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莺这才放心的让赵初起驾,站在门外看着这乘明黄的软轿消失在湿润的雨雾中。
回到寝宫,皇帝刚刚看完奏本从书房里出来:“这么晚才回来?”
“原本早就回来了,半道上下雨就在一个小院子里避雨。”看他穿着一件云白色的薄纱常服:“皇上回来好久了?”
“下了午朝,和太傅他们商议事情。”在圈椅上坐了:“看的什么戏?”
“挺热闹的,母后喜欢看。臣妾倒是没看出什么意趣来。”乐晖盈苦笑:“总觉得闹得慌,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
“这还是最新的本子最好的班子,也就这样了。”龙瑄炙靠在椅背上:“赵希吩咐传膳。”
乐晖盈坐在他身边:“皇上,明明是您招来的戏班子怎么假托是臣妾的长兄呢?”
龙瑄炙干笑了两声:“还不是为了你解闷,要不谁去传这个。总不能说让在这儿演吧那边场院大。”
“到底是母后,万岁爷还是清楚得很。”乐晖盈笑着给他摇着团扇。
“偏你知道得多。”接过团扇自己摇着:“特地叫厨房做了一道桂花挂炉鸭,这时候吃正好。”
乐晖盈点头:“看这天气越来越热,贵妃只怕这两天就要临盆了。给她送些什么过去,让她好好养养精。”
“不用你操心这个。”龙瑄炙拉着她到膳桌前坐下:“管好你自己,这都五个月了还不见长好多少。可见是素日操心的缘故。”
一桌精致的肴馔已经摆好,油光皮亮挂炉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赵希给皇帝盛了一碗绿豆莲米粥,顺手将一道开胃的爽脆萝卜放到皇帝手边。一旁的乐晖盈看得有些出神,几乎想要拿过这碟萝卜去。龙瑄炙赶紧挪开:“你不许吃这个。”
“就吃一块。”乐晖盈一脸的笑:“那些都吃腻了。”
“你先把燕窝粥吃了再说。”龙瑄炙望着她:“吃完了燕窝粥,这碟萝卜许你吃。”
乐晖盈悻悻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吃粥。“这个桂花鸭不错。”龙瑄炙先尝了一口鸭肉,便顺手夹了一块给她:“开胃。”
“要吃那个萝卜。”不甘心地咬着鸭肉:“这些都吃腻了。”
每逢帝后用膳的时候,乾靖宫的太监宫女就能看见皇后跟皇帝斤斤计较要吃什么不要吃什么的情形。皇后一改平时的娴雅端庄,总是撅着嘴进食。而皇帝常常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朝堂上那个冷酷的君王总是看不见了。
“好,你把这个吃完就给你。”皇帝给她夹一筷子茭白烧鸡:“这么新鲜的鸡肉,不吃可惜。”
几乎想要把碗里的菜都甩出去,只是挂念那块爽脆的萝卜。只好闷着头吃完:“这回可以了吧。”
龙瑄炙这才找了一块极小的萝卜给她:“慢慢吃,吃完了就没有了。”
“万岁爷好小气。”珍惜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很快就没有了,乐晖盈看着他:“万岁爷答应说要是吃完了燕窝粥,就给的。哪知道就这么一点,下次再不信了。”
“还不是为着你吃这些不好?你说但凡是吃了有好处的,什么不是如你的愿?”龙瑄炙摇头:“哪有心疼起这个东西的道理。”
乐晖盈满是怨念地看着他:“怎么不见万岁爷去管着别人吃什么,这么久也没见贵妃有丝毫的拘束。”
“她生养过妤琛,用不着朕管。”龙瑄炙又给她搛了一块鸭肉:“慢慢吃,不急。”
“对了,怎么没见妤琛过来?”乐晖盈放下银箸:“她今儿在哪里吃?”
