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晖盈很快放下筷子:“臣妾吃好了。”
龙瑄炙见状一笑:“这就饱了?”
“是。”乐晖盈实在不知道御膳房的人会不会做东西吃,就是这样的东西还敢叫天下第一家的膳食。若是放在家里,早被那班厨娘笑死了。
看样子这个人精神是恢复的不错,能够有精神看人吃这些东西,自己在一旁闲坐着的吃茶。“皇上若无吩咐,臣妾告退。”
“送皇后回去。”皇帝点点头。
正文第一章初入宫掖9
永寿宫
舒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听太监给她念皇太后寿宴的礼单,洋红色的织金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华丽无比。
“乐辉慡是皇后的哥哥?”听到太监念出乐辉慡名字的时候,舒贵妃睁开微闭的秀目。
“是。”大太监赶紧点头:“是皇后娘娘的二哥,现任的户部尚书是乐辉懿是娘娘长兄。”
“贵妃姐姐是不知道,皇后家什么都不多就是大官多。”大太监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接口,回头一看是住在偏殿的徐充容徐沁。
“哦,这话怎么说?”舒贵妃虽然听闻皇后一门贵戚,究竟贵到什么程度却不知详细。
徐沁自顾自在下首做了,太监见状赶紧退了出去。他还没有活得不耐烦,说皇后的闲话还牵涉到朝中大员。这种事传出去,被皇后家的老爷子知道自己过了晌午就没有黄昏可活。这里说闲话的两位主子倒是不碍,一个是代摄六宫事的贵妃一个是皇帝新宠,还有人撑腰不是。
徐沁环顾左右,只有舒贵妃最贴身的婢女秋痕在旁边伺候。这才安了心说道:“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朝中凡是三品以上的大员一半以上都是从她父兄手里出来的。至于一二品,那就都是他父亲的门生故吏了。”
“听说你长兄也是她家的常客,怎么只是一个四品的翰林院侍讲?”舒贵妃摇着上次乐晖盈送她的团扇。
“我哥哥是个读书人,不屑于阿附她乐家。”徐沁比她大两岁,只要哥哥从她家回来以后总是无不艳羡乐家的玉堂富贵。而乐晖盈从小就是被父母兄长娇养在手心里,徐沁每次见到她都会跟周围所有人一起试图去讨好她。乐晖盈是个极讲究的人,自小玩的使的无不是最好的。有一次乐晖盈随手给她一件几乎没穿过织锦绣裙,那些时候仿佛怕人不知道似地天天穿在身上炫耀。那几乎是自己最美的一件衣服。
等到长大了,她比自己年幼却被皇帝用最盛大的礼仪迎娶进宫做了中宫皇后。自己却是屈居充容,位列九嫔。连正一品的四妃都不是,为什么自己总不如她?只是入宫这段时候,却意外的发现皇上竟然不喜欢她。甚至从不去坤仪宫,而对于自己皇帝却是异常的偏宠。弄得推自己上前的舒贵妃都不是很高兴。
这么多年以来。哥哥对于乐家父子百般逢迎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讲,饿不死撑不死的小官。要是自己有一日能够把乐晖盈地后位黜掉甚至取而代之,以后那些人巴结地不就是自己家了吗?
舒贵妃看她一脸急于表白的神色,心底暗笑:“这么看来。你兄长倒真是个读书人了。”
“任是谁也不能和世代为官地乐家比了。”徐沁撇嘴:“听说坤仪宫小厨房地厨娘都是从她家专门调教过才让进宫地。她自小吃地用地哪一处不比世人都好。”
“徐妹妹,说句你不爱听的。这些话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将出去被人听见便是犯了大忌。”舒贵妃掩嘴一笑:“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后,要是一个不高兴。别说是你。就是你哥哥四品的官儿也做不得了。”
“我倒没什么,只是替姐姐不平。”徐充容指着舒贵妃手里地扇子:“姐姐伺候皇上最久,任谁不敢欺负了姐姐。她虽是皇后,来的日子却短。眼见姐姐受宠。送姐姐这把扇子来取笑姐姐。”
“这扇子有什么取笑的。”舒贵妃打量着手里精致的松鼠葡萄团扇:“不过一柄团扇而已。”
“她这是取笑姐姐第一不通诗书,第二么就是说姐姐有如这已入秋凉团扇。虽然好,精致美丽,却也好不了多久。迟早被人弃掉!”徐沁阴**。
舒贵妃气得把手里的团扇一下掼在地上:“我就盼着她好,好上一辈子。”
“娘娘也别和她致气,如今娘娘是有孕之身,若是生下的是个龙子甭管谁的生母都将会立为太子的。我朝祖制:立长不立嫡!”徐沁亲手倒了盏茶给她。
本来被一席话说得气消了些许的舒贵妃听到这些,忽又想起女儿日日都往中宫跑原来是她借女儿来把皇帝引到中宫来。上次不就是!
