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冷冽而肃杀,谨贵妃神情一白,她抿了抿唇,长长叹了口气开口:“摄政王,你究竟意欲如何?是死是活,给我们母子指条明路吧!”
嘉宁帝已亡,她手上虽然有嘉宁帝留下的势力,可如今朝堂的局面,若帝梓元不点头,在嘉宁帝未留继位遗旨的情况下让韩云登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帝梓元若下定决心夺位,韩氏皇族只有一个下场。
“本王不想如何,本王今日只想让贵妃娘娘听一听,十三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帝梓元抬眼,目光灼灼,“谨贵妃,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如傀儡一般的天子之位,不是一个靠阴谋之术控制的朝堂,他想堂堂正正做大靖的天子,为万民造福祉,为天下启盛世。你是他母亲,他如今年少,所有他不能做的,还做不了的,你都应该替他承担。”
谨贵妃一愣,眼底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说…你愿意让云儿成为…”
“本王什么都没有说,三年前本王对先帝说过,十年之内,帝家绝不还政于韩,一个六岁的天子如何担起大靖王朝。”帝梓元打断她,坦坦荡荡开口:“本王和大靖要的是一个盛世明君。”
帝梓元朝韩云看去,“能不能走到那一步,日后全凭你自己。右相、烬言、你五皇兄皆为你师,他们品行端正、才识过人,会把最好的本事和御国之术教给你,韩云,不要负本王所望,不要再成为第二个先帝。”
韩云愣愣望着帝梓元,他今日前来本一心想自废储君位保母妃性命,却没想到帝梓元竟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韩云谨遵摄政王教诲,必行正事,秉浩气,不负储君之位。”他朝帝梓元深深弯腰行下一礼,小小的身躯格外凛冽端正。
帝梓元起身,半蹲下来,晋衣拂在地面,勾勒一地涟漪。她抬起韩云的胳膊,目光和他平齐,一字一句开口。
“韩云,也不要负你皇兄所望,这盛世,是他为你所建。”
那人可以为她抛却性命,天下相赠。
她又为何不能拱手山河,亲手解开两人宿命中的死结。
韩烨,
君以天下待我,
我以盛世还君。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谨贵妃带着韩云从御花园离去,洛铭西和帝烬言从假山后的石亭里走出。洛铭西神情复杂,帝烬言倒是更坦然感慨一些。
“烬言,你可会失望?”帝梓元抬头,看向他道。
“姐,失望什么?失望我没坐上储君之位?还是将来做不成大靖的君王?”帝烬言笑了笑,一派坦然,他走到帝梓元面前,神情诚恳,“姐,当年我在东宫被殿下一手教养长大,毕生之愿就是成为他的贤臣,为他启太平盛世,当年所想仍是我今日所愿。”
帝烬言比谁都明白,韩烨对他的恩情重于泰山,如果没有韩烨,他三岁那年就死了,根本不会有日后的温朔和帝烬言。
当年韩烨待他之恩,便是如今他还韩云的情。
“当初你让韩云入崇文阁拜烬言为师,便是为了今日光景?”洛铭西坐在帝梓元对面,沉声问。
帝梓元颔首,眼底对洛铭西带了一抹歉意。
洛铭西明白,她的歉意是因为瞒了他,而不是对如今所做的决定抱有歉意。
帝梓元是真心想让韩云为皇。
“帝家九死一生、十几载蛰伏才重回今日的地位,人心难测,你就不怕当年嘉宁帝所做的事将来有一天在韩云身上重演?”
当年靖安侯和嘉宁帝这一对君臣也曾情深义厚,还不是落得飞鸟尽鸟弓藏的结局。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韩家势大,嘉宁帝位高权重,他逼得父亲自尽,尚能安坐在帝位上执掌大靖十几年。可如今韩家子嗣单薄,八王离心,储君年幼,只能依靠帝家才能稳定朝堂,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给韩家再反噬一口的机会。况且这十年内,我不会把大靖交还给韩家,当初我对嘉宁帝说过帝家要十年执政之权,就算他死了,我也会证明给他看,他当年做的是错的。韩云是我选择的,铭西,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见帝梓元已然下了决定,洛铭西长叹一声,道:“韩云确实和嘉宁帝不同,既然你选择了他,在他亲政前我会帮你和烬言好好稳定朝堂,让帝家将来无后顾之忧。”
“放心,铭西,我不会让帝家重蹈覆辙。”帝梓元抬手轻叩在藤椅上,眼微微眯起,“韩云是我择定的下任帝王,但他的继位者必须拥有我帝家血脉。”
洛铭西和帝烬言皆是一愣,明白了帝梓元话里的意思。和当年太、祖做下的安排一样,韩云将来的中宫皇后必须为帝家女,而韩云的继位者必须有韩帝两家的血脉,这才是两家最稳固的联盟。
听见帝梓元有此安排,洛铭西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倒是帝烬言眉头皱起,颇有些不乐意,照如今帝家子嗣单薄的局面来看,将来八成嫁入皇室的是他的闺女了。
“姐,这可不能现在就下定论,将来我闺女可是要自己择女婿的,她要是没看上韩云那小子,可不能囫囵就把她推到后位上去。”
“怎么?”帝梓元觉得好笑,朝帝烬言看去,“你是瞧不上当朝宰辅和我教出来的帝君?”