“回娘娘的话,大公主今晚上被贵妃叫了过去。”清雪赶紧过来回话。
“哦。”乐晖盈放了心:“等她吃完了,好好送去咸阳宫。”
“你能不能少操心?”龙瑄炙有些不耐烦起来。
操心,是操的别人的心?你要是没有这么些女人,我用得着这样。那样,只要管好自己和自己腹中这个就好了。正因为你有了这许多的女人,我就不得不去操这心。不能让人说,你为了皇后腹中的皇子摈弃掉妃嫔所出。也不想让人说皇后骄妒,对妃嫔所出子女不闻不问。有人说生在皇家不幸,其实嫁入皇家才是真正的不幸。
皇太后嫁入皇家,亲生的骨肉不能见面。抚养长大的,因为自己的生母也就不亲她。只是碍于脸面和名声不得不做出母慈子孝的样子给天下人看,难道皇太后不委屈?民间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是含饴弄孙了,哪怕是抱养的也会努力孝顺养母。而在这深宫之中,却连人间最简单的亲情都不曾有。母亲疼爱子女是不用理由的,同样子女孝顺母亲也是天下最平常的道理。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连动物都知道的道理。在这富贵天下第一的皇家竟然如此贫瘠,至上而下都吝啬到把自己最本能的东西弃之不顾。最后落得什么,也不过是阴暗地宫中一具漆黑的棺木和数不清的遗憾陪伴终生。
龙妤琛在书案上照着乐晖盈给她画的红格子写大字,手里的笔也是乐晖盈交代的要握得紧紧的。时不时乐晖盈过来抽一下笔,要是握松了就会是在那一瞬间弄得满手都是漆黑的墨汁。
“嗯,今儿不错。”乐晖盈走回圈椅上坐下:“不像前两天,一抽笔就弄到衣服上去了。”
“哪只有衣服上,脸上都是。”龙妤琛一下抬头:“母后不知道,那两天嬷嬷都说我的脸跟小花猫一样。”
乐晖盈笑起来:“谁叫你执笔不用力气的,写出来的字儿歪歪扭扭。这么秀气的小姑娘,写出来的字跟个鬼画符似的。幸而你父皇没看见,要不该说你了。”
“人家才开始学嘛,母后不可以告诉父皇说我的字难看。”龙妤琛放下笔,扯着乐晖盈的鸾带:“母后!”
“知道不好,还不用心?”乐晖盈笑着给了一块芝麻糖给她:“你这样要是你父皇看见,只怕就恼了。”
“我知道,母后腹中是个弟弟。母妃肚子里的是个妹妹,所以父皇才会怕人伤到了母后。”龙妤琛慢慢啃着芝麻糖
乐晖盈掠了掠她的头发:“谁跟你说这些的?不管母后还是你母妃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会妨碍到对你的疼爱。你是大公主,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龙妤琛趴在乐晖盈膝盖上:“母后,你以后还是会对我好是不是?”
“那当然,你是大姐姐的。母后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就不疼你了。”摸着她的脸蛋:“你也要学着做大姐姐,以后弟弟妹妹都要以你做榜样。可不能再和现在一样,见到妤珏就和她吵架。”
“哪有和妤珏吵架,都是娴母妃嚷嚷的。”龙妤琛不耐烦地跳起来:“每次还没挨到妤珏,就嚷开了说我欺负她。妤珏也是,我还没碰她就开始哭。弄得别人都说我欺负她!”
“妤珏还小,不懂事。”乐晖盈前后想了想,娴妃倒是喜欢这样。
“还有呢,母妃一听见娴母妃说这个就凶我,说我不该欺负妤珏。”龙妤琛小脸挂了起来:“从来就不会跟母后一样好好的跟我说话。”
乐晖盈看看一脸委屈的小姑娘,有时候会很心疼她。只是这也只能放在心里,若是自己太热衷这件事只怕有人谁说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清雪曾经不着痕迹地说过,贵妃当年生下龙妤琛的时候很不喜欢是个女儿,要不是碍着龙瑄炙在里面只怕会把这孩子溺死。分明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要嫌弃到这般田地。一心要生皇子,真正生了皇子又如何?难道就能保你一世的富贵荣华?