看看眼前一脸幸灾乐祸的徐沁,舒贵妃收敛了些许怒火:“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这些日子我精神短不济事。皇上叫我打理皇太后千秋的事情,还叫那边的乌昭仪帮着。只怕也不行,你干脆日日和她一理事。不懂的地方,来问问我就得。”
“是,臣妾听凭姐姐吩咐。”眼瞧自己目的达到了一半,徐沁福了一福起身告退了。
舒贵妃看着扔在一旁的团扇,气得拿起来就将下面鹅黄色的玛瑙坠珠一把扯断:“我是入秋的团扇,我不读书识字。咱们走着瞧!”
“瞧你这几天多往永寿宫跑,哪有这许多事?”邓娴妃看乳母打发女儿睡下后,乌昭仪已经笑着进来给她请安。
“不是皇后娘娘让臣妾帮着贵妃姐姐一起打理皇太后千秋的事儿么。”乌雅在娴妃目示下坐在锦凳上:“臣妾才来多久,哪知道什么进退。只好日日去请贵妃姐姐的主意才好办事。”
邓娴妃笑笑:“贵妃姐姐倒是个好的,从来这些事儿都是她操心。你是该多问问她才好,皇太后千秋是不能怠慢的。”
乌雅捋了捋裙上的鸾绦:“怎么不见皇后娘娘管这些?”
娴妃笑笑:“这话就咱们俩说,你听了就忘了最好。”说着打量四周:“澄碧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过来。”
“是。”近身的宫女澄碧赶紧出去了。
娴妃拉着乌雅进了里面,二人在锦墩上坐下。娴妃看着手腕上那对芙蓉玉的手镯子笑道:“这话是我自己想的,你别顺着我的心想去。就当是我胡说的。”顿了顿:“先前我以为是万岁爷不待见皇后,才这么做的。哪里知道昨儿听他们传出话来,说是前两天万岁爷不是圣躬违和,一直守在乾靖宫东暖阁的却是皇后。皇上起身后,伺候批本的也是皇后。”说着看了乌雅一眼:“乾靖宫东暖阁什么地方,是万岁爷的寝宫。咱们这所有人,别说东暖阁就是西暖阁也没见识过。皇后守在里面一下午,又伺候批本还在那儿用的晚膳。我想啊,若不是万岁爷病着,只怕就留宿东暖阁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乌雅满脸是笑地听着:“这怕也就是皇后娘娘才有的殊遇,旁人是没这福分的。”
“我倒没什么,也不知道那位听见怎么想。这些时候有了身孕,正是呕不得气的时候。”说这话,脸上却是一脸酸色:“从来就是要拔尖的,要是生了个龙子就是一辈子不愁了。”
“是啊,这可是皇长子呢。”乌雅心下盘算着:要真是个龙子,贵妃就堪忧了。
“可不是!”娴妃一脸豫色:“也就是这样,皇后才处处让着她。她的性子又不知道收敛一二,有好瞧的在后面呢。”
“应该是姐姐多虑了,贵妃姐姐贤惠的紧。断不会做出失礼的事儿来。”乌雅入宫不久,但是乐晖盈处处收敛相让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她的谦让必是有限度的,纵然她不计较她身后那个家里的人会不计较?
