清悦知道的,说不定清悦突然发病也是和那人有关,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出背后的这个神秘主使,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后也算看得清楚,她与柔妃不同。柔妃觉得这件事捅出去会影响整个大苍,但以皇后的眼光来看,顶多是让御史可参的事情多了几件,一些闲着无事的读书人也多了些议论帝王的谈资,若要说真正影响,最多也只能影响一下元宁帝的名声。

皇后担忧的是,元宁帝由此而会对她和长公主,甚至是她背后的张家心生怀疑。

元宁帝冷笑一声,放开皇后,“朕自然会查清楚。”

若在往日,这种事被传出去于他也不痛不痒,就像皇后说的,只是让他费些心思去禁口罢了。可如今不同,如今西陲动荡,宁礼那边虎视眈眈,他担心的是宁礼会借此做什么。

更何况,本身在这种特殊时候爆出来,就有些不寻常了。

元宁帝确实对皇后及张家产生了怀疑,他甚至觉得张家是否和远在西北的宁礼有了什么勾当。

但转念一想这也太过荒诞,张家身为外戚,太子也出自中宫,若要说最不可能背叛宁氏皇族的,张家绝对要属头一名。

“还有谁知道?”

“没有。”皇后拼命摇头,“臣妾发觉后立刻就处置了那些听到过的宫人,保证凤仪宫无人会传出去。”

元宁帝轻点头,也不再关心她伤势和长公主的事了,道了句“太医应该到了,你去吧”便出了凤仪宫。

乘上御辇,元宁帝敛目沉思,心底波澜不止。

那件事…元宁帝忆起了当初自己的父皇永献帝在位最后几年的情况。

永献帝病情严重,每日都要杀人作乐,其中不乏大臣和世家贵族,有时还着人特地去街上捉些无辜的百姓来。

眼见朝堂局势愈发严峻,支持宁氏的朝臣越来越少,南边和东边都在蠢蠢欲动,京城也有个手握重兵的侯爷因为被强占了女儿而怨愤不平。

那时元宁帝还是太子,勇王也不大,可两人都深觉若是再由父皇这么闹下去,宁氏江山,恐怕就真要保不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去苦苦劝过,可是就连在永献帝发疯时一起合力去抱住都制止不了,反而被他两脚踢到了湖中。

两人心中忧虑,这时,勇王门下幕僚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他让元宁帝二人一同暗中鸩杀了永献帝,事后对天下昭告永献帝是因身体虚弱暴毙而亡,元宁帝名正言顺登位,再对各方施压与怀柔策略并用,大苍很快就能安稳下来。

起初二人自然是大怒,否定了这主意,还将那幕僚当场鞭笞数十鞭。

后来…却是勇王亲自来找了元宁帝,说让他来动手,元宁帝只要安心登基即可。

第五十三章

元宁帝了解他这个弟弟,为人坦诚,心思单纯,上孝下躬,是以兄弟两才能好如一人。

勇王愿意自己背负弑父的名声来成全大苍,成全当时还是太子的元宁帝,元宁帝深为动容。

但他没有因此把事情都推给这个弟弟,他从来就不会躲在谁身后。

元宁帝看好时机同勇王一同去了永献帝寝宫,那时永献帝还在沉睡之中,他们将其唤醒,竟见到他难得的清醒神态。

见到他们二人来,永献帝露出了然的神情,什么也没说,更没抵抗,在他们两灌给他毒酒时十分爽利地喝了下去。

他们便是这样…杀了亲父永献帝。

事成之后二人仓皇逃出,元宁帝看到这个弟弟跪在地嚎啕大哭,神情悲痛。

那时还是侧妃的柔妃来寻他,不防正好见到兄弟两人失态的模样,紧接着传来永献帝驾崩的消息。柔妃立刻失色,察觉到他们二人与此事的关系。

当时元宁帝已动杀意,就要了结柔妃,却被弟弟勇王挡住,劝他不可再平添杀戮,逼柔妃当场起誓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第四人。

后来…就是元宁帝登基,如愿稳定住了局势。

他亲封弟弟为“勇”,是念着他的一片赤诚。没想到勇王不堪忍受心中愧疚,终究放不下亲手弑父的负罪感,郁结于心,日渐衰弱,而后英年早逝。

回忆起这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元宁帝手指微动。

勇王逝后他多次戒酒麻痹自己,午夜梦回时也曾梦到父皇质问自己、斥骂自己,可他终究都撑了下来。

思及这些,元宁帝眼神渐渐坚定下来。

御极几十年,何种风浪没有遇过,他倒不信,即便这件事真的传出去,真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回到乾元殿,游太医迎上来,“陛下。”

“长公主如何了?”见游太医神色不对,元宁帝挥退左右,“莫非,长公主真的…”

“并非如此。”游太医想了想,“公主其实是服用了一种可令人神智混乱的药物,不知陛下可曾听过祝由之术?”