皇太后生了皇子,母子不能见面;先前穆皇后生了皇子,自己殒命冷宫。先汉时候,卫子夫生了戾太子,最后母子双双殒命;钩弋夫人生皇子,却落得立子而杀母。这都是生了皇子的,有谁是得了善终的。
即便是自己真的生下了皇子,等待自己的命运又是什么?这些时候龙瑄炙倒是不提这话了,在这之前还提得不够多?
“父皇。”龙妤琛跑跳着过去,拽住龙瑄炙的袍袖。
龙瑄炙俯身抱起她:“怎么,在和你母后学写字?”
“母后说我的字写得比前两日好多了。”龙妤琛有意显摆:“母后,是不是啊?”
乐晖盈抿嘴一笑:“就是能认出写的是什么了,不像前两日怎么看都像是鬼画符。”
“鬼画符?!”龙瑄炙看着女儿:“朕和你母后的字都不像那个,你跟谁学的?”
“哪有,母后笑我呢。”龙妤琛不依:“就是歪歪扭扭的,像钓鱼的蚯蚓。一点也不像鬼画符。”
“钓鱼的蚯蚓?!那还不如像鬼画符的好。”龙瑄炙看了看案上的大字:“这要不是你母后说这是你写的,还真以为是道士画的符咒呢。”
龙妤琛不服气地伸着舌头:“父皇就不会夸夸我。”
“等你写好了,父皇自然夸你。”乐晖盈看出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么着,以后可不许弟弟跟着你玩了。”
龙瑄炙看着她:“你又许了她什么?”
“就是说让她做个好姐姐。”乐晖盈笑着看他把女儿放下来:“这话没错吧。”
龙瑄炙点点头:“清雪,拿件薄点的袍子出来。”
“要出去?”接过清雪拿来的袍子给他换上:“这都要传膳了。”
“有道折子,要问清楚。”龙瑄炙自己整了整衣领:“琛儿,帮父皇看着你母后用膳。少用一点,你今晚的零嘴就没了。”
“是。”龙妤琛高高兴兴答应了。
龙瑄炙看了一脸不快的乐晖盈一眼,转身出去了。
乐晖盈很少看他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忙忙换了件衣服就走还是第一次。“赵玉,你去问问赵希到底是什么事,忙成这样。”
“是,奴婢这就去。”赵玉答应着出去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42上
御书房内乐文翰和乐辉懿父子都在里面,龙瑄炙阔步进来。“都坐下说话,这么多人看得朕眼晕。”
乐文翰是早就坐在一边的,乐辉懿也就跟着坐下来。“这道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龙瑄炙扬着手里的奏本:“这么久了,朕还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儿上来这道折子,你要瞒下去多久?”
“回皇上,这人在京城中远非一日。是臣亲为署理的,担心走漏消息没有事先知会各部院大人。”乐辉懿起身回道:“这人自报姓名叫做戎愠,是鞑靼使臣。蒙皇上紫光阁赐宴后并未立即回国,反倒带了一张极其丰厚的礼单到兵部衙门去见臣。说是鞑靼新君并无异心,有心要与我朝修好。臣当日不辨真假,又不能让他在京中四处招摇生事。故而将他安置在使臣来往居住的馆驿中,并安插下侍卫日夜监视于他。顺便写信给驻守北疆的疆臣乐辉慡让他在鞑靼国内遍查此人,终于在日前获知此人那是鞑靼新主云岩的胞弟云戎。”
“云岩的亲弟弟?”龙瑄炙想了想:“两人倒是不像,朕见过云岩也见过云戎。”
“他易过容。”乐辉懿展开一卷画轴:“皇上请看,这是前后的对比。”
龙瑄炙沉吟半晌:“削尖了脑袋钻进来,左不过是要弄些东西回去。你没许他什么?”
