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终于懂了。

苍月的左贤王和大燕的宸亲王,这两个大人物都站出来说话了,登基大典在一场闹剧之后,又得以顺利进行。

至于步骤怎么样,楚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似乎从刚才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开始,她似乎又突然间如当年一般,坠入了黑暗冰冷的湖里…

登基大典结束,楚荞谢绝了参加晚宴回了流景园,走出北魏皇宫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与她一道离宫的还有诸葛无尘。

一向话多的沁儿和花凤凰一路上也都安静得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楚荞,可是她除了没有说话,没有笑,却也和平时无异。

她就是这样,这样习惯压抑自己的悲伤,习惯将一切思绪暗藏心底,习惯了遇到事情最快的冷静,这些在这么多年的磨砺中,已然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坚强,没有人替她坚强。

她不冷静面对,没有人替她面对解决。

回到西苑,凤缇萦借口去追查是谁在背后指使齐贵妃今日之举和安排回西楚的事宜,将樊离和沁儿几人都支了出去,她寻好了药箱交给诸葛无尘,“哥哥,你看着她一点,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今天的晚膳。”

其实,面对这样的楚荞,她也不知该去怎么办?只好交给诸葛无尘,只有在她印象中,以前楚荞遇到任何不顺手的,总是哥哥最有办法让她迈过那个坎儿。

但愿,如今还是。

诸葛无尘拿起凤缇萦已经备好的湿巾帕,擦去楚荞手上的血迹,看着又绷裂的伤口不由皱了皱眉,一边低着头上药包扎,一边温声道,“恨也好,难过也好,你说句话,楚荞。”

楚荞疲惫地敛目,平静说道,“不是恨,也不是难过,只是又想到那年掉到湖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性都是自私的,那个人选择了自保而放弃她,她有什么好恨的,仇恨这个东西太累,她不想背负。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要去寻找将她丢弃于冰湖里的人,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最终还是遇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诸葛无尘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又道,“齐贵妃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又恰好你也在,尹三夫人也在,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就太巧合了。”

“自然不会是巧合。”楚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释放出压在心底重重过往,说道,“单喜专门把尹三夫人带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大燕皇帝的手笔。”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道,“赫连太子与宸亲王府交好,他这作为,似乎于大燕是有害而无利。”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就是除掉西楚这根心头刺,自然是不择手段先对付我了。”楚荞说着,自嘲一笑,“这老头子倒是看得起我,揭穿我的身份,也就意味着赫连璟无法登基,北魏因为帝位之争更可能陷入内乱,而我若牵涉在内,自然再无暇插手西楚的事。一来他对付西楚要少些阻力,二来两国交战期间,北魏陷入内乱,便不会再是大燕的威胁。”

“这也是北魏皇帝坚持要让赫连璟登基的原因。”诸葛无尘点头,笑着说道,“不管他算计什么,现在计划也落空了。”

“不,还有一层。”楚荞低头望着落在脚边的落叶,平静说道,“一旦北魏皇帝要赫连璟登基,为免将来再动摇国本,追查今日之事,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诸葛无尘闻言面上笑意顿敛,“你是说,他们要…杀人灭口。”

“帝王之家,从来如此。”楚荞冷嘲一笑,静静说道,“当年她可以丢弃我,将赫连璟视为亲生这么多年,今时今日,我一样是可以牺牲的一个,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成为北魏皇帝稳固江山的人,而不是我。”

诸葛无尘不由一阵心惊,但也清楚天子之家的血腥黑暗,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多了几分冰冷坚毅之色。

北魏皇帝和皇后,倘若敢动那样的心思,那么苍月也差不多该扩散一下国境线的时候了。

“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任人鱼肉的小丫头,想动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楚荞朝他笑了笑,想让他放心些。

在楚荞离宫之后,宸亲王府一行人也随之回到了北苑,燕禳一进了流景园便自己跑去找楚荞了。

回到北苑,单喜静默立在屋内,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面色沉冷的燕祈然,一颗心不由一哆嗦。

陛下原是想着,宸亲王是已经休了楚荞,应该什么大事,看来他的心思也并非他们所预想的那么简单,可是楚荞此人又非除不可,这以后父子两人,又该怎么相处?