“若是生了儿子,就不定了。”邓娴妃撇嘴。
乌雅笑着不语,这种事真是不定的。
正文第一章初入宫掖10
“老乐。”太医院院正凌恪出现在乐文翰的内书房里,二人相对而坐。
“咱们好久没有一处下棋了。”乐文翰指着面前的棋子:“你是越来越会打太极了,这种招你也出?”
凌恪笑着下了一子:“目下新人越来越多,我啊都想告老还乡了。这个院正啊,留给别人吧。”
“好好的,听说你的门生何蔺挺出息的。”乐文翰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过还早,有些不得劲儿。”
“他啊!”凌恪笑笑:“前些日子皇上病了,他去请的脉。我后来看看开的方子,还算是个中正的。说是皇后也要过去看了。”
乐文翰拈着须:“她是什么都要知道的性子,再说你从前放在这里的医书她几乎都看过了。”
“我自来就说除了你老兄,没有人家能教养出这么剔透的孩子来。”凌恪看着乐晖盈长大:“舒贵妃有了身孕,我请了三次脉都是公主无疑。”
乐文翰颔首:“上次我们家老大跟我说了这个事,怎么回事皇上每次都赐药,这次还是有了?”
“舒贵妃叫人换了药,皇上隐而未发。”凌恪执子看着棋局:“这么些年,皇上的心思总是这样子。”
乐文翰俯视棋局:“我这个做太傅的,应该觉得他是不辱师门了。”
“呵呵,还是东床佳婿。”两人数十年的交情,说话彼此无忌。
“少提这个。”乐文翰烦躁地拈着须:“我想起来就窝火。”
“老乐。你是为着什么窝火?莫非皇后说了什么?”凌恪觑着他的脸色。
“要肯说也就罢了。”乐文翰眼看两人和局:“这么多年。咱们谁也不能胜了谁,莫不是天意?”
凌恪笑笑:“前些时候我去给皇后请平安脉。长高了不少呢。”
“自她进宫。就没见过了。”乐晖盈在家之时,父女俩每晚都是一处吃饭:“常担心宫里地东西吃不惯。恰好传话说要厨娘。就让最知道她口味地进去了。这样方才好些。”
“没见过这么宠女儿的。”凌恪笑着起身:“要回去了,要不太医院寻不着我就翻天了。”
“吃了饭再走,刚到的阳澄湖大螃蟹金毛青盖,好得很。”乐文翰很少留人在家吃饭:“口口声声说辞官,还不是放不下那地界儿!”
“你别笑话我,你不是一样。”见他开口相留,便不推辞。继续坐了下来:“辉樉回来了?”
“晚上回来。”乐文翰摆摆手:“少提他,说起来就生气。”
“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你就别埋怨了。”凌恪眼瞧家仆来请用饭,看来是有心待客的。乐家一向是以饮食精致而出名,但是真正能在他家用饭而且和乐文翰一起用饭的就不多了。
饭厅屏风旁摆着四盆半人高的丹桂开满了朱砂似的碎花,浓郁的花香弥漫着整间饭厅。几株盛开的各色菊花放在堂帘子后面,倾泻下来的花瓣如花瀑一般。饭桌旁的青瓷盆里烧着几根红红的木炭,上面一个小砂吊子煎着滚烫的花雕酒。蟹肉性寒属阴,为了免去吃后胃疼,要蘸姜醋,喝热酒。南酒(花雕是南酒)又不许用铜器或铁器,所谓‘泼醋擂姜热酒浇’才有味道。
二人在饭桌上分宾主坐下,满室的丹桂幽香配上帘子缝隙里不时钻进来木炭燃烧的气味。在这深秋时节,闻到这样的味道是十分受用的。砂吊子里浮动的煮熟花雕的酒气,整个饭厅都是香喷喷的。
桌上放着吃螃蟹专用的两套象牙制成的小八件,乐文翰有他的讲究:吃螃蟹不沾铁器。吃一口蟹肉品一口陈年花雕,便觉得从口到胃都是美极了的滋味。
“那天赵希让人来传话,说是让姗儿在东暖阁伺候批本。”慢慢剔着蟹黄,乐文翰缓缓说道。
“就是叫何蔺去请脉的那天。”凌恪用象牙小锤子砸开大夹子,饱满的蟹肉露了出来。
“有时候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件事如今闹得是人尽皆知。”喝了口绍酒:“御门听政,先帝不过说说而已。他是每日五更天必定要出来,从未有过误了时辰或是借故不来的事儿。妃嫔也是照祖制而纳。这样的君王,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只是,偏偏我就是看不明白他!”这些话乐文翰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除了凌恪。
凌恪知道这地方没有第三个人第五只耳朵在,便索性放开了:“你别忘了,先头穆皇后为何殒命冷宫!那时候他虽小,却也记事了。有些事不能说出来就郁在心里,你那时是太傅倒不妨事。只是偏偏姗儿为皇后,这个…”话没有说完,手紧紧握住酒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外戚!”
