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男人格外容易令人疼惜。”她低笑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脸,随后解了他衣袍。她手上有些颤抖,从未想过可以这样对他吧?
她微微发颤的手将他中衣前襟扯开了些,露出锁骨与肌肤,手掌覆在他胸前,她俯身一分分靠近……
……她的唇碰上了他的,酒气合着他的气息在鼻端弥散,她几乎要醉过去。吻渐渐加深,她又是索取又是沉湎,无法自拔。
她醉得太深,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惊,唇舌退开。
“那颜。”他低喃。
她手上一紧,他是不放她离去么?
“若我是那颜,你岂不是在乱伦?”她嘲讽,低身继续吻下去,引着他的手去解她的腰带……
衣衫一件件褪去,她赤裸着双臂,将他抱住。他虽醉,意识却在不停抵抗。她只得采取主动,柔情蜜意,极尽缠绵。俯在他身上,某种渴望将她淹没,心头跳跃的火苗要将她整个燃烧。
深渊愈沉,她愈不得解脱,只能对他攻城略地。忽然,她腰上一紧,接下来整个人都被推了下去,倒到床榻另一侧。
俞怀风醉眸半开,一手撑在榻上,微微侧身,深湛的眸子瞧向躺在一边的女子。片刻后,他一转身,另一只手撑到女子另一侧,俯身看她。
她呼吸几乎停止。
他一寸寸低下身,眼眸一闭,吻在她唇瓣上。她心跳戛然而止……
一手抱在他腰间,一手拂过他垂下的发丝,她缓缓闭上眼睛,渴望他给予更多。他却霍然睁眼,离了与她的纠缠。
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睁了眼,与他对视。不知他现在是几分清明几分迷惘,她试探地一笑,手指搭上他眉间,缓缓划动。
他眼前如有迷雾遮挡,看不清面前人,但心内几分警觉促使他辗转在沉沦与清醒之间。见他眼里闪过挣扎之色,她主动贴近,“何必如此痛苦,就当我是那颜吧!”
他蓦地将她推开,只觉头疼欲裂,眼前幻影明灭,半晌才看清,不由一惊,“绿萝?”
“是我,这样你不会有罪恶感了吧?”她压下心头的惊慌,他这个样子根本不必畏惧,胆子蓦然大起来,“先生可以当我是绿萝,也可以当我是那颜。奴婢陪君一宵如何?”她扯去身上最后的亵衣,坦呈于他面前。
他收回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转身离开床榻。绿萝从后面抱住他,“你不敢么?”
持续的头疼与过量的饮酒令他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最后连起身都难以为继。绿萝手上微一使力,便让他重回榻上,她俯身上前,毅然给他解衣。
他眼眸冰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扬手将她打落于地。
“先生这时却无情了,方才还那般缱绻。”绿萝从地上爬起,将他的衣袍裹在自己身上,挨回他身边,俯视于他。
“滚出去!”
“你冷酷起来还真是无情之极,可是啊,你拒人千里的冷漠又是令人沉迷的毒药……”她低声叹息,“难怪,连自己徒弟都无法抗拒你的噬骨之毒,她对你的迷恋让我这旁观者都不禁动容……”
“闭嘴!何时轮到你多嘴了!”他寒冰般的眸子里,怒意与醉意交织。
“醉酒后不是愈发寂寞么?你甘受寂寞,也罢!”绿萝从他衣袍里翻出一枚赤玉令,“前朝九皇子殿下,彦章殿下,今夜太子妃洞房之夕,为她的成人式,殿下难道不应当送上贺礼么?”
俞怀风面容一恸,抬手去夺她手中的赤玉。绿萝闪身躲开,退开数步,眼里升起复杂的笑意,“为她醉酒,是你自己选择的!将你部下一网打尽,不在今夕更待何时?太子殿下今夜拥美人得江山,哪似你落魄如斯!大司乐安寝吧,绿萝告退!”
她最后又怜惜又怨恨地看他一眼,毅然去了。
他挣扎起身,摇摇晃晃数步后,扶着桌椅,踉跄到门边,只能无力扶着门框,抬头见上弦月幽冷。他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刺骨夜风袭来,头疼更甚。
怆然凝视夜色,连弦月也要嘲笑他的落魄吧?