“帝君又怎么样?不疼夫人半点用都没有。我去瞅苑琴去了,如今我连媳妇儿都没娶上,要有闺女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我看姐你还是在帝家属臣中挑一名贵女给韩云那小子养着吧。”帝烬言嘟嘟囔囔地表达了愤懑,朝帝梓元哼了哼出了御花园。
洛铭西对着帝烬言的背影笑着摇头,朝帝梓元宽慰道:“梓元,烬言只是说说,他明白的,这是保全韩帝两家最好的方法。”
“我知道,他知道轻重。这不是我们一家之危,帝家和韩家身后都有半个朝堂,这关乎大靖的将来。”
“起风了,你刚醒来,身体还没好,我送你回寝殿吧。”
“铭西…”
洛铭西拿起一旁的披风,打算披在她身上,却听到帝梓元开口唤他,他抬首朝她看去。
帝梓元静静的盯着面前小几上的杯盏,温热的杯面印着她清减的容颜和出神的眼。
“当年我以任安乐的身份从晋南入京时,一心想着把江山从嘉宁帝手中夺过来,狠狠踏在脚下告诉他他错了。”
洛铭西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以为,我们帝家和韩家隔着满门血仇和帝家军的冤屈,这辈子永远都只能你死我活。是安宁和韩烨让我明白,这个世上只要足够努力,没有不能化解的结。当年韩烨可以把烬言一手教养长大,如今我也相信我亲手教出来的韩云不会是第二个嘉宁帝。”
“过去种种错不在我们,我们却为当年的事耗费了半生光阴,几乎失去一切。铭西,嘉宁帝和慧德太后都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对韩家的执念该放下了。”
帝梓元起身,接过洛铭西手中的披风,转身朝华宇殿走去。
洛铭西望着她的背影,神情隐忍,他伸手欲牵住她,却终究只能拂过她披风的一角。
几日后,施府书房。
“殿下,您真的打算等先帝月丧过后就离开京城?”施诤言皱着眉,一脸不赞同,“您的眼睛还没好,还是留在京城一些时日,等寻到好大夫给您…”
“连北秦国师都治不好孤的眼睛,诤言,你还是放弃吧。”韩烨摆摆手,对不能视物的现状比以前更坦然一些,“给孤传口信给吉利,就说孤过几日就会离京,让他不用再贸然出宫见孤了。”
施诤言劝不了韩烨,只得点头,又道:“殿下,赵公公在府里等了您半日了,您是不是见上一见?”
嘉宁帝驾崩那一日,是吉利找上了赵福,韩烨才能在最后关头见上嘉宁帝。嘉宁帝驾崩后,赵福守灵十五日,便一心入施府求见韩烨。
韩烨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施诤言把赵福引进书房后便退了出去。
赵福才看见韩烨的身影,眼眶便红了起来,他朝韩烨的方向走了几步,哽咽行礼,“殿下!”
就算看不见,韩烨也知道这个在嘉宁帝身边服侍了一生的老人是何般心绪,他神情难得动容,朝赵福的方向抬了抬手,“赵福,孤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不必再多礼。”
“殿下。”赵福当即便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回来了,大靖将来的帝君只会是您,大靖自然也是您的。陛下虽然把禁卫和皇家的势力交给了谨贵妃,可他生前曾经嘱托过老奴,若是您还在世,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赵福朝韩烨连走两步,半跪于地,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郑重地递到韩烨面前。
“殿下,这是陛下留给您的传位诏书和玉玺。”
“传位诏书?”
他知道父皇驾崩后未曾给韩云留下继位诏书,却不想他不是没留下,而是把传位诏书留给了他。
“父皇他,什么时候立下的诏书?”