乐文翰扣了扣桌子:“这次选进去的,全是我手底下爬出来的。”
“这才是他的高明处!”凌恪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慢磨,直到能与之抗衡。”
“真是这样才好。”乐文翰起身:“教了他全挂子的本事,是该飞得高高的了。”
一弯新月已经挂上了天幕,几颗明晃晃的星闪烁不已。“有一日,等成全了他的帝业。作为帝师,我是无悔的!”
打量着铜鉴中的倒影,一身明黄的九凤袍配上璀璨生辉的凤冠,一粒浑圆粉润的珍珠正好垂在眉心。说不出的威严华丽,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家富贵?
“好了,再往上加东西我就抬不起头了。”乐晖盈扭头看着莫颜和榛遐:“这些东西好沉的。”
“娘娘说什么也不能输给那些人去!”榛遐说着又把一对团花别在后面的云髻上。
“算了,榛遐!你干脆把博鬓拿来,不用省了!”乐晖盈放下手里的小铜镜:“你瞅瞅,这上面有多少东西了?”
榛遐吐吐粉舌:“也没多少,至少博鬓没有。”
莫颜已经拿着云肩过来:“天凉了,娘娘好歹把云肩披上。”说着,把绣着百鸟朝凤的云肩加在凤袍外面,一朵盛开的白芍药绣在云肩正中间。不但不觉得素净,反倒是在繁缛的纹饰中脱颖而出分外惹眼。
“娘娘,凤辇已在宫外候着了。”赵初进了寝殿,在暖阁外说道。
“她们都走了?”脚下的软底凤鞋也被换成缀着明珠的云纹凤履,乐晖盈低头看看凤嘴上叼着的明珠。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几位娘娘都已经往奉慈宫去了。”赵初顿首道。
“皇上去了?”乐晖盈缓缓往外走。“方才希公公来传皇上口谕,说皇上下朝后就往奉慈宫去。只怕就到时辰了。”
“嗯。”答应了一声,乐晖盈进了凤辇。
“皇后娘娘起驾!”莫颜榛遐和赵初跟在凤辇后,一起往奉慈宫走去。
皇太后千秋寿诞,不止宫中后妃。外朝文武百官,勋戚老臣也到奉慈宫外的奉慈门给皇太后叩贺寿诞大礼。
乐晖盈到了奉慈宫之时,皇帝也乘着龙辇刚刚下辇。两人正好在奉慈门门外遇见:“臣妾参见皇上。”
“嗯。”同样一身明黄装束的皇帝打量着眼前的小皇后,这身最能显示天家皇室风范的皇后装束,被她压的紧紧地,丝毫不觉突兀:“一起进去。”
身后的从人因为帝后二人一同来临,便显得异常臃肿起来。
站在丹陛石边,位列第一的乐文翰终于在女儿出阁半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了她。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但是女儿分明就是母仪天下的气势。果然如凌恪所说,长高了好多。
帝后二人进了奉慈宫正殿,皇太后端坐在宝座之上。身边的雁翅下,一溜的嫔妃女官正等着他们莅临。
皇帝打头跪下,乐晖盈后退一步跪在他身侧。余下的妃嫔循着每人的品秩依次跪在乐晖盈身后,给皇太后行了大礼。
同样是盛装打扮的皇太后满脸笑意,吩咐帝后先行起身。随后到底是受完妃嫔们的大礼叩贺。
“臣等恭贺皇太后千秋万寿,太后千岁!”妃嫔们起过身,帝后奉着皇太后出了正殿走到殿外。
丹陛下的大臣立刻在赞礼官的赞礼声下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万岁。
正文第一章初入宫掖11
奉慈宫的大戏台上开始上演贺寿大戏。皇帝坐在正中间,皇太后跟皇后分别坐在皇帝两边。
乐晖盈身边带着龙妤琛坐在皇帝左手边,龙妤珏因为年幼便由乳母带着行礼后退了出去。下边便是邓娴妃和乌雅一桌。舒贵妃和徐沁落在皇太后下首边。
“母后,这个不好看。”龙妤琛低声道。
“不好看么,挺热闹的。”乐晖盈用牙箸叉了个橄榄给她吃:“说不定后面会有你喜欢的。”
“每次都是这些,都看腻了。”龙妤琛偷偷觑了旁边一桌的父亲一眼:“父皇还看得那么有味儿!”
