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思想觉悟有点高啊。”

  “只是忽然想通了,咱们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孩子身上,咱自己飞不起来也别整天指望孩子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隔壁院系那王教授的孩子,整天在网上给人唱唱歌。”冯彦芝比了个数字,“一月还能挣这个数,你看你拼死拼活送儿子上这补习班,上那补习班,将来还不定能挣到人家一个零头。”

  这可是戳人心窝子了,不耐烦一挥手:“得得得别提那丫头,现在网络时代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那丫头每回来院里,我就看她不舒服,穿得那叫什么玩意儿?破破烂烂的,捡破烂地都比她穿的多。我儿子以后可不能找个这样儿的,非得给我气死。”

  冯彦芝笑笑没说话。

  “得嘞。”那人回过身,“话说回来,刚刚说到哪儿”

  冯彦芝拉着椅子坐下,提醒她:“杨教授。”

  那人一拍脑袋瓜,反应过来:“你知道么,冉冉偷偷跟人领证了,对方比她小三岁,大学刚毕业呢,毛都没长齐一小子,两人说领证就领证,也不跟家里通知一声,杨教授都气昏了。”

  “气昏了?住院了?”

  “可不呢,搁医院躺着呢,我昨天看她去,孤零零一个人,她老公不是在外地么,也没找人照顾,冉冉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这可真是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了。”

  冯彦芝无语地摇摇头:“造孽。所以说,做人别太过分,与人为善,这整天作天作地的作妖,这不就报应来了么。”

  ——

  图斯兰。

  距离飞机起飞还剩下三分钟,机舱门大敞着,孙凯安排最后几人进了机舱。

  他低头看手表的空隙,指挥中心那边来信号,是栗鸿文。

  “你们都上飞机没有?”

  孙凯扶着额头,咬牙:“陆怀征和周涛还没。”

  栗鸿文也急了,嗓音粗轧:“他俩在干嘛!闹着玩吗!?”

  “他被人缠住了!”

  “他现在连一个武装分子都搞不定吗?!”栗鸿文彻底失控,暴躁地拍着桌案。

  孙凯立在登机口风口,风呼呼刮着,心乱如麻,忍不住吼:“他受伤了!给他一点时间行吗!就五分钟!”

  陆怀征赶不上飞机,栗鸿文怕是比谁都难受,但尽管如此,到了该舍弃时,他仍是毫不犹豫,他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不行,三分钟后准时起飞!”

  靠!

  孙凯骂了句脏话!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摘了耳塞,拔腿就往场站楼外面跑。

  丝毫不顾耳机里栗鸿文暴跳如雷的声音:“你他妈三分钟后给我准时上飞机!!听到没有!!孙凯!老子问你话!”

  耳机线挂在他脖子上,随风晃,他不管不顾,人直往陆怀征那边冲过去。

  身后的吴和平也反应过来,立马要跟上去,却听见孙凯回头冲他大喊:“你回去,三分钟后机舱准时关闭,带着你们队的人先撤!”

  吴和平跑着跑着慢慢停了下来,眼眶微热,他微微仰着头,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就在此时。

  被仰在栏杆外的陆怀征忽然一个挺身,身体后仰,擒住栏杆,双腿夹住对方的脖颈,一个回旋用力一拧,听到清脆的“咔擦”一声响,他直接把人给甩到地上,随后松了手,从栏杆上滚了下来,顺势拾起刚才被打落在地的枪,不等那人疼缓过劲来,“突突”两声,直接爆了头。

  彼时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他重新戴上耳机线,干脆利落:“周涛,撤!”

  “收到!”

  紧接着,就看他单手拎着枪,单手撑着露台上的栏杆,矫健地翻身落到下一层的露台上,非常干脆利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从五楼翻到二楼的登机台上。

  坐在机舱内靠窗的一姑娘,亲眼目睹了这一全过程,在最后两层地赶紧拿手机录了下来,兴奋地分享给朋友们:“我的天,帅死了,像不像跑酷?”

  朋友顺势往外看过去,看见登机口几道狂奔的影子,忽然兴奋起来:“他们回来了!还有几分钟关舱门?!”

