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德微微挑眉,视线在她肚子上扫了一圈:“在京城的时候你可没怀孕,这会儿你怀孕了。”
知道程尚德对自己的肚子很是看重,温琼华心里又是高兴,又有几分郁闷,看重孩子就不看重孩子的娘了!、程尚德瞧着她撅嘴不满,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得了,和自己孩子有什么好吃醋的?之前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是因为这孩子,是咱们两个的,你和我的,所以我才最最看重。”
温琼华这才换上笑脸:“程大哥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程尚德扶额,果然像是大舅母说的那样,孕妇事情多,前几天抓着他问是孩子重要还是娘子重要,今儿就开始问是男孩子重要还是女孩子重要了。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都喜欢。”程尚德竖着手指做出宣誓的样子:“若是女孩子,我就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首饰 ,给她最好的嫁妆…”
温琼华大怒:“你这会儿就想将孩子给嫁出去了?”
程尚德赶紧赔礼:“不对不对,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会为女儿挑选最好的夫婿,从现在就开始挑选,考验十六年,绝对让咱们的女儿成为世上最最幸福的女孩子。”
温琼华还是不满:“这么说,你是不能让我成为世上最最幸福的女孩子了?”
程尚德简直要无语了,赶紧换台词:“你是最最最幸福的,女儿和你一样幸福。”
温琼华这才稍微满意,程尚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后面偷听的天青和粉青笑成一团,张妈妈过来的时候瞪了两个人一眼:“少爷,少夫人,午膳好了,要摆在哪儿?”
温琼华不想动,程尚德却觉得中午的花园太热了,怕温琼华没胃口,哄着她去了花厅。
温思华快马加鞭,硬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从真定府赶到京城,到了永平侯府门前,差点儿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家,先不说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有多脏,门口的灯笼有多破,就只是那两扇大门,上面的灰尘将大门原本的颜色都换掉了。
青虹上前敲门,敲了半天,却没人应声。温思华皱眉想了一会儿,邸报上只写着永平侯府被夺爵,永平侯被下狱,其余的人貌似并没有被牵连到,甚至连二房的子女都没有被牵连,那侯府的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都这会儿了,会去哪儿?
164、赶回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有人开门,永平侯府占地极广,整条巷子都是属于永平侯府的,所以温思华只能让青虹到巷子口去打听一下。
“少爷,打听到了,侯府的人现在住在京郊的庄子上。”等了小半个时辰,青虹才气喘吁吁的回来:“二老爷被下狱之后,皇上就下令让侯府的人迁到庄子上去了。”
“皇上下令的?”温思华有些惊讶,青虹点了点头:“具体的奴才也没打听出来,不如咱们先到庄子上看看?”
温思华想了想,点头,重新上马,吩咐了青虹和墨白:“你们两个先到将军府说一声,将我大舅舅和二舅舅写的信送到我外祖父手上。”
然后吩咐另外两个:“你们也将我姐夫写的信送到永安侯府,亲手交给永安侯。”
等几个小厮散开了,他才领了剩下的几个往庄子上。这庄子还是老太太名下的,相当的大,占地面积能比得上两个侯府了,温思华刚让人敲门,就有个老头拉开门,躲在里面往外看:“谁呀?”
瞧见温思华,眯着眼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可是四少爷?”
温思华点点头:“是我,祖母和三位婶娘可还好?大堂兄呢?身子如何?有没有被吓到?”
那老头赶紧开门,一边迎了温思华进去,一边说道:“您可回来了,老太太盼了一个月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前那事情,受了惊,本来中风就没好利索,现在又有些四肢麻木了,不过好在是有三位夫人伺候着,众位姑娘也陪着,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
“大少爷这段时间忙着奔走,本就身子不好,这几日更是有些不舒服了,可是咱们府上现在连个御医都请不起,城里医术好点儿的大夫又都不愿意上门,二夫人没办法,就只好从临近镇子上请了个大夫过来。”
那老头絮絮叨叨的,也让温思华知道不少事情,比如说,二叔父被下狱之后,因着要奔走,花费了不少银子,本来府里公中就没剩下多少,二婶娘虽然是个聪明的,进门才两年,就算是能起死回生,也不能一夕之间变成大富翁,所以,现在家里很是有些紧张,大部分的奴仆都已经发卖掉了。
“咱们原先的侯府,也是打算要卖掉?”温思华皱眉问道,虽然自打爹娘过世之后,他在侯府的记忆都不怎么好,但是,在爹娘过世之前,他幸福的生活了六年。
那地方,是爹爹生长的地方,有爹娘恩爱的记忆,若是卖了,那自己和大姐,岂不是连个家都没有了?