赵福头垂下,低声回:“三年前您的死讯传来,陛下为了国祚安稳,立十三殿下为储的那一日,同时立下了这道传位诏书。”
韩烨愣住,眼底复杂震惊的情绪袭来,他沉默半晌,摸索着行到赵福面前,接过他手中重若千钧的传位诏书。
“赵福,诏书是父皇留给孤的,孤留在身边做个念想。玉玺你拿回去,交还给韩云。”
赵福愕然抬头,失声道:“殿下?这可是先帝的遗愿!”他怎么都没想到,韩烨活着归来,却不愿再做大靖的帝君!
“赵福。”韩烨打断赵福的话,声带铿然,“父皇当年立旨时,并未想过孤会变成什么样子。孤如今双眼已毁,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纵使再爱戴孤又如何?大靖不需要一个不能视物的帝王,你想让我大靖成为整个云夏的笑柄吗?”
赵福讷讷不能言,望着全然看不见的韩烨,念及等了三年的嘉宁帝,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一夜,吉利接到了施诤言传来的消息,皱着眉头回了上书房。他入上书房的时候,正好碰见大理寺卿黄浦从上书房里出来。他没往心里去,从宫娥手里端了参茶放到帝梓元案头。
“殿下,都已经入更了,看完了这两本奏折就回华宇殿休息吧。奴才看刚才黄大人行色匆匆,该不会大理寺又出了什么大案子?”
帝梓元翻动奏折的手未停,“没什么,本王想起来一事,觉得有些蹊跷,便唤他入宫问上一问。”
“哦?殿下问他什么事?”吉利这两年呆在帝梓元身边,是她最亲近的人,有时候也会少些忌讳,陪她聊些朝政。
“科举舞弊的案子他一直毫无进展,本王好奇他是如何突然查出谨贵妃和江云修的干系,还能在短短时日里千里远赴淮南拿到江云修幼时的笔墨。”帝梓元的声音淡了些,“本王的大理寺如今是愈发能干了,吉利,你说是不是?”
吉利替帝梓元搅动参茶的手顿住,眼垂了下来。
后妃和士子的干系岂是大理寺随意就可以查的出来的。科举舞弊案爆发后,他接到太子从西北传回来的讯息,动用了当年东宫在京城里暗藏的势力,这才查出谨贵妃是幕后之人,假托别人之口把证据送到了大理寺。
他如今是帝梓元的内廷大总管,无论出发点是好是坏,他有所隐瞒,终究是犯了上位者的忌讳。
“你从来不离本王身边左右,先帝驾崩的那一日,昭仁殿外,本王却找不到你的人影,你去了何处?”
帝梓元握笔批阅奏折的手未停,只淡淡地落下最后一句,“刚才本王听说,赵福去了施府,说来也奇怪,如今先帝驾崩了,他一个前内廷大总管,见本王的西北统帅做什么?”
帝梓元一句一句问来,吉利始终垂着头,未能回答半句。
她搁笔,合上奏折,静静开口。
“你留在本王身边三年,难道不知道这三年本王是如何过来的?”
帝梓元的身影印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侧颜勾勒出影影绰绰的雾意来。
安静的上书房内,吉利只听得到她空寂又带着薄怒的声音。
“吉利,故人归来,却不愿相见。你替本王问上他一问,既活着,何不归来?既归来,回到了这座城,他有什么资格不来见我?”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既活着,何不归来?既归来,回到了这座城,他有什么资格不来见我?”
上书房里,帝梓元的质问声连同毛笔搁在砚台上的碰击声一齐落在吉利耳边,他嘴唇轻轻哆嗦了一下,半晌,行下御桌,跪在帝梓元面前。
“侯君…”
一声侯君,足以让帝梓元知道韩烨还活着。她隐秘而又艰难地动了动因为过于用力握笔而早已僵硬的手,只肯露出冷沉的声音。
“说。”
“侯君,奴才没有法子,殿下说了,不能让侯君您知道他回来了。”
砰地一声脆响,御桌上的参茶被盛怒的帝梓元扫落在地,她眉宇冷冽,面容似冰峰一般,“混账,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他是大靖的太子,他是这个王朝的储君!什么时候他的命属于他自己了?!”