乐晖盈闻言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龙瑄炙,一看就知道是在故作有趣的神情。“你父皇平日那么多事,每次看的时候能看多少?”
下首的邓娴妃没看台上,只是不时看着对面的舒贵妃和徐沁。这两个人的眼睛居然都不约而同落在上面的皇后身上,粉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不过皇后这身打扮实在是惹眼的,明黄是帝后御用服色,皇帝素日穿着也就罢了。怎么皇后偏偏也穿了这么一套朝袍,还是这么清秀雅致的纹饰,同样有龙有凤。这么多妃嫔,容色上胜于她的不在少数,却也胜不过她去。
“娘娘,看什么这么出神?”乌雅低声问道。
“你看那边,那两位的眼神活似鱼钩儿一般挂在皇后的身上。”娴妃捂着嘴笑道。
乌雅顺着娴妃眼神看过去,要不是眼神不能伤人。只怕乐晖盈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尤其是徐沁那双忽忽闪动的杏核眼几乎就是挂在乐晖盈那身惹眼的凤袍上。若说自己没有小心眼是不可能的,虽说是**嫔妃一同朝贺太后千秋。身为**之主的皇后也应饰以凤冠朝袍,任谁也没有料到平时最为收敛的皇后会有这样一身出挑的装束。不说别的,就是这一身气势也足够压得人不敢喘气。尤其是和同样一身明黄朝袍的皇帝一同莅临奉慈宫正殿之时,身为妃嫔的自己几乎不敢仰视。
“赵希。”龙瑄炙嘴唇几乎不动,唇齿间发出的声音足以让身旁的赵希听见。
“奴婢在。”赵希赶紧拢过去:“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朕去更衣。不要惊动人。”龙瑄炙起身时。乐晖盈正巧扭头朝向这边。看他起身。也赶紧跟着起身:“万岁爷?!”
“皇后一起过去。”见状。龙瑄炙也不好让人知道自己途中溜号。索性拉个人一起走,还好这人嘴巴够紧。
乐晖盈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他分赴也只好吧跟自己一起的龙妤琛交给乳母。自己带着莫颜榛遐退出了正殿戏台。
皇太后正看得起劲儿,看他们一同离开想来是去换了朝服等会儿好在大殿侍膳便不在意。自顾自看着台上喜庆吉利地麻姑献寿。
“哼!”徐沁心底冷笑着,脸却朝着舒贵妃:“真真有趣,还学着跟万岁爷一起离席。”
“看戏!”舒贵妃也是一肚子的气,碍于脸面身份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意:“万岁爷跟娘娘,自然是有事。”
徐沁嘴角一撇,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意。转眼看着戏台,也不知演些什么。
乐晖盈跟在龙瑄炙身后出了奉慈宫,喧哗和热闹被远远抛在后面。没有坐二人来时的轿辇,只是在宫墙内的甬路上慢慢向前,后面一大群人不远不近跟着。
“皇上,有什么要吩咐臣妾的?”乐晖盈立住脚。
“朕什么时候说有事吩咐你来着?”龙瑄炙出来以后,脸色和缓许多:“朕是为了更衣才出来的,是你要跟着出来!”