“之前二夫人提出要卖掉,只是老太太不许,说是侯府要留给长房子孙,就等着四少爷您回来了。”那老头对温思华挺尊敬的,温思华听了这话倒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留给长房?”
想问再多,老头却是不知道了,虽然因为侯府发卖了不少下人,留下的人少了,消息流通的更方便了,但是,能流通的,也还是上面主子们愿意让流通的话。
温思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主意还算是比较符合规矩的。侯府这会儿还没分家,若是二叔父没被夺爵,那分家的时候,因为二叔父是主支,就要占了大头。
这个年代讲究的是继承人占大头,二叔父能撑起侯府,他就是侯府的继承人。
可是现在二叔父被夺爵了,温家多少年的爵位了,是在二叔父的手上没的,都不说二叔父是温家的罪人了,但是,想要保持继承人的位置,却是有些难了。
而三叔父是庶子,四叔父虽然是嫡子,但是上面长房二房都有嫡子,不管怎么排都轮不到四叔父,所以这继承人,最最有资格的,就数长房的温思华了。
早有些丫鬟急匆匆的到内院汇报了,温琼华刚过了二院的门,就见二婶娘三婶娘领着家里的几个男孩子迎了过来:“思华,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往江南送了信,你可看到了?”
温思华胡乱点了点头,当初先生说让他游学,他存了心眼,半点儿都没有让侯府知道,那信,大约是让先生给收着了。
“祖母如何了?”温思华急忙问道,二婶娘眼圈红红,拿帕子揉了揉:“老太太本来身子已经大好,因为夺爵的事情,又有些复发,这段日子,还得靠着人帮忙才能做几个动作。”
一边说着,二婶娘一边领着他往内院走:“你祖母就盼着你回来了,你大堂兄身子不好,为你二叔父的事情奔走了几日,前两天刚又大病了一场,今儿一早又撑着出门了,我都担心死了。还好年前你二姐嫁出去了,也总算是没耽误,只是你三姐的事情,我就怕出现什么变数,虽然两家已经在口头上说了亲事,但到底是没交换庚帖,也没媒人上门,万一苏家要是不承认…”
二婶娘碎碎叨叨,三婶娘倒是比二婶娘乐观,虽然二叔父被夺爵了,温家现在落败了,但是,三叔父和四叔父可没受牵连,三叔父依然是在秦凤路做着他的从五品知州,四叔父依然是在两浙东路做他的正四品守巡道员,三婶娘背地里不知道乐了多少回呢。
若非是老太太还在,怕是三婶娘早就要争夺二婶娘的管家权了。这会儿见了温思华,也有些阴阳怪气:“老太太一心念叨着思华呢,早早的就搬出了侯府,若是还在侯府,咱们离城里近些,倒也不用云松这么奔波了,找个大夫也方便得多了,老太太这么多的儿孙,倒是比不上一个思华。”
温思华没搭理她,反正现下瞧着,大约侯府是要分家了,三叔父和四叔父都是当官的,二叔父这会儿犯了事儿,若是不分家,怕是二叔父的事情会牵连到三叔父四叔父。
虽说这么做有些薄情,长房和二房都已经成了白身,但为了整个温家好,分家是势必要进行的。否则,温家不好了,长房和二房也不会好过。
到了内室,老太太已经是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好一会儿了,四婶娘端着药碗正哄老太太:“老太太,您先喝两口,要不然等思华进来,瞧见您没好好喝药,肯定会生气的。”
老太太赶紧喝了一口,又抬头看门口。
瞧见温思华的身影,一眨眼,泪珠子就掉下来了:“思华,你回来了…”
“祖母,我回来了。”温思华赶紧上前,憋了一路的泪水也终于掉下来了:“您受委屈了,孙儿来的晚了。”
老太太摇头:“不晚不晚,你离的远,一路赶来,累不累?”
