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龙瑄炙立住脚。赵忠拭了把汗:“宸妃娘娘差奴婢来禀奏万岁爷,波斯公主不愿住在宸妃娘娘给她选好的永安宫。要住坤仪宫,娘娘没答应。公主不依,说要是不能住进坤仪宫就住到万岁爷的寝宫去。”

“坤仪宫?!”好像是许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宫殿,皇帝紧了紧衣领:“那地方好久没人住了,怎么独独看中那地方?”

“公主说坤仪门上的龙凤呈祥好看,别的地方都没有。”赵忠满腹疑窦地看着后面的赵玉,赵玉故作无知地笑笑。

“告诉她住在坤仪宫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如果愿意就去住吧。”龙瑄炙冷着脸笑道:“宸妃连这点事都处不好,晚上叫她到乾靖宫来。”

“是,奴婢遵旨。”赵忠磕了个头,赵玉冲他一笑。赵忠心领神会,答应着赶紧回去了。

皇帝依旧悠闲地散着步:“赵玉,你笑得那么好莫不是猜到朕要做什么?”

“皇上的心思比海还深,奴婢焉能猜到。”赵玉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龙瑄炙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只是大步往前走。赵玉跟在后面不敢在又丝毫懈怠,偏偏这股笑看得人心里发凉。

就说方才赵忠来说的这件事吧,要是换在从前说不定回大发雷霆或者把所有人责罚一遍。这回却是笑得有些诡异了。这位波斯公主真是想拔尖的话恐怕真是自寻死路。皇上说什么也不会让番婆子执掌六宫,况且那位主子......很快打住自己的念头,这一生都不能把那件事透露出来。尤其是在皇帝面前不能露出半个字,有谁知道皇帝对主子的心如何。

皇帝回到内宫,宸妃已经奉旨到了乾靖宫偏殿伺候。“臣妾参见皇上。”“嗯。”龙瑄炙坐到软榻上:“都不是第一次了,总是不知道怎么去断了那些人的妄想。总是不让朕半点清闲,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臣妾无能。”柳心低垂着头:“等德贵妃姐姐身子好些,臣妾还是请姐姐出来理事的好。给皇上添恼,皇上恕了臣妾这回。”

“朕要是不恕了你还能怎么着?再走一个?”龙瑄炙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朕再去和谁叨叨,去庆云宫跟他叨叨?”

“柳心腼腆一笑:“臣妾不会说话,皇上别见怪了。不过臣妾看她倒是真是个西域美人,笑起来和娘娘一样好看。”

“什么?哪个娘娘?”皇帝截住她的话,柳心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之间说走了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自觉地把自己所见到的人跟皇后作比较了。

“是德贵妃。”柳心很机警地说道:“她最爱笑,笑起来别提多好看了。”

龙瑄炙笑笑:“能有多好看?才几个月就臃肿不堪起来,别人也是怀孕怎么就没见这样。不知道到了临盆的时候会长成什么样儿。”

“是。”柳心音乐觉得这话是意有所指,尤其是那句“别人也是怀孕怎么就没见这样。”明明是指着某人的。

“行了时辰不早了,早点歇着。”皇帝先自进了寝殿,柳心跟着后面慢慢进去。

乐文翰在院子里打罢了一整套的太极拳,从上到下隐隐透着一股热气。已经养成每日早起必要打完一套太极拳的习惯,若是哪一日忘掉了便会觉得少了很多东西。这儿也比不得京城,会有无数当差的侍女仆人在家中川流不息。只有几个老成并且跟随日久的家下人等处置家中日常杂事。

树枝上一只墨绿得发暗的喜鹊叫个叽叽喳喳不住,乐文翰住得久了知道这树上安着一个极大的喜鹊窝。什么事让这个一向安分守己的喜鹊叫得凄惨。低低一看,窝里的雀雏儿掉到树下。那只鸟儿在树杈上看着自己的雏儿掉在地上焦急不安。乐文翰笑笑,弯腰捡起雀雏儿放到最低的树杈上。喜鹊先前叫得极其凄厉,只怕乐文翰有伤子之意。

看到自己的雏儿被放回树杈,一下俯冲下来在乐文翰面前跳跃很久方才回去叼起雀雏儿回窝。

“爹!”身后传来娇笑声:“您都有闲情逸致送鸟雏儿回窝了?”

乐文翰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是说还有好些时候才能回来的。哪有一大早回家的道路。不过能够如此跟自己说话的人出来小女儿还有谁?一下子转过身:“姗儿?!”