“啊!”乐晖盈张大了嘴:“原是我错会了意。”
龙瑄炙打量一下自己的朝服,又看看乐晖盈的朝袍:“你穿这些劳什子不觉得累,还不去换换?”
乐晖盈扭扭酸痛的脖子:“原本没打算这么穿的,都是她们闹的。”指着身后的莫颜榛遐抱怨道。
“那还不去换掉?!”龙瑄炙也是一身的不痛快。
乐晖盈一笑,微微一福后由莫颜榛遐带着去了旁边一间空着的便殿更衣。
赵希早就预备好轻便的冠服在一旁候着,看龙瑄炙跟皇后说话一脸轻松自己先松了口气。“万岁爷,可以了。”
“嗯。”龙瑄炙进了配殿:“等会儿侍膳,叫人快些。”
赵希知道皇帝很不愿意在奉慈宫呆着,就是皇太后千秋这样的事情也是勉为其难。每月的朔望之期给皇太后请安,多是站站就走。皇后却是投了皇太后的缘法,常常陪着皇太后说话用饭。甚至有时候陪着皇太后在御花园散步,这样反倒解了皇帝的难题。免得言官们说以孝治天下的皇帝,居然不侍奉太后膝下。
“只要万岁爷与娘娘快些,底下人就知道了。”赵希帮皇帝束着腰间的玉带。
“你去和皇后说一声,就说朕今天还有不少奏本没批。”一身轻便的松香色便服显得皇帝越发清癯修长。
“是”。赵希赶紧躬身去了。
片刻之后,卸去朝服凤冠只穿着一身鹅黄色绣忍冬纹宫衣的乐晖盈从便殿出来。显然,赵希已经把皇帝的意思转告给了她。
“万岁爷,娘娘,皇太后已经吩咐传膳了。”一直在奉慈宫候旨的清雪来到二人面前,屈膝一礼。
“知道了。”龙瑄炙也不理乐晖盈,径自在前面走着。乐晖盈低头想着什么,莫颜榛遐紧贴在身后,跟着皇帝进了奉慈宫。
侍膳照例是没有妃嫔们的份儿,只有帝后二人与贴身极其信任的宫女太监一起伺候太后享用寿宴。
“儿子媳妇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两人郑重在皇太后膳桌前跪下,端端正正叩首。
“快起来!”皇太后看他们换了家常衣服,一瞬之间觉得要真是自己亲生的也未尝不可。只是略一抬头看见龙瑄炙那张虚应的笑容,心又冷了下来。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这样一个继母替代他生母来受这荣华富贵。
帝后二人来到皇太后身边,一人把盏一人布菜。由皇太后最亲近的宫女和太监负责传菜,真就仿佛平常人家子媳与老母一同吃饭一样。
“愿母后福寿万年!”乐晖盈给皇太后倒了杯寿酒。
皇太后微笑着饮了一口,皇帝已经给她搛了一筷子燕窝鸡丝过来:“母后请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已经传了近一百道菜了。乐晖盈看皇太后有些受不住的样子,便朝清雪递了个眼色。清雪转身出去止住了后面还要传菜的人。
“母后,这是新沏的普洱茶。”趁机,乐晖盈端着一盏普洱茶过来:“请母后润喉。”
“正用得着这个。”皇太后很欣赏乐晖盈的机敏,不过一个小小的眼色便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媳妇有个私心,请母后允准。”乐晖盈故作为难地笑道。
皇太后看了眼龙瑄炙,旋即笑道:“你说给哀家听听看!”
“媳妇自入宫以后,便没有见过老父。甚是惦念,今日母后千秋之喜。老父一定也在宫外行礼,媳妇想借母后的喜气见父亲一面。也算是尽尽做女儿的一份孝心。”乐晖盈不看皇帝,带着笑低声道。
“还当为了什么,这点小事也值得这样!”皇太后豁达一笑:“皇帝,你就陪着皇后去吧。不止是岳父,也是太傅。见见原是应该的!”
“是!”两人躬身答应了,行礼过后退了出来。
出了奉慈宫,龙瑄炙转身看着后面的乐晖盈:“让赵希送你去那面,只怕你父亲还未离席。”
“臣妾去见父亲做什么?”乐晖盈略了略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