第56章 洞房花烛
东宫寝殿内,几名宫女侍立在侧,替望舒宽下大红喜袍后,又重新束了松散的发式。望舒一身轻松地坐在桌旁,喝着侍女送上的解酒汤,闭目养神的工夫,又有一名宫女上前给他按摩着头上穴位,一名宫女给他轻轻捶打着肩背。
应付了一天婚仪后的疲惫在此时得到些疏解,望舒睁开眼,目光投向垂帘雕门后那红得鲜艳欲滴的宽大喜床。
“太子殿下,是否该将太子妃唤醒?”身旁宫女问询。
“你说呢?”望舒目光未动。
那宫女面上掠过惶恐之色,忙躬身垂头,“奴婢这就去叫醒太子妃!”
阔大的喜床上铺着喜庆的红色缎被,绣着祥云牡丹,自床顶垂下的锦纱帷幔上则绣了送子鹤与麒麟,图纹细腻而华美,在室内宫灯下,无不散发着华熠光彩,富丽堂皇,贵气满溢。
这张华丽的大床上、精致的被子下躺着的少女,正是宫女口中的太子妃。因身体不适而缺席婚宴,只陷入昏睡。
梦境斑斓而迷离,被从梦里唤醒后,上官那颜眼眸如被罩上一层水雾,懵懵然地瞧着面前衣着鲜艳却神情卑微的女子们。
“太子妃醒了!”
望舒从桌旁起身,缓缓走到寝殿内室,宫女们纷纷从床边退开。这个似曾相识又似乎不是很熟的男子面容在上官那颜视野里渐近,她略显迷惑地爬起,坐在被子里瞧着他。
“爱妃醒了?”望舒坐到床上,转眸也瞧着她。
上官那颜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什么艾菲?我是那颜。”
望舒目光停在她因久睡而酡红的脸容上,她盛妆尚未褪尽,在宫灯下容色不甚清明,“给太子妃卸妆净面。”
侍女们忙端水持巾,轮番上前伺候。上官那颜尚不明所以,脸上就被人七手八脚折腾了一番。洗净残妆,清爽了不少,上官那颜被人折腾得清醒了一些。
望舒再打量她,莹润的面容摈弃了外物的篡改,重现本真,蛾眉弯弯,明眸百转,鼻梁秀挺,唇线柔美。因刚洁面,脸上尚有水泽痕迹,透着清新的气息。“拿合卺酒来。”
闻讯,一名侍女端来托盘跪到地上,将托盘里的酒杯举过头顶。
望舒取过一杯酒,递到上官那颜面前。上官那颜下意识接过,随后才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望舒自取了酒杯,仰头饮尽,再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上官那颜瞳孔蓦然张大,这才了悟过来——合卺酒?
婚仪上晕倒前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从脑海掠过,再环视身处之地,原来,这里是……洞房?
默然半晌,她低着头,将眼里刹那变幻的神情朝向无人可见的方向。既然都已走到了这一步,还能怎样?
她慢慢喝下杯中酒,冰凌刺骨,落尽胃里,却燃起一团烈火。
望舒接过她手里的空杯,放回托盘后,甩手命宫女们都退下。
上官那颜再回神时,瞧见望舒咫尺间探寻的眼神,没有温度。他坐在床边,一手放在被面上,微微侧身凝视她,没有几分热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栖良久。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本来觉得无所谓的,但被看得久了,脸上的热度却不听使唤地渐渐升了起来。
宫女都退出了寝殿,偌大的殿内安静之极,数盏宫灯在紫纱罩子的遮挡下散着柔和迷离的光芒。这样的氛围令人昏昏欲睡,但此刻上官那颜放在被子下的手心却攥出了汗水。
她是太子妃,该怎么办?
“你很害怕?”望舒嗓音沉沉响起,似是瞧出了她的局促。
“……不怕。”她依旧低着头,尽量将仓惶的神色压住。
“出入过醉仙楼的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居然说不怕。”声音没有多少起伏,望舒依旧没有多少热度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上官那颜突然抬起头,瞪视他,两颊微红,“我为什么要怕?”
望舒盯着她,许久,忽然在嘴边勾起一抹笑意,这一笑之下,遣散了方才的冷意,却招来了不以为然的轻视与一丝丝鄙夷。他眼角微微挑起,神色霎时松了下来。虽然他与望陌是亲兄弟,面容神情都有几分相似,帝王家的朗目清颜也都继承了下来,但此刻他神采落在上官那颜眼中,却透着陌生的气息,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尚未等她应变,望舒一把掀了猩红的被子,攥住她一只手腕,朝她低笑一声,“爱妃,给孤宽衣!”