“不累。”温思华伸手接了四婶娘手里的药碗,给老太太一勺一勺的喂过去,老太太一边喝药一边念念叨叨:“你又瘦了,在江南没吃好吗?我之前让人给你送了燕窝,你吃了没?”
“吃了,祖母送的东西,思华怎么会不吃呢?”温思华笑着说道,因着老太太现在中风复发,嘴巴有些合不严,一些药汁就顺着嘴角流下来,温思华拿了帕子仔仔细细的给老太太擦:“祖母,回头我给您请了御医,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别急。”
老太太笑着摸摸他脑袋:“你别费心了,我老太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外祖家虽然有人,但是要用到实处,我知道你记恨你二叔父,但是你大堂兄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他前段时间刚生了一场大病,若是没个御医,怕是撑不过两三年了,用我老太婆的一条命,换你大堂兄,我高兴着呢。”
温思华皱皱眉:“祖母,您不能这样,御医来了,给您瞧完,再瞧瞧大堂兄不过是多走两步路的事情,我还能扔下大堂兄不管吗?您尽管歇着,安心养病,我和大堂兄是兄弟,血脉相连的亲人,哪儿能真不管?”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我想差了,我的乖孙最是孝顺友爱,是我老糊涂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了一番打击,老太太精神头也不足,之前等了温思华半天,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吃了药,就有些扛不住了,二婶娘和四婶娘在一边伺候着老太太睡下。
温思华这才抽空见了温舜英和温舜颜:“三姐六妹没有受委屈吧 ?”
温舜颜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情还算是好,笑着摇摇头:“四哥,我们没事儿,官差进门只是宣读了圣旨,然后直接将二叔父带走了,并没有惊动后院。”
温思华想想也是,这又不是抄家,老太太和二婶娘身上的诰命也没被剥夺,再加上三叔父和四叔父也是官身,温家还是有复起的希望的,那些官兵自然不敢太过于放肆了。
“三姐你不用担心,若是苏家不愿意这门亲事,弟弟我重新给你找个好的。”温思华跟着程尚德学习了一段时间,再经过二叔父的事情,心智比之前成熟多了,侧头看着温舜英安慰道:“再说,他们真要不愿意,咱们才应该感到庆幸呢,这样的人家,幸好三姐你没嫁过去。”
温舜英露出个笑容,点了点头,虽然她见过那苏家三公子几次,心里也有些好感,但是要说什么感情什么的,那是真没有的。再加上她也比较豁达,不钻牛角尖,自是不将这事情放在心里:“你赶了一个月的路,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等你休息过了再说。”
温思华还真是有些累,见家人并没有受多大委屈,唯一丢的就是侯爵,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好,我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大堂哥回来,还劳烦三姐来叫我一声。”
温舜英点了头,领了温舜颜出门,让温思华能好好休息。
165、赐死
事情比较凑巧,温思华才刚回来一天,三叔父和四叔父也都赶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和二叔父都是亲兄弟,这会儿若是不回来,就有些太凉薄了。
本来温思华是打算请外祖父出面为老太太和大堂兄请御医的,但是既然三叔父和四叔父都回来了,这事情就轮不到他了,他也就只好每天和大堂兄一起跟着四叔父到处拜访。
一来是打探一下二叔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之前皇上将二叔父下狱的时候,只说是勾结乱党,这个勾结乱党也是分轻重的,轻点儿的,比如说是不知情由,被人诱骗。重点儿的,那就是明知故犯。
皇上的圣旨说的不是太明白,三叔父和四叔父想要救下二叔父,就只能四处找人说情,想要将这事情往轻里说,只说二叔父并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乱党什么的。
二来也是打探一下皇上的态度,若是皇上对二叔父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他们再怎么努力估计也救不回来了。若是皇上并不是看看重二叔父,那说不定求求情就能减刑了。毕竟,之前二叔父当永平侯的时候,皇上可没怎么看重过他,指不定根本不愿意和二叔父计较。
温思华也往将军府跑了几次,不过不是为了给二叔父求情,只是问问外祖父情况。毕竟当年,若非是二叔父因为爵位插了一脚,自己的爹娘就不会出事儿,温思华这会儿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自己到底是有些把握不好度量,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什么,什么时候应该怎么表现,请教一下外祖父总是没错的。
只是,很明显这次皇上是没打算给二叔父留活路。到了七月底,就下了圣旨——赐死。不过,好歹念着过世的温瑞言的面子,没牵扯到温家的脸面,只将二叔父直接赐死在狱中。
在二叔父临死之前,皇上还特别开恩,允许温家的人去看望。不过,上上下下都将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了,大家伙儿都知道,唯独老太太不知道。
三叔父四叔父带着二房众人,加上一个温思华,以及其余两房的男孩子,一起去狱中看望了二叔父。和以前相比,二叔父真是变了不少。
以前的二叔父,微微有些胖,多年生活优渥,气质出众,虽说不是温润如玉,却也带着些儒雅,面上总是挂着笑容,很是有几分和蔼。
可是现在的二叔父,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瘦了一大圈,很是面黄肌瘦,眼神也黯淡无光。瞧见三叔父和四叔父,立马扑了过来:“三弟,四弟,你们快救我出去!”