“老头子让你做的?”燕祈然凤目低垂,瞅着杯中的茶叶,淡声问道。

单喜心中微一思量,坦然道,“陛下说,要除西楚,必先除楚荞不可。”面对宸亲王这样心思过人的人,坦言相告要比拐弯抹角有用。

“他这个太上皇,似乎是做得太闲了。”燕祈然眼底掠过一丝寒色。

单喜立即颔首,诚惶诚恐道,“王爷,陛下年纪都到这般了,无非是要为你扫清障碍,让你以后不必再忧心这些而已,一切…也都是为了王爷和世子考虑。”

说到底,燕皇也不放心让燕祈然来解决西楚的事,只要楚荞还在西楚一日,他就不会下这个手,只会让着西楚愈发壮大,最后反过来吞并大燕。

到那时,大燕的百年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也要在自己有生之年,除掉这个女人,除掉西楚。

燕祈然闻言冷冷一笑,而后淡淡说道,“回去告诉他,他要打西楚,我不管,但他若再动这样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让北魏也换个皇帝做一做,说不定她比赫连璟更适合当皇帝。”

单喜闻言,额头顿时涔涔冷汗,没想到燕祈然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他要扶持楚荞做上北魏的女帝,不就让西楚如虎添翼了?

他低头,无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一次计划是要落空了,燕祈然和诸葛无尘都在,又有谁动得了楚荞,且不说他们,原本她背后的神兵山庄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可是,更让他难以想明白的是,宸亲王已经休了楚荞,为何还要这般与陛下做对,护住那个女子?

若他真的还放不下,早已不择手段把人带了回去,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身敌国,处处与大燕做对。

“若是没什么事,就带着你带来的人回上京去,现在就上路,别在本王眼前碍眼。”燕祈然淡淡说道。

尹宝镜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现在没时间去猜测她是要干什么,早点送离这里,以免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西苑这边,还未到晚膳时间,燕禳来了就赖着不走,把自己从宫里装出来的瓜子,核桃,都堆到了桌上给楚荞,拿着茶壶砸核桃,把桃仁剥出来给楚荞,“刚才爹爹剥的都让我吃光了,我重新给你剥。”

但他剥核桃的技术显然不怎么样,桃仁每每都被他给砸遍了,但楚荞看着小家伙忙得满头大汗,还是都拿着吃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肚子饿,但我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了。”燕禳又剥了两个桃仁递过来,笑着问,“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楚荞闻言,不由笑了笑,心情不好还能这样吗?“要是还不好的话,你跟我去北苑,我让爹爹给你做点心,我每回吃了爹爹做的点心,心情再不好,也会好了。”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说道。

楚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当他爹做的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诸葛无尘望着赖着不走的燕世子,也颇有些头疼,这上辈子是有什么冤孽,他老子将祸害外人家,儿子也跑来祸害,一个都不放过她。

过一会儿,沁儿和花凤凰几人都陆续回来了,凤缇萦差人传膳过来,大家热热闹闹闹地坐了一桌准备用晚膳,沁儿要把燕禳送回去,小家伙死死抱着楚荞腿不肯走,她也只好作罢。

楚荞看着满满坐着一桌的人,望了望凤缇萦,知道她是有心如此,两人默然相视一笑。

她这一生失去过父母,失去过爱人,失去过孩子,但所幸…还有他们,真心以待。

晚膳正热闹,已为北魏国君的赫连璟亲自微服而来,没有了以往的嘻笑豪爽之色,站在门口道,“楚大人,太上皇和太后希望你能进宫一趟。”

如此父母

霎时间,热闹的晚宴一下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楚荞还是恍若未闻地夹菜,吃饭,喝汤,恍若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诸葛无尘望了望门口处的赫连璟,又望了望楚荞,想起方才她对自己说过的那番推测,眉头不由拧紧了几分。

他们都还没有说话,燕禳便担着脖子答了话,“你走吧,荞荞她不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也感觉得出,楚荞并不想见这个人,也不想去那北魏皇宫。

沁儿见了,笑着朝小家伙竖了竖大拇指,虽然他老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儿子倒是越看越可爱嘛媲!