在他逼视下,上官那颜神情不由得瑟缩起来,带着她体温的被褥被揭开后,一股寒意忽地窜上身来。仿佛被定住了身形,她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被他拽着手腕,她不想屈服,却又有些不敢忤逆。
僵持了片刻,见她神情犹豫,神色挣扎,望舒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间。被拉着近前,上官那颜身体在外力作用下靠近他,为了不歪倒,她另一只手迅速撑在旁边。
光滑而冰凉的玉带质感从手心传来,她却像烫着手一般,急切想缩回来。望舒不待她退缩,直接牵着她的手解开了腰带。
“上官小姐不懂得如何侍候夫君么?”他在她头顶嘲讽,“还是上官小姐只喜欢伺候章台男子?”
上官那颜纵然再笨再不解情事,也不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昭然恶意,她羞愤交加,扯着他的玉质腰带摔了出去,眼里喷火地瞪着他,“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血口喷人!我凭什么要给你宽衣,凭什么要伺候你?你是太子就了不起了?”
她气得脸绯红,迅速离开他周身,下床,穿鞋。
刚扯下裤腿穿鞋,就一阵失重,天旋地转间,她被抛回了喜床,摔得头晕目眩。望舒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她,“你是宰相的女儿又如何?以为孤不能对你生杀予夺么?既然你不懂为妇之道,那孤就好好教教你!”
他流畅地脱下衣袍掷到床边的横木上,片刻工夫,身上便只剩雪白的内服。上官那颜缓过劲来,瞧见望舒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样向她走来,当下便一个骨碌爬起来,惊恐至极。她想跳下床逃命,但前路就是望舒,她没把握能冲破这道防线,更不敢冒险迎向这个敌人正面作战。
看见她惊慌失措畏惧不已的样子,望舒面上又挂起了嘲弄戏谑的笑容,如同一只狡猾的猫玩弄一只垂死老鼠的神情。
他步步靠近,上官那颜全身紧绷,处于随时备战的状态。
望舒膝盖刚碰到床沿,上官那颜的生命之弦便从拉满的弓上启动,胳膊用力抱起被褥砸到望舒头上,机不可失,她迅速冲刺跳向床外。大理石的地砖即将触到她脚心,她将不计较一切得失地踏上那冰凉的地面,狂奔向门外。美好的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形,她眼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然而,她的算计却漏了一环。宽大厚重的被褥没有被完全砸出去,望舒也没有被砸中,他胳膊一挡便推开了砸来的物体,顺手将被子一角自旁侧一扫,便带住了上官那颜两腿,再将被子一裹,上官那颜便扑向了被面,又摔回床上。
“洞房花烛,你要往哪里逃?”望舒俯身将被子一抖,令上官那颜翻滚到喜床里侧,再无路可逃。
上官那颜头发衣衫都滚得乱七八糟,眼泪滴落了几颗到被褥上,她蹲在内侧,怨愤地瞪着已上到床中心的望舒,“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赶尽杀绝?”
“洞房不是杀人。”望舒伸手解着最后的衣带,似乎很感兴趣地瞧着她。
“你若再靠近再继续脱衣服,我就咬舌自尽,你这太子也别想当了!”她恐吓威胁犹嫌不够,兀自伸出半截舌头咬在牙齿下。
望舒停手看着她,眼里光芒聚集,“没了你,我就当不了太子?”他一声笑,扬手将她扯到跟前,低头咬住她伸在外面的舌头。上官那颜魂飞魄散,忙不迭收回晾得没有温度的舌头,两手使劲推他。望舒一手扯开她衣衫,一手搂着她,顺势将她压倒。
一旦倒下,她的气力就再难以聚拢,无法将他踢开,就只能护住自己。他解开她一层衣裳,她就赶紧反方向合拢衣裳。望舒眉头一蹙,俯身看着她忙碌,终忍无可忍,将她两手抓住,举过头顶,一手扣住她双腕,一手剥她衣服。
上官那颜张口大哭,叫骂不绝,“望舒你这样对我,不得好死!我一定会报仇的!”