  “还有一分钟!”

  前排的男人按捺不住,直接冲到机舱口,冲着陆怀征他们大喊:“快点!!!还有一分钟!!”

  “五十秒!”

  “三十秒!!”

  机舱里的人,全探着颗脑袋,焦灼的不行,直到听见那登机道里,几声“哐哧哐哧”的脚步声传来,铁皮回声大,几个男人跑起来像坦克碾过似的震天响。

  机舱里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异口同声开始倒计时。

  “二十秒!!”

  “十秒!!”

  啪嗒,一只脚先进来了,紧随而至,三道高高大大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机舱门!

  与此同时,机舱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轰轰烈烈,经久不息地像是盘旋在浩瀚的宇宙上空。

  三人气喘吁吁,却没有松懈,也没有歪歪扭扭地靠墙站着。

  陆怀征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平复了下呼吸,然后慢慢直起身,给机舱鼓掌的人敬了个礼,就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孙凯跟周涛互视一眼,也打了个板正的军礼。

  陆怀征胳膊受了伤,军医过来给他处理伤口,怕吓到小孩子,他准备跟前面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换个位置。

  结果小孩子却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说,“叔叔,你坐这,我不怕,你坐这我有安全感。”

  陆怀征难得笑笑,抬起袖子在小孩面前轻轻挥了挥,柔声说:“血你也不怕吗?”

  小孩儿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摇摇头,“我不怕。你疼吗?”

  陆怀征抬着一只胳膊,让军医包扎,盯了那小孩儿一会儿,忽然低头笑了,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疼啊。你疼的时候,你怎么办呢?”

  “我让我妈妈给我买糖吃,叔叔你呢?”

  “我也有人给我买糖吃。”

  小孩儿还要追问,被他母亲拦住,“你让叔叔休息会吧,他很累,还受了伤,你不要打扰他好吗?”

  小孩儿乖乖闭嘴。

  女人饱含歉意地看向陆怀征:“不好意思,小孩儿嘴比较碎,您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挺好玩的。”他不介意地说。

  军医处理完,“暂时只能先这么止血,落了地,就立马送你去医院。”

  其实还好,除了一开始那几下疼,现在有些麻木,右手臂几乎已经没知觉了。

  然而他刚靠着休息了会儿,奈何机舱内的人都太热情了,对这几个‘英雄’又是送水又是送吃的,反正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往陆怀征孙凯这边送,还有个大腹便便的大叔过来问陆怀征跟孙凯的名字和所属部队,回头要做个大锦旗往他们部队门口送。

  弄得陆怀征哭笑不得,靠在座位上,“真别送,您要送了,挂哪都不合适。”

  “那可不行,我老婆说了,必须得送,要没你们呐,我们现在还不定在哪儿呢!”

  孙凯乐得不行,“您还怕老婆啊?巧了,我这兄弟也怕老婆。老婆说不让收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就不能收。”顺势,他拿手搭上陆怀征的肩,乐呵呵地说。

  陆怀征哧笑了声,抖着肩耸开他的手,懒得搭理他。

  大叔当真了,贼认真地拧着眉,思索:“那是挺为难的,好吧,不送就不送吧,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们,我写封感谢信总行吧?”

  孙凯一点头,“行,您记得感谢国家,感谢政府就行了。别感谢我俩。”

  大叔记下部队编号,满意离开。

  身后方俩姑娘轻叹,“居然结婚了。”

  孙凯听见,回头拿胳膊肘搡陆怀征,“你说你要没有于好,得有多少姑娘争着抢着嫁给你呀?”

  陆怀征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养神,眼皮都懒得掀,大言不惭地说:“你要是女的,你也想吧?”

  两人平日里开玩笑虽然没皮没脸地,但两人都是标准的直男,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陆怀征说这话时,孙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忙不迭裹紧自己军外套:“你居然对我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陆怀征仍是没睁眼,哼笑:“不好意思,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那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陆怀征睁眼,转头朝他看过去,不再开玩笑:“我只是希望你,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专业点,别他妈搞兄弟情深这套,有意义吗?回去等着挨老栗骂吧,别指望我帮你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