“爹都不认识我了?”乐晖盈微微一福:“您看看还是不是我?”

“越来越出息了。”乐文翰笑得有些忘形,好好的女儿又回来了。倾轧。冷宫。大火一件件纷沓而至,每一次都让自己把心提到嗓子眼多亏老天有眼,把女儿完好无缺的还给自己。余生有女儿常伴膝下还有什么及得上这个。

乐晖盈上前扶着老父坐下:“爹,我瞧您打完一套太久。凌叔叔教给您的?”

“恩,两个老头子没事就耍出来的花样。”乐文翰打量着娇女:“孩子们呢?”

“两个小的被榛遐抱着去安置了,珗珗去看她自己的屋子一会儿就来。”乐晖盈在父亲下首的石凳上坐下:“只怕您要想安闲也安闲不下来,两个小的会吵到您了。”

“家里好久都没有小孩子了,你大哥的两个都在京里。辉樉就不提了,爹是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乐文翰摸了摸女儿的额发:“爹都老了,只是能有你留在爹身边比什么都好。”

“是啊,以后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爹身边。”乐晖盈正说着,看见妤珗过来:“珗珗,娘怎么教你的?”

“爷爷!”妤珗(妤珏)很乖巧地行了个万福。

乐文翰打量了她一眼:“这倒是挺像你小时候的样儿。”

“本来嘛,是我的女儿怎么会不像我。”乐晖盈看着妤珗:“珗珗很懂事,比焱儿听话多了。”

“对了,你把焱儿扔在北疆去做什么?”乐文翰把妤珗拉到身边坐下:“你也狠得下心。”

乐晖盈笑笑:“您是不知道,五叔要我把两个小的给他们一个。我哪里能够安心,焱儿总是要长大的。

男孩子必然要经过一番磨砺才能成人。成日家跟在我身后能有什么出息》越养越娇惯只怕就不成话了。”

“弟弟是娘惯坏的。”妤珗小小声说道:“要是五叔敢欺负弟弟,只怕娘第一个不依。”

“珗珗!”乐晖盈跺脚:“你在说什么?”

乐文翰笑起来:“还真是像你,从前你就是这样跟我说你哥哥怎么捉弄欺负你的。”

“珗珗,娘是怎么教你的?”乐晖盈摸摸妤珗的头发:“女孩儿家不许乱说话,被人知道会笑话你的。”

“没有乱说话,是在跟爷爷说娘怎么娇惯弟弟。”妤珗很俏皮地笑起来:“弟弟只要说自己是乖乖,娘就什么都答应弟弟了。”

“弟弟比你小,你娘事事依着他也是应该的。”乐文翰点点妤珗的脸:“改叫珗珗好听多了。两个小的叫什么?”

“姐姐叫瑶瑶,弟弟叫熠儿。”乐晖盈很腼腆地笑起来:“本来想要爹取名的,就把珗珗叫做大妞那一个叫二妞,大哥说还是早点把大名取了吧。”

“取得很好,不过瑶珗这两个字取反了。熠儿倒是不错,跟在焱儿后面。”乐文翰想了一会儿:“你大哥给我捎了封信来,若是有空你给爹看看。”

乐晖盈接过信,照旧是昔日的蜡烛火漆。用发簪上的簪子挑开,里面是熟悉的字体。草草看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辨的情绪。“怎么?”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乐文翰的眼睛。

“大哥说皇帝后宫多了位波斯公主,要住坤仪宫。”乐晖盈笑笑:“爹,您说出了个波斯皇后不是挺好的。”

乐文翰拈着须:“一向和波斯还有鞑靼都是互通有无,别的交情说不上。波斯就是有意修好也就不该推脱,只是想要入住中宫不吝于痴人说梦。皇嗣不能血统不纯,江山社稷更不能有外族干预。”

“不打紧,说是德妃已有身孕了。”乐晖盈把妤珗搂进怀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爹早就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年岁,还把凡俗之事萦绕心头也不嫌累。”

“你爹注定是劳碌命,总是不放心。”披好外衣:“何蔺也回来了?”

“嗯,护送我们一起回去后就回自家了。”乐晖盈跟在父亲身后:“爹,还没吃早饭吧?我让榛遐收拾了。或许就能吃了。”

乐文翰自行走在前面,妤珗悄悄拉了拉乐晖盈的衣袖:“娘,又来个什么波斯公主还要住坤仪宫?”

“小鬼头,少打听。”乐晖盈握紧女儿的手:“你答应过娘的,忘掉过去的一切。

那个地方的事情还有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去管,你是我女儿我是你娘就胜过一切是不是?”