“我等着!”望舒气息不均,手指自她凝脂般的肌肤上辗转而过。
一瞬间,上官那颜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凉感,她泪眼朦胧望向寝殿内如雾似烟的灯火,以及地上散落的她的衣衫,再望向身体上方折辱她的太子。眼泪自眼角滚落,染湿鬓发。
万念俱灰,闭上眼,脑际浮现了一个身影,无论白衣如冰雪,还是青衫落落,都自翩然,静默而凝深,眸光散向她。
她唇形微动,噏合无声,泪珠一串接一串。婚仪上,他言辞决绝,撇清与她的不清不楚,她独自迷失在冰原,那时心如死灰不复温。为何此刻,又如此想念?想念他的声音、他的容颜、他的怀抱、他的气息,思念他的一切。
但是,她脚下的路又都是他铺就的,他将她引向了东宫,他将她推入了太子的洞房。她却无法咬牙切齿,她只是无比想念。
望舒瞧着她散着玉般光泽的肌肤,指下触感细腻而有弹性。韶华正少年,无一不是诱惑。手指移到她脖子上,在她颈边流连,随后他低头以嘴唇去感受她细腻的肌肤,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唤回了她游离的神思。
这个名义上是她夫君的男人俯在她身上,与她肌肤相亲。她不是十分害怕,而是十分难过。她伸出手捂着脖子上缠绕的丝线与檀珠,不让望舒碰触。
檀香袅袅,那是师父的气息。师父书房的气息,师父卧房的气息,师父衣衫的气息,师父怀抱的气息……
肩头传来一阵痛楚,她转了转眼眸,泪光潋滟,对上望舒冰火纠缠的眸子。“洞房的时候,不要走神。”他咬了下她肩膀,让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见她护着脖子上的挂饰,原来是这么个东西扰了他兴致!他果断甩开她的手,转手去扯那颗珠子。上官那颜瞳孔一紧,失去的神采顿时重回,一个翻身,从望舒身下退开,不再让他碰着自己。
望舒不曾料到她竟会如此矫捷,一愣神的工夫,上官那颜踹了他一脚后翻身落地,迅速捡起一件衣衫边穿边往外跑去。
第57章 背弃伊始
上官那颜赤着脚散着发一路飞奔,拉开寝殿大门就冲了出去。殿外守着的宫女们见状,愣了片刻后,纷纷跪地,“太子妃!”上官那颜吓了一跳,眼光扫了众人一眼,又连忙继续逃离,害怕望舒追上来。
跑出了寝宫,深秋夜里的寒气瞬间将她包裹,她冻得一阵发抖,身上单薄的衣衫等同于无。但是,回去找衣服穿是不可能的,回去与望舒继续洞房更是不可能。当下,她不作犹豫,只想逃得一时是一时。
光着脚在东宫奔跑,所过之处,宫女太监无不叩地跪拜。她不停地跑,连跟宫女要件衣裳都不敢耽搁。
跑过几座宫殿后,她躲进一处宫灯照不到的暗影里,趴在墙上喘气。肺里的空气几乎快没了,喘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路狂奔下来,衣裳也被汗水湿透,夜里的寒风吹到身上,初时尚有几分凉快,不多久便感到凉意浸骨。
她咬着牙思索自己这是要往哪里跑。刚逃出寝殿时,她承认自己有一刹那想回仙韶院,想扑进师父怀里痛陈望舒的禽兽行径,但很快她想起来她是太子妃,想起来婚仪上俞怀风的决绝,她再也不能随便回到他身边,再也不能随便扑进他怀里。于是,她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的步伐应该朝向哪里。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抵挡寒风,眼泪不争气又滴嗒了下来。是死是活她都只能呆在东宫了吧?是死是活师父都不会再理会她了吧?
鼻子里的酸意阵阵上涌,她终于被彻底抛弃了。
正感伤着,肩头忽地被人拍了一下。被惊吓的同时,她彻底溃败,望舒追上来了?抬头看向身边,悄然出现的这个人一身红衫,身姿熟悉。上官那颜慌忙抹了眼泪,站起来,大感意外也大感惊喜,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一把拽住她,“姐姐,是你?师父让你来救我的?”
红衣女子神色急切又警惕,撸下上官那颜缠上来的手臂,“不是,上官小姐误会了。”
上官那颜心中一凉,念头微转,企图寻到哪怕一丝的光明,“那是……师父让你来保护我的?”
“不是!”红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一边左右四顾一边压低声音,“与你无关!”
上官那颜后退了一步,眼眸里微微跳动的光芒被寒风熄灭,她冷冰冰地望着红衣女子,“是师父让你来的么?你来东宫做什么?”