乐辉懿把礼单递到龙瑄炙书案前:“皇上请看,这就是云戎给臣的礼单。让臣奏知皇上,鞑靼并无异心。”
“这份礼不少。”龙瑄炙冷笑着把礼单跺在书案上:“够做不少事了。”
“臣将十万两银子尽数充入军饷,余下的东西封在内库例未敢擅动。”乐辉懿心下佩服父亲,揣摩帝皇心思可谓是到了了若指掌的地步。要不是父亲预料在先,只怕这趟回话就是挨了皇帝一顿申饬都无法交差了。
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乐文翰,龙瑄炙扬起脸:“太傅怎么看?”
乐文翰似乎刚刚回过心神:“老臣想起十年前的事,那时的情形竟和如今有了八分相似。只是鞑靼派来的细作牵涉到了皇室内部。只怕这次又要掀起一场战事了,俗语说,兵者国之大事也!一旦调兵遣将,朝中必有大的变动。这变动会不会有人趁机从中取利,才是臣担心的事情。”
龙瑄炙顿时想到先帝朝实录上记载的事情。乐文翰地担心是有道理的。“依太傅所说莫非就这样搁置不成?”
“云戎在我们手里。还怕他鞑靼不成?”乐文翰反问。
龙瑄炙顿悟:“那就看好他。另外边境之事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是。臣已经吩咐下去。”乐辉懿赶紧接下话茬:“皇上放心。”
“嗯,这样最好。”龙瑄炙看看窗外。已经漆黑一片:“都还没吃吧?朕也没吃。不如一起用过再走。”
父子俩对望了一眼,不敢提出异议。只好在膳桌前坐定,龙瑄炙自然在上首坐了。
赵希带着赵玉等几个人抬来三个硕大的食盒,盖子掀开一股香气袭来。乐文翰已经知道这是女儿命人精心准备的菜品,一一摆放到膳桌上的菜品十分眼熟。
“回万岁爷,这是今年新进的状元红。”赵希拿出一壶酒,依次给三人斟好。
“皇后知道父兄都在,居然准了朕喝酒。”喝了口酒,龙瑄炙望着乐文翰:“太傅不知道,皇后平素是不许朕喝酒的。”
乐文翰笑起来:“皇后是小孩心性,多蒙皇上处处迁就。”
“还说小孩心性,方才教导大公主写字就是全副的道理。”龙瑄炙看了眼赵希:“给太傅和乐大人布菜。”
赵希赶紧过来熟练地给父子二人布菜,这些菜倒是家中也常有的。乐晖盈依旧是记得家中诸人的喜好,吩咐厨娘小心伺候的结果。
“上次送来的鲥鱼很不错,很对朕和皇后的胃口。”龙瑄炙看着乐辉懿:“还是你这做大哥的知道她的口味。”
一直埋头吃菜的乐辉懿抬起头:“能对了皇上和皇后的胃口就好,就怕是臣妄自揣摩不得要领。”
“朕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办差都没出过错。”这个大舅子做事能力如何是有目共睹的,就是为人油滑得利害。寻常人压根就不能琢磨到他的心思。
“皇上这么说,臣惶恐之至。”乐辉懿起身给皇帝斟了一杯酒:“微臣替老父叩谢皇上厚恩。”
龙瑄炙摆手:“这话放在旁人家说得过去,当着这三人的面就不必说了。”
窗外已经过了二更,赵玉拿着钥匙进来:“万岁爷,二更了。”
“皇上,宫门下钥。老臣和犬子应该出宫了。”乐文翰起身道。
“赵玉,送太傅和乐大人出去。”龙瑄炙颔首,父子二人行礼后退出。
龙瑄炙自斟自饮喝了两杯酒:“传柳才人过来。”
赵希一怔,自从皇后上次为这个生过气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招幸过妃嫔了。踌躇了一会儿:“万岁爷,宫门已经下钥只怕不便宣召柳才人了。”
“朕的话你没听见?”龙瑄炙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当这个差事,还有人等着去。”
赵希硬着头皮出来,莫颜正好从后面寝殿出来:“希公公?”