凤缇萦心中亦是担忧,她是久经宫廷争斗的人,那些居于上位的人都喜欢玩弄些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楚荞就是看那殷皇后一眼便是痛苦,还要去面对那已经遗弃她多年的父母两人,说不定那太上皇还存了别的心思,她孤身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说来真是可笑,自己的生父尊为一国之君,母亲贵为一国皇后,却这般任由着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楚姐姐…”沁儿望了望楚荞,却又不知她是作何打算。

楚荞眉目淡淡,自己盛了一碗汤,望了望还等在门口的赫连璟,道,“魏皇深夜前来相邀,是楚某莫大的殊荣,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明日我等便准备起程,用过晚膳便要休息,便不再入宫去面见太上皇和太后了。”

这么多年,那两个人对她而言都如陌生人无异,如今亦如是。

赫连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楚荞,就当是我请求你,随我进宫走一趟,他们…想见见你。”

楚荞喝了口汤,淡淡道,“等我用完晚膳再说。”

“阿荞!”凤缇萦唤道,这一去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楚荞笑了笑,说道,“大约是今天帮了太上皇和太后大忙,他们想要谢一谢我而已,别那么紧张。”

赫连璟亲自来请,这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面子了。

她答应去,不是为什么一家团圆,父女,母女之情,只是想彻彻底底做个了断而已。

他们在屋内继续用膳,赫连璟在院内继续等着,难得的安静,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

晚膳毕了,诸葛无尘望着起身准备出门的楚荞,有些忧心,“你不去,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在这流景园好歹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再不济也还有北苑那个在,那些人不敢在这里动手害她,但若去了皇宫,那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我跟你一起去。”凤缇萦知道劝不住她,便起身道。

“我也去。”沁儿跟着起身。

“既然都要去,那爷也跟着你们去凑凑热闹。”花凤凰一边满嘴流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

“禳儿也要去。”燕禳也跟着起哄。

楚荞取了披风,望了望燕禳,道,“泷一,一会儿把燕世子送回北苑。”

“是。”泷一起身回道。

“荞荞,我要跟你去皇宫。”燕禳显然不合作,

楚荞望了望他,然后对沁儿和凤缇萦道,“沁儿,萦萦你们留在这里吧,我带花姐姐一起去就行了。”

沁儿行事冲动,萦萦又不会武功,一旦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很容易伤及她们。

“楚姐姐…”沁儿皱着眉头,却又知道她一向说一不二,只得听话地留在屋里。

楚荞出了门,望了望赫连璟,道,“魏皇,可以走了。”

花凤凰还没吃饱,顺手从桌上又抓了只烧鸡,一走一边啃,“等等我。”

出了流景园,楚荞与赫连璟一道上了马车,花凤凰是天生不喜欢坐马车的,直接自己骑了马,一边跟在后面走,一边啃着手里的烧鸡。

马车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赫连璟此时面对这样的楚荞,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这么多年,是他顶替了她,享受了无尽的尊宠,享受了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你应该…恨我们的吧?”赫连璟自嘲一笑,似是对她说,又似是在自语。

楚荞本是望着马车外,闻言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恨你们?”

赫连璟望着这样平静的楚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也许是恨过的,但恨得太累了,就放弃了。”她望着车窗外的灯火,行人,平静地说道。

当一个人挣扎生存已经用尽了心力,哪还有那个空闲去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马车驶进北魏皇宫,高大的宫门次第而开,她静静地看着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宫楼殿宇,她却蓦然间有些庆幸,自己不曾在这里成长。

不然,她不会遇到那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她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不会学会独立而坚强地生活。行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太监总管行至马车前,“皇上,太上皇和太后已经在琅华阁等着了。”

赫连璟先下了马车,出于礼貌,伸手想要扶楚荞下车,楚荞淡淡笑了笑,“我没那么金贵。”

说罢,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花凤凰跳下马,跟了过来,对着赫连璟说道,“一会儿麻烦你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晚膳食没吃饱,一会儿还要赶着出去夜宵。”

楚荞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吕瑞打开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皇上,楚大人,请——”

花凤凰要跟着进去,被拦了下来,楚荞不想惹麻烦,回头道,“花姐姐,你就在这里等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花凤凰想了想,耸耸肩膀,说道,“行,那一会儿里面有人不规矩,你叫一声,我就进去了。”

“嗯。”楚荞点了点头,跟着赫连璟进了琅华阁。

屋内的两人听到开门的声音,相互望了望,面上难掩不安之色。

“你来了。”太上皇起身,略显苍老的面容泛起慈爱的笑意,站在他身旁的殷太后望着楚荞,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可该如何开口。

“太上皇深夜邀楚荞入宫,不知是何事?”楚荞平静而客气地说道。

一句太上皇,已经泾渭分明地告诉他,她不想与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太上皇闻言面上笑意微僵,侧了侧身,道,“你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等了你们许久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母亲?