三叔父眼圈微红,伸手拉了二叔父的手:“二哥,你…”
四叔父抿抿唇,给狱卒塞了银子,让他开了牢门,二婶娘带着温云松等人率先进门,三叔父也松开了手,和四叔父等人先避到一边去。
也不知道二婶娘是怎么和二叔父说的,反正等温思华再次跟着四叔父进去的时候,二叔父脸上又多了一层绝望,好半天都没说话。
三叔父和四叔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解,好半天,四叔父才在二叔父身边坐下:“二哥,你放心,云松和温泽温江几个孩子,我必定会照顾好的,将来给云松找一门好亲事,皇上开恩,并没有…云松虽然不是世子了,但还是平民,将来云松的孩子,还是有机会进行科考的,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三叔父也做了保证:“二哥放心,娘亲我们也会照顾好的,皇上并未抄家,你留下的的东西,我们一点儿都不动,指给云松几个孩子留着。”
二叔父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是…”说了半句,忽然落泪,抬头看温思华:“思华,你可怨恨我?”
温思华愣了愣,摇摇头:“二叔父,我并不怨恨你,虽然你以前想要除掉我和大姐,但是,到底是没有彻底狠下心,要不然,我和大姐不过两个孩子,你是一个侯爷,我们姐弟俩再怎么聪明,也逃不过的。”
二叔父看了温思华一会儿,见他不躲不闪,心里也有了几分相信。叹了口气,伸手抓了四叔父的手:“以后,云松和泽儿江儿就交给你了,你二嫂命苦,年纪轻轻…”
“若是,若是,她将来想要改嫁,你也不必拦着。她也没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没得拖累了她。”二叔父眼圈通红,人到临死,才对以前做过的事情有些悔意。
若是自己没有觊觎爵位,那温家是不是还和和睦睦?
若是自己没有插一脚,大哥和皇上成功了,那侯府是不是会再上一层楼,有大哥和皇上的那层关系在,自己走仕途还怕没个前途吗?也不是没机会当个一品大员的啊,那会比现在当个没实权的侯爷差吗?
若是自己没有那些歪心思,还会被那些人说动吗?然后识人不清,一步步的往歪路上走的更远。
若是,若是,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若是?
二叔父一个大男人,哭的样子也没多好看,三叔父和四叔父陪着哭,到底是亲兄弟,以前不管有没有过龌龊,不管有没有过讨厌不满,这会儿,都是心有戚戚。
二婶娘和温云松等人再次进来,哭成一团,二叔父拉着几个孩子的手,一一嘱咐:“云松身子不好,将来也别走仕途了,你四叔父会照顾你,你以后,只安安心心的做学问就行了,为父知道你以前最是不耐看那些四书五经,以后也别看了,为父还等着你将来成为大家,为为父争光呢。”
“温泽你年纪还小,你大哥一向对你不错,我瞧着你经商也有几分天赋,日后改走了这条路也不错,只是你要多多照顾你大哥。”
“温江年纪还小,娘子,你若是不愿改嫁,就将他养在身边。若是要改嫁,就拜托了四弟…”说着,用哀求的目光看四叔父,四叔父赶紧应了:“二哥你别担心,不光是温江,还有云松和温泽,我都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二叔父点点头,拉了温舜华的手:“你最是懦弱,为父往日里不喜你这样,你日后可要硬气些,为父不在了,你嫁了人,受了委屈,为父也没办法帮你讨回了,你只能自己坚强些,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又拉了温舜静:“往日里我最是喜欢你,现在却觉得,你这性子不好,当姑娘时候,在家里有父兄宠爱,有姐妹作伴,清高一些也无妨,可是日后出嫁了,你还这样,怕是会不得婆母喜欢,你这样不行…”
温舜静哭的眼泪汪汪,温舜华更是不停的喊爹,二婶娘一边擦眼泪,一边恨恨的说道:“你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管放心走吧,我虽然没当几年侯府夫人,对这几个孩子却也是有些感情的,将来必定会好好掌眼,给她们找个好人家的。”
虽然她以往也不喜欢这相公,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厌烦,但是,人死如灯灭,这会儿了,还说什么置气的话?