“侯君!”吉利一头磕到底,双眼通红,声嘶力竭,“殿下他看不见了。”
一句话若石破天惊,上书房里陡然安静下来。
帝梓元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她昏迷的时候听到的没有错,韩烨他…看不见了。
“侯君,您别怪殿下,殿下看不见了,武功也没了,奴才自小跟在殿下身边,从来没见殿下遭过这种罪,奴才都不知道这三年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吉利一句句哽咽而出,眼眶里有了湿意。
帝梓元唇角紧抿,睁开眼,深不可见的墨瞳里淌着不知名的情绪。半晌,她疲惫而释然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
“吉利,带本王去见他。”
帝梓元知道韩烨还活着的消息这日深夜就被吉利传去了施府,收到消息的施诤言长长舒了口气,不知是宽慰还是心酸,他抚摸着腰间染着殷红血迹的长鞭,低低叹了一声。
“安宁,他们总归是比我们幸运,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韩烨在怀城养伤的这几年,很是新添了一些习惯。以前他处理政事忙碌,日日不得懈怠,极少有闲下来的时候,现在却会每日清晨都在林中坐上一两个时辰,也不和人闲聊,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听鸟鸣风过,一个人自得自乐。
施诤言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了,这是唯一消遣的法子,也没阻了他这个爱好,只亲自挑选了几个伶俐的侍女服侍在他身旁。
知道帝梓元要来,施诤言一早便在书房里等着,直至晌午,仍是不见人影,差人去问,才知道摄政王的御车在施府后门停了半日,却始终不见人出来。
终归是近乡情怯,连帝梓元也不能免俗。他心底头明白,摆摆手去了书房。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旁人插不了手。
昼夜交替,又是一日清晨。施府后门外的马车停了一日一夜,吉利也在车外守了一天一夜。他在一旁愁白了头,却不敢上前,待到第二日,怕帝梓元的身子吃不消,正欲上前询问,马车里的人走了出来。
“带路。”帝梓元脸色苍白,眼底却熠熠生辉,不见半点疲色。
“是,殿下。”吉利恭声应答,心底头踏实了些,利落地为帝梓元引路。
施府内早已撤走了侍卫,帝梓元一路畅通无阻,进后院,入梅林,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行至梅林边缘,里头藏青的人影若隐若现,她朝身后的吉利摆摆手。
吉利躬身行了行礼,识趣地退了下去。
帝梓元朝里走,一步一步,那人的轮廓一点点在烟霞中现出,落在帝梓元眼中仿佛染上了绚烂而亘古的色彩。
他静静而坐,头微垂,眼轻轻阖着,容颜依旧,恍若三年生死相隔,从来不曾有过。
帝梓元就这么停了下来,在他十步之遥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西北潼关外,她和韩烨从军献城中逃出时她对韩烨说过的话。
“韩烨,如今只剩下云景城和军献城尚在北秦之手,你留在潼关。等军粮送到各城后由我去攻云景城,军献城交给你。大靖北秦停战之前,我们不必再见了。”
曾经她以为,她这辈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一句——不必再见了。
韩烨,过去种种历历在目,当年你在云景山上跳下,我以为老天对我永无厚德之日。
帝梓元掩在长袖下的手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朝韩烨的方向抬起了脚。
或许是她的注视太过灼热,韩烨似有所觉,睁开眼朝帝梓元望来。
韩烨眉眼如墨,一双眼却空寂到毫无色彩。
帝梓元跨出的脚生生止住,眼底染上了殷红一片。
她知道他已经不能视物,可直到真正站在他面前,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事实带来的震撼和无措。
那双望着她的无比空洞的眼睛,没办法让帝梓元再进一步。
那么骄傲的韩烨,看不见了。看不见她,看不见他的子民,看不见他的臣子,看不见这片原本属于他的山河。
那样在沙场上御敌于国门外,守护自己子民的大靖储君,如今,甚至不能再提起一把剑。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活着,却不肯再见她。
那么骄傲的韩烨,怎么会愿意以这般模样站在她面前。
一日前的上书房里,吉利带她来见韩烨时,只说了这么一句。
“侯君,殿下决定在先帝丧月满后离开京城。奴才不敢告诉您殿下回来了,是怕如果您出现在殿下面前,他连丧月也不会留完。”
“殿下的骄傲,全天下不会有人比您更明白。”
所以韩烨,你的决定,是明明生离,亦作死别吗?
“谁在那?”韩烨随手一扶,一旁桌上的瓷杯被他不小心扫落在地,碰出刺耳的声音。
韩烨看向地面,眉头微皱,却弯下腰摸索着去拾地上的碎片。
帝梓元回过神,眼底露出不忍和震惊,就要上前替他拾起。
“殿下!”不知何时起候在一旁的侍女凝香小跑到韩烨面前,“这些让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谁在那儿?”韩烨却只是看着帝梓元的方向,沉沉地重复着问了一句。
凝香是施诤言遣来照顾韩烨的,知道一些内情,她迟疑地看向帝梓元,见帝梓元摇了摇头,遂小心翼翼地对韩烨道:“殿下,元帅怕我一个人照顾您不妥当,又遣了一人过来。”
韩烨摇了摇头,“告诉诤言,不必了,在西北的时候孤一个人生活惯了,身边不需要这么多服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