“圣公命我来追回一件重要的东西,万不能让此物落入太子手中!上官小姐,太子的寝殿在哪里?”红衣女子掌中的弯刀露出了寒芒,她没有注意到上官那颜的神情变化,只低声急切向她询问。
“师父没有交代任何关于我的事么?”她最后一问。
“上官小姐,眼下情势紧急……”
“我带你去!”上官那颜截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转身带路。夜色中,她眼瞳深处旋起了永远沉沦不得救赎的幽狱之光。他不会不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不会不知道她将遭受怎样的折磨。然而,他今夜关心的,却是它物。
她的内心在嘲笑自己,洞房时想他,寒风里想他,无依无靠时第一时间想到他,在她最思念他时,他的使者从天而降,在她惊喜交加满怀期冀时,使者却说不是为她而来。上官那颜啊上官那颜,为何痴心妄想执迷不悟痴傻愚钝一厢情愿到此刻还不醒悟?!
沿着并不如何引人注意的侧殿墙角来到寝殿可见的范围,上官那颜将手往前一指,“那就是。”
红衣女子谢过后,急速掠步过去,刀芒隐约可见。
上官那颜瞧着她的背影,伸足将地上的一盏宫灯踢到台阶下,宫灯碎裂之声引来巡夜的太监。太监慌忙下跪,“太子妃,您让老奴好找!”
上官那颜看向迅速赶来的东宫禁卫军,沉声道:“有刺客。”说着,她手指向红衣女子前往的方向。
禁卫军头领神情一凛,快速留下一队人巡护上官那颜,调拨其余守卫围向寝殿。一时间,东宫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兵甲铮铮,“捉拿刺客”之声起伏不绝。
上官那颜远远看着寝殿周边耸动的甲士与灯火,满宫的喧嚣化作一方合围的战场。有宫女赶来为她披上棉衣,她身体在寒风里冻得已无多少知觉。她凝视骚乱的东宫,心中彻底凉了下来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冲入脑中。既然已陷入了无人救赎的境地,她便是怎么做也无所谓了。
人生苦闷,那就赌一局吧!
一无所有的人,是不介意来场豪赌的!
她要对局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她送来东宫的师尊——俞怀风!
寝殿前,禁卫军将红衣女子围困在了中央。行踪败露,红衣女子并未表现得太过惊慌,瞬间的讶异后,她很快恢复冷静,沉着应对面前的形势。禁军头领命她缴械伏法,她冷笑一声后掷出了掌中弯刀,寒光直奔头领面门。头领拔刀抵挡,弯刀飞碰开后,旋飞向周围其他禁卫军,众人抵挡躲闪不及,血光闪耀间,倒下不少人。
禁军头领调动属下,趁红衣女子甩出飞刀的瞬间对她进行合围攻击,然而红衣女子身手了得,赤手空拳也能保得周身三尺的安全范围,反倒又有数拨禁卫在她拳脚下挂彩。
此时,望舒也从侧殿中出来,已是穿戴工整,朗目修眉,负手观看战况。一名太监上前对他低语了几句,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正是上官那颜立身之地。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逃避了。上官那颜在几名宫女内监及侍卫的护持下,向望舒走去。
望舒看着这位逃出洞房的太子妃,长发凌散,此时只随意绾了个髻,形容有些微狼狈,眼神却透着坚毅。
“听说是爱妃先发现这刺客的?”望舒不动声色地问。
“似乎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上官那颜看着他道。
“哦?是来刺杀孤的?”望舒眼里笑了笑,转看向禁卫军围拢的那一袭飞舞红衣,“爱妃知道那女刺客的由来么?”
“捉住她一问不就知道了。”上官那颜也随他看过去,“殿下有把握拿下她么?”
“入了我东宫,便是蛟龙也飞不上天去!”望舒目中浅笑。
未过多久,一张特殊材质编织的大网从天降下,将红衣女子堪堪罩住。禁卫军中的那团火焰才熄了下去。
军士活捉了红衣女子,将她捆绑起来后,来请望舒。
望舒一声长笑,牵着上官那颜的手,往寝殿前走去。上官那颜忍住甩开他手的冲动,乖乖由他牵着,随他一同来到被缚的红衣女子跟前。
红衣女子被反绑了双手并被强行按跪在地上,她从垂下的发丝中抬起目光,寒意森然地瞧向牵着手的二人。
上官那颜坦然与她对视,“姐姐,我师父派你来追回什么东西来着?”
望舒偏了偏头,目光柔和地凝视上官那颜,“哦?是大司乐的人?早说就是,何必动此干戈!”
“不动干戈,殿下可对付不了我师父。”上官那颜含情脉脉地看向望舒。
二人深情对视,周遭的宫女太监都下意识别过目光,唯一不避的是那红衣女子,似是怎么也想不到本是同一个阵营的上官那颜居然会坏她与俞怀风的大事,不过,再一想,似乎又明白了。同是女人,她怎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