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好转头,看男人冷硬的轮廓,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那么好哄?
“你明天几点走?”
陆怀征闻声从台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她,音乐声哄然未停,吴和平其实已经没在唱了,几人闹了一阵,见好就收,趁陆怀征没发火之前利落下了台,把舞台留给了文工团那帮姑娘。
他眼风朝她过来,笑意渐起,“怎么了?”
于好说:“我明天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陆怀征不傻,自然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原本是想在她起床前走,这样也少了她的失落感,自己离开时也干脆些,就让唐指导订了六点的车过来接。
“你几点起来?”陆怀征反问。
于好想了想,说早了怕镇上的店没开门,说晚了又怕他走得早,斟酌再三,取了个她认为折中的时间试探,“六点半?”
陆怀征微微颔首,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抬了抬腿,似乎在地上碾了下,微眯着眼,漫不经心道:“那七点吧,我在门口等你。”
于好点头如捣蒜。
陆怀征牵了下嘴角,越过孙凯,去搭唐明梁的肩,就着喧天的音响凑近他耳边说,“明天的车不用来接我了,让陈瑞先走,在机场等我就行。”
唐明梁一愣,“为什么不接你?”
音乐震天响,陆怀征松了手,抻着身子往他耳边又凑了凑,“于好要去趟镇上,我送她,直接去车站坐车就行了,你明天派辆车给我就行。”
孙凯看了眼一旁的于好,笑着推了推陆怀征的脑袋,“可以啊,你小子。”
陆怀征没搭理他,拿手挡了下,继续叮嘱唐明梁,“顺便再派个司机给我,我没时间再送她回来。”
唐明梁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幽幽盯着他,不搭话。
陆怀征看他一会儿,拧眉:“哎,你这什么表情?”
唐明梁挑眉:“你对小于真有意思啊?”
都是过来人,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着多待一会儿么?当谁没恋爱过似的,就你稀罕!跟个宝贝似的!
孙凯以为,陆怀征不会回答,谁知道,他眼神忽然认真起来,那眼睛透彻如明镜,一本正经,在清冷的月光中,如青烟般朦胧却又深邃,见他低头,然后淡淡嗯了声。
虽说平日里兄弟几个都爱开玩笑互相损,可唯独就他见过陆怀征喝醉时那模样,闹归闹,心底何曾不为他心酸,如今见他踏出这一步,也难掩激动欣喜,“定了?”
“早晚。”惜字,他这会儿倒是端起来了。
孙凯倒也没计较,“那我可以改口叫弟妹了?”
陆怀征笑笑。
唐明梁倒也欣慰,随子这事儿本就是个乌龙,解释清楚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说:“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让小于跟着你们去机场,再让司机回来呗。”
谁料,陆怀征罢手,“不用,这里去机场得四个多小时,她来回折腾一天累,就按刚才说的办吧。”
孙凯笑,哟,这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心疼了?
陆怀征冷冷一句,你让方言来回折腾一天试试?
得嘞,孙凯不说话了。
方言没于好这么小家碧玉,方言会劈手打死他的。
都是医生,怎么差别这么大。
翌日。
于好收拾好,到门口的时候,陆怀征换了便服,还是白t和黑色的夹克衫,干净利落地靠着车门,晨曦微光间,他低着头,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神情专注。
于好走近才发现,他翘着脚尖正在逗一只狗,那狗似乎跟他很熟,他一抬脚,那狗就后腿站立,前爪扒拉着要去捉他的鞋,他便又抬了抬脚,小狗急了,蹲坐在地上冲他嗷呜吼了一嗓子。
陆怀征笑了,让司机从车里拿了一根香肠,然后蹲下身去,将香肠放在地上,冲那狗比了个手势。
意思还不能吃。
那狗还真听他话,乖乖坐着,等他命令。
于好静静立在远处,看着,这山间的风,徐徐拂着,温柔又清新。
陆怀征拍着那狗的头,低声:“吃吧。”
那狗倏然低头去咬,风卷云残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陆怀征捋了两下那狗的毛,这才笑着站起来,双手抄进裤兜里,一抬头,便见于好在远远地望着他。
他笑起来仿佛是曾经的样子,可她清晰的知道,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陆怀征,如今的他,肩上抗的是国,是这山河。
于好心砰砰直跳,心情激荡如同湖水波澜壮阔,梦回处,皆是他。
这样的男人,再等十年,她也愿意。
她想。
第31章 第三卷 山河不屈(04)
清晨, 山间静谧, 苍翠的山头拢着一层薄纱般的雾气, 淡淡环绕, 天边云寒似水。
夜里下过一场春雨,去镇上的路泥泞不堪,车子行在路上微有些颠簸。
于好上车时,陆怀征还在路边跟那小土狗道别。
她坐在车内, 微微探下头,顺着车窗的缝隙往外头望去,男人弯腰在那狗身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小土狗又是嗷呜一声, 泪眼涟涟地看着他。
陆怀征又俯下身去, 拿额头与它顶了顶, 似乎在告别。
司机似乎也认得这狗,回头跟于好解释:“这狗是前年陆队来这边集训时给救下的,我记得当时两条腿都是断的, 陆队给送到隔壁镇上的一家宠物店治了两个月。结果这狗腿还不怎么利索呢, 就天天往军区跑。”司机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青松树下, “就蹲在那儿, 天天等。说来也真神了,陆队不在的时候,它一天都不来,陆队一来,它跑比谁都快。战士们都笑, 说这是陆队的‘女朋友’。”
于好也笑了。
陆怀征打开车门,躬身坐进来,见她扬着嘴角笑,一愣,随后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到镇上四十分钟路。
于好昨晚躲在被子里千思万想,这四十分钟应该说些什么,到镇上他就要走了,满打满算这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这车上的几十分钟。
一堂讲座四十分钟,她觉得漫长;与他待在一起的四十分钟,她却觉短暂,“嗖嗖”过完了。
如今这车里有多了一个人,她更不善于在人前说些不着三不着两的话题,司机也是个热枕的话痨,一路都在跟陆怀征搭话,天南地北得聊,从时事政治聊到国家建设,她不习惯打断别人的话题,也没有插话的空间。如此,便沉默了二十多分钟,低头一看表,已经七点二十四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于好,问:“小于医生你要买啥?”
买啥?
她啥也不买,她是来送心上人的啊!
“老李,你早饭吃过了么?”一旁的陆怀征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老李啊了声,看过去,答:“吃过啦。”
陆怀征点头,看着窗外,望着这山间急匆匆的盛绿,漫不经意地说:“我带于医生去吃点东西,你要不下了车在镇上转转?”
老李答应得爽快,“没事儿,你们去吃,我就桥头那看看人下棋,小于医生买好东西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于好忽而转头问他,“你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
“来得及么?”
“没事。提前一小时过去就行。”
这里到机场四小时,乘九点过去的车都来得及,加上陆怀征的身份,有绿色通道,提前半小时过去都来得及。这么算算,还能在一起待一个多小时。
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充满活力,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看着电池即将耗尽,可转眼又是满格,有种偷来的不真实感。
镇上有条历史渊远的古运河,河水潺潺,桥跨两岸,承脉相连。
车子在七点四十准时抵达桥头,老李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便去一旁瞧人下棋去了,镇不大,聚一起的总是那拨人,有人一眼便认出老李,与他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