妤珗点头:“娘,我怕有一天会有人把我们抓回来,遥遥和熠儿也要被抓回去。”

乐晖盈笑起来:“娘不好看又不是权臣之女,抓回去做什么?会有很多漂亮的年轻的女子住进那个地方的。虽然打雀也容不下我。我们只是平平常常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平凡快活的日子。,好不好?”

“好!”妤珗紧紧拉着她的手:“娘,何叔叔对我们好好。”

“嗯,何叔叔人很好。”乐晖盈摸摸它的辫子:“没有他,娘活不到今天。少不得替他打算,你看莫颜姨和榛遐姨谁号?”

妤珗想了想:“都很好,只是何叔叔从来不看她们。”

乐晖盈笑笑:“正人君子尤其是男女大防之事就该如此,若是为这种事被人抓住小辫子岂不是药被人取笑?你何叔叔才不会这般糊涂。”

“唉!”妤珗学着乐晖盈素日的口气叹了个口气:“愿得天家千万岁,此生何必与怨长门。”

乐晖盈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小鬼头,你就不能学点好的。成日家跟在后面学舌,看将来是怎生了得哦。”

“只要我跟娘还有瑶瑶熠儿在一起就好了。”妤珗很得意:“娘,送了的那个波斯公主是不是人啊?”

“不是人是什么?”

“是人怎么会送来送去,不是只有东西才能送人么?”妤珗牵着她的手摇来摇去:“要是公主都能送的话,看来这公主还真是不稀罕。”

“嗯,本来就没人稀罕。”乐晖盈快步走着:“快回去,要不瑶瑶醒了看不见人又要哭个不住了。”

翻开赵希新送来的奏本,顺手拿起一旁的朱笔披本。这些时候鞑靼不闹事了,波斯国开始示好。这些小国就是这样,但凡是有个女人送来或者有些贡品进献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什么都是可以相交的,不但是化干戈为玉帛即使是兵戈相见只要有女人畜禽或者是货币都能把所有的不愉快化为乌有。

“皇兄,云戎想要我皇嫂好久了!”龙瑄蕤那句话又浮在心头,鞑靼不在闹腾真是为了乐晖盈被云戎所得?不像是,乐辉懿每日怡然自得的情形就不像。若是乐晖盈有些丝毫不妥他断然不会在京中住得如此安稳。跟着龙瑄蕤去的密探回报,龙瑄蕤除了跟了辉爽相昵之外每日不务正业。可见边关无事,为何又没有龙濬焱和龙妤珏的消息。按常理来说,姐弟两个应该是除了乐晖盈在一起之外就一定会跟龙瑄蕤在一起的。乐晖盈身在何处?何蔺已经不知去向,想要找到乐晖盈的下落只能从乐文翰那里下手。偏偏乐文翰辞官还乡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回来,跟踪乐辉懿的人也是回报没有人见过乐家的宅邸内又什么异样的动静。真的就是凭空消失了不成?她生的必然是两个孩子,有何蔺在她身边性命便是无虞。

你倒是狠心,真个就把我轻易抛闪。纵有再多不是,也是结发夫妻。那年大婚之夜,她月信突至的事情还是记在心头的。腼腆害羞的小姑娘只要多说两句话就会双颊绯红,初幸仿佛还是昨日。蓦然回首却发现要是他还在身边,却是大婚好久了。‘瑄哥哥’脆生生的声音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在心头,那株红梅树下的火红身影曾经让自己无法忘怀。满眼俱是她娇俏的神色,为何两人会走到这一部。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真的错到无法收拾。

“臣妾参加皇上。”波斯公主樱筠被封为昭容赐居永安宫,赵忠那天的话让她很是恼火:凡是住在坤仪宫的人俱是没有好结果,若是公主不忌讳奴婢这就去给公主打开。只是皇帝面前绝对不能透露出自己的不满,皇后的寝宫还有什么不好。分明就是皇帝的托词,莫非坤仪宫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皇帝尚无子嗣,这是皇兄千叮万嘱的事。一定要给皇帝生一个儿子,皇帝宫中的妃嫔即便也有身孕,都比不过自己出生高贵。只要自己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早晚这顶凤冠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平身。”龙瑄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波斯女人就是跟中原的女子不一样。虽说是娇艳如花,怎么及得上那眉眼微颦的神态。婉转一笑犹如三春之际盛开的花朵一般夺人耳目。她美是美只是美得过于妖冶,远不如中原女子久看耐看。

“皇上,臣妾伺候皇上笔墨吧?”在波斯跟着一个中原文人学过几年的汉文,算得上公主堆里的佼佼者了。很有自信地说道。

“嗯,墨淡了。”笔端敲了敲旁边的端墨,樱筠很熟稔地拿起贡墨研墨。龙瑄炙一看,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哪有这样研墨的。左转三下右边又是三下,好好一块徽墨和陈年端砚几乎毁在她手里:“会研墨?”