楚荞笑了笑,冷漠而讽刺,扫一眼满桌的精致菜色,淡声道,“我已经吃过了,无福消受太后娘娘的手艺,再吃会吐了。”

这时候,给她来什么一家团聚,真是可笑!

殷太后面上难掩尴尬之色,有些局促不安,微哑着声音开口道,“阿荞…”

“太后娘娘!”楚荞沉冷着声音打断她的话,面上笑意薄凉,“不要再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今日在大殿上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殷太后急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北魏皇帝。”楚荞沉声说道,扫了一眼三人,道,“废话我不想再多说,直接点,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怨恨着我们,但我们亦有我们的不得已。”太上皇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沉痛地望着她。

“对,不得已,想要自己保命让我沉到冰湖里是不得已,为了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和声名,不管我死活是不得已,那么今时今日,为了保住你们儿子的帝位不受动摇,是不已要将我杀了,还是不得已来软禁我一辈子?”她笑得冰冷而讥诮。

太上皇闻言,沉默地侧开头,不可否认,他有一瞬间是动过这样的念头,但终究还是不忍心。

“阿荞,今天请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见见你,也想让太上皇见见你这个女儿。”这个从一出生,他就未曾见过的女儿,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女儿…

“想见我?”楚荞冷然嗤笑一声,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低头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冷冷说道,“我被丢在冰湖里生死挣扎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见见我呢?”

殷太后痛苦地抿了抿唇,愧疚地不敢去看目光灼灼的女子。

“当我被发配边关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见见我呢?”她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冷而平静。

“那时候…”太上皇想要说什么,却对上她那样冰冷的目光,无言以对。

他们,终究是亏欠了她太多。

“当我这么多年孤苦无依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想见见我呢?”她冷然一笑,道,“如若今日不是殿上这一场闹剧,只怕你们到死也不会想见我吧!”

屋内沉寂,冰冷地沉寂。

“现在想起我是你女儿了?”她冷冷地望向殷太后,“晚了,太后娘娘。”

“她终究是生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对她说话?”太上皇沉声道,天生贵族傲气加上对这个女儿一直没有什么情谊,便看不过她这般的颐指气使。

“太上皇陛下,我已经很客气了。”楚荞冷冷侧目,望了望他,道,“谁也不要再跟我说,她是我母亲,她不配。”

“你…”太上皇气愤在心,却又想来是自己亏欠,又强忍了下来。

“过去这么多年,我没有你们,也一样过得很好,现在,以后就更不需要你们了。”楚荞淡淡地说道。

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在。

当我不需要你们了,又要来何用?

赫连璟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也终于肯定,楚荞确实是他们的女儿,而自己,顶替了她,夺取了她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父皇,母后,既然你们找到了你们的女儿,是否可以告诉我,我又是谁的孩子?”赫连璟面目沉沉地问道。

殷太后望了望北魏太上皇,却没有说话。

楚荞笑了笑,起身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的生母是叫殷藜,只是个不受宠的官女子,生下你之后便病逝了,太上皇要让太后娘娘入宫,便正好借了你母亲的名,又有了你这个儿子,于是就稳稳当当地在后宫一路步步高升,宠冠六宫。”

北魏皇帝老谋深算,又怎么会让一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成为北魏太子,还一力将他扶上帝位,背后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所要做的,不过是派人调查求证而已。

太上皇闻言望了望楚荞,这件事知之甚少,却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给查出来了,他到底低估了这个丫头的势力。

赫连璟闻言却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得知自己是宫外抱养来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天色不早了,太上皇和太后若是没什么事,我可以出宫了吗?”楚荞淡淡笑道。

她站在这里也是一个多余的人,也许从一出生,对他们而言,她就是多余的一个。

“阿荞…”殷太后面上没有了人前的高贵凛然,走近前来,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们亏欠了你太多,如今你若是能回来,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补偿你这些年所失去的。”

“补偿?”楚荞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们能补偿什么?”

“就算不能给你公主的身份,但也能给你公主一样的生活,朕已经在德州给你寻了一处最好的皇家别苑,等过些日子由璟儿将你认为义妹,那时…”北魏皇帝望着她,语气难得的平和。

“你们认为…我需要这些吗?”楚荞淡淡一笑,踱步走近正座之后的龙椅,“这魏宫上下,除了这把椅子,还真没什么我看得上眼的。”

“你…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北魏皇帝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