“娘娘歇下了?”“早就歇下了,说是乏得很。”
“哦,那你快去伺候去。”松了口气,好歹是睡下了。过了今晚,有什么明儿再计较。
须臾之后,才人柳心被带到了乾靖宫偏殿。龙瑄炙侧卧在榻上,喝了点酒头有些发沉。
“臣妾参见皇上。”柳心看着皇帝一副宿酒的样子,有些惴惴不安。
“嗯。”看了她一眼,龙瑄炙翻了个身没搭理。
柳心小心翼翼地起来,放下寝殿外的两侧幔帐。
…
榛遐匆匆忙忙进了乐晖盈的寝宫,掀起幔帐看她已经熟睡这才拉着莫颜出来。“怎么了,颜色不是颜色的。”
“皇上把柳才人宣到偏殿去了。”榛遐压低了声音:“我刚过来时候,亲眼瞧见进去的。”
“怪道说方才希公公看我的颜色都不对。”莫颜警觉地回头看看:“才闹过一次又来这个,万岁爷安的什么心?也不看看这些日子多不容易脸色才好些,我刚说风调雨顺好过日子的。”
榛遐叹了口气:“老爷跟大公子前脚出了御书房,后脚就让希公公去宣柳才人过来。明儿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这话怎么着也不能从咱们嘴里出去。”莫颜低着头想了想:“我看小姐倒不定会再为这个生气,这些时候你不觉得小姐有些古怪?”
“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自打有了身孕就常常说些半头话。每日闲着的时候就是不停做那些东西,我今儿整衣箱都做到十一岁了。小姐到底担心些什么?她从来都不是拈酸吃醋的人,为了皇上招幸嫔妃的事儿闹了好几次也是没来由。”榛遐左顾右盼,又竖起耳朵刻意去听乐晖盈寝殿里的动静:“这些话都闷了好些时候了,谁都不敢说起。”
“我和你一样。”莫颜跟她在寝殿外的台阶上坐下:“希公公和清雪都说小姐跟皇上怎么怎么好,这话原不假。只是皇上每次这样对她,让她怎么想。饶是好性子也磨坏了,每次闹完了再来说合。有这心思,早干什么去了?”
榛遐托着腮:“小姐有心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咱们。可是这些话她都说给皇上了,她早就预见以后的事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不停手地做着那些小孩儿衣服,只是这话就是咱们知道也不能多说一句。”
“我现在只盼着明早平安无事。”莫颜皱着眉头:“好容易身子好些就出漏子,万岁爷是成心的。”
榛遐扭头看着寂静的寝殿:“我估计咱们的话,一句没漏都听进去了。”
莫颜无语,她睡得不沉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42下
莫颜蹑手蹑脚进了寝宫,才一撩开绣帏就看见乐晖盈坐在窗下双目炯炯对着铜鉴梳头:“娘娘今儿起得真早。”有点心虚,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昨晚上睡得好,一大早就醒了。”用玉蝴蝶的簪子把头发绾好:“去看看有冰糖燕窝粥没有,有些饿了。”
“诶,我这就去。”莫颜腿肚子有些发软,这神色就是要出事的样子。
“榛遐。”乐晖盈坐在妆台边:“找件厚实的衣裳出来,寒浸浸的。”
榛遐赶紧答应了一声,莫颜那张写满警告的脸让人心里寒浸浸起来:“娘娘,一件薄丝绵的可以么?”