在宫里的时候学过。“很是得意地说道:“先生夸我学得很地道。”

龙瑄炙嘴角挂着一丝揶揄的笑容:“是么,够了。”换了只笔在一边的朱砂里蘸了蘸继续批本:“你既学过,背首诗朕听听。”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樱筠很流畅地背道,龙瑄炙正好喝了口茶,直直的一口茶瞬时喷了出来,全部喷再一边的赵云身上。

“万岁爷,您没事吧?”赵云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拿出手帕给皇帝拭去嘴角的茶渍。龙瑄炙心里哀叹了一句:我儿子还能背得一字不差,这都不知错到哪儿去了。

“皇上,难道臣妾背的不好?这可是杜甫的名句。”樱筠得意洋洋地看着龙瑄炙:“我还会默写,要不要写给皇上看看。”

龙瑄炙摇头,不要糟蹋我的四宝了。”不必了,朕知道你会写得很好。“龙瑄炙有些无奈,这样的草包送进来是不是有意羞辱人来着。就这样还想住在坤仪宫?岂不是贻笑天下,要是被那个女人知道不知会是怎么一番伶牙俐齿在等着自己。发落贵妃的话后来乌雅一字不差地说给自己听的:一个小小的太子凉娣就想做皇后,你也配?我乐家三等的奴才也比你高贵多少倍!就是自己素日发脾气训斥大臣也不能说出此等话语她竟然说得振振有词。小姑娘,腼腆脸红的小姑娘骨子里所隐藏的居然是比男人更刚强的性情。杀伐决断一般男人未必能够比得上,早知如此便不会把她伤得至深。两个人之间也决不至于闹到最后无法收拾的地步。

第四章涅槃凤凰21

“皇上?!”一边的樱筠用力推了推皇帝:“您好好的怎么不说话?”

“赵玉,更衣。”龙瑄炙打量着袖襟上的水渍:“等会儿你伺候晚膳。”说着进了暖阁,赵玉紧紧跟在后面。

“万岁爷,晚膳是让御膳房伺候还是让云嫫嫫伺候?”赵玉知道最近皇帝胃口有些不开。

“云嫫嫫单给朕做,她的就用御膳房的厨子。”皇帝不假思索道:“看有什么清淡可口的给庆和宫送去,朕听说德妃胃口不好。”

“是,奴婢就去传旨。”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皇帝的胃口早就被那位主子带坏了。除了云嫫嫫的厨艺,没有谁能够做到和他的胃口。

“对了,明日早朝以后叫乌昀来见朕。”皇帝自己扣好襟扣:“朕要出宫一趟,只要乐辉懿跟着。”

赵玉没敢吱声,别是去找主子吧。乐大人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找到主子的,那天把自己腰牌还给自己的时候乐大人脸色还不错就问了一句主子如何。乐大人愣了半天,说一句:九死一生。

接下来的话自己就没敢问了只怕是问出来的话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复。

那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又不敢跟任何人说。看见皇帝日日招幸不同的妃嫔不免为皇后感到心疼,或许皇后远远离了皇宫真是件好事。至少在那里能够看到皇后脸上那种和煦而恬静的笑容。皇后实在不该嫁入皇宫,可惜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内监帮不上任何的忙。否则如何太医那般,倒不失为皇后的良配。

“你跟着朕一起去,让赵希留在宫里。”皇帝蓦地说道:“伶俐些的人跟着放心。”

“万岁爷,奴婢只怕没有这个福分。奴婢每日闹肚子,您是知道的。”赵玉早就想好遁词了,那些时候也是吃了巴豆装病才躲过去的。

“哼!”皇帝冷笑了一声:“吃了那么多巴豆没把你小子药死,真是命大。”

“奴婢吃伤了食,所以要吃巴豆泻火。”赵玉继续编瞎话:“可不敢犯了军前失仪的事儿。”

“朕吩咐了你,自然不会收回成命。”皇帝大步出去。

赵玉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这回可是把皇后给搭进去了。

乌昀见过皇帝以后没有回府一径到了乐辉懿家中,乐辉懿正悠哉悠哉地坐在荷花池边垂钓。鱼儿没有咬钩,融融阳光照在身上何等惬意。“火烧火燎的,谁又怎么你了?德妃后宫异宠,你就等着做国舅老爷了。”乐辉懿看他一脸急色,打趣道。

“皇上要微服出宫,指明要你陪着一起。我留守京中。”乌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我哪有这份才具。”

鱼竿一抖,一条鱼儿咬钩了。乐辉懿猛地提起鱼钩,银白色的鱼鳞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异样刺眼的光芒。乐辉懿把鱼摘下钩复又扔进池中:“微服出宫?为猎渔色!我等身为大臣,岂能不犯言直谏。如此,又如何正言立色立于朝堂?!”