“你是说巫术?”元宁帝眉头紧锁,有些不大相信。

游太医摇摇头,“祝由之术确实也可称巫术,但微臣所说并非那些无稽之谈的下咒巫蛊。而是其中一种确有其事的术法——催眠术,据微臣所探,公主双目无神,反应迟钝,只有在听到特地话语时才会尤其激动,这正是中了催眠术的特征,加之服用神智混乱的药物…这背后之人不可谓不毒辣,时日一长,公主就是假疯也要成真疯了。”

“混账!”元宁帝一拍桌面,木桌摇晃几下,“游太医,长公主就交给你了,你定要治好她。”

“微臣自当尽力。”游太医观元宁帝脸上的庆幸之色,知道面前的陛下肯定误会了一些东西。据他所知目前的催眠术条件极为苛刻,最起码就是要被施术者主动配合,否则是很难成功的。

元宁帝的确误会了,游太医此话一出,他就自动将长公主之前的不对劲和忤逆全都归结到了这祝由术上,心道幸好今日被游太医发现,否则他还不知要对长女冷落多久。

游太医看出他心思,体贴地没有点明。

元宁帝一腔慈父情怀,只希望长公主自己想通,莫让他再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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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喝了太医开的药暂时睡着了,阿绵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大事。太医说只是伤了表皮,敷药敷个十天左右就可以痊愈了。

只是这十天都不能见光,不过起居都有宫人们服侍,也不会十分不便。

阿绵感觉自己这趟来得完全莫名其妙,先是长公主见到她就发病了,然后是皇后被长公主所伤,真是让人一脸懵逼。

太子去元宁帝那里了解了情况,随后才来皇后宫中,见皇后睡下便将阿绵带了出来。

阿绵对他没有隐瞒,老老实实把过程说了出来,太子奇道:“皇姐是见到你才变了神色的?”

想了想,阿绵确定道:“对,可我什么都没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

“与你无关。”太子安抚道,“我才问过,游太医说皇姐是被人下了药才会神智时好时坏,那时应该是正好药效发作。”

“有人对长公主下这种药?”阿绵惊诧,“…为什么?”

“暂时还不知。”太子牵过她的手,觉得小手凉凉的,不由握得紧了些,“母后那边我会亲自去说,你不必再去了。”

他心中也是觉得自己母后这事办得奇怪,皇姐病了居然没弄清原因就找阿绵去…

不过皇后如今有伤,太子自然不会置喙什么。

阿绵手心一暖,她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见她脸色不大好,整个人也有些低落,因为之前忙得脚不着地又添了倦怠,太子不由心疼,拂去阿绵发间飘絮,“在前面凉亭坐会儿。”

“嗯。”阿绵小步跟着他走。

她走得漂浮无力,太子便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凉亭。

阿绵小小惊叫一声,揪着他胸前外袍,“太子哥哥放我下来,周围都是人。”

“周围没人就可以了?”太子好笑道,命王泉将宫人全部清到远处,“这下放心了?”

“…”阿绵无言,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发觉她没什么力气,太子干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孤让人去抬软轿来,你先闭眼歇会儿。”

“还不困。”阿绵也没有挣开的意图,她垂着头,似乎在欣赏远处的风景。

过了会儿,传来她软软的声音,“太子哥哥…”

“嗯?”太子侧过头倾听。

“疼…”阿绵声音更弱,她蜷缩身体,“好疼…”

说着,连冷汗都滴下来了,嘴唇被咬得泛白。

“怎么了?”太子大惊,将她抱起,“哪儿疼?”

阿绵张嘴,已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身体中似乎有两股力量在冲撞撕扯,一股霸道无比,另一股节节后退,让她几乎从脚尖疼到了头发丝,直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这疼痛来得毫无预兆,猝不及防,阿绵剧烈喘了几口气,已经将身体缩成了一团。

“孤马上带你找游太医。”太子立刻起身,见轿辇还没到,直接抱着阿绵大步狂奔起来。

“撑着,别晕!”他简短有力地命令,语中却满是担忧。

阿绵疼痛中都忍不住失笑,结结巴巴道:“哪有,哪有你…这样的。”

她在太子怀中摇晃,脑袋昏昏沉沉的,总觉得身体中少了些什么,咬着唇还是没忍住,低低的痛吟声不断。

太子心中越发焦灼,途中还有不识相的人硬要上来请安,被他一脚踹开,“滚!”

他速度极快,晚风几乎割裂衣袍,带起呼啸声,身后跟了一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内侍。但他们都不敢出声,实在是太子的脸色太难看了,几乎要被他怀中的阿绵还要白。

过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太子终于奔至元宁帝殿前,此时他的前襟已经湿透,却并非因为狂奔所致,而是阿绵浑身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发间几乎都能滴下水来。

太子知道阿绵向来不是个能忍疼的,可没想到她疼成这样。

急急冲进殿内,正好碰到走出来的游太医,游太医差点被没撞到,讶异道:“太子,郡主?郡主怎么了?”

“不知。”太子小心将阿绵放下,“她突然说疼,便成了这样。”

游太医让他避开,察阿绵神色立刻取来金针在她近虎口处一插,阿绵顿觉同感缓解许多。

“这…”游太医摸着胡须道,“这似乎是中毒的症状,又不大像…郡主今日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好像没有。”汗水浸在睫毛上,阿绵不禁眨了眨,“不对…”

她想起在外间等长公主时,她喝了杯茶,难道会是那茶的问题吗?

将疑惑说出,游太医点点头,“太子殿下可派人去查看一番,若是还有茶水剩余,取回来让微臣一看。”

太子握了握拳,颔首应允。

“郡主可还记得有哪些蹊跷的地方?”

“香味…”阿绵轻声道,“长公主那里的檀香味太重了,我起初以为只是点了太多檀香,现在想起来,似乎也…”

游太医又问了几句,金针止痛的效果已过,阿绵再度滴起汗来,香儿取来软布,急道:“小姐,疼得厉害就咬这个,千万别咬着自己。”

阿绵惨白着脸点点头,她前世每月亲戚造访时也会疼,那时她以为那已经疼到极致了,可和现在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偏偏还晕不过去,阿绵咬着软布,眼泪终于忍不住盈出。

游太医轻叹一声,低声道:“太子殿下,将郡主打晕吧。”

太子应声,手刀一挥,阿绵软软倒在他怀中,他伸手拭去阿绵脸颊泪水,不发一言,气势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