“夫人,对不住了。”温瑞行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二夫人,起身行礼:“若非是我当年混账,你也不用…”
“说这个有什么用?总归我们成亲了,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夫人,你让我享了两年福,我也仗着你侯爷的名头做了不少事儿,咱们之间,也不需要说这些。”
二婶娘很是干脆的说道:“你只管放心,等给你守了孝,我就带着老太太和孩子们换个地方住,或者回老家,或者去江南,到时候没了你的事儿,他们还是能找到好人家的。江南那边的天气,也适合养病,老太太和云松的身子不好,最是需要休养了。”
二叔父连连点头,很快,狱卒就过来催促了,众人大哭,边走边回头,连温思华都有些伤感。
等回庄子等了两天,那边就派人来通知,说是皇上开恩,允他们将尸体带走。三叔父和四叔父过去,温云松情绪起伏过大,又病了,起不了身,温思华得照看着老太太不让她得知消息。
二叔父的丧事,举办的比较简单。
但到底是母子连心,老太太半夜惊醒,不顾众人阻拦,硬是到院子里去瞧,看见灵堂,大受打击,再次病倒,好不容易有点儿起色的身体,又迅速的倒下了,这下子,别说简单的动作了,连起床都做不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件大悲之事,更何况,老太太几年前送走了大儿子大儿媳,现在,又要送走二儿子了,更是接受不了。
有时候还有些犯糊涂,天天追问大儿子和二儿子去哪儿了,几个姑娘们日日陪在老太太身边,更是连孝服都不敢穿,怕刺激了老太太。
但二叔父入土前,老太太忽然清醒了过来,非得要到棺材前再看一眼,众人拗不过,只好抬了老太太去灵堂。三叔父和四叔父更是严阵以待,死守在老太太身边,就怕老太太再倒下去。
可老太太只是趴在棺材边看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的抬手,让温云松帮忙,伸手进去摸了摸二叔父的脸颊,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走吧走吧,记得见到你大哥大嫂要赔罪。”
说完,就收了手,示意众人合上棺材,又看三叔父和四叔父:“明儿回来,你们都到正院来,我有事情要说。云松和思华,都要来,他们两个,也算是长房和二房的顶梁柱了。”
四叔父连忙应了,看老太太没什么要吩咐的了,就赶紧让人将老太太送回内室。
166、分家
老太太倚在榻上,长房的温舜英和温舜颜站在左边,二房的温舜华和温舜静站在右边,长房的温思华,二房的温云松温泽,二婶娘,以及才三岁的温江坐在左边,右边则是三叔父四叔父,往下是三婶娘四婶娘,各自的孩子站在父母身后。
“今儿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分家一事。”老太太咳嗽了两声,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家都能分辨出来,三叔父脸色顿时变了变:“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还在,我和四弟断断不会分家的,再说,大哥和二哥不在了,思华和云松尚且年幼,我们身为叔父,怎么能这会儿分家,扔下思华和云松不管?”
四叔父也跟着点头:“三哥说的是,娘,这事儿您别提了,我年幼时候,都是大哥二哥带着我的,长兄如父,现如今,他们归去,我必得代他们照看孩子。娘年纪也大了,日后跟着儿子到任上,再过两年,重回京城,那会儿大家就都忘了二哥的事情,到时候我再给思华云松说一门亲事,咱们温家还会复起的。”
老太太摇摇头:“你们说的,我也都懂,长房二房现在没个顶梁柱,你们身为叔父,若是不分家,借着你们的官位,也是能庇护三分的,但是…”
老太太停下来咳嗽了几声:“但是,我不能拖累了你们。温家已经成这样了,思华还好说,有方家照看着,再过几年,参加了科举,就能出人头地了,但是云松他们几个,因为你们二哥的事情,不能出仕,这一辈子的前途,就算是断了,我怎么能让你们养活他们一辈子?”