“你难道没看见波斯公主在宫中独得异宠,德妃能不能辖制都不知道。若是皇上出宫,只怕会出大事。”乌昀终于体会到乐家那时候所经历的事情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体验的痛苦,尤其那时候皇后还怀着皇太子,多少双眼睛都紧盯着乐家父子。

乐辉懿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池中游弋生姿的锦鲤:“皇上会护着德妃的,我们家没那个福气做外戚。你是一定能做顾命大臣名垂青史,我望尘莫及。”

“别打趣我了,我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只是皇上吩咐人的口气又是不容人思虑半分的,辉懿兄帮帮我吧!”乌昀几乎是半跪下:“除了问你,还能去问谁。”

乐辉懿笑笑:“你早晚要经历这种事,皇嗣奇缺德妃有孕。多少双眼睛一起看着你也是在所难免,皇上既然要你署理朝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怕人埋怨也不要怕落人口舌。就是皇上亲为处理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你每一个都去计较能计较得来?总归一句话: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从前我们老爷子嘴边常常挂着这话,我那时都是不明白。一步步走到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老爷子的心思。”

乌昀猛然想起一件事:“有人说皇后没死,是被人挟持了。还有说到了外藩,皇上不会是想带着你去找皇后吧。”

乐辉懿一脸笑意:“我妹妹我当然是想找她回来,不过这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外藩?挟持?去外藩会路过北疆的,辉樉在那儿断然不会放人过去。至于挟持,目的什么?也没见有什么勒索或是要挟的事儿出来。都是一些人瞎传,你也信!”换了个手,一只手持着钓竿实在是太累:“只是皇后失踪好些时候,也有无数人在找都没有丝毫头绪倒真是叫人担心。”

“不吃饭了,还在叨叨?”背后传来一声带着娇纵的笑声,两人同时回头。乌昀和乐辉懿已经到了内眷不避的亲密,自然认得她是乐辉懿的夫人。

“难为嫂夫人,我在和辉懿兄说事情。”乌昀抱歉地笑道。

爽朗而明丽的田俐瞥了夫婿一眼:“自然是看见在说事儿,你是不知道。早间哄着我说是钓了鱼就有鱼吃了,等了晌午别说鱼就是鱼鳞也没瞧见过。只好吩咐人做好了拿过来,要不一家子人非饿肚子不可。”

乐辉懿盥洗过手:“来来来,就在这儿吃。进去闷气得慌。”

田俐看着人摆好膳食:“乌昀也在这儿吃了,回家去还要折腾做什么呢?”看着都坐下:“两人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又要出去?”

“国舅爷和我说皇上要带我去微服出游,他在京中很是无措。”乐辉懿喝了一盏酒:“还说有人说皇后没死,是被人掳去外藩了。”

“真的?!”田俐瞪大了双眼:“没死,哎呦!可没把我急死,只是都快临盆的人能禁得住这番大折腾还能平安无事真是老天有眼。”

“什么跟什么呀,都是谣传!”乐辉懿作势瞪了妻子一眼:“真要是活着,我还不去寻了她回来?”

田俐仿佛才想起什么似地:“哎!是我总是在想她平安无事的活着。好端端的不知去向,最可怜的是焱儿也没了影儿。老爷子只怕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谁又能解了老爷子的心烦。”

乌昀听他夫妻两个闲话,难道真是以讹传讹。乐晖盈真的已经命丧黄泉?如真是,皇帝为何还要微服出游。难道真如乐辉懿所说是为猎渔色,这并不符合皇帝的心性。在皇帝那儿或许宫里各色嫔妃已经很多了,决不至于做出这种没身份的事情来。带着乐辉懿同去,乐辉懿对夫人一向是百依百顺也不会做这等事体,难道只是微服私访探察民情。真是自己想多了。

“想什么呢?喝酒喝酒!”田俐没有多坐,已经辞了出去。乐辉懿推推乌昀:“你心事多了,仔细夜里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