“拿来。”笼上松松的丝绵袍子:“瞧这腰粗的,快赶上外面的太平缸了。”
榛遐一点也笑不出来,冷冰冰的脸加上一双看着就害怕的眼睛这可是以前都没有过的事情:“娘娘这时候穿这个,只怕一会儿燥得慌。”
“只要不中暑我就这么穿着,你瞧我手多冷。”乐晖盈伸手探了探榛遐的手,榛遐猛地一缩手:真的跟一块寒冰似地,看上去苍白得没有血色。警觉的她看向妆台,很久没用过的桃花胭脂打开晾在一边。原来脸上的绯红是用过胭脂才有的,想来这绯红底下应该是跟手一样的颜色。
“娘娘,燕窝粥。”莫颜用托盘端着燕窝粥进来:“刚熬好的,试过还好。”
乐晖盈拿着银匙吃了两口,就捂着嘴大呕大吐起来。“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害口呢?”莫颜赶紧端过一盏清茶给她漱口。
接过榛遐手里的帕子擦掉嘴角的污渍,抬起头却把两个人吓了一跳。本来就是浮在脸上的一层桃花胭脂全都跟着虚汗一起滴了下来,毫无血色的脸被斑斑红汗弄得可怖极了。榛遐赶紧拧了块滚烫的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小姐,我让赵初去宣院正大人来。”
“何必给人添麻烦,歇歇就好。”干呕了好一阵终于止住。喘着气歪在软椅上:“就是来了,也不过是脾胃不和。我不想吃那药汤子。”
清雪从外面进来。一看这情形吓得够呛:“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害口。”拭去嘴角的残渍:“再去盛碗粥来。我肚子还饿着。”
莫颜本想让她歇歇再说,可是这时候若是劝了只怕还坏些。答应了一声,退了出来。清雪见事不对。跟着莫颜一块儿出来:“怎么了?”
“万岁爷上朝去了?”莫颜把她拉到一边:“柳才人什么时候离开偏殿的?”
“四更不到就走了。”清雪听见这么问已经知道缘由:“知道了?”
“你以为她不知道?”莫颜悄悄看了看左右:“估摸着昨晚上就知道了。”
清雪摇头:“万岁爷脸色也不好,明知道会闹还这么做真是没法子。希公公一大早伺候出门的时候就交代叫我过来看着,哪知道还是这样。”
莫颜眼角沁着泪:“做什么这么折腾她,还嫌她过得舒坦?”
清雪一下捂住她的嘴:“不要命了,这话也能说!?万岁爷跟娘娘的事,咱们只有看着的份儿。便是心里怎么过不去都不能乱说话。”
“她只是你的娘娘,于我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人。”莫颜看着她:“眼睁睁看她这么受委屈,谁心里好过?”
清雪看了她良久:“这只能放在心里,昨晚上希公公为这事也挨了骂了。我们这些做底下人的,是有心无力。你还是好好守着娘娘,说不准等会儿下了朝万岁爷就来了的。”
“万岁爷这两天最好别见她的面,要不一准要大吵一顿。她那身子禁得住?”莫颜恨恨地望着乾靖宫前朝正殿:“这么对她,都没一个怨字。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莫颜,你耽搁什么呢?”殿内传来清亮而不耐烦地声响。
“就来了。”莫颜匆匆忙忙到了膳房端出一盅燕窝粥来,清雪在原处站着:“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别说了,正在气头上怎么都不对。”莫颜端着粥进去,清雪依旧是跟着进去。
方才还略带着些微颜色的脸,这下彻底苍白不堪起来。拢拢任谁都会嫌厚实的丝绵夹衣靠在软榻上,清亮的眸子显得冷淡异常。莫颜捧着粥小心翼翼地过去:“娘娘,粥来了。”
“传赵忠过来见我。”慢慢舀着粥,却没有一勺放进嘴里。似乎在等粥凉下来,丝丝热气冒了起来雾了人的眼睛。
“是。”外面的小宫女赶紧答应着去了。乐晖盈这才浅浅吃了两口,比方才好些没有再次呕出来。
赵忠跟着小宫女从敬事房匆匆赶过来:“奴婢见过娘娘。”
“昨晚上柳才人在偏殿伺候皇上,可曾赐药记档?”慢条斯理地吃着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