温云松面色有些发白,老太太接着说道:“但是,分家了,不代表你们就不是他们的叔父了,该管的,你们还得管,你们可别忘了,当时,你们大哥和二哥,是怎么将孩子们托付给你们的。”
三叔父和四叔父赶紧点头,却依然不答应分家,上有长辈,三叔父四叔父又各自是外放官员,若是分了家,老太太谁来照顾?
不分家还好,只要将各自媳妇留下,让二嫂接着管家,侍奉老人,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老太太却是思虑良久,官场最最注重什么?名声!不管你是寒门子弟还是高门公子,名声不好,就什么前途都没有了。
老二的死,到底不光彩,这罪名还是皇上往轻里判了,若是再重点儿,怕是一家子都要跟着进去了,三儿子和四儿子的官位就别说了,就算是能保住,也必定是要连降的。
可是现在皇上没追究,但是这可不是说,皇上是忘记老二的事情了。若是不分家,往后谁提起来,都要说,那个勾结叛贼的温家,老三和老四的官途还能走多远?
现如今,看着是分家了,但是,只要老三老四还有良心,照顾着侄子侄女,亲自出面给侄子侄女说亲,那还怕侄子侄女没人照顾吗?
老太太是人精,虽然老了之后不太管事儿,但是到底是跟着老侯爷多年,老侯爷死后,又一手将几个孩子拉扯大,让大儿子平平安安的继承了爵位。
这官场上的事情,她还是能摸清楚一些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不分家,怕是这青山要跟着被烧毁了,连一棵青草都不一定能留下了。
“这侯府的爵位,原本应该是长房的,所以我将侯府留给思华,你们觉得如何?”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分家,不管三叔父和四叔父怎么说,她是让人将侯府所有的账本地契以及卖身契全部都拿了出来,然后照顾二婶娘:“你先将这卖身契给拿着,之前虽然是发卖了一批,但还剩下不少,你回头先问问,看谁愿意跟着哪一房,少了的,就补贴银两。”
调~教好的下人都是特别之前的,像是一个马车夫,有经验有技术,一辈子的卖身契,至少是要五十两银子的。调~教好的丫鬟,那更是贵重。
二婶娘赶紧应了,三婶娘有些不高兴:“若是将侯府留给思华,那咱们以后住哪儿?总不能一直住在庄子上吧?以后相公和四弟都是要回京的,难不成到时候再去买了宅子?”
三叔父喝了一声:“闭嘴!娘亲自有娘亲的打算,你插什么嘴!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回去!”
三婶娘皱眉:“我说的有错吗?咱们总不能以后都住庄子吧?你知道现在京城里面的房子有多贵吗?你那小官当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到房子!”
温思华赶紧起身:“三叔父,三婶娘,先别急,这侯府的房子,我也没打算要。”说着,转头看老太太:“我知道祖母对我好,心疼我,只是这侯府的房子毕竟是侯府所有人的,万一祖母要是想家了,总不能连个走走看看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侯府我想留着,还是咱们一大家子住,但是,可以从里面分开,比如说,锦绣园分给我们长房,荣安堂那边分给二房,二婶娘带着大堂兄他们住,嘉庆堂还是祖母的…”
三婶娘差点儿跳起来:“锦绣园占了侯府一半的地方呢,思华你打算的倒是挺好的。”
温思华微微皱眉,看三叔父,三叔父十分恼怒:“闭嘴!你真以为我不会让你滚出去吗?再多说一句,你立马滚蛋!”
老太太也不搭理三婶娘,喘了几口气,让四婶娘上来:“这是咱们家现有的东西,你看着分了,平均分,四家的全部一样。”
若是温瑞言和温瑞行都还没死,那就应该是长房四分,二房四房各自两分半,三房一分的。可是,温瑞言和温瑞行不在了,三房虽然是庶子,但是,现在也是五品官员了,将来指不定能升到几品,为了让他照顾孙子,老太太必须得大方。
四婶娘也应下,立马叫了身边的妈妈和丫鬟,当即就开始分账册,现银,珠宝,珍玩,地契,侯府也是有好几